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魔法使夢見完全犯罪?

第2章 第二章

住在八王子市曉町的電影導演,南源次郎的住家發生殺人案。獲報的八王子市警局年輕刑警小山田聰介,直接從自家趕往現場。從甲州街道往北上東京環狀線。聰介開的是中古車、頗有年代的白色Corolla。其實他原本想買紅色的福斯,但想到萬一在路上碰到通緝犯,必須開著自己的車尾隨嫌犯,只好打消念頭。開著福斯追緝通緝犯,德國人也辦不到吧。不過基本上,在八王子巧遇通緝犯的機會很小。 這樣的聰介,一邊鼓勵著自己的老爺車,一邊想著南源次郎的家。以前聰介曾經過他家前面。畢竟是知名電影導演的住家,真是一棟豪華到讓人當小偷都想潛入的豪宅呀。不,當然這是聰介當上警察以前的事。大學時代的聰介,不知為何每天都過著餓肚子的日子,曾經一度想說乾小偷算了。要是真去當小偷的話,現在大概也不會當警察了。

終於,聰介駕駛的Corolla平安抵達南邸。門口已經停了很多警車,宛如企鵝行列般整齊排列著。聰介下車後,在製服巡警的帶領下,前往發現屍體的現場。現場在南邸內的一角,一間小小的別館裡。 這間平房建造的別館,有著白色的外牆與紅色的屋瓦,外觀簡樸雅緻。聰介乍看覺得,頗有畫家工坊的氛圍。雖然他根本沒看過畫家工坊。 開門進入後,看到許多鑑識人員蹲在地上忙著搜證。明明是早上,為什麼這些男性搜查員已經渾身汗臭味。在這種空氣混濁的命案現場,有個人英姿颯爽地站著,而且萬綠叢中一點紅。這個人是有“八王子市警局的椿姬”之稱的椿木綾乃警部。聰介猶如受到甜美蜜汁誘惑的蜜蜂一樣,立刻奔向美麗的上司。 “椿木警部,您早。一早就能和您一起偵辦命案,真是我的榮幸。”

“這種奇怪的招呼就免了,而且講話不要這麼大聲。” 警部從眼鏡後面射出怨恨的目光,以手指按壓太陽穴。 “啊……今天頭好痛啊……昨晚喝太多了啦……” 但是,她眉頭緊皺的側臉也很有魅力。這樣的她,是一直待在搜查課的女性警部,而且單身。最近剛過了生日,現在正值三十九歲的微妙年華,或者可以說是剛踏進了絕妙年齡吧。外表鎮定的她,其實內心並不穩定,時而會發怒、時而會哭泣、時而還會把氣出在部下或嫌犯頭上,過著每天都必須舒壓的日子。 “對了,小山田。”椿木警部忽然一臉正經地問。 “你給我仔……細看清楚。有沒有發現什麼?” 聰介照她說的,仔……細看著椿木警部。 綻放著光澤的灰色套裝。緊貼著腰部而下的緊身裙,長度勉強及膝。從裙下露出的雙腿線條優美,腳踝緊緻猶如鍛鍊過的一流運動員。實際上,聰介的同事中也有幾個人惹過她,下場就是飽嚐一計迴旋踢。即便如此聰介也很羨慕,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被那雙美腿踢踢看。暗自懷抱著這種願望的聰介是個變態吧。不,不論是誰一定都有這種渴望。

姑且不談這些,但警部的模樣看起來和平常沒兩樣。 “是不是剪頭髮了?” “沒剪!誰叫你看我來著!”警部以右手按著垂肩的頭髮。 “我是在問你,你看這個房間的樣子,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哦,是房間啊?這樣啊!” 聰介頓時回過神來。對哦,這裡是命案現場,自己正在現場搜證中。想起重要的現實後,聰介認真地打量現場情況。 這間外觀看似畫家工坊的別館,裡面卻是有錢人家書房的氛圍。 不,本來應該是一間安靜的書房沒錯。但聰介舉目所及看到的景象,卻是個極不自然且詭異的空間。 牆上掛著油畫,是幅描繪富士山的風景畫。富士山呈現顛倒模樣,也就是倒頭栽的樣子。但也不是所謂的“逆富士”。只是把一般描繪富士山的畫,連框帶畫的整個倒過來掛在牆上。

“不只是油畫喔。你看,那裡也是……那裡也是……” 聰介朝警部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照理說,兩張椅子應該面對面夾著桌子放,但眼下卻是背對背地擺放,彷彿誰也不理誰;方向相背。而桌子則像翻肚的烏龜,桌面朝下,四腳朝天;上下顛倒。 房間一角的電視桌上有一台大型電視。這是號稱現代風格設計的“最新型”大型映像管電視。在薄型電視當道的現代,根本就是已經過時的產物,而且這台電視也是顛倒放。整台電視上下顛倒。 電視桌上的DVD播放器也是上下顛倒的狀態,而且還面向牆壁。這樣根本無法取放DVD。書架上的迷你立體音響也是一樣。 桌上的室內電話機也倒過來放,話筒也拿掉了。沒有數字的精美時鐘指著三點四十分。但時鐘也是倒著放,所以看似三點四十分,但其實是上午九點十分。

總而言之,房裡的家具、電器用品等等,大多數是顛倒放。有的是上下顛倒,有的是方向顛倒,有的是上下還有方向都顛倒。 整個別館,宛如被施了顛倒的魔法。 “這是開玩笑嗎?房裡所有的東西居然都是,顛倒的!” 聰介嚇呆了,放聲大叫。但是,椿木警部冷靜地糾正他的話。 “說'所有'是言過其實喔。也有很多東西不是顛倒的。” 確實,警部說得對。譬如,靠牆的書架。架上的書籍都是正常排放。還有電視旁邊的DVD收藏櫃。乍看之下,大概收藏了數百張DVD,也沒有顛倒。其他如筆架和水壺的擺放,也都是正常狀態。 “為什麼有些東西不一樣?” “書本和DVD數量太多,要顛倒放工程也太大了吧。另一方面,筆架和水壺則是很難顛倒放,所以沒去碰它吧。”

“原來如此。不管怎樣,做出這個顛倒的命案現場的人,可以當作是殺了'她'的兇手本人吧。” 聰介說完,這才去確認倒在房間中央的“她”。 “不過這個被殺的她,該不會是電影導演南源次郎的太太吧?” “正是。”警部說得乾脆。 “南佐和子。舊姓,岡島佐和子女士。” 說到岡島佐和子,在聰介小時候是被稱為“兩小時單元電視劇只要有岡島佐和子出場,百分之八十不是演兇手就是演屍體”的高人氣女演員。這樣的佐和子和南源次郎導演結婚後,便退出演藝圈。變成南佐和子以後,幾乎沒有在演藝圈公開露面。 順帶一提,佐和子的父親岡島光之助也是代表昭和時代的知名導演。他的代表作《仁俠偵探花籠龍次》是融合了黑道電影與本格懸疑理論的超嶄新推理黑道片,在部分影迷贊不絕口的力捧下,創下了十天就下片的傳說。順帶一提,現在聰介他們在偵查的豪宅,原本也是岡島光之助蓋的。在這棟猶如好萊塢富豪住的豪宅里,有著數不清的房間,地下室還有設備完整的電影放映室。不愧是巨匠的住家。

但岡島光之助導演已經往生兩年了。而現在,他的女兒也猶如追隨父親而去般的蒙主寵召了。 聰介和椿木警部一起,仔細觀察曾是人氣女演員的最後模樣。 南佐和子的臉蛋很美。即便容貌比引退當時顯得衰老了些,但和同年齡的女性相比,可是年輕又美麗多了。這樣的她,後腦遭到毆打,沒有其他明顯外傷,因此暫時把這個當作致命傷是錯不了的。也就是所謂的毆殺。 “這是從背後偷偷靠近,突然以凶器朝後腦一擊吧。這麼說的話——” 椿木警部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走向放在書架上的顛倒花瓶。她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起花瓶的頸部,猶如在確認花瓶重量般輕輕搖了一下。 “小山田,仔……細看喔,這個胴體的部分。” 聰介照她說的,認真且仔……細地看著椿木警部的胴體部分。豐滿的胸部魅力自然不在話下,但聰介更從纖細緊緻的腰身窺見了她禁慾的日常生活。接下來從腰部到臀部的絕美曲線,更是美到神聖無比,令人想合掌膜拜。

可能是椿木警部察覺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那股邪念視線,飛快地把花瓶推向不肖部下的鼻尖。 “不是看我,是看花瓶的瓶身啦!” 聰介期待隨著氣勢兇猛的怒罵,同時能有個必殺美腿迴旋踢踢過來,但警部只是威嚇地用鞋跟踩響地面。即便聰介多少感到失望,但也終於把臉湊向花瓶的瓶身。才看出看似紅色花紋的圖案,其實是鮮血染成的。 “這就是凶器吧?” “對,沒錯。初步判斷應該是的。”警部把花瓶放回書架,再度走向佐和子的屍體。 “倒是,關於這個服裝,你有什麼看法?” “您問的服裝,指的是——”聰介學聰明了,謹慎確認上司的意思。 “是被害人的服裝,對吧?不是警部的服裝。” “這還用問嗎!我怎麼會要你對我的服裝發表看法!”聰介以眼角瞥了一下暴怒髮飆的上司,隨即裝作滿不在乎地端詳屍體。

倒在顛倒命案現場的詭異屍體。既然這樣,屍體本身或許也有顛倒的情況吧?譬如,衣服前後或內外顛倒,或是裙子從頭上穿下去,而上衣卻從雙腳穿起來。但聰介看到的屍體服裝,並沒有顛倒情況。 即便如此,卻也不乏令人好奇之處。 “被害人的服飾,穿得滿花俏的呀。而且還濃妝豔抹。該不會是南佐和子,在這間別館和誰見了面吧?” “對,一定是男的!”警部以指尖推推眼鏡,如此斷言。 “一個人妻會在半夜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人見面,對象當然一定是,丈夫以外的男人。也就是說,這是難解難分外遇劇的下場,因為愛恨糾葛所引發的悲劇兇殺案。——呼,看來這起案子大概就是這樣了。” 警部似乎看出端倪了,認為佐和子的外遇對象可能是殺人兇手。

“愛恨糾葛是還好,可是這個顛倒的命案現場,究竟是什麼意義?” “不可以去想意義。這只是故佈疑陣,為了混淆警方搜查。太過重視它,反而會掉入兇手的陷阱。” “……”真的嗎?如此精心設計的現場,真的只是為了混淆搜查? 雖然對有點過度武斷的上司抱持質疑,但聰介自己也沒什麼特別的看法,因此只能保持沉默。而另一方面,似乎已經看出命案端倪的椿木警部,露出老神在在的微笑,進入下一個階段的偵查。 “那麼,首先來問問第一發現者吧。第一發現者是誰?” 回答警部的是,低調站在一旁的菜鳥刑警若杉。根據他所言,發現別館屍體的人,是這個家剛僱用的可愛女僕—— 不久,一名看起來乖巧溫順的女孩,出現在聰介等人的面前。她穿著領口和袖口都綴有純白蕾絲邊的深藍色洋裝,外面加上一件象徵女僕的純白圍裙。栗色的頭髮綁成美麗的辮子。鞋子是樣式簡單的黑色樂福鞋。這樣的她,若杉刑警以“可愛”來形容,聰介則覺得是“幼齒”。身材姣好、五官端正,將來必定大有可為,但現階段還沒有成熟女人的性感。椿木警部完全大勝啊! 聰介對美麗上司送上一個秋波,警部頓時渾身打顫,看向少女。 “我想請教你這位第一發現者——不,在那之前,能不能請你把手上的掃帚,拿去玄關放?對,放在那裡就好——那麼,首先請問你的名字。” 被這麼一問,少女小小聲報上自己的名字“立川良子”,是個普通的名字。聰介覺得,這像是立川市公所在指導民眾填寫戶籍申請等資料“模板”時會用的名字。這該不會是個假名吧?但警部不以為意,繼續問:“聽說你最近才來這里工作,請問是什麼時候來的?” “三、三天前——來的。”少女的敬語顯得有點僵硬。 “三天前!?真的是最近耶。那麼之前,你在哪里工作?” “在另、另外一戶人家,他們很榮幸地,讓我當女僕。” 他們很榮幸?這是哪一國的敬語啊? “這樣啊。那我問你今天早上的事。請你把在別館發現屍體時的經過說給我聽。” “我今天早上七點起床,八點以前在做早餐。可是早餐做好以後,遲遲不見夫人前來用餐。夫人究竟到哪裡去了呢?我很擔心就去院子找找看。那時候,我發現別館的門開了一點點,心想夫人一定在裡面,立刻進去看看。結果發現夫人倒在房間的正中央,我看了大吃一驚,不禁放聲尖叫。”少女答得相當流暢。 從這段證詞來看,對這位女僕而言,夫人不是她尊敬的對象。從她說話的語氣便可以感覺出來。 “你發現屍體的時候,這個房間已經是這樣嗎?” “是的。電視、迷你音響、掛畫、花瓶,全部都是顛倒的狀態。” 少女的表情沒什麼不自然。不自然的只有說話的語氣。 “有沒有人聽到你的尖叫聲趕來呢?” “有。老爺和他兩位工作夥伴,都趕來了。聽說他們三個人徹夜在構思新電影。後來一陣大騷動,我就搞不清狀況了——” “這也難怪。倒是,報警的人是誰?” “是老爺。”少女以端正的日語說。 “在那場騷動中,老爺顯得非常冷靜,絲毫不見慌亂,把大家趕出別館,用他自己的手機報警。那種態度真的非常了不起。” 想問的事都問完之後,椿木警部說了一句:“謝謝你,可以了。”便放少女走了。少女雙手併攏,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然後便轉身走出玄關。從緊張中解脫的少女背影,看得出鬆了一口氣。聰介看著這個背影,突然從玄關口叫住她。 “——啊,立川小姐!等一下!” 但這位自稱立川良子的少女,似乎不認為是在叫她,又走了幾步。之後才突然打直背脊,一臉慌張地轉向聰介。 “——什、什麼事啊?” 聰介拿起她放在玄關口的打掃用具,說了一句:“你忘了拿了。” 少女應了一聲:“啊,糟糕!”立刻折回聰介那裡,伸出雙手從聰介手中拿回心愛的掃帚。面帶羞澀地說了一句“非常謝謝您。”對聰介輕輕行了一禮。聰介看著在她臉蛋兩側跳躍的辮子,稍微改變了看法,覺得若杉刑警說她“可愛”確實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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