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龍臥亭幻想

第4章 第四節

龍臥亭幻想 岛田庄司 9035 2018-03-15
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又過了一年,森孝的腳並沒有好轉,右腳踝腫脹得越來越嚴重,甚至比小腿還粗。原本是綠色的膚色變成紫色,最後整個變黑。不僅沒辦法走路,還非常疼痛。森孝受盡了折磨。 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從骨折受傷以後,森孝的健康狀況日漸走下坡路,不能只用體力衰退四個字來形容了。不但整天氣喘,覺得氣息不順,還會有暈眩的現象,也不停地發燒,尤其是半夜,體溫升得更高,還會出現激烈的腹痛症狀。同時,老花眼變得很嚴重,字寫得太小的信根本就看不清楚,身體每個關節也都很痛,特別是左肩膀和肘關節,更因為麻痺而無法動彈。一天當中,森孝會昏迷夢囈好幾次。有時候吃進去的食物,還有吞下的藥物,全都會吐出來。看起來像是得了某種重病,但是對於病因和病名,醫生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森孝的腳從脛骨往下整個變黑,趾尖也開始發出腐臭味,眼看已經壞死生疽了,再也無法隱瞞任何人,醫生只好用湯匙將壞死的肉挖掉。最後,醫生決定要將森孝的右腳鋸掉,於是從新見、岡山找來醫生和木匠,又召集了所有身強力壯的男人。因為當時還沒有發明麻醉藥,所以沒有告訴森孝要截肢的事。只見一群男人突然闖進主臥室,然後強壓著森孝,綁著他的腿,將毛巾塞進他嘴裡讓他咬著,再由經驗豐富的木匠用鋸子將膝蓋以下的腿鋸斷。森孝悲慘的哀嚎聲,在整個山林中迴盪。 醫生們趕緊將傷口止血、消毒,留下一個做工很粗糙的義肢和堆積如山的化膿止血藥物,才放心地回去。森孝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元氣已無法恢復,後來好像也沒有裝上那隻義肢。 就在這個時候,阿嘉可能因為過度操勞,竟然生病了,為了調養身體,她暫時回到老家休養。不過,阿嘉似乎打算從此留在老家,慢慢地與關家斷絕關係。雖然阿嘉娘家的人一直很尊重森孝,完全臣服在他的威權之下,但現在的森孝就算想有所作為,也是無能為力。而且阿嘉又不是元配夫人,也沒理由去跟人家爭取什麼,就算再把阿嘉叫回去,森孝整天臥病在床,根本也無暇再照顧阿嘉了。

可憐的森孝不僅失去了右腳,而且除了元配之外,所有的側夫人也都離他遠去了。因此,他的氣息顯得更孱弱,完全像個重病患者。他已經無法將頭從枕頭上抬高,就像個活死人。 整個關家好像失去了主人,阿振在家裡的勢力越來越大,而且阿振也知道,阿胤常去澡堂後面的柴房跟下人私會。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在掩護阿胤,她也下了一番工夫才沒有讓老爺發現這件事。住在同一個屋裡,阿胤的不倫關係可以維持這麼久而沒有被森孝察覺,全要歸功於阿振的巧妙安排。 另一方面,阿振為了方便兩人偷情,會將多餘的棉被拿到柴房存放,還在小屋前掛了一把鎖,強化門戶安全,避免被人發現。這麼一來,阿振可是賣了很大的人情給阿胤,因為她掌握了阿胤的把柄,所以在犬房裡,阿振才可以如此囂張,大家都要聽她的話。現在的阿振,儼然就是犬房的真正掌權人。

已經是四月了,地面上的殘雪也已完全融化,在地處晚櫻區的貝繁村,櫻花開始綻放了。關家主臥房的後面,種了一株樹齡很小的櫻花樹,此時也開滿了脆弱的白色花朵,在溫暖的深夜時分,隱約可以感覺到瀰漫著春天的氣息。 今天,阿胤又享受了甜蜜的魚水之歡,她正跟芳雄一起從小屋裡走出來。現在她已經不像當初那樣緊張,不但心情變輕鬆了,態度也越來越大膽。如果連阿振也站在她這一邊,那在這個家裡,她根本就不用怕任何人。 兩個人走在澡堂後面的小路上,阿胤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手還勾著芳雄的脖子,把他的臉拉過來,親吻著他的唇。 “啊,夫人!”芳雄驚訝地叫了一聲,整個人呆站在原地。 即使已經過了這麼久,芳雄的腦子裡依舊充滿著罪惡感。阿胤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笑得更開懷了。

“芳雄,你這是什麼表情啊?”阿胤扯高嗓門問他,“芳雄,你在怕什麼啊?” “夫人,這種時候要小心一點才行,馬上就會走到老爺的房前了……” 不過,阿胤可是很放心。 “芳雄,你不用害怕。老爺手底下有一大堆下人的時候才會讓人感到恐懼,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已經不會有人想害我們兩個了。老爺他只有一個人,勢單力薄,而且他沒有了右腳,根本無法爬離主臥室的床鋪。啊……”說完,阿胤將雙手上舉,伸了個懶腰。 “雖然沒有右腳,但不是有義肢……” 芳雄剛要說下去,阿胤就打斷了他的話: “這樣的晚上真舒服!村子裡到處都盛開著櫻花,空氣中瀰漫著花香。你看天上的月亮,今晚是滿月呢!聞到這麼清新的空氣,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沸騰起來了。有人說,樹發芽的時候,人心會變得狂亂,但我不這麼認為,應該說是心情會變得很開朗才對吧!現在好想去葦川河畔的櫻花林散步啊!對了,芳雄,我們兩個人就到下面去散會兒步,來個夜間賞櫻,好嗎?”

芳雄大吃一驚。 “夫人,您在胡說些什麼!如果被人發現怎麼辦?” “沒關係,太陽已經下山了,根本就看不到臉。” “夫人,這附近的人,大家都認識的。” “芳雄,先去洗個澡,然後去散步。現在已經不會有人來阻撓我們了,我們可是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啊,應該趁年輕好好享樂一番的。” 說完,阿胤就走到汲水的長竹管旁,大膽地脫下和服,連里面的內衣、襯裙都脫了。她將脫下來的衣物掛在旁邊的樹枝上,然後拿手帕沖水、弄濕,擦拭滿是汗水的身體。她也替芳雄脫下農服,讓他面向前方,仔細地為他擦拭身體,尤其是那個能帶給她快感的寶貝,更要小心翼翼地擦拭。 “夫人,我再也不想待在這裡,我一刻也忍耐不住了。”全裸的芳雄小聲地說道,“做這麼丟臉的事,真的是……該怎麼說才好呢?我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很不檢點、很散漫。”

“你又來了。到底要聽你抱怨幾次,你才肯罷休呢?”阿胤的語氣顯得很不耐煩。 “那你說到底想怎麼樣?”阿胤笑著問他。 “不如這樣好了,我們一起逃走吧,然後……” “然後怎樣?然後怎樣呢,芳雄?我們要逃到哪裡去?”阿胤用嘲笑的眼神看著芳雄。 “我們就逃得遠遠的,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比如北方的盡頭。” “然後又怎麼樣呢?我們要如何生活?” “我可以去工作賺錢。” 阿胤哈哈大笑,接著又說:“憑你的收入,可以養活我嗎?” 被人潑了冷水,芳雄覺得很無趣,沉默不語。 “你這個人啊,人生閱歷淺,連我都快受不了你的單純了。一點智慧也沒有,你要學聰明一點。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懂,這樣怎麼能到社會上做事呢?你需要好好學習,豐富人生經歷才行。難道你要我住在破舊的屋舍裡,每天打掃家裡,整理家務嗎?對不起,我可不想這樣,我最痛恨貧窮了!”

“我怎麼會讓您做那些事呢。不過,夫人,我們兩個人都是罪人,那個……” “誰是罪人?如果說到誰有罪的話,老爺跟大家都是罪人,不是嗎?” 芳雄又沉默不語。 “芳雄,你動動腦筋想想看,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老爺不能走了,也沒有力氣,除了他以外,根本沒有人值得我們畏懼。”阿胤以人生指導者的眼神看著芳雄,“如果你覺得這樣很痛苦,那就想辦法讓老爺死吧!我知道,這要見機行事,不能衝動。如果老爺死了,我就是幸福的元配夫人,這個家全是我的。這麼一來,我就不需要再顧慮誰,我們就可以一直住在這裡了,不是嗎?” 聽阿胤這麼說,芳雄更是無言以對,因為他從未這麼想過。 跟人家的妻子發生關係,連家也要搶過來,這完全不在他的想像範圍之內。

“芳雄,你給我聽好,做人一定要機靈一點,還要表現出更強勢的態度。能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聰明有智慧的人。你的老爺就是不夠聰明。” 芳雄簡直嚇呆了。她身為女人,不,身為人家的妻子,這番話是絕對不應該說出口的。 “所以,他就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我們絕對不能像老爺那樣,把日子過得那麼慘!” 芳雄一直在思考。最後,他終於說話了: “可是,夫人,我跟夫人您不同,我只是個下人,就算老爺死了,我也不可能安穩地在這裡住下去,關家的親戚們一定不會浮罷甘休的。” “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的。”阿胤說得斬釘截鐵。 “事情不可能那麼順利的。”芳雄搖著頭,沮喪地說著。 “一定會順利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呢?還有,萬一發生什麼危機的話,到時候只要把這裡賣掉就好了。因為老爺已經不在了,當然可以把房子賣掉,這麼一來,我們兩個就可以遠走高飛了。芳雄,你知道嗎?如果沒有先下手為強,就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你懂嗎?芳雄,你一定要牢記這個道理,這就是為人處世的智慧。”

“老爺他不會那麼快死的。”芳雄說。 “他會死的,他那個樣子活不了多久的,我是他的妻子,我很清楚。我每天都會看到他,他就像失了魂一般,只剩下那個軀殼而已。不過,撐不了太久的,他現在連頭都無法從枕頭上抬起來。” “就算老爺死了……還有阿振……她會威脅我們。” “那時候她也死了。” “她不會死的。” “我應該可以收買她吧!” “她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收買的女人。” 阿振為人有多狡猾,芳雄也是心裡有數。 “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好好想個法子對付她的。” 說完,阿胤穿上紅色襯裙,再套上內衣,將和服腰帶纏過腰際,然後綁緊,芳雄也穿好了兜襠褲。就在那個時候,澡堂暗處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影子,看起來像是人影,但是形狀很奇怪。

影子好像拄著一根像楞杖一樣的東西,緩慢地朝芳雄走過來,人影的頭部異常的大。 “啊!”芳雄先發現到有人影出現,赤身裸體的他大叫一聲,然後整個人僵住不動。 “哇!”人影也大叫一聲,不過聲音聽起來不是很清晰。 芳雄嚇壞了,臉部表情很難看,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人影又走了過來,在月光的照射下,只見人影穿了黑漆漆的鎧甲、戴著鋼盔,緩緩地朝兩人靠近。 人影抬起戴著鋼盔的頭,於是月光照出了森孝那張因為生氣而像鬼般扭曲變形的臉。 “阿胤!”穿著鎧甲戴著鋼盔的森孝怒吼著,“芳雄,你這樣成何體統!” “對不起,饒了我吧!” 全身上下只穿著兜襠褲的芳雄趕緊雙腿一彎,跪倒在濡濕的泥地上。 “啊,你還能走路!” 阿胤忍不住大叫一聲,但馬上就換了表情,笑了起來: “又怎麼啦?這副打扮!” “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一直覺得奇怪,晚上睡在一起時,你老是喊著芳雄、芳雄,而且還會舔我的身體。我可沒有打算一輩子都不能走路,我只是故意假裝不能走路,然後偷偷躲起來練習。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向你復仇,我之所以一定要學會走路,只是為了要向你討回公道罷了。” “你,你欺騙了我!”阿胤怒吼般地大叫著。 “笨蛋!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赤裸的芳雄站了起來,向後一轉,飛也似的逃跑了。 “芳雄,不准逃跑!”阿胤以嘶啞的高聲呼喊著,“老爺根本就動不了,他已經被我下毒了!” 這句話讓森孝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在黑暗中轉身,瞪著阿胤。 “你一定能打贏他的!在危急時候只顧自己的懦弱男人,給我站住!你一定能打贏他的!這裡有刀子!” 說完,阿胤馬上沖進柴房,抓起刀子走了出來,猛地將刀鞘丟在地上。但是,站在她眼前的人只有森孝而已,芳雄已經不見踪影。 “芳雄!回來!你跑哪裡去了!就算我被人殺死,你也不在乎嗎?”阿胤對著暗處大叫。 她回頭再看眼前,森孝已經拿著刀瘋狂地衝過來了。剛剛看起來像是拐杖的東西,原來是一把大刀。在判斷晚出手就一定會被殺掉的情況下,阿胤邊哀嚎邊將手裡的刀刺向森孝,但是刀卻砍在鎧甲上,被卡住,再也動彈不了。 她一邊哭喊,一邊放開刀子,立刻朝花壇的方向逃跑。森孝拖著義肢,不知是否該追過去,就在此時,他改變了主意,打算先追芳雄,於是就朝著芳雄逃走的方向快步走去。這時,卡在鎧甲上的刀子掉在了地上。 如果是平常,憑年輕的芳雄的腳力,應該可以輕鬆地逃掉,但是當他穿過澡堂後側,準備往後山逃跑時,很不幸地被樹樁絆倒。因為沒穿鞋,腳趾骨折了,而且跌倒時身體又被前方的枯枝劃傷了,形成一道很深的傷口。 芳雄拼命站了起來,但劇烈的疼痛卻讓他的腳動彈不得,接著便失神再次摔倒在地。他不由地當場打滾,大聲發出呻吟。因此,行動不便的森孝追上了他。 “芳雄!你也太小看人了吧!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主人!”森孝走到芳雄腳邊,怒吼著。 “老爺,是我對不起你,請你饒了我!”芳雄再度跪下,請求森孝原諒。 但是森孝完全不理會,在發出怪叫的同時,他舉起刀子對著跪在地上的芳雄的裸肩砍了下去。由肩口整個被砍斷的左手臂就這樣滾落在濡濕的地上。芳雄哀嚎著,痛得在地上打滾,每滾動一次,鮮血就從肩膀噴濺出來。他拼命地想再站起來,但森孝完全不給他機會。這一次,刀子又從右肩口砍下,右手臂也整個被砍斷。 看到兩隻手都滾落在地,森孝這才稍微消氣。他上下聳動雙肩,很用力地呼吸,看著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痛苦不堪的芳雄。他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該直接給芳雄個痛快,一刀殺死他。後來想想,應該就這樣讓他痛死,這是他的報應,於是便轉過身去,打算去找阿胤。 當森孝再回頭時,已經不見阿胤的踪影了。他穿過澡堂旁邊的小路,來到石階前四處張望,看到阿胤正慌亂地扯掉白色襯裙,拼命地沿著百級月牙階梯往下走,打算逃跑。 “你這個淫婦!”森孝大叫一聲,拖著義肢,快步跑起來追向他的妻子。他脫下笨重的頭盔和護胸。怒氣沖衝的森孝早已忘了自己是個裝著義肢、行動不便的人,也忘了全身的病痛。他丟下刀鞘,手舉著沾滿鮮血的刀,砰砰地快步跳過間隔很高的平穩石階,追了過去。 比起已脫掉身上噴滿血的和服、露出雙腳快走的森孝,還穿著內衣的阿胤,速度顯得慢多了,不過她還是拼命地朝主屋的方向跑去。但是,就在後門的小櫻花樹旁,森孝抓到了她的衣領。 這時候,森孝的義肢也飛了出去,兩個人一起滾倒在地。 阿胤大聲哀嚎著:“你這個淫婦阿胤!我一定要報仇雪恨!” 只見森孝整個人都變了樣,像一隻狗發出怒氣沖衝的吠叫。 不過,可能因為體力不佳,他一直喘著粗氣,無法馬上發出攻擊。森孝的手依舊抓著阿胤的衣領,不停地吁吁喘著氣。這時,森孝開始咳嗽,咳出了一口鮮血,噴到地上。 阿胤當然不會錯過這個逃命的好時機,她撿起身旁的石頭,冷不防擊打森孝的頭。森孝慘叫一聲,鬆開了阿胤,整個人趴在地上。阿胤跳起來,拼命地用腳踢森孝的腹部。雖然森孝體力不如正常人,但他畢竟是個男人。他緊緊地抓著阿胤的腳。阿胤又用拳頭揍他,他也抓著阿胤的手不放。然後他咬緊滿是鮮血的牙關,慢慢地站起來。 接著,他抓著阿胤在空中揮舞著,然後使盡全身力氣將她朝地面丟去。因為他只有一隻腳,所以將阿胤丟出去之後,自己也跌倒在地。阿胤想趁這個空當逃跑,但是森孝馬上抓住她,騎到她的背上,呼呼地喘著氣,一邊伸手解下阿胤內衣的腰帶。 “阿胤,你太小看我了!你這個淫婦,我今天一定要報仇!” 森孝怒吼著,然後將阿胤的雙手繞到後面,用剛剛解下的腰帶綁她的雙手。不過,阿胤是不可能任憑擺佈的,她拼命掙扎,對著森孝又踢又打,森孝氣得好幾次用拳頭猛揍阿胤的頭。她可能被打昏過去了,有一瞬間不再反抗,森孝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成功地將阿胤的雙手緊緊綁在背後。 “你、你、你,等一下,你聽我說啊,老爺!”發現自己被綁了,阿胤拼命吼叫著,“我被騙了!是那個芳雄騙了我,他強奸了我。我一直反抗,最後受不了,還哭著拒絕他。好幾次我都想逃離他的魔掌,但是他卻不肯放過我。錯的人是芳雄!不是我!”阿胤扯著喉嚨,對森孝哭訴,“老爺,請你冷靜一下!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都可以商量,請你冷靜一點!難道你想成為殺人犯嗎?” “你不要再狡辯了,是誰害我跌斷腳的?因為腳斷了,我的一生都完了,我整個人都瘋了!” “老爺,你聽我說,是那個芳雄,他老是侵犯我,趁你行動不便時侵占我的身體。他說他一直很仰慕我,一直想跟我發生關係,所以做錯事的人不是我,是芳雄。他瘋了,也把我給搞瘋了。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人對身份高貴的人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所以我並沒有錯啊!” “阿胤,你真是厚臉皮啊!我已經對你死心了!”說完,森孝粗暴地抓起雙手被綁在後面的阿胤,讓她站起來。 “錯的人不是我!全是那個卑劣的男人犯的錯。我被他騙了,我並沒有錯啊!” 阿胤哭叫著,拼命地想反抗,對著森孝又踢又打,森孝不理她,硬把她拉起來。 “給我站好,阿胤!身為武士的妻子,就該干脆地受死!” 森孝抓著阿胤的衣領,拖著她。但在這時候,他的舊疾又發作了,森孝彎下身子,再度咳出一口血。 “你又不是什麼武士!”阿胤看他那個模樣,覺得自己好像又佔了上風,立刻對他大吼。 “什麼?不准對我說些無禮的話!”森孝調整氣息,又說,“毒藥發作了嗎?阿胤,因為你一點一點地對我下了毒吧?你可真行啊,做到這個地步。還說什麼被強姦,遭到侵犯的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丈夫下毒?”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你搞錯了,我才不會做那種事情。剛剛我說的都是謊話,那都不是真的,那樣說是為了讓芳雄振奮起來。” “你說什麼?讓他振奮起來?” “不是,不是的!請你原諒我!我是被他侵犯的,是被那個卑劣的男人侵犯的。” “如果是他侵犯你,為什麼是你自己跑到澡堂去的呢!” “我沒去,我沒有去!老爺,你聽我說!你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我是被逼的,他侵犯了我,我說我要告訴你,我用這句話來威脅過他。老爺,我還是深愛著你,我不想傷害你。都是那個芳雄不好,他是個壞到骨子裡的人,我恨死他了!我真的恨死他了!像我這麼單純的人,最後竟然變成了那個惡魔的玩具,而且任憑他擺佈。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是個不懂世事的單純婦女啊!所以,你一定要救我!我是那麼愛你,你一定要救我!我真的很愛你!老爺,你一定要救我!” “既然是這樣,那為何跟我辦事時,你嘴裡一直喊著芳雄、芳雄?” “我沒有喊,我沒有那麼喊,你一定是聽錯了!” “我聽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聽錯!你這個無恥的淫婦,真噁心!” “我沒有那麼喊!”阿胤哭喊著。 “閉嘴,起來,往前走!” 森孝拖著阿胤,朝通往花壇的階梯走去。他本來想拖著阿胤走,沒想到阿胤亂鬧,遲遲不動步。森孝只有一隻腳,身體也很虛弱,他意識到,拖著阿胤走是不可能的。 他拔掉阿胤身上的腰帶,和服的前襟因此整個敞開,阿胤就這樣裸露著上半身,還算豐滿的乳房也在黑夜中搖晃著。每當她拼命想坐下來時,白皙的雙腿就從襯裙中露出來。 “你這個到處發情的淫蕩女,真是一家之恥啊!我現在就來懲罰你這個妓女……” 森孝又吐血了,他拼命扯著喉嚨大聲吼叫。就在那時,阿胤朝著杉樹林高聲哀嚎,聲音響徹雲霄。 她又繼續吼叫:“現在的時代已經不一樣了,你該覺醒了!” “什麼時代不一樣了?那隻是藉口。你是武士的妻子,瞞著丈夫跟別的男人私通,就該斬首謝罪。這種事難道你不知道嗎?” “饒了我吧,只求你讓我活著就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盡全力服侍你,以後我一定會更忠心耿耿,只服侍你一個人,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都不會有怨言。我發誓,我在這裡發誓,我誠心地發誓!所以,請你饒了我吧!只要留我一條活路就可以!不要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如果讓你活著,不是又給你機會跟年輕男人亂搞嗎!你這個大蠢貨!”森孝也不甘示弱地吼道。 “不會再有那種事發生了!老爺,我再也不會犯錯了,我只要服侍你一個人就好,我只愛你一個,真的,我最愛你了。你看看我,請你看看我,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就算你把我關進大牢裡也沒關係,就算你打我、踢我,我都可以接受,只求你留我一條活路!” “夠了,阿胤,你實在太丟臉了!你這個無恥的女人!不走的話,我就在這裡砍斷你的頭!你給我乖一點!坐好!坐正!身體往前彎!” 說完,森孝用他變短的右腳踢著阿胤的腰,但阿胤還是不肯坐下,她用被綁在後面的手撐著身體,拼命地想站直。現在不僅是她的兩條腿露在外面,連白皙的臀部也整個曝露在黑夜之中,她氣得大聲哭叫。 “救命啊!救命啊!芳雄,救救我!快來救我!” 然後她站起來想逃跑,森孝用一隻腳追著她,抓住她的頭髮,又把她摔倒在地。 “你這個蕩婦,終於顯露本性了!” “救命啊!芳雄,救救我!快殺了這個男人!這個老頭子,他已經中毒動彈不得了!快來,快來救我!難道你希望我被他殺死嗎?” 恐懼感讓阿胤發狂,她的下體私密處也曝露出來,雙腳醜陋地糾纏在一起。她大聲哀嚎著,拼命地想往前方逃跑。 “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芳雄,芳雄!瘋了,這個人瘋了!他會殺了我,他會殺了我,快來救我!殺人了,這個人要殺人了!芳雄!芳雄!” “芳雄不會來的,我剛剛已經把他殺死了。” 森孝說完,又用腳去踢阿胤的腰。阿胤的身體撞到小櫻花樹的樹幹上,花瓣散落一地。 “阿振,阿振!”阿胤呼喊著阿振的名字。 “阿振也不會來的,她也被我殺死了。” 說完,森孝抓著阿胤的後頸部,將阿胤的額頭緊貼著櫻花樹下的地面,讓她整個人趴在地上。這麼一來,雖然阿胤的身體彎倒在地上,但她還是拼命地掙扎,想辦法讓身體側倒,露出下半身,竭盡全力地踢著森孝。阿胤剛好踢中他的腳,森孝整個人被踢出去,屁股撞地,就這樣坐在地上。阿胤抓住這個絕好的機會又掙扎著想站起來,嘴裡依舊發出哀嚎。 “來人啊,快來人啊!殺人了!有人要殺人,有人要殺我啊!” “你這個淫婦!”森孝大叫一聲,拾起掉在旁邊的大刀,緊緊抓著。 雙手被綁在後面的阿胤為了能站起來,彎著腰,雙膝併攏,白皙的臀部正好對著森孝。就在這時候,森孝舉刀朝阿胤的臀部揮砍過去。 “啊!” 阿胤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她整個人側躺在地上,表情非常痛苦,白皙的臀肉裂開,流出鮮血。森孝從後面爬過來,將大刀的刀刃貼在阿胤的後頸部。 “我好怕!好可怕!好可怕!”阿胤依舊在掙扎,大聲哭喊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老爺,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 森孝完全不理會阿胤的求饒,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砍了下去。 剎那間,鮮血像噴泉般湧出,噴灑在森孝臉上。阿胤發出了臨終的慘叫,然後就再也不出聲了。森孝縮回手上的刀,雙膝跪地,使盡全力,再次揮刀,一刃砍斷了阿胤的頸部。阿胤的斷頭噴出滿地的鮮血,滾落在撒滿櫻花花瓣的地面上,白色的花瓣立刻被染成了紅色。 因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森孝丟下手上的大刀,雙手撐著地面。他開始咳嗽,而且咳個不停,一直吐血。他就這樣跪在地上,喘氣調息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站起來,想邁開腳步,卻又跌倒在地。森孝只剩下一隻腳了,但此刻那隻好好的腳也動彈不得,他只好繼續躺在地上,不停地用力喘息,他覺得自己好像快昏過去了,等到意識恢復之後,他再次起身。 森孝撿起刀子,拄著地面,終於站了起來,他以刀當拐杖,用一隻腳走到妻子的首級掉落之處。阿胤的首級已經不再噴血了,森孝抓著阿胤的頭髮,將她的首級抬到自己臉前。 他想再看看阿胤的臉,於是將正面轉向自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無法看清楚阿胤的臉。森孝愣住了,想不通是什麼理由。後來他終於想通了,因為他被噴了滿臉的血,阿胤的血跑進了他的眼睛,所以看不清東西。他用左手將血擦掉,然後直愣愣地看著阿胤的臉。 阿胤的一對白眼珠瞪得好大,黑眼球死命地朝眼瞼下方看,嘴唇半開著,從牙齒之間流出一排口水,連成一條白線,拖到地上。 看著看著,森孝的臉上浮現出笑容,原本只是一抹微笑,但後來越笑越開,最後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森孝流著眼淚,彎下身子,繼續大笑。櫻花花瓣飄落下來,粘在他那張被血染紅了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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