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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五章

推理要在晚餐後3 东川笃哉 7435 2018-03-15
當天晚上,結束一天的繁忙業務後,平安回到寶生邸的麗子一味發著牢騷:“啊——真受不了,我不想再做這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打扮了——”同時將拘束的成套褲裝脫掉。 等她摘下裝飾眼鏡,鬆開綁起來的頭髮,穿上粉紅色連身洋裝後,這副模樣不管怎麼看都像個富豪千金。跟數小時前還為了調查河岸上的屍體,東跑西跑四處奔走調查的麗子,簡直判若兩人,這點連麗子本人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麗子,在寬敞的餐廳裡享用遲來的晚餐。以生醃沙丁魚片、扁豆番茄湯、烤龍蝦等平凡無奇的菜餚填飽肚子後,麗子忽然心血來潮地對守在身邊的管家下令。 “今晚天氣好像很溫暖,我要去院子裡晃晃。影山,拿飲料過來。” 影山恭敬地行了一禮回答:“遵命。我馬上準備——”

過了一會兒,麗子坐在寶生邸庭院一角的躺椅上,啜飲著白酒。 寶生家宅邸的庭院很大,植物種類也很豐富。有高大的松樹和楓木、杜鵑花叢、季節花卉盛開的花圃及玫瑰園。葫蘆池裡漂浮著大片荷葉。溫室裡也種了亞熱帶的稀有植物。聽說不久前庭院一角還發現了茄科的新品種—— 不過在這個季節裡,為寶生邸的庭院增添最多光彩的當然就屬櫻花了。如今櫻花已過了盛開期,正逐步凋零當中。為了休養疲於工作的腦袋與身體,麗子讓全身浸浴在翩翩飛舞的櫻花花瓣之中。手裡的酒杯也飄落了一片粉紅色的櫻花花瓣。 “太棒了。”麗子看著高腳杯中的櫻花說。 “在自己家賞櫻感覺特別美呢。” 麗子這麼說完,守在一旁的影山也露出沉穩的笑容點了點頭。

“的確,在這裡的話就不用擔心被醉漢纏上,也不會因為過度反擊而將對方推落水池。可以在不受任何打擾的情況下盡情賞櫻。” “……嗚!”麗子心中瞬間激起漣漪,握著高腳杯的手更加用力了。 “打擾人家賞花的是你吧!不要再提起昨晚討厭的記憶了!” 麗子並未出口咒罵,而是輕睨了管家一眼。影山彷彿洞悉一切似的,顫抖著繃緊身體,馬上轉換話題。 “話說回來,大小姐,今早的事件怎麼樣了呢?在多摩川發現的屍體是自殺,還是意外身亡?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他殺吧……” “是他殺喔。”麗子這麼斷言後,便咕嚕咕嚕地大口喝著高腳杯內的酒。 “多摩川的堤道上發現了溺死屍體。反正你已經知道了吧?透過脫口秀節目還是什麼的。”

“!”影山驚訝地推了推銀框眼鏡。 “不愧是大小姐,真是明察秋毫。” 什麼明察秋毫啊——麗子露出傻眼的表情看著自己忠實的僕人。 這個名叫影山的男子雖然身為管家,卻對警方遭遇的離奇事件異常感興趣。他擁有優異的推理能力,多次憑藉著本身的聰明才智引導麗子等人解決手上的事件。在這方面,這男人確實相當有幫助,不過,如果可能的話,麗子希望可以不借助他的力量解決事件。那是麗子身為警官的堅持,也是身為大小姐的自尊使然。 “不過這次的調查很順利喔。的確,案情是很怪異沒錯,可是慢慢開始變得越來越明朗了。所以別擔心,沒有必要藉助你的力量。而且這次風祭警部的推理好像也還滿順的……” “您說風祭警部很順?”影山面露狐疑。 “那該不會是危險的徵兆吧?”

“這麼說太失禮羅。警部偶爾也會……”不,等等。風祭警部的推理一路順遂,他的話接連說中了真相——過去曾發生過這種例子嗎? (不,一次都沒有!)“的、的確,影山說得或許沒錯。” 案子極可能成為無頭懸案的危險氣息瞬間飄散出來。被挑起不安的麗子,以缺乏端莊的動作一口氣喝光高腳杯內的酒。影山立刻將酒瓶內的酒倒進高腳杯中。然後他以帶來安心感的低沉嗓音在麗子耳邊悄聲說: “大小姐,您不妨跟我談談這起怪異的事件如何?只要是為了大小姐,敝人影山自當不吝予以協助。” “我、我知道了。”麗子乾脆地點頭答應。因為她認為與其讓事件成為無頭懸案,向管家低頭請託要來得好多了。 “那我就從頭一一說起,你仔細聽了。被害者名叫石黑亮太。屍體是在多摩川沿岸的堤道上被人發現……”

麗子開始對影山解說事件的詳情。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好像有種被一流詐欺師給欺騙了的感覺——麗子不經意地這麼想到。 過了一段時間後—— 講完風祭警部在石黑亮太的公寓中發表那番推理,然後從禦守袋裡發現了意外的人際關係時,麗子的說明總算告一段落了。在麗子說話的期間,影山一直站在她身旁,幾乎不發一語地專心聆聽。 “怎麼樣?影山。剛才的部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影山緩緩點了點頭,對麗子提出了幾個問題。 “送交鑑識的塑膠水桶中驗出了什麼嗎?” “不,水桶好像洗得很乾淨,什麼都沒有驗出來。所以我們採集了勾在排水孔的水藻、濕頭髮,還有積水等等,現在正送交化驗當中。如果從中發現了棲息河川中的微生物屍骸的話,案發現場就能確定是那棟公寓的浴室了。”

“原來如此。”影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繼續提出其他問題。 “話說回來,關於那個祈求安產的御守,那可以視為被害者母親持有的東西嗎?” “嗯,錯不了的。聽說石黑明子從事特種行業維生,憑著一介女子之力把亮太扶養長大。這位明子女士大約半年前生病過世了。以下純屬想像啦,石黑亮太大概在整理過世母親的遺物時,發現了那個禦守吧。然後他看到了藏在袋中的字條。” “原來如此。於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名叫神崎正臣的人物。他查出親生父親現在的住處,開始進出那座宅邸。被抓住弱點的神崎正臣,只能任憑石黑亮太予取予求,不斷掏錢給他——這是極有可能的情況。” “石黑亮太手頭突然變寬裕,原因也就在這裡吧。”

“可是,一定有人覺得這樣的他很礙眼吧。不,對神崎家所有人來說,他的存在應該很累贅才對。就連親生父親正臣也包含在內。” “是啊。雖說是親生兒子,但正臣應該覺得石黑亮太的存在很棘手才是。不過話雖如此,他也不至於殺人吧。” “很遺憾,在這個人心惶惶的社會裡,殺孩子殺父母絕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影山帶著難過的表情嘆了口氣,“比方說大小姐的父親,寶生清太郎老爺,也暗中提防著大小姐,擔心自己沒有明天呢——呵呵。” “'呵呵'你個頭啦,不要胡說八道!” 麗子迅速從椅子上跳起身來,提出強烈抗議。不過仔細一想,父親清太郎和麗子的確很少見面了。雖然表面上看來,沒機會碰面是因為彼此都很忙的緣故,但是,說不定兩人的感情正不知不覺朝著親子關係惡化的方向發展當中……

不過也罷。寶生家親子關係的危機也不是今天才開始的。麗子把父親的事情擱在一邊,再度將話題拉回事件上。 “可是不對喔,影山。就算神崎正臣視石黑亮太為惱人的大麻煩,他也不可能是犯人。因為他在案發當晚有不在場證明啊。” “原來如此。”影山佇立在高聳的櫻花樹旁冷靜地點了點頭。 “案發的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神崎正臣找了朋友到自家開烤肉大會,所以他不可能殺害石黑亮太。您的意思是這樣吧?大小姐。” “沒錯,你很清楚嘛,影山。”麗子走到管家身邊。 “恕我冒昧,大小姐。”於是影山以如常的口吻做了這段開場白後,便從眼鏡底下對麗子投以憐憫的眼神。 “看來大小姐似乎看不清事實的樣子。” 啊?麗子疑惑地歪著頭。面對這樣的麗子,管家用手指扶著鏡框接著說道:

“我還以為,大小姐就只有眼睛比我好,看來似乎是我誤會了。居然連擺在眼前的提示都沒有發現……我真是打從心底對大小姐感到心灰意冷。” 咚!一瞬間高大的櫻花樹發出巨響,麗子的額頭傳來劇痛。櫻花花瓣紛飛飄落。過了幾秒鐘後,麗子才意識到自己的頭正面撞上了櫻花樹。 我怎麼會——?不,原因很清楚了。是影山冷不防脫口而出的惡言惡語所致。過於震驚的麗子一個站不穩,才會一頭撞上櫻花樹的樹幹。管家必須恪忠職守。然而這位問題管家卻抬頭仰望散落的櫻花花瓣,“哎呀,好漂亮的櫻吹雪呢。大小姐也請看看。”影山擺出一臉沒事人的表情說。彷彿沒看到蹲在櫻花樹底下的大小姐一般。 “影山~~”火冒三丈的麗子站起身子,惡狠狠地瞪著惡言管家。 “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膽啊,最重要的大小姐頭撞到櫻花樹樹幹痛得不得了,你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賞花。你才讓我感到心灰意冷呢。”

“不、不,我只是……”影山面露畏懼之色。 “不用解釋了!”麗子把臉逼近影山的臉。 “話說回來,什麼叫做'只有眼睛比你好'啊!不光只有眼睛,我的臉蛋、腦袋,還有純潔的心都還算不錯啦!” “原來如此,您說得是。既然如此,我應該說只有眼睛比我差才對。” “眼睛也不差!在五官之中,我對眼睛最有自信了!” “是這樣嗎?”影山帶著惶恐的表情低下了頭。 “可是大小姐自豪的雙眼似乎沒看到真相的樣子。明明提示就近在眼前了。” “近在眼前是什麼意思啊?”麗子機械性地指向眼前。 “——是指影山嗎?” “不,很遺憾,我並不是提示。” “我才不覺得遺憾呢。” 麗子猛力扭過頭去,看著矗立在旁邊的巨大櫻花樹。她的頭槌引發的櫻吹雪已然平息,周圍重新恢復平靜。 然後麗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眼前是櫻花樹。這麼說起來,神崎家也有櫻花樹—— “提示是櫻花樹?的確,案發當晚神崎家舉辦了烤肉兼賞花大會。不過,這件事跟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不,跟事件有關的不是那邊的櫻花樹,而是神崎家後院裡,也就是大小姐您兩位停放巡邏車的停車場旁的櫻花樹。” “聽你這麼一說,後院裡的確也有櫻花樹。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倒覺得跟事件更沒關係了。” “不,有很重要的關係。”影山自信滿滿地斷言,“聽完大小姐的描述後,我對一件事感到很納悶。那就是大小姐將巡邏車停到後院時的情況。那裡有三棵大櫻花樹,底下停放著黑色賓士與黃色小型汽車。是這樣沒錯吧?” “嗯,是啊。” “而兩輛車的車頂跟引擎蓋都積了厚厚一層櫻花花瓣。” “沒錯,那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這點非常奇怪。” 會嗎?麗子疑惑地歪著頭。影山對這樣的麗子投以嚴肅的視線。 “大小姐,請您仔細想想神崎佐和子的證詞。今早她發現醬油用完了,於是連忙驅車前往便利商店購物。這時她使用的是全黑的賓士?還是黃色小型汽車?這點連我也難以辨別……” “當然辨別得出來啊!肯定是黃色小型汽車嘛。家庭主婦才不會開著全黑的賓士到便利商店呢!” “這個嘛,我想大概也是這樣。” 影山依舊一副把人當傻瓜看的態度。 “那麼,就以駕駛的是黃色小型汽車來進行推理吧。神崎佐和子今早坐上小型汽車,前往便利商店購物。此時堆積車上的櫻花花瓣應該會全部被風刮走,所以車頂與引擎蓋應該呈現乾淨的狀態才對。” “這、這個嘛,的確,應該是會變成這樣才對……” “可是同一天下午,當大小姐您兩位前往神崎家後院時,在那裡的卻是覆蓋著粉紅色櫻花花瓣的小型汽車了。這不是很不自然嗎?雖說現在是櫻花凋零的季節,但櫻花花瓣會在不過短短幾小時內就堆積的那麼厚一層嗎?” “這、說不定真的會喔。比方說有誰像我一樣頭撞到櫻花樹樹幹,導致大量櫻花花瓣瞬間散落……” “原來如此,這是有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影山這麼說著咧嘴一笑。 “不過,如果短時間內有大量櫻花飄落的話,在同一地點停放更久——恐怕從前天晚上就一直停在那裡的黑色賓士應該會堆積更多櫻花花瓣才對。可是從大小姐的描述看來,我不認為兩輛車有那麼大的差距。” “的確如此。黃色小型汽車跟黑色賓士上堆積的櫻花花瓣數量大同小異——所以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麗子盤起雙手思考。其中一個可能性是“佐和子說謊”。她嘴巴上說開車去了便利商店,實際上卻沒有開車嗎?這樣的話,小型汽車上的花瓣就不會被風刮走了。因為跟旁邊的賓士條件相同,櫻花花瓣的堆積程度應該也會一樣才對。可是—— “佐和子說謊的可能性無須去考慮。” 影山搶先一步全盤否定麗子的想法。 “這是因為佐和子是否駕車去購物可以透過便利商店店員的證詞,或是監視攝影機的影像加以確認。佐和子不可能撒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而且她也沒有說謊的理由。” “是啊。我也是正準備這麼說呢。” 嗯?這種剽竊他人推理的感覺跟某人好像……該不會是風祭警部吧?討厭,我做了跟風祭警部同樣的事情嗎?儘管對自己無意之間的行動感到羞愧,麗子好歹還是裝出平靜的樣子接著說: “如果佐和子沒有說謊的話,那又是怎樣?這樣無法解決兩輛車上花瓣堆積數量的矛盾喔。” “不,還有另一個合理的說法可以解決這項矛盾。” 影山在麗子麵前豎起一根手指。 “也就是在佐和子用完車後,有誰偷偷接近車子,然後故意把櫻花花瓣灑在乾淨的車頂跟引擎蓋上——也有可能會要這種小伎倆。” “故意灑上櫻花花瓣?究竟是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啊?” “您不明白嗎?這是一種掩飾工作。” “這、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啊。”原來如此,是掩飾工作啊。面對著管家,麗子下意識地不懂裝懂。 “我是問要掩飾什麼。” “我失禮了。”影山為自己的無禮道歉後,便莞爾一笑。 “一旦車子開動,車體上的花瓣就會全部吹散。相反地,若是車子繼續停在那個地方的話,花瓣便會越積越多。按照這種邏輯,這個偽裝應是為了營造出'車子並未開過'的錯覺。” “營造出車子並未開過的錯覺……這話是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看到車頂上堆積大量花瓣的車子時,大多數人通常都會想到'啊啊,這輛車從很久之前就停在櫻花樹下了'。相反地,如果車頂上沒有花瓣的話,就會心想'最近有誰乘著這輛車去哪裡了'。不過這對犯人很不利。犯人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曾經偷偷開著那輛小型汽車出門的事實。尤其絕不能讓警察知道。所以在警察找上門之前,犯人才會故意親手將花瓣灑在小型汽車的車頂上——” “等……等一下!”麗子忍不住打斷影山的推理。 “總覺得……聽得一頭霧水……你說的犯人是什麼犯人啊?” “當然就是殺害石黑亮太的犯人。” “對啊,就是說嘛。這我知道。犯人很有可能是神崎家的人,而這個犯人想要隱匿偷偷用過車的事實,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我不懂。這個犯人為什麼會覺得需要做這種偽裝呢?就算車上沒有花瓣也不成問題啊。因為今早佐和子用過車子了——啊,對了!” 麗子不由得大叫。影山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您終於明白了,大小姐。的確,如同大小姐所言,這個偽裝是沒有意義的。就算車上沒有花瓣,那也可以用'因為佐和子今天早上開過車'來解釋。可是犯人卻想不到這個解釋。因為,這位犯人不知道今天早上佐和子曾經臨時開車去便利商店的事實。而這樣的人,在神崎家中只有一個——” 這麼說完,影山以平靜的語氣道出了那毫無疑問的名字。 “那就是長男佑次。只有早上睡過頭的他,無法得知今天早上佐和子的行動。是的,他正是殺害石黑亮太的真兇——” 犯人是神崎佑次——影山這麼說了。的確,最有可能拿櫻花花瓣灑在車身上的人就是他。不過,可以就此斷書灑花瓣的人就一定是殺害石黑亮太的犯人嗎?總覺得這樣有點不合邏輯。 “神崎佑次根本不可能殺害石黑亮太喔。就算佑次再怎麼開快車疾駛,要在國立市的公寓殺了他,將屍體棄置在多摩川的堤道上,然後再回到成城的宅邸,都得要花上兩個小時左右。可是當天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在成城的宅邸裡,佑次曾屢次在受邀參加烤肉大會的客人面前現身。也就是說,佑次有不在場證明——這點要怎麼解釋呢?” “啊啊,大小姐,這正是犯人的企圖。” 影山遺憾似地搖了搖頭。 “如同風祭警部也說過的,只要有一桶水就能讓人溺死。即便那個水桶不在石黑的公寓,而是在成城的神崎家,那也沒什麼好不可思議的,不是嗎?” “咦!”麗子不由得為之語塞。 “——這麼說來,實際的犯案現場是神崎家羅?那麼出現在石黑公寓裡的水藻是?” “那也是犯人神崎佑次做的掩飾工作。” 意料外的指摘讓麗子沉默下來。面對這樣的她,影山開始依序說明: “昨天晚上,在神崎家的院子裡舉辦烤肉大會時,神崎佑次人在那間宅邸裡。可是同一時間,石黑亮太也在那裡。佑次大概用灌酒的方式,讓石黑喝得酪酊大醉吧。然後他將石黑的臉浸到水桶裡將他溺斃。也就是說,實際的犯案現場應該在神崎家,恐怕,就是佑次的房間。” “那是昨晚七點到九點之間發生的事情吧。那麼,把溺死的屍體丟到多摩川的堤道上是什麼時候呢?” “應該是神崎家的人都熟睡之後的深夜時分吧。當然,要搬運屍體的話,一定得要用到車子。這時使用的就是那輛黃色小型汽車。佑次將屍體搬上車後,便悄悄從神崎家出發。不久,他抵達了多摩川的堤道,然後將屍體棄置在那裡。” “等一下。為什麼佑次要做出將屍體棄置堤道上這種不上不下的行為呢?既然都大費周章把屍體搬到那裡了,丟進河裡不就好了嗎?如此一來,或許就能偽裝成自殺或意外落水了呢。” “佑次一開始恐怕真是這麼計劃的吧。不過,最後佑次卻放棄了這個計劃。為什麼呢?畢竟大小姐也是警官,您應該知道吧。屍體這種東西,遠比想像中要來得笨重,不易搬運。”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麗子瞬間理解了犯人的心情。 的確,屍體很重又不易搬運。電視劇裡殺人犯,總是輕而易舉地抱著屍體移動,可是現實世界中,沒有相當大的力氣的人,是辦不到的。 “神崎佑次大概也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強把屍體搬進車裡吧。可是見到多摩川寬廣的河岸時,他不得不放棄了當初的計劃。因為實在不可能把屍體搬那麼遠到河邊去。這時,他執行了B計劃。” “B計劃?” “是的。這方法極為簡單。佑次用寶特瓶或是什麼容器汲取多摩川的河水,帶著它到石黑位於國立市的公寓。然後佑次將寶特瓶內的水灑在浴室裡,藉此將那個浴室偽裝成好像真正的殺人現場一樣。” “原來如此。一切犯行都發生在國立市的公寓與多摩川附近——只要能夠讓警察這麼想,佑次就不會被列為搜查的目標。因為對他來說,案發當時他在相隔遙遠的成城家裡,這個不在場證明是成立的。佑次是這麼想的吧。” “正是如此。”影山沉穩地行了一禮。 “儘管計劃多少有些更動,神崎佑次還是勉強完成了犯行。他開車回到神崎邸,爬上自己的床睡著了。由於深夜從事重度勞動的關係,隔天早上他會睡過頭也是情有可原的。不過諷刺的是,這點卻導致他意外的失策。” “你是說他睡覺的時候,佐和子開小型汽車外出購物吧。” “是的。當佑次看到車頂跟引擎蓋都乾乾淨淨的小型汽車,不知情的他八成大吃一驚吧。他貿然推論,都是因為自己深夜開了那輛車,堆積的櫻花才會被掃得一干二淨。在這種狀態下,絕不能讓警察從這輛車上看出端倪。他這麼思考,於是做出了故意親手將櫻花花瓣灑在車上這種多此一舉的偽裝。” “所以賓士跟小型汽車的狀態才會產生奇怪的矛盾——對佑次來說,這無疑是自找麻煩呢。” “您說得是,大小姐。”說完事件的真相後,影山在麗子麵前恭敬地低下了頭。 雖然麗子很有大小姐風範地表現出冷靜的態度,心中卻再度為管家的慧眼獨具咂舌讚歎。 當然,事件不是這樣就完全解決了。要逮捕神崎佑次,還需要不動如山的鐵證。不,在那之前,得要先面對那個欠缺理解力又難以說服的上司這道難關。身為新人刑警,麗子接下來的工作還會更加繁重。 話雖如此,那也都是明天的事情了。此時此刻的她,只想盡情觀賞今宵凋零的櫻花。於是麗子再度在椅子上坐下,並將高腳杯放到桌上。 “可以再幫我倒一杯嗎?” 面對語氣裝模作樣的麗子,影山以流暢的動作倒著瓶裝白酒。 “請您不要假藉著酒意,把我推進池子裡喔——” 這麼說完,忠誠的管家對麗子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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