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消失的“水晶特快”

第28章 第七節

弓芙子乘中央線在荻窪站下車後,憑地圖很快就找到了船村公寓。從車站走到公寓,大約用了十五分鐘。 八號室是二樓最尾端的房間,這是一座兩層樓,每層只有四個套小型公寓。敲了一陣門沒反應,看屋裡燈也沒開,估計還沒回家,刑警先生似乎還是獨身。 弓芙子走到樓下的馬路上重新觀察這間公寓。哦,刑警先生原來住在這樣的公寓裡啊。因為有前車之鑑,儘管地址上船村公寓冠有“公寓”二字,但在自己親自確認之前,弓芙子以為這裡也像“常盤製造”的事務所那樣只是棟破爛小樓。眼前這棟二層小樓卻相當乾淨整潔,從遠處看,就像一座乳白色的高檔住宅。 回到車站,她在車站大樓裡的餐飲區內用了晚餐,之後便又找了間咖啡屋,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弓芙子俯瞰青梅街道,樓下便是車站前的大街,載滿人之後,巴士就像大像一樣晃晃悠悠地駛出車站。透過這些“大象”之間的縫隙可以看見亮起車燈的私家車匆匆駛過,像小小的甲殼蟲一般。

弓芙子突然發現臉頰上有淚水流過。已經好久沒有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喝咖啡了。前幾天去酒田時也是孤身前往。說起來這一周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度過的,這都是因為夜片子不在,所以我只能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喝咖啡,一個人吃蛋糕,甚至一個人旅行。 此時弓芙子才發覺夜片子對自己有多麼珍貴。失去她,彷彿胸口開了一個無形的大洞。 究其緣由,當事人比誰都要清楚。島丘弓芙子和蓬田夜片子總是一起出現,她們經常自嘲般地開玩笑說:“這樣可不行啊,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說不定我們一輩子都不會結婚,然後連男人都沒碰過就變成老太婆了……” 或許都是女人的關係,兩人還沒想過要住在一起。她們刻意選擇了遠離對方的住所居住。但這一切都是枉然,最終兩人還是時常你來我往,有時就留在對方家中過夜。

啊,我必須去幫她打掃房間。這兩人之間的感情甚至超過親姐妹。她們維持著這樣的生活,卻沒有猜忌也沒有衝突,或許是兩人都沒有男友的緣故。總之弓芙子回憶起兩人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絲毫沒有不融洽和不愉快的地方。 咖啡屋的收款機旁有一部黑色的電話,弓芙子想藉用一下查找警察先生的電話號碼。但想起警察的電話不會刊登在黃頁上,就作罷了。 弓芙子乘坐電梯下到車站內,又走樓梯上到街面再一次走向警察先生住的公寓。 還是沒回家,屋內沒有亮燈。想去附近轉轉,四周也沒有可以坐等的茶室,從車站走過來的路上倒是有好幾家,但警察先生未必會坐電車回家。就算他是坐電車回家,我也不知道他會走那條路回公寓。 看來只有站在路邊等了。弓芙子看看手錶,已經快十點了。對於一般的上班族來說,此刻正是回家的高峰。弓芙子站在電線桿旁等著。

三十分鐘過去了,一小時過去了,她已經習慣了路人充滿好奇的目光,但卻無法忍受雙腳酸麻的痛感。站著很累,說不定警察先生今晚不會回來了。警察不是普通的上班族,他們要時刻待命以應付突發的事件,或許今晚就是這種狀況。對呀,不是還有列車消失這麼大的事擺在眼前嗎,在這裡苦等還不如明天去警視廳的辦公室直接找他。 慢著,列車消失? “水晶特快”消失?或許這個名叫吉敷的警察也跟著消失了,所謂看到他在警視廳裡出現的話只是誤傳,要么就是有人看錯了。那我在這裡等什麼啊! 怎麼辦?到底要不要回家?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留在這裡繼續等待。一定要確認那名刑警是否真的活著回到了東京。弓芙子發覺自己還真是有點傻,不顧自己被夜風吹得簌簌發抖,只為求證一個看似無果的答案。

她又想到可以去詢問刑警先生的鄰居,如果四月三日以後有人看到過他回家,那就可以確定他的確活著回到了東京。同一個公寓樓里或許有人看到過他吧?既然這樣想就趕快去問,不然等人家睡下了在這種時間去敲別人家的門就太不合適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對弓芙子來說這可是非常狀況。她走過有光亮的地方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是十一點了。 弓芙子叩響了刑警先生隔壁的房門,這個房間就在二樓樓梯的旁邊。過了一會兒,一個戴著睡帽的中年婦女將房門打開了一條細縫,從縫中警覺地註視著弓芙子。 “這麼晚還來打擾真對不起,我是《L·A》雜誌的記者,有關'水晶特快'消失的事件我想採訪一下隔壁的刑警先生。但他家好像沒人。請問您最近見過住在隔壁的吉敷先生嗎?”

弓芙子一口氣說完了以上的話,但對方,句話也沒說就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屋內的燈光也熄滅了,弓芙子只有再去另一邊隔壁的房門,開門的是一個學生模樣的青年。幸好,他的態度不像剛才的中年婦女那樣冷淡,對於弓芙子的提問,他這樣回答: “哦,見過的。今天早上我上班的時候看到過他。他應該快回來了吧。” 果然!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弓芙子又把刑警的照片給青年看,青年肯定地說就是這個人,沒錯。 道謝後,弓芙子又回到電線桿旁繼續等待。他真的回來了!弓芙子暗下決心一定要將心中的謎團解決。 此時末班電車也已經開走了,待會兒只有坐出租車回家。又過去了一個小時。 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搖搖晃晃地朝弓芙子走來,弓芙子感到不妙,下意識地往電線桿後面挪了挪身體。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醉漢停下了腳步,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在弓芙子身上掃視。

“餵,你……一個人,在這兒乾嗎?”說完就伸出雙臟兮兮的手去碰弓芙子的肩膀。 弓芙子反射性地躲開,但醉漢又追了上來,弓芙子加快了腳步,對方卻緊追不捨。 “跑什麼跑呀,小妞,等等我,等等我……” 男人用醉漢特有的口音喊道。弓芙子沒命似的往前跑,但還是被醉漢追上了,他拽住了弓芙子的右腕。 她想大聲尖叫,但這種程度的糾纏似乎還不至於發出悲鳴。她一邊反抗一邊伺機逃走,就像撣開臟東西一樣推開男人的雙手,如果對方再不住手,就只有高聲呼救了。 這時前方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他離弓芙子約有十米的距離。 “救命啊!快來救救我!” 弓芙子本能地朝男人喊道,並向他所在的方向飛奔。那個醉漢也立刻鬆開了雙手。

“發生什麼事了?”年輕男人用冷靜的聲音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醉漢一邊大聲回答,一邊往反方向逃跑。沒跑幾步人就不見了。 “你沒事吧?”男人問弓芙子,弓芙子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 說完男人轉身離去,從背後看他的個子很高。 “啊,等一下!” 弓芙子突然大聲喊道。在街燈的照射下,男人的側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您是……您是吉敷先生嗎?” 面對弓芙子的提問,男人沒有否認也沒承認,只是站立在原地露出警惕的表情無言地註視著弓芙子。 “我猜得沒錯吧!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在等你!” 弓芙子激動得不停地喘氣。 男人仍舊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瞅著弓芙子。四周光線昏暗,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那個事件、'水晶特快'消失的事件。” 吉敷聽見這話後轉身便走。 “請等一下!” 弓芙子追上前去,想要拉住刑警的手腕。 “你是追踪那個事件的女記者吧?挺有勇氣的嘛。” 刑警用諷刺的口吻說道。 “不是的,我的確是雜誌社的記者,我工作的雜誌叫《L·A》,但我不是為了報導才來找你的!” 刑警大步向前走,弓芙子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後,拼命向他解釋。 “《L·A》……”弓芙子看見刑警在默念雜誌社的名字,似乎在回憶什麼。果然就是他,沒錯,就是那個搭乘“水晶特快”的刑警。他記得《L·A》這本雜誌就說明他知道夜片子的存在。 “你難道不是為了那個事件來採訪的嗎?”

“不是!” 弓芙子斬釘截鐵地回答。 “消失的'水晶特快'上有一個《L·A》的記者,她叫蓬田夜片子,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朋友。她和列車一起消失了,我擔心她的安危才會插手這件事的。我只想確認她是否平安,我想知道的只有這些,至於列車消失到哪裡去了,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夜片子在哪裡?她平安無事嗎?” “這我也不知道,我只負責調查,不能不負責任地對媒體亂說。” “你騙人!我知道你當時也在那輛列車上,而且負責現場指揮。'水晶特快'還在上野的時候你就已經在車上了。列車消失了,你卻回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是為了這個才來找你的。你一定知道真相!不是嗎?”

“這些你是聽誰說的?” “當時你在'水晶特快'上,還有你負責現場指揮,在大宮站待命的那些記者都知道。” “難道他們連我住在哪里和長什麼樣子也知道?” “這……抱歉,我不能告訴你,這是商業機密。” “那我給你的回答也一樣。抱歉,這是搜查機密。” 說完刑警加快了腳步。 “請等一下!這不一樣吧?那些人質至今還下落不明,我也算是當事人之一啊!夜片子在峠站、漆山站,升形站,清川站打的那些電話,當時在東京接電話的人就是我呀!” “那我問你,'水晶特快'去哪了?” “您認真的嗎?!” “當然,對於那個奇異事件,我能告訴你的只有目前在搜查中,請耐心等待。就這些。” 說著,兩人已經來到了公寓前。 “騙人!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根本不在車上。” “騙……真的嗎?” “真的。” 吉敷走上樓梯,弓芙子仍舊緊跟著他。 “我是在大宮站上的車,但等列車開到峠站後我就下車了。之後我就和其餘三個同事分成一組,使用強信號的警用無線電與劫匪保持聯絡。” “這、這是真的嗎?” “真的,然後列車開過清川後就消失了。這我們完全沒有料到,算得上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我們警方也慌了神,不知該怎麼辦,根本摸不著頭緒。” “幸好你下車了,不然也會隨列車一起消失了吧?” “是啊,所以那些隨車的警員們也消失了。” 弓芙子沒話可問了,難道他說得都是真的?她就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八號室的門前。 “我很累了,明天還要早起,你就快回去吧,不然還會遇到醉漢的。” “我沒關係,請讓我再繼續問!求您了!”弓芙子還不放棄。 “真傷腦筋啊。站在這裡說話不方便,你進來吧。再給你五分鐘。” 刑警拿出鑰匙打開門,他在門口脫掉鞋子,按下屋內熒光燈的開關,見屋內燈亮了,弓芙子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張餐桌,房間意外地收拾得很乾淨,甚至比自己和夜片子的房間都要整潔。刑警在背後關上了房門。 進屋後,刑警脫掉了外套,在弓芙子麵前鬆開領帶,這個動作讓弓芙子記起對方是男性,本能地繃緊丁神經。 “你要進來坐一會嗎?” “不用了,這裡就可以。” 弓芙子站在門口回答說。如果是夜片子的話,肯定會聽話地坐下吧?自己真是個膽小的女人。 “您一個人生活嗎?”弓芙子問。 “如你所見。” 刑警回答,這時弓芙子才第一次認真地觀察刑警的容貌。呀!好耀眼,簡直讓人目眩神迷。這倒不是說一直身處黑暗的弓芙子還沒習慣屋內的燈光,而是眼前的刑警鼻子高挺,眉毛濃密,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警察。 “您夫人回娘家了嗎?” 弓芙子一臉認真地詢問無關的問題,吉敷苦笑著說: “這和'水晶特快'有關嗎?” 弓芙子臉上浮起了紅暈,看來自己失態了。 “您剛才說在峠站下車,這是為什麼?” “因為打算搶在列車前面,先下手為強,就是這麼回事。” 真是這樣嗎?弓芙子有些懷疑。 “夜片子在清川站和我聯繫的時候說她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我保留了當時通話的錄音,今天沒拿來,不過我覺得這對搜查會有所幫助,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拿來讓您聽一下。” “哦,好啊。” 刑警的回答聽起來好像不太感興趣,這讓弓芙子很不高興,這麼重要的線索居然不關心。 這時屋裡的電話響了,坐在桌旁的刑警起身走到弓芙子的身後打開門說: “今晚就請回吧。接下來我要開始工作了。走夜路請當心,盡量往有燈光的地方走。” “那,那個,我們還可以見面嗎?” “不好說……我很忙的,你也是吧。” 刑警用眼神催促弓芙子。不得已,弓芙子只能離開。她剛出門,門就關上了。她拍了幾下門說: “警察先生,我還會來的。直到夜片子回到我身邊,我還會來麻煩你的。” 她這番話是對門後的刑警說的,但此時刑警應該在接電話,弓芙子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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