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龍臥亭幻想

第34章 第一節

龍臥亭幻想 岛田庄司 8717 2018-03-15
這就是我在二零零四年年初親身經歷的神奇體驗。這根本就像是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體驗。 後來,我們三個人逃迴龍臥亭,在天亮之前稍微睡了一下。女人們和坂出因為擔心我們,也整夜未眠地等著,看到我們平安歸來,他們顯得很高興,我們也很高興大家都平安無事。 飄雪持續到破曉時分,不過已經不是暴風雪了。雪到早上就停了,又是晴朗的一天。然後田中打電話給里美,說鐵路和道路的雪崩情況已經處理完畢,現在就要出發來龍臥亭。姬新線好像也恢復正常通車了。因為天氣放晴,加上警察馬上就會來,女人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開朗多了。 不過,田中一行人的到來,看起來就好像是戲演完後才上場的評論家,他們能做的事,就是傾聽目擊者的闡述,然後將每個人所說的故事寫成報告罷了。所有事件都已經結束,誰是兇手也全部都明朗化了。接下來,田中他們所做的每件事,都無法影響到劇情。

當我們在龍尾館大廳吃完午餐時,來了好幾輛津山署的警車,岡山縣警和津山署的警察全到了龍臥亭。因此,我得以再見田中一面。田中微微發胖,儀表堂堂,看起來真的很有高級警官的風範。 能夠再見田中一面固然讓人高興,可我們卻沒有時間敘舊,我也不想就這麼坐在會客室裡告訴他事件的始末。至少不想主動去做這件事,因為我搬動了放在法仙寺的屍體。總之,我就把在法仙寺本堂和大岐島神社裂洞中拍攝的大瀨真理子的照片底片交給田中,跟他簡單聊了幾句,然後趕緊逃到外面去了。 他們好像要為自己的遲到扳回一城似的,馬上就展開查案作業。我和二子山、黑住帶著田中所率領的警官到龍胎館下面的小路察看,因為我覺得光是口頭說只怕沒人會相信吧,還不如讓事實來說話。不過我叫里美不用跟來。

我們沿著龍臥亭前方的大馬路往前走,穿過茂密叢林,來到了土坡堤下面的羊腸小徑。我越走越感到不安,雖然對他們說實物就在前方,但也許到了目的地以後,根本什麼東西都看不到。果然,轉彎以後,我發現關森孝的亡靈已經不在了。 從雪地中冒出來的龍臥亭專用淨化槽,依舊原封不動,但是,站在淨化槽旁的森孝已不見踪影。不單是我,二子山和黑住應該也看到了森孝的亡靈,只是大家都沒說出口而已。森孝亡靈會消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在昨晚的月光下,森孝的亡靈出現了,而現在是白天,太陽高掛空中,亡靈當然不可能會一直待在同樣的場所。 不過我們還是告訴了田中這件事。 “嗯,這麼說來,森孝老爺的幽靈就是站在這個地方了?”田中對著我們這麼說道。

不用說,他不可能相信這是真的,即使如此,我也沒有硬要他相信的意思。對於固執的警察,老是跟他們在這種靈異傳奇的事上打轉,恐怕會讓許久不見的那份溫馨懷念氣氛變得很僵吧?我對此相當小心。 在附近的雪地上,也看不到昨晚在此威風凜凜、氣勢非凡的森孝盔甲。穿著盔甲的魔王跟森孝的亡靈不知道一起消失於何處了,他們應該是一起回到了某個地方吧?還有,仔細檢查附近的雪地狀況後發現連一滴血都沒有,這樣的話,就不能說是穿著盔甲的森孝亡靈帶領我們來這裡的了。 眼前的事實讓我不禁覺得,難道昨晚看到的景象純粹只是一場幻象?對於已有年紀的成人來說,這麼想應該比較容易釋懷。可是,怎麼可能三個人一起看到同樣的幻象?而且雪還一直下到黎明時分才停。從大岐島山走到這裡,由菊川頸部切口滴下來的血也應該早就滴盡了吧?就算還在繼續滴血,應該也早就被黎明時分的降雪給掩蓋過去了吧?

穿過淨化槽前方,再沿著小路往前走,我一直祈禱能有所發現。如果這樣的情況再繼續下去,田中就會顯得不悅而說出不好聽的話了。我們越走越遠,土坡堤上方的龍胎館牆壁和窗戶就在我們的頭頂上方。突然,我發現前方好像有什麼東西,因為有一處地面的積雪隆得特別高,隆起的形狀好像是人的身體。果然沒猜錯,那就是倒在雪地上的盔甲武士。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穿著盔甲的武士就趴倒在地上,有一隻腳裝著義肢,左手則提著一個很噁心的圓形物體。我走過去一看,雖然上面已經完全被雪覆蓋,但我可以確認那就是昨晚我們一直跟踪監視的關森孝盔甲,旁邊擺的槍和大刀也一樣被埋在雪堆下面。 田中一行人全站在人型隆起的雪堆四周,蹲下身子,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將雪刷落。然後,讓人感到噁心的東西出現了,那是一副黑色的盔甲,左手緊抓著一顆人頭的頭髮部分。

已經見慣各種慘況的田中一夥人,看起來還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凍傷嚴重的左手手指緊緊抓著菊川的頭髮,那景象真的是讓人不忍卒視。不過在陽光的照射下,我現在的感覺跟昨晚截然不同,與其說打擊很大,不如說是鬆了一口氣,因為終於可以證明我們三個人所言不假。 一些警官使用捲尺到處測量,別的警官則在畫概略圖,認真地將測量數字寫上去。一切都結束後,田中用他已經戴上白色手套的手扶著盔甲的腋下部位,想抬起武士。結果,頸部位置的頭盔鬆脫,日照的頭顱就這樣滾落在雪地上。警官們大叫一聲,叫聲響徹雲霄。 曝曬在正午艷陽下的日照的臉,已經完全沒有血色,非常蒼白,他的雙眼微張,只看得到眼白部分。嘴唇因為浮腫變得很厚,右臉頰沾滿了血。不管看幾次,我都十分確定他就是日照。

就在那時,我突然有了一種神奇的感覺。雖然這具屍體的頭被砍斷了,但我知道頭部和身體是分屬於不同的兩個人的,所以當田中抱起屍體的時候,頭當然會掉下去了。田中怎麼會沒有註意到這一點呢。 因為昨晚整個盔甲是合為一體的,可以順利地沿直線、橫線前進,所以那時候會覺得頭和身體應該是連在一起的。明知道頭和身體是分離的,但同時又覺得它們應該是連接在一起的,剎那間我覺得思緒很亂。 “這個人是誰?”田中問我們。 “他是上面法仙寺的住持,日照先生。”二子山回答,我也點頭。 “你確定?” 為了謹慎起見,田中又問了一次。當然確定了,我其實很想這樣回答他。 “沒錯。”二子山回答。 我走到田中身旁,蹲下身子一直盯著日照的太陽穴、耳朵周邊看。我在心裡問自己,這真的是日照的頭顱嗎?會不會是有人將他的臉皮剝掉,然後再拿另一張臉皮貼上去的呢?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比起有頭髮的頭顱,剃得精光的頭顱是絕對騙不了人的。整張臉皮並沒有任何切口,肌膚毫髮無傷,非常平滑漂亮。

“這個身體暱?” “是一個叫七馬的流浪漢的。”這次是我回答。 我又將如何用車子把七馬的遺體載到法仙寺的經過都說給田中聽了。 “為什麼遺體會被裝在盔甲裡呢?”田中問我。 可是,我還不想告訴他這個經過,於是只將昨晚一群人到法仙寺本堂後所發生的事,以及親眼目睹的菊川被殺經過說給他聽。田中的表情好像中了邪一般,一臉的狐疑。 然後他問我:“你說誰殺了人?” “這位穿著盔甲的武士……”我們說道。 雖然聽起來很像天方夜譚,可是我們也只能這麼說。田中心里大概在想,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荒謬的事?但他並沒有說出來,大概他也拿我們沒轍了吧? 後來,田中又到處調查,不時陷入沉思,不過最後總算把事情都處理完畢了。他將屍體放在帶來的防水布上,將其抬進停在路邊的警車裡。接著,我們去法仙寺,把里美也叫了出來。

榻榻米應該已經把血吸乾了吧?本堂的血跡已乾,榻榻米看起來就像是拿紅黑色的水彩筆塗過一樣。 我帶著一群警察查看血跡已乾的現場,並說明當時的情況。可能因為這裡是發現日照頭部和右小腿的地方,在說明的時候我覺得很不舒服。我把它當成人生中的最大考驗,將那張掉在屍體旁邊的日本紙拿給田中看。因為怕女人會有危險,只好照著兇手的要求做,我很小心地說明,不想惹來無謂的麻煩。里美將在這裡撿到的日照的手機當成證物交給田中。我以為田中會生氣,但他只是表情略顯不悅,並沒有說任何話。這下子我真的可以放心了。 警官們同樣用捲尺到處測量、畫圖。等田中看遍現場,感到滿意後,我又把他們帶到地下室。我讓田中參觀了收藏古董品的資料室,並對他說明我們是如何將森孝盔甲拿出來擺在地上,然後裝上七馬和日照的遺體的。原本田中的表情還算溫和,但是當我越說越多時,他的表情漸漸顯得痛苦難耐。就算是警察,聽到這種事情,也會覺得很噁心吧?

大瀨真理子還躺在停屍處的棺材裡。我對田中說明,這就是那具從大岐島神社停車場裂洞中發現的屍體。原本裝七馬的棺材現在是空的。 然後我們坐上警車,打算去大岐島神社。 衝津宮裡悲慘的現場再次完整無缺地呈現在我們眼前。玄關的玻璃早就被盔甲武士破壞了,屋內瀰漫著血腥氣味。因為我曾經覺得昨晚看到的慘劇是一場幻象,所以看到血跡、菊川的遺體仍在現場時,不禁鬆了口氣。不過同時,在光線明亮的大白天確認這是真實的事件,還是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停車場的裂洞依舊存在。冬天裡看不到人煙,那個裂洞看起來就像是在冰雪中被冷凍封存一般,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們這些門外漢辛苦地照相畫圖來保留現場。不過,可能是專家的魄力使然吧,警官們根本不看我們先前畫的圖,一切都自己重來。我們只是在心裡覺得,明明是警察叫我們照相畫畫的,不該這樣不屑一顧吧!

不過,田中所率領的這些警官現在能做的工作,也不過是畫現場圖和寫各種現場調查報告書罷了。田中這一群人就像是有權力的領導階級,當一件大工程完成後,只負責後續的檢查、測量工作,然後再做成書面報告就夠了,說得更淺顯一點,就像對已經大掃除完畢的房間做事後總檢查。因為感覺不會再有更悲慘的事件發生,所以也沒有其他需要警察們處理的事了。 造成這個悲慘殺戮事件的人,是名為森孝魔王的魔鬼,沒有其他共犯。我們三個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如果這是事實的話,犯罪的人就是死人,是已經沒有生命的人,這樣就無法定罪懲罰了。 這個事件中一共發現了四具屍體。最初是七馬的屍體,接著是大瀨真理子的屍體,第三具屍體是日照的,最後是菊川。如果說哪個人的死牽扯到犯罪的話,或者說存在應該逮捕或懲罰的兇手的話,那就是日照遭殺害的這個命案。七馬倒在路旁,是自然死亡,沒有所謂的兇手。殺害大瀨真理子的人,連御手洗也說是菊川,如果真是菊川,菊川也以死償命了。而殺死菊川的人就是先前說過的魔鬼,確切地說,應該是兩個死人殺了菊川,這樣一來,兇手也就無從逮捕。有問題的是日照遇害這件事,到底是誰殺害了日照?這個是最後留下來的問題,換言之,只有這個命案需要處理。於是,追查殺害日照的兇手就變成了田中他們的工作。 田中等人打算住在龍臥亭,深入貝繁村查案。在查案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伊勢光嘉的屍體。伊勢被埋在獨居家中後院的雪地底下。因為死亡地點離家太近,導致家人都忽略了這個地方。 由現場情況來看,他並不是遭人殺害。解剖屍體後,發現他患有骨質疏鬆症。他在後院鏟雪時,被雪地下的水溝絆倒,雙腿骨折,動彈不得,就這樣被凍死了。 在伊勢家中發現了很多藥品、手術用器具,還有骨骼標本、病理參考書、蠟制寄生蟲模型,以及我看過的《夜想貴腐》季刊的投稿文章。田中強烈懷疑伊勢是殺害日照的兇手。 但是,翻遍伊勢家的所有物品,並沒找到日照的血液或體液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找到鋸斷屍體的鏈鋸。這麼一來,根本就沒有證據能證明人是他殺的。不過,因為伊勢是最近才身亡的,鏈鋸之類的重大證物應該不可能放在家裡,所以田中好像還是認為伊勢的嫌疑很大。 田中他們已經到處搜查過了,依舊沒有找到日照身體的其他部分、七馬的頭和腿,以及消失無踪的棹女士,連鏈鋸也沒找到。在田中他們來到貝繁村的第三天,在法仙寺本堂舉辦了日照的葬禮,而大瀨真理子、伊勢光嘉還有被大家稱為七馬的稻葉太郎也被一起合葬了。搜查、鑑定分析、更換命案現場的榻榻米,光做,這些事情就花了很多時間,如果現在是夏天的話,屍體已經木乃伊化的真理子恐怕無法再等這麼長的時間,連日照和稻葉的屍體也可能都腐壞了吧? 自從二戰後,這個地方還未曾舉辦過如此盛大的聯合葬禮,如果再加上菊川,那就是五個人的葬禮。 根據鑑定課的鑑定,榻榻米上的血確實是日照的。日照常去找一位名為竹藪的貝繁村私人醫生看病,那位醫生留有日照的血液樣本,經過鑑定課比對以後得知兩者是一致的。 至於大瀨真理子,牙醫那裡留有她的診療記錄和石膏齒模,很容易就能識別判定。關於伊勢的遺體,臉部毫無損傷,所以可以百分之百確認。一切的結果都在田中他們快速確實的行動下,很快就塵埃落定。如果沒有這些鑑定證明,根本無法將這些遺體火葬。 日照的棺材裡只放了頭部和小腿,軀幹的部分塞了填充的東西,並在頭部周圍盡可能地放滿鮮花。就這樣,臉部位置開了瞻仰遺容用的小窗口的棺材蓋被合上了。 已經死亡了一段時間的日照臉上化了點妝,拿著獻花的弔唁賓客就從小窗口向日照做最後的道別。雖然這個村子的人口不多,但來弔唁的人卻多到要排隊的地步,佔據了整個石階。這些人都不是來弔唁伊勢或真理子的,而是為了日照,因為他幽默風趣的個性讓所有信徒都很喜歡他。 一位認識日照的新見寺和尚被請來為日照誦經,日照太太也從廣島趕回來,負責喪事。我和黑住、二子山、里美、育子女士、通子女士、坂出都出席了這場葬禮。二子山本來想用自己的神教儀式為好友舉行葬禮,但因為日照的身份是和尚,不能這麼做,只好以一般賓客的身份,乖乖地排隊參與。 而對於大岐島神社的菊川,好像沒有打算在神社為他舉辦葬禮。聽說他的遺體被送回九州,並找來他的親戚,在宗像神社舉辦了他的葬禮。因為他的死法很不尋常,大家都說必須徹底去厄驅魔才行。 參加完葬禮,大家都累了,我和二子山、黑住、里美走到法仙寺外面透透氣。雪幾乎全都融化了,已經可以清楚看到二子山的休旅車全貌。也許道路還無法通車,但是葬禮會在今晚或明早結束,到時候二子山就可以試著把車子開出來。 “唉,抽根煙解解悶。剛剛一位來弔唁的朋友給了我一支煙。”他很高興地說著。 二子山用打火機點著香煙,好像在享用美食般抽了一口,朝著白雪皚皚的群山方向吞雲吐霧。 “我太太不准我抽煙,我就是因為戒菸才變胖的。如果再讓我抽煙,一定能變瘦,可是我老婆不答應。” “是這樣嗎?”我說。 “用車子載七馬遺體來到這裡時,其實可以把車子開到前面去,但是卻被日照先生騙了,害我把車子停在這裡,抬著七馬的遺體走進去的。”二子山說。 “如果早知道要爬石階才能將七馬的遺體搬進去,我一定會堅持把車子開到前面去。” “不過,也因為這樣,才能見到日照先生活著時的最後一面啊,”我感傷地說,“日照先生也想跟你有更多的相處時間吧。” “也許真是那樣吧!”二子山感慨萬分地說。 說完以後,我突然有點在意我剛剛說的話,覺得好像抓住了什麼重大線索,但現在再回想一下,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隊伍排得好長哦!”黑住小聲地自言自語著。 “是啊,日照先生人緣真的很好。”二子山接話。 “雖然他看起來不夠穩重、愛搞笑,但大家都很喜歡他。” “不過,雖然所有事件都結束了,卻留下了一堆疑點。”我說道。 “是誰殺了日照先生?” “不是伊勢嗎?”二子山說。 “伊勢為什麼要殺日照?”我反問。 “這個嘛,大家不是說,伊勢的心裡可能累積了很多怨氣,因為日照老是叫他做這個做那個。” “是錢財方面的恩怨嗎?” “金錢方面的恩怨也有,但他們兩人好像合不來。伊勢跟他的兒子、媳婦也處不好。” “跟他兒子、媳婦沒關係吧!” “伊勢是個很偏激的人,他不是曾經做過肢體接合的實驗嗎?” “不是說他並沒有做過那樣的實驗嗎?”我說。 “裝在盔甲裡的遺體並沒有接合在一起,我們在龍臥亭下面發現的盔甲武士,身體各部分也沒有接合在一起。” “不,說不定是其他部分的身體己被接合了?我是指七馬的頭和日照先生的身體。” 聽二子山這麼說,我不禁雙手抱胸,陷入沉思。 “嗯。可是,七馬的頭和日照先生的身體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這個嘛,我不知道。不過應該就藏在某個地方吧?” “嗯……”我還是無法釋懷。 “還有,大瀨真理子小姐的屍體怎麼可能被埋在那麼厚的水泥地底下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 二子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 “這不是菊川幹的好事嗎?他已經死了,沒有人知道原因了。” “沒錯。” “仔細想想,這個事件根本就不能算已經結束了。”我說。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謎題重重。你想想看,那個零散肢體的組合怎麼會動呢?為什麼它可以自己走到大岐島山,而且還殺了菊川?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我這麼一問,大家都鴉雀無聲了。 “如果是人的話,到底是誰?” “不,那個不是人,”二子山斬釘截鐵地說,“如果是人的話,不會那麼冷酷。” 二子山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我。那個武士真的不像人,像鬼。 “如果不是人,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我們三個人在做夢?” 二子山不說話,只是頻頻點頭,然後才又開口。 “也有那個可能吧?” “同樣的夢?” “是的。” “連細節都一模一樣的夢?”我問。 “可是,現實中真的有人死了,這又該如何解釋?” “人生那麼漫長,難免也會遇到這種事吧?偶爾也會遇到讓自己想不通的事。”二子山說。 “是這樣嗎?事情真是這樣的嗎?”我雙手抱胸,仰天思考。 “黑住先生,你有何看法?” “我?我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是森孝魔王出現,替我殺了仇人,我深信不疑。” 聽他這麼說,我無言以對。確實,那一天如果沒有盔甲武士出現的話,黑住現在應該被關在津山署看守所吧。 “魔王是為了救你才出現的……” “是的,他還幫我殺了菊川。” “這樣就夠了。”二子山趕緊接話。 就在這時,從墓地那邊傳來里美的尖叫聲,我們全都嚇壞了,趕緊循聲跑過去。但是當我們抵達時,里美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正在打手機。 “沒事不要大叫嘛,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二子山說。 那時候,我整個腦子都在想與犯罪有關的事。屍體一共有五具,七馬、真理子、日照,還有菊川、伊勢。當我來到這裡時,事件正揭開序幕,七馬和真理子已經死了,當時還活著的三個人是日照、伊勢、菊川。在這當中,沒有對日照、伊勢懷有殺意的人。原本七馬、真理子、日照和伊勢,就不像那種會被殺害的人。惹上最多恩怨、最有可能被人殺死的,就只有菊川一個人而已。 我現在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飛進了我的腦海裡,好像有人在對我小聲說話。說的是什麼呢?應該是事件的真相。 被殺的人應該只有一個,真的只有一個,而想殺這個人的人卻有一大把。如果是這樣的話,其他的死者就只是為了殺菊川一個人而布的局了? “石岡先生!”某人像在尖叫般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 “啊,什麼事?”我回過神,大感驚嚇地回問里美。 “你的電話,御手洗先生打來的。”然後,里美將她的粉紅色手機湊到我的面前。 “什麼?你說什麼?”這下我更驚訝了。 “這麼說來,你剛剛講了那麼久的電話,就是一直在跟御手洗先生講話嗎?” 然後我接過手機。 “餵。” “石岡,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大概都知道了。黑住沒事吧?” “現在這裡正在舉行葬禮。”我對他說。 “我想也是。”御手洗說。 “成功阻止黑住,可是你的功勞啊,石岡,做得很好嘛!這麼一來,你就可以從青澀小生,成長為成熟大人了吧?” “你,御手洗……”我沒有說下去。 “怎麼樣?” “疑點滿腹啊,快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你不討厭女人了嗎?” “啊?” “殺死菊川的人是誰?” “啊?我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告訴我詳細情況。” “御手洗,將人的首級砍斷,然後……” “嗯,砍斷首級?” “御手洗,三個人一起做同樣的夢,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餵,石岡,你冷靜一點,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你不討厭女人了嗎?” “什麼?這是你最想問的問題啊?我討厭女人甚麼的,是你自己胡亂捏造的,我並沒有特別討厭女人。” “那你討厭什麼?” “什麼都不討厭。” “你少來!” “我只是看不慣那種凡事都只計算自己利益得失的人嘛。不要做奇怪的想像。不談這個,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你曾經說過,一個只有頭顱的人和另一個沒有頭顱、只有身體的人,如果完美接合在一起的話,是可以存活下來的。那麼,倒在路邊的死者身體和去世沒多久的死人的頭,如果接在一起的話,也可以嗎……” “什麼?屍體倒在路邊嗎?” “是的。”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總之,倒在路邊的死人……” “你只是在打比方嗎?死後過了多久?” “身體的主人嗎?” “頭的。” “大概是死後一小時吧,也可能是半小時……” “那不行。”御手洗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能嗎?” “當然了。那種接合手術的成功關鍵就是時間,至少要在死後五分鐘內進行手術,才有可能接合在一起。” “五分鐘?” “是的,否則就腦死亡了。” “嗯……” “如果輸血了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但是如果沒有的話,只能維持五分鐘。” “這樣啊……” 我鬆了口氣。這麼看來,伊勢之前受過訓練的接合手術就不是該列入討論的問題了。 “那麼,你的問題已經問完了嗎,石岡?我沒什麼時間了。你的廢話太多了。有問題的話,請你抓重點問。” “我沒抓到重點嗎?” “完全沒有!下次寫好了寄電子郵件給我吧!下次有事找我就寄電子郵件來。” “你那麼討厭聽我說話,那叫里美問你吧,怎麼樣?” “你說什麼?” “御手洗,不好意思,我還有一個問題。上次跟你聊裂洞那件事的時候,你好像這麼說過吧?你是不是說,怎麼會剛好在埋屍體的地方出現裂洞呢?” “啊,對啊。就概率上來說很奇怪吧?” “那要從什麼角度來思考比較好?你說菊川是兇手,這個想法至今也沒有改變嗎?” “當然不會改變。” “真理子的屍體也是菊川藏起來的?” “是的。” “那麼,你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埋藏屍體的嗎?” “也不是不知道啦,可是,因為沒有材料,我無法清楚斷定。菊川有沒有尖頭造型的金屬物品,像針那樣的東西?長度嘛,嗯……大約是二十厘米,而且要有兩支,然後還要一條兩三米長的短繩。” “我不知道。”我回答。 “那等找到了再打電話給我。” “餵,御手洗,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有那些工具,就可以將真理子小姐的屍體埋在厚厚的水泥地底下了?” “沒錯,如你所言。” “如果有尖頭金屬物和兩三米長的繩子,就可以將一個死人埋藏在很深的水泥地底下?” “石岡,別讓我說那麼多次,就是那樣。” 我生氣了。 “真做得到就是魔法了!” “是這樣嗎?不過,這個命案不是到處都充滿著魔法嗎?我很忙,就先這樣吧。”然後他掛了電話。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御手洗說的話,但最後決定之後再慢慢想。為了把手機還給里美,我開始四處找她,結果發現她正仰躺在雪地上。 “里美,你怎麼了?”我問道。 “啊,好幸福哦!”她只說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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