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偵探偶爾獅性大發

第2章 第一節

偵探偶爾獅性大發 东川笃哉 3324 2018-03-15
這幢建築物位在自行車賽車場不遠處,呈現殘破的樣貌。 是一棟年代久遠的鋼筋水泥建築。漆成白色的外牆受到海風侵蝕,很多地方都看得見龜裂或剝落的痕跡。如果是五層樓以上的建築物,應該會令人感受到崩塌危機,甚至不敢靠近吧。幸好這是三層樓的低矮建築,即使將來可能會成為斷垣殘壁,但還不至於危險到在這一瞬間就會砰然倒塌。 一樓看得見“瀟灑豚骨”的招牌,我花了幾秒才察覺這是家拉麵店。感覺生意不太好,大概是因為執著於這種怪店名吧?店外完全沒說明豚骨到底哪裡瀟灑。 另一方面,二樓有裂縫的玻璃窗,以黃色膠帶貼出斗大的“CAMECFNIER”字樣,以前的字樣應該是“GAMECENTER”無誤。我想,現在肯定沒有怪胎客人會到CAMECFNIER玩樂,這間店似乎已經倒閉了。

將目光移到三樓,感覺得到一定有人住在裡面。雖然是白天,卻看得見窗簾半掩的窗戶後方開著日光燈。 我以手上的地圖確認現在位置。平塚市札場町,“海貓樓”。 看來,這裡就是獅子的棲息地。 我點了點頭,踩響高跟鞋走上階梯。 沿著陰暗狹窄階梯一階階上樓的我,叫做川島美伽。直到今年三月都在東京某企業的總務課過著樸實的粉領族生活,後來卻疲於工作、和男友分手,分手前還被男友領光存款,在不景氣的大環境下辭職。如今我回到故鄉平塚的老家,是期望盡快回到社會職場的二十七歲女子。 說完這些,似乎聽到某個聲音問我:“平塚在哪裡?” 或許確實需要說明。若各位手邊有地圖請打開來看。不,不可以拿關東地圖。神奈川縣地圖?更不需要。最理想的是世界地圖,地球儀也行。

看似在中國大陸右方連綿的島嶼是日本列島。列島正中央打上一個似乎很了不起的紅色印記,是首都東京。首都旁邊“◎”的圖示是國際都市橫濱。平塚距離橫濱很近,在地圖上大概相隔不到一公厘,不,肯定不到半公厘。總之,幾乎算是橫濱境內。如此解釋不成問題,我覺得這樣就能讓各位明白平塚有多麼繁榮。 然而不知道是雷曼衝擊的餘波、歐元危機的影響,還是企業組織重整的後果,即使平塚幾乎位處橫濱境內,景氣卻不太好。 我回到故鄉重新振作,鼓足乾勁希望人生從這裡重來,卻面臨“就業困難”的嚴苛現實。畢竟在這個時代,二十二歲正値青春年華的女大學生們,為了爭奪有限的企業新鮮人職缺,正在進行破盤的削價競爭,這座城市完全沒有企業願意接納二十七歲、青春年華將逝的二度就業求職者,

既然這樣,就得放棄在故鄉重新振作的計劃、繼續東進,或是在故鄉釣個絕對不會花心的男人,當一個終身主婦。被迫必須二選一的我,在五月中的某個週三,收到傳真過來的第三個選項。 傳真過來的是“海貓樓”的地圖,以及懷念老友令我感恩的邀約。內容如下: “給美伽。你回平塚了吧?有空就來幫忙我工作,總之讓我見見你吧。” 內文簡潔得像是本多重次的極簡家書,但我有兩個疑點。老友從哪裡打聽到我的新傳真號碼?此外,“我的工作”究竟是什麼? 無論如何,我很高興能和老友重逢,若能在那裡得到新工作就再好不過了。我想立刻回電,但收到的傳真上完全沒有寫電話號碼。最後我放棄回電,單手拿著啤酒來到自家曬衣陽台,仰望平塚夜空高掛的月亮。

“在外果然要靠朋友啊……” 我率直地抱持感謝的心情低語著。 就這樣,我今天前往“海貓樓”。雖然裝扮是求職時重要的一環,但面試對像是朋友,所以我打扮得很輕便,沒穿深藍色的套裝,而是及膝窄裙、白色亮面上衣,加披一件米色風衣。手上的包包,是上一個工作時期買的二手愛馬仕。早知道目的地是這種近乎廢墟的建築物,穿運動外套加短褲就夠了。 但我無暇抱怨,朋友辦公的地方已經近在眼前。 二十七歲的我氣喘吁籲地爬階梯,好不容易來到三樓。一扇門出現在眼前,固定式玻璃窗以時尙的金色字體印上公司名稱,我在上頭髮現懷念老友的名字。 “生野艾莎偵探事務所”。 ——唔,偵探事務所? 生野艾莎和我,在高中時期有同窗三年的交情,但我們加入的社團不同。我是華麗的網球社,只要單手拿著球拍站在球場,群聚的男生就會隔著圍欄圍出兩、三道人牆,這個“川島美伽傳說”,至今在母校依然為人津津樂道。

回想起來,十七歲的我是最強的,應該沒人想像得到我十年後是這副德性。 另一方面,生野艾莎加入壘球社,直到二年級秋季都是候補球員。她掛名候補不是因為技術不佳,她的實力出類拔萃,但她最不擅長的就是運動社團必備的團隊合作,總是頂撞學姐、恐嚇學妹、摸魚不練球。即使如此,只要她偶爾參賽,卻比王牌或第四棒選手還要厲害,這使得學姐們對她的印象更差。後來艾莎終於也頂撞了教練,最後扔下“坐板凳很蠢”這句很帥氣的話,退出壘球社。這也是至今在母校依然為人津津樂道的“生野艾莎傳說”。順帶一提,壘球社在她退出之後一蹶不振,每場必敗,聽說教練三個月就丟了飯碗。 獅子的憎恨就是這麼恐怖。基於某種意義,十七歲的生野艾莎也是最強的。

順帶一提,“獅子”是她當時的綽號。當時我擅自推測這個綽號,源自她見人就咬的壞脾氣。直到我升上大學,才偶然看見電視播放《獅子與我》這部知名電影。電影裡的艾莎,是動物學家養育長大的幼獅。原來如此,難怪生野艾莎別名“獅子”。 看來,獅子長大之後成為偵探了—— 我抱持一半的好奇心與一半的警戒心,打開偵探事務所的大門。 門拉起來卡卡的,感覺像是拒絕突如其來的訪客。但我還是使勁一拉,結果門像是嚇人箱的蓋子般突然打開,門板正中我的額頭。 我感受著這股不太受歡迎的氣氛,踏入室內。 室內相當雜亂,只有靠窗的會客區維持著比較像樣的狀態。牆邊櫃子存放的文件資料多到滿出來,電腦桌上凌亂擺著和高科技機器無關的傳統文具。辦公桌更是慘不忍睹。文件與書籍堆成兩、三座相連的小山,呈現的絕景令人想形容為“文件山脈”或“書籍連峰”。當成事務所來看的話很淒慘,但如果看開當作獅子籠,反而算是整理得還不錯。

話說回來,我沒看見生野艾莎。獅子不在籠裡? 我剛這麼想,懷念的好友就突然從文件山脈後方探頭出來。 久違的艾莎,給人的印象和十年前完全沒變,我嚇了一跳。 看似男生的短髮,與其說是褐色更像金色。這是她從高中時代最自豪的特徵,換言之就是艾莎的鬃毛。下巴的銳角線條與緊繃的嘴角反映出她堅定的意志,如同瞧不起他人的尖鼻頭是傲慢的象徵。最重要的是,她不分對象的、挑釁般的犀利目光和以前完全沒變。眼睛是近似頭髮的棕色。走在街上不是被陌生人搭訕就是被找碴,無論如何總會惹上麻煩事。總歸來說,她的長相非常搶眼。 “喲。”艾莎看見我,親切地舉手問候。 “好啦,別杵在那裡,進來吧。到那邊的沙發坐,我去準備茶水。”

從辦公桌後方現身的艾莎,走向室內一角的小冰箱。 深藍色牛仔迷你裙底下的美腿,看在同性的我眼中也痴迷到好想撫遍。她身穿樸素到誤以為是男用的上衣加黑色背心,腰間的粗皮帶給人硬派的印象,是便於行動的簡單衣著,這也和我記憶中的艾莎一模一樣。 艾莎倒杯麥茶,放我面前。她自己也拿著麥茶和我相對而坐。柔韌的雙腿俐落交疊,深褐色短靴的鞋尖輕敲桌腳。上半身靠在沙發背的她,胸部意外豐滿。 “好啦,事不宜遲,聽聽你怎麼說吧。是什麼委託?抓外遇、査身家、捜尋失踪人口、找失物?不是老王賣瓜,但大部分的委託我都接。” 我從一開始就莫名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也在所難免,畢竟十年沒見面,我理解狀況之後立刻應對。

“其實我在找動物。肯定就在這附近,可以幫我找嗎?” “啊啊,寵物偵探是吧?正合我意。所以是怎樣的小傢伙?狗?貓?鳥的話有點棘手。” “不對,不是這種動物。”我忍著笑意。 “其實,我在找獅子……” “獅子?哇,獅子啊……”艾莎複誦這個詞好幾次之後咧嘴微笑,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 “真巧,它在哪裡我心裡有底。” “哎呀,真的嗎?” “真的。因為就我所知,平塚只有一隻獅子。” “哇,好厲害。是怎樣的獅子?”我前傾詢問。她探頭過來。 “那還用說,是頂尖聰明又美麗的母獅。我很熟!” “沒錯沒錯,是頂尖聰明又美麗的母獅。終於找到了!” 就這樣,我們順利重逢,我久違十年叫她以前的綽號。

“小艾……!” “美伽……!” 兩個二十七歲的女子,隔著小桌子摟肩分享喜悅。偵探事務所的門在這時候開啟,如同對這幅感動的場面潑了一桶冷水。 現身的是身穿灰色套裝、面色凝重的女子。 “請問……這裡是偵探事務所嗎?有件事務必想請您幫忙。” 相擁的我與艾莎迅速分開,轉頭相視。回想起來,我的人生齒輪就是在這一瞬間,朝奇怪的方向開始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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