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推理要在晚餐後2

第7章 第六章

推理要在晚餐後2 东川笃哉 5011 2018-03-15
寶山麗子搭乘著影山駕駛的豪華禮車,返回自己的家——寶生邸。 寶生邸是座落於國立市某處的豪宅。包含有本館、別館、獨立涼亭等等,建築物數量多到用雙手都數不清。佔地面積也很遼闊,在國立市近郊,沒有規模足以凌駕其上的建築物。不對,有一個地方更大,就是位於府中的東京賽馬場。不過那不能歸類為住宅就是了。 斥資興建這座乍看之下大而無當的豪宅的犯人(?)——寶生清太郎,是從鋼鐵、造船、飛機,到電腦通訊、電力瓦斯,甚至連電影戲劇、本格推理小說都一手包辦的巨大財團“寶生集團”的創辦人兼會長。而這位清太郎的獨生女,正是寶生麗子。 所以說,最高級的義大利料理那種玩意兒,只要麗子本人想吃,隨時都能吃得到。根本沒有必要特地拿來跟喜愛炫富的公子哥兒打賭。

麗子一回到家便解開束起的頭髮,摘下裝飾用的黑框眼鏡,褪去黑色褲裝。接著換上華美的粉紅色連身洋裝,搖身一變,成為一位千金大小姐。接著開始用起了晚餐——並不是最高級的義大利料理,而是極其普通的法式料理。 吃完烤蔬菜沙拉、扁豆湯、香煎鴨肉等平日吃慣了的餐點後,麗子單手拿著高腳杯,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吹著晚風,優雅地享受這悠閒的時光。不過就算在這種情況下,閃過腦海的還是風祭警部——不,是早上那件令警部嚐到無比屈辱的案件。 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對正在休息的麗子問道。 “看來,嫌犯似乎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是吧?” 是影山。拿著紅酒酒瓶隨侍在麗子身旁的這名男子,乍看之下,是個忠實完成服侍工作的僕役。不過他並非如此簡單的人物,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從麗子口中套出話來。這個名叫影山的男子,最熱愛曲折離奇的殺人案,曾屢次插手介入麗子陷入困境的難解案件。

“你說嫌犯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 “看了風祭警部在咖啡廳'魯邦'裡的發言與態度,我就察覺到了。那時風祭警部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因為重要嫌犯的不在場證明成立,而心有不甘的刑警——我有說錯嗎?” “不,沒錯。正是如此喔。” 在這件事情上,與其要稱讚影山的觀察力,倒不如說那可憐的風祭警部,行為舉止那麼容易被人看穿。 “那麼,嫌犯提出了什麼樣的不在場證明呢?” “給我等一下!有誰說過要告訴你事件詳情了?這次的案子才剛開始,搜查要陷入膠著還早得很呢。” “不管是要等到變成無頭懸案後再說給我聽,還是趁現在就說,我認為都是一樣的。”

“這個嘛,或許真是這樣——可是我偏不說!絕對不說!理由你應該很清楚吧!” 麗子頑抗地在沙發上扭過身子。影山輕輕推了推銀框眼鏡,繼續說道。 “莫非大小姐以為,我聽了大小姐的說明後,又會一如既往,肆無忌憚地連連口出惡言?好比說'白痴'、'眼睛瞎了'、'水準真低'、'退下'之類的話嗎?” “……”不不不,什麼我以為,你已經說了一大堆啦! 看著蹙起眉頭的麗子,影山把手貼在胸前,以極具安定戚的聲音開口。 “請您放心,大小姐。敝人影山也服侍了寶生家有半年的時間了,不僅已經熟悉了工作,和老爺與大小姐之間的信賴關係也日益深厚。我可以自負地說,自己做為一介管家,已有了顯著的成長。所以我絕不會再做出任何傷害大小姐心情的事情。”

“……真的嗎?你是騙人的吧?騙人騙人!” 難不成這個喜愛愚弄大小姐的管家洗心革面了嗎?真叫人難以置信。 可是,如果影山所言不假,麗子也很想確認看看他的改變。只不過,想要確認這點,麗子就不得不說出案情…… 儘管麗子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最後卻還是輸給了誘惑。 “好吧,我就告訴你案情吧,聽清楚了。” 麗子說完菅野由美遭到殺害事件的詳情后,影山深深地點了點頭。 “簡單來說,唯一而且最可疑的嫌犯江崎建夫,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正是本次事件的重點。那麼請容我先確認一下,大小姐您認為犯人是江崎建夫嗎?還是說,您認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犯下的案子呢?請務必讓我聽聽大小姐那充滿揣測與偏見的見解。”

“你說得那麼直接,還讓人覺得比較痛快呢。” 麗子賭氣似地說起了她那偏頗的見解—— “老實說,我認為犯人就是江崎建夫。他有強烈的動機,而且大概也隱瞞了些什麼。況且,他又是個人品不值得信賴的那種人。不僅充滿野心,還工於心計。雖然臉蛋長得帥氣,但個性冷酷無情,愛慕虛榮又自戀,朋友看似很多、卻沒有知心好友,他肯定有戀母情結,加上又喜歡車子跟衣服……” “請不要再說了,大小姐。再怎麼說,心怀揣測與偏見是沒資格當刑警的。” “誰沒資格當刑警啊!”麗子氣沖沖地這麼說完,便惡狠狠地瞪著管家。 “總之,我認為江崎建夫就是殺害菅野由美的真兇。不過,他的不在場證明很礙眼就是了。” “我明白了。所以說,大小姐對我的期望並非'找出犯人',而是'破除不在場證明',我可以這麼解讀吧。”

“是啊。總之,你就朝那個方向去想吧。” “遵命。那麼,我就以'犯人是江崎建夫'為前提,試著解析這次的事件。在這種前提下,問題出在江崎建夫直接對風祭警部供稱的不在場證明。可是,大小姐也在當場聆聽他的證詞,您是否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呢?” “這個嘛,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說話的態度坦坦蕩盪,陳述具體又沒有時間上的矛盾。證詞內容又有咖啡廳老闆作證,不可能出錯。算是天衣無縫的不在場證明呢,所以我才會那麼傷腦筋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麗子不禁用眼神這麼詢問影山。於是,影山把瞼湊向坐在沙發上的麗子耳邊,以真的已經克製過後的用詞,道出了他的想法。 “恕我失禮,大小姐您還是老樣子,依然是那麼白痴呢——就正面的意義而言。”

麗子一口氣飲盡了高腳杯裡的紅酒,暫時讓心情冷靜一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影山身為管家,確實有了顯著的成長。事實上,半年前的影山,就算直呼大小姐為'白痴',也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絲毫不見反省的模樣。真是令人不悅。現在的他,已經懂得分際,知道要顧慮大小姐的心情,所以懂得拘謹客氣地緩頰著加上一句'就正面的意義而言'。了不起啊。這般飛躍性的進步,真是值得讚賞。 “——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口無遮攔的管家!” 麗子將空玻璃杯用力的放在桌面、撞出響聲,突然站起身來。 “還是老樣子的人,是你吧!” “哎呀,我不是補充了一句'就正面的意義而言'嗎?反省過平日的態度後,我以為我已經選擇了足夠溫和的措辭了呢,真是遺憾啊……”

“遺憾你個╳╳啦!再說,'白痴'根本沒有什麼'正面的意義'啊!” “您說得是,請原諒我的無禮。”影山用教科書上教的方式,非常標準地鞠了個躬,然後一臉正色回歸正題。 “不過大小姐,關於江崎建夫供稱的不在場證明,大小姐並沒有看出什麼奇怪的地方,這點,無疑是大小姐缺乏注意力的證明。因為在他的證詞裡,顯然存在著相當不自然又奇怪的疑點。” “是嗎?”收起怒火的矛頭,麗子重新在沙發上坐好。 “哪里奇怪了?” “讓我們再回顧一下江崎的證詞吧。他的證詞分為前半與後半兩部分。前半部描述江崎於晚間六點左右,在路上遇見了離開公司的友人友岡弘樹,並接受友岡之邀,前往他家共進晚餐。然後,兩人於七點三十五分在立川通上分手。後半部則說江崎和友岡分別後,立刻進了咖啡廳,在那裡一直待到九點半為止。您還是不覺得奇怪嗎?”

“不,一點也不……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覺得奇怪的是,他不在場證明的前半部。前半部的證詞內容偏重和友岡弘樹這名男性的交流——不過,這部分真的有必要嗎?在我看來,這部分完全沒有意義,大小姐覺得呢?” “是啊,這段證詞確實是多餘的。犯案時間推測為晚間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之間。江崎和友岡的往來是比這段時間還要更早之前的事情,所以跟事件無關。不過那也沒辦法啊。因為警部並不是問他從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為止的不在場證明,而是很粗略地問'昨天晚上你人在哪裡、做些什麼'。因此,江崎只好把跟事件無關的期間內所發生的事情,也全部解釋清楚啊。” “原來如此,您說得有道理。”影山眼鏡底下的雙眸亮了起來。 “不過,他有必要把和事件無關的期間內所發生的事情,說得比事件發生當時還要更加詳細嗎?”

“嗯?”麗子坐在沙發上,抬頭仰望影山的側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認為江崎證詞的前半段與後半段,在資訊量上有著壓倒性的差距。根據江崎的證詞,友岡弘樹這號人物,是以前同公司的晚輩,如今在貨運公司的倉庫服務,獨自一人住在自行車競速場附近的'壽公寓'。兩人一起吃的晚餐是炒飯,一起看的夜間棒球轉播是阪神對廣島。此外,江崎甚至還描述了比賽的過程。是這樣沒錯吧?” “嗯,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 “另一方面,後半段證詞又是怎麼樣呢?這部分就太簡略了。只說店名是'魯邦',店內有個留著大鬍子的老闆,他在那裡喝著咖啡打發了近兩個小時,江崎只說了這麼一點點的情報。為什麼他不多說一點呢?好比店內的氣氛如何、老闆的年齡、鬍子的類型、續了幾杯咖啡、還有哪些客人在場等等,他能拿出來說的事情明明很多啊。” “這個嘛……江崎會不會不曉得哪段時間的證詞才是最重要的呢?所以才會把前半部描述得特別詳細。” “啊啊,您這樣不行喔,大小姐。”影山立即擺了擺右手。 “犯人就是江崎建夫沒錯,我們是以此為前提來進行推理的。如果江崎真是犯人的話,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實際犯案時間是幾點幾分,不是嗎?如此一來,江崎應該很清楚哪段時間的證詞才具有關鍵的意義才是。” “對啊,的確是這樣沒錯……” “儘管如此,關於犯案時間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之間的時間帶,江崎只是輕描淡寫地草率帶過。另一方面,關於跟事件無關的時間帶,他卻不知為什麼,提供了非常詳盡的證詞。這樣的落差,究竟起因是什麼呢?” “……”麗子默默地等待影山繼續說下去。 “這其實無須多做揣測。江崎為什麼隨便帶過了在'魯邦'喝咖啡時發生的事情呢?那是因為他並不重視這段時間。江崎為什麼要一五一十地清楚交代他和友岡的往來呢?那是因為他更重視這段時間。” “等等。你說重視,莫非——那才是真正的犯案時間?江崎和友岡在一起的時間,也就是晚間六點過後到七點三十五分之間,這才是真正的犯案時間嗎?” “正是如此。”影山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如果把驗屍結果也考慮進去的話,可以更進一步將犯案時間縮小到晚間七點到七點三十五分之間。” “可是,這樣就怪了。因為晚間七點半的時候,住在國分寺若葉集合公寓一樓的松原久子大嬸,曾在公寓前親眼見到菅野由美喔。從那裡到立川,最快也要十五分鐘,就算到了立川之後馬上遭到殺害,犯案時間推算起來,還是會落在七點四十五分以後啊。” “您說得是。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那位松原久子的目擊證詞並非事實。” “咦!”麗子腦海裡浮現出頂著一頭大捲髮的松原久子。 “這是怎麼一回事?松原久子把其他人誤認成菅野由美了嗎?不,這不可能。因為她斬釘截鐵地說,自己清楚看見了菅野由美的臉。” “是的,那位女士並非誤認或看錯。說穿了,松原久子明知對方是警察,卻還是故意作偽證。不過,她並非犯人,犯人還是江崎建夫。那是我們進行推理的大前提。” “那麼,不是犯人的松原久子,為什麼要對警方撒謊呢?” “問題就在這裡。謊言有千百種,不過,從偽證的證詞看來,松原久子是想讓警方相信,實際上在立川的人,當時還留在國分寺——這種謊言,一般人稱之為什麼,我想大小姐當然也知道吧。” 聽他這麼一說,麗子的確很清楚,甚至可說是非常熟悉。 “我是不曉得一般人稱之為什麼啦,不過,以警方立場,是叫做偽造不在場證明。” “一般人也是稱之為偽造不在場證明喔。而所謂的偽造不在場證明,通常是犯罪者為了擺脫嫌疑而做的事情。” “的確如此。不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鬆原久子是江崎的共犯嗎?” “不,能夠為江崎做出假的不在場證明的共犯是友岡弘樹。那麼,松原久子是想為誰製造假的不在場證明呢?松原久子的證詞,能夠讓誰獲得當時'不在'立川'現場'的'證明'呢——” 影山停頓了一下後,便說出了那個名字。 “就是菅野由美。” “咦……”這個意外冒出的名字讓麗子為之語塞。 “根據松原久子的證詞,菅野由美在晚間七點半的時候,她人在國分寺。如果在同一時刻,立川發生了殺人事件的話,菅野由美就可以因為這個不在場證明成立而擺脫嫌疑了。哎,這不過是犯人與共犯想要口徑一致地捏造最粗略的不在場證明罷了。雖然有沒有效果還令人質疑,但是外行人能想得到的假不在場證明,充其量也就只有這種水準而已。” “你、你在說什麼啊,影山……菅野由美不是犯人,而是被害人呀……” “不,大小姐。菅野由美不僅是被害人,同時也是犯人。昨天晚上,菅野由美與共犯松原久子巧立名目捏造不在場證明,試圖以復仇之刃,偷偷制裁拋棄自己的可恨男子江崎建夫。可是——” 影山吸了一口氣,便以憐憫的口吻道出了推理的結果。 “可是,菅野由美卻反遭江崎建夫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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