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斜屋犯罪

第10章 第一場會客室

斜屋犯罪 岛田庄司 3432 2018-03-15
刑警剛從圖書室來到會客室,眼尖的英子立刻發現,用發音異常清晰的聲音大聲說:“好了,各位,刑警己經下來了。正好晚餐也準備好了,我們就去吃飯吧。請各位就座吧。今晚請各位品嚐北國的風味。” 難怪英子如此得意,晚餐的確相當可觀。整隻水煮的毛蟹、奶油蠍扇貝、牛油燒烤蛀魚、蒸魷魚捲等等,的確是在北海道才吃得到的盛宴。然而,在北海道土生土長的大熊和牛越,卻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吃到這些東西。這的確是北海道特有的盛宴吧,他們模糊的想著,可是他們以往從來不知道在北海道的什麼地方可以品嚐到這些束西。 吃完晚餐後,英子拉開椅子站起來,走向會客室一角的大鋼琴。 雖然沒有聚光燈追在她身後,但是當蕭邦的《革命練習曲》彷彿要向外面的暴風雪挑戰似的在會客室響起時,眾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時之間目光都集中到鋼琴上。他們是被嚇了一大跳。

英子在蕭邦的作品中,最喜歡這首激昂的曲子。如果要欣賞,其他還有很多喜歡的曲子(不過唯有,她就是說不上來的討厭),但是如果要自己彈,這首曲子和是最適合的。 她激動的敲擊鍵盤。一曲終了後,對於女王突如其來的精采演出,報以讚歎的拍手聲,還有打從心底發出的讚賞聲,響徹整個餐桌。恐怕蕭邦初次公演時,聽眾也沒這麼狂熱吧。 同時他們自然的要求安可。似乎是由於太感動了,以致想不出別的話。刑警們也因為免費飽餐了一頓,含蓄的加入了拍手的行列。 面對聽眾優雅的微微一笑後,英子安靜的彈奏著,她邊彈邊仰起臉,凝視大大的窗子。 暴風雪越來越強,每刮過一陣,窗子便喀搭喀搭搖晃。粉雪紛紛打在玻璃上,彷彿愛撫似的落下。

她感到一切似乎都是為了自己而準備的道具。這場暴風雪之夜,還有彬彬有禮的客人,甚至連殺人命案,都是上天為了讚美自己這個美麗的女王特別預備的。美女僅憑著美貌,便擁有令人臣服的資格。因此就連桌椅、門,都應該自動為她一個人開路。 彈完後,她沒將琴蓋圈上,站起來靜靜等候眾人拍完手。 “現在圈上琴蓋還太早了,接下來該請誰彈呢?” 當她這麼說時,相倉久美的胃突然刺痛了一下。她現在終於明白英子的意圖了。 “在我拙劣的鋼琴演奏後,接下來表演的來賓應該沒什麼壓力吧。” 但是英子選的是最拿手的曲子,表現得也無懈可擊。 英子一邊鼓動日下和戶飼等人,一邊朝著獵物咄咄逼近。 那真是可怕的光景。就好似一頭壯碩的野狼,緩緩排徊在嚇得腿軟的羔羊身邊。她接下來的演技實在非常精采。

“這裡有位應該很會彈鋼琴的來賓!”彷彿是突然問想到的,她發出極為女性化的叫聲,“我一直很想听聽有人在這個會客室彈我的鋼琴,相倉久美小姐。”英子如此說明道。眾人緊張得吞口水。 由久美膽怯的不斷看著菊岡,又看看英子的模樣看來,她大概不會彈鋼琴。接著,她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不會彈。”那個聲音低得前所來聞,完全像陌生人的聲音。 然而,英子對這樣的勝利似乎還不滿足。一直站著不動。 “哎呀,這孩子忙著學打字什麼的,根本沒時間讓她學鋼琴。英子小姐,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她吧。” 菊岡終於出面了。久美則一直低著頭。 接著菊岡用他那大嗓門吵著要多聽英子彈幾曲。為了爭取自己的印象分數,金井也熱心的奉承道,哎呀,英子小姐的鋼琴彈得太棒了,我還想多聽幾首等等,結果英子只好又轉身回到鋼琴前。

除了久美之外,眾人似乎聽不厭似的,再次響起如雷掌聲。這些無聊的事再寫下去也沒意恩,就到此打住吧。 客人們喝完餐後紅茶時,應大熊之請趕來的壯漢——阿南巡查,帶著一帽子的雪花出現了,並被帶到眾人面前介紹。 英子說,那就請阿南先生和大熊先生睡十二號房吧。十二號房的原房客戶飼,驚訝的抬起頭。英子對著那張驚訝的臉說:“戶飼就移到八號房,和嘉彥一起住吧。” 戶飼還有日下等人都在想,十二號房隔壁的十三號房比較寬敞,為什麼要讓戶飼搬到八號房,而非搬到十三號房和日下一起住呢?大概是英子覺得讓情敵共處一室不大好吧。這是出能女性心理的顧慮。 可是,那也應該是讓日下搬到八號房才對呀。日下現在住的十三號房比十二號房要大多了。如果要讓兩名刑警住,十三號房應該比較適合。這大概是因為日下參加國家考試的日子快到了吧。在私人時間最好盡量讓他獨處,才能專心用功。

“牛越先生和尾崎先生,菊岡先生隔壁的十五號房還空著,請你們兩位住那間吧。我馬上就叫人整理好。” “真不好意思。”牛越刑警代表四人說。 “你們大概沒有帶睡衣吧?” “哦,沒有,我想不需要那種東西吧。” “我準備了幾件睡衣,可是不夠四人分。” “不不不,沒關係。跟我們分局的破棉被比起來,這裡簡直是天堂了。” “那我替你們準備牙刷等盥洗用具。” 這簡直和拘留所一樣嘛,大熊偷偷想。拘留所會替嫌疑犯準備牙刷。 “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你們是來保護我們的。” “那我們非努力不可。” 濱本幸三郎邊喝著第二杯黑咖啡,邊和菊岡榮吉說話。將糖尿病視為地球末日的菊岡,第二杯喝的當然也是黑咖啡。

菊岡從剛才就一直著迷的盯著窗子。越過霧氣迷濛的玻璃,雪片就像邪惡的凶器破片似的滿天狂舞。 一到冬天,這一帶大約每週都有一次這樣兇暴的夜晚。能夠隔著兩層玻璃,待在如此溫暖的地方,令人不禁想大聲感謝神明。 “菊岡先生,你覺得此地的暴風雪如何?” “真是驚人啊。我還是頭一次遇上這麼大的暴風雪,屋子好像都在搖晃呢。” “這讓你聯想到什麼嗎?” “你的意思是?” “沒什麼。因為這裡是荒野中唯一的房子。有人曾經說過,在大自然中,人類做出來的東西只不過是卑微的'土撥鼠洞',無力的暴露在不停歇的暴風下。” “的確,你說得對。” “你會回想起戰爭嗎?” “啊?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哈哈哈,我只是突然想到。” “戰爭嗎?我可沒有留下什麼美好的回憶。不過這還是我來打攪後,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夜晚。夏天來時並沒有發生這種情形,簡直就像颱風一樣。” “也許是上田死不瞑目吧。”幸三郎說。 “拜……拜託你別開玩笑了。這種聲音,再加上今晚發生了這麼多事,今晚恐怕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睡著……明明已經很累了,可是這種時候偏偏睡不著。” 這時金井在旁插了一句足可讓他減薪的話。 “上田說不定會在您的枕畔出現,問您:'董事長,要不要開車?'” 不知為什麼,菊岡聽了立刻滿臉通紅,大發脾氣。 “你……你少胡說八道!真是,簡直莫名其妙!你這是什麼話?無聊透頂!”

“菊岡先生。” “啊?” “我想請問一下,上次我給你的安眠藥,你還有嗎?” “啊,只剩下兩顆了。” “那就算了。你今晚應該會服用吧?” “是的,我正在這樣打算。” “那就算了。我再去向日下要。菊岡先生,你最好兩顆都一起吃下去。常常服用的人,遇到這種晚上,吃一顆恐怕沒什麼用。” “說得也是。不管怎樣,發生這種大事,今晚我只想早點睡覺。” “那最好。我們都上了年紀了。還有,你最好把門窗關好,別忘記把門鎖上。因為這個家裡可能有殺人犯噢。” “怎麼可能?哈哈哈。”菊岡看起來笑得非常爽朗。 “不,那可難說。說不定我就是殺人魔,正打算幹掉你呢。” “哈哈哈!”

菊岡又笑了,但是額頭上卻浮現汗珠。這時牛越佐武郎走到幸三郎身邊說:“耽擱你一點時間好嗎?” 幸三郎快活的說:“好啊。” 除了牛越之外,三名警官正聚在桌子一隅低聲商談。 由於幸三郎背對菊岡開始和牛越說話,菊岡便轉向久美。 “餵,久美,你房間床上舖的是電毯嗎?” 但他的秘書卻和往日不同,非常不高興。 “是又怎樣?” 她那副似乎老是驚訝的瞪大眼睛的表情雖然沒變,那雙大大的貓眼卻無視於她的老闆,似乎是在鬧什麼彆扭。 “你不覺得……有點靠不住嗎?” “不覺得。” 回答也冷冰冰的。她幾乎想說:“你比較靠不住”。 “不是啦,我從來沒有隻蓋電毯睡覺過,雖然夠暖和,不過總覺得有點靠不住。你房間也沒有準備被子嗎?”

“有呀。” “放在哪裡?” “儲藏櫃。” “是什麼樣的被子?” “羽毛被。” “我那間根本沒有這種東西。那本來就不是給人睡覺的房間,床鋪也窄得讓人幾乎快要掉下去。椅墊倒是沒得挑剔。你也看到了吧?就像把這種椅子坐的地方向前伸長,等於是一種長椅,枕頭的地方有個靠背。真是奇怪的床鋪。” “是嗎?” 由於回答實在太簡短了,菊岡終於注意到情人的異狀。 “你是怎麼了?” “沒有。” “還說沒有,你明明火氣大得很。” “我有嗎?” “當然有呀。” 看兩人之間的這種對話,原來菊岡也可以視場合把聲音放低。 “你受不了了?” “我快憋不住了。噢,我明白了。我們到我屋裡說吧,反正我也打算要睡了。我現在去打個招呼回房間,待會兒你再若無其事的到我房間來。我們好好討論一下行程。” 菊岡說完便站起來。於是大熊立刻從桌子一隅敏銳的予以認可。 “啊,菊岡先生,如果你要睡覺,請將房間的門窗關好噢。別忘記鎖門,因為才發生過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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