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首席女法醫11·終級轄區

第15章 第十四章

說到這裡,尚多內頗費了番口舌敘述細節。他說他們離開了露米餐廳,天很冷,但他們決定走路,因為她的公寓和餐廳只隔了幾條街。他非常細膩地用近乎詩意的詞句形容著月亮和雲朵。夜空中縷縷瑩白的雲層疊,一輪圓月半隱其間。滿月總是讓他情慾泛湧,他說,因為那讓他聯想起孕婦的肚子,聯想起臀部和乳房。高聳的公寓大樓之間忽然刮起陣陣強風,於是他解下圍巾圍住蘇珊的肩膀。他聲稱他穿著件深色羊絨大衣。我記起法國的首席法醫露絲·史雯醫生曾跟我講過她遭遇這個我們認為是尚多內的男人的過程。 兩星期前,應國際刑警的要求,我去法國法醫學院拜訪了她,一起研究幾件發生在巴黎的案子。交談中她告訴我,有天晚上一個男人找上門來,藉口車子有問題,要求借電話一用。她記得當時他穿著件深色長大衣,看起來像個紳士。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說她記得那個男人身上有股非常難聞的怪味,就像潮濕骯髒的野獸,讓她覺得相當不自在。她聞到了邪惡的氣味。但即使如此,若不是因為某個奇蹟似的偶然,她或許就這麼讓他進門,甚至被他強行闖入了。

史雯醫生的丈夫在巴黎著名的圓頂餐廳擔任主廚。那天晚上他請病假在家,在房間里大喊了一聲,問她門外是誰,穿著深色大衣的男人立刻逃走了。第二天,史雯醫生辦公室收到一張署名“狼人”的棕色紙片。想到這裡,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顯而易見的事實有多麼疏忽。史雯醫生負責所有在法國慘遭尚多內毒手的受害者的驗屍工作,而他找上了她。在美國,這一工作由我負責,但我卻不曾採取任何防範措施。這是人的通病:總以為不幸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你能描述一下那個公寓門衛的長相嗎?”博格繼續問尚多內。 “留著小鬍子,穿制服,”尚多內回答,“她叫他胡安。” “等一等。”我大喊。 博格暫停播放。 “他有沒有體臭?”我問她,“今天凌晨你和他待在同一個房間裡,”我指著電視機,“談話的時候有沒有聞到——”

“開什麼玩笑,”她打斷我,“臭得跟隻野狗一樣。非常怪的氣味,像是混合了潮濕動物毛皮的氣味和嚴重的體臭,我好不容易才忍著沒去摀鼻子。我想醫院一定沒讓他好好洗澡。” 我們常誤以為醫院自然會替病人洗澡。其實通常情況下,除非面對的是長期病患,否則他們只會幫助清洗傷口。 “兩年前蘇珊案的調查中,可曾聽過露米餐廳的人提及體臭?那個男人有沒有體臭?”我問。 “沒有,”博格回答,“沒聽說。我實在不明白那個人怎麼會是尚多內。繼續聽,還有更奇怪的事。” 接下來的十分鐘,我看著尚多內邊猛吸可樂、抽煙,邊敘述拜訪蘇珊公寓的詳細過程。他極其細緻地描述她的住處,從硬木地板上的地毯、配了碎花圖案套墊的家具,到仿製的蒂凡尼檯燈。他說她的藝術品位實在讓人難以恭維,說她有不少平庸的美術館展覽品海報,以及一些馬和海景的圖畫。她很喜歡馬,他說。她告訴他自己從小在馬群里長大,非常想念它們。每當博格確定他所言屬實時就敲一下會議桌。沒錯,他對公寓內部的描述足以讓人相信他進去過。沒錯,蘇珊的確從小和馬群共處。沒錯,他說的都對。

“天哪。”我搖著頭,一股恐懼湧上胸口。我害怕的事終究要發生。我極力不去想,但就是抗拒不了。最後尚多內一定會說是我邀請他進門的。 “這時候是幾點?”博格在問他:“你說蘇珊開了瓶白葡萄酒。這是幾點?” “十點或十一點吧,我不記得了。那不是瓶高檔酒。” “這時你總共喝了多少酒?” “噢,在餐廳大概喝了半瓶。後來她倒給我的酒,我喝得不多,廉價的加州酒。” “這麼說你沒喝醉。” “我從來沒喝醉過。” “你的頭腦很清醒。” “當然。” “依你看,蘇珊喝醉了嗎?” “也許有那麼點醉意吧,應該說是開心,她非常開心。我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向西南方,視野很好,望出去是公園旁的艾塞克斯飯店的紅色招牌。”

“全部屬實,”博格又敲著會議桌對我說,“蘇珊的血液酒精濃度是百分之十一,喝了不少。”她接著說明了幾項蘇珊屍體的化驗結果。 “接著發生了什麼事?”她問尚多內。 “我們牽起手。她把我的手指放進嘴裡,一根根放,非常性感。我們開始接吻。” “你知道那是幾點鐘嗎?” “我沒那個心思看表。” “你戴了表?” “是的。” “那塊表還在嗎?” “不在了。在那之後我的生活變了樣,都是他們害的。”他說“他們”時憤憤的。每次提到“他們”他就飛沬四濺,好像真的痛恨到了極點。 “我沒錢花了,只好在大約一年前把表當掉。” “他們?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些人?執法探員?” “美國聯邦探員。”

“還是繼續說蘇珊吧。”博格引導著他。 “我個性靦腆,不知道你想了解得多詳細。”他拿起可樂來喝,嘴唇像條灰色的蟲一般纏住吸管。 我無法想像會有人想要親吻那樣的嘴唇、觸摸那樣的男人。 “我想請你把記得的全部告訴我,”博格對他說,“告訴我真相,尚多內先生。” 尚多內放下可樂。塔利的袖臂再度進入畫面,嚇了我一跳。他又替尚多內點了根駱駝香煙。我不知道尚多內是否想到塔利正是聯邦探員,是他所指控的那些一直在跟踪他、毀了他一生的人中的一個。 “好吧,我會告訴你。我並不情願,但我會盡量配合。”尚多內吐著煙霧說。 “請繼續,盡可能把記得的都說出來。” “我們吻了一陣子,事情進展得很快。”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事情進展得很快,是什麼意思?” 一般而言說到做愛就夠了·主持審訊、現場模擬或交叉詢問的警官或律師通常不會要求作細節陳述,可若要分析尚多內對於性的態度,蘇珊等我們認為遭其毒手的女性受害者所承受的性暴力細節就變得很重要。 “我不想說。”尚多內說。他又在戲弄博格了。他想要她哄他。 “為什麼?”博格問。 “我不喜歡談這類事情,尤其當著女性的面。” “你最好把我看成檢察官而非女人。”博格對他說。 “我在跟你說話,很難不去想你是女人,”他輕聲說著,微微一笑,“尤其你又那麼漂亮。” “你看得到我?” “看不太清楚。可是我知道你很漂亮,聽說的。” “尚多內先生,我不得不要求你別提及及關於我個人的事。明白嗎?”

他盯著她,點了點頭。 “你吻蘇珊後還對她做了什麼?之後做了什麼?你觸摸她,愛撫她,脫去她的衣服?她有沒有觸摸你,愛撫你,把你的衣服脫去?究竟是什麼情況?你還記得她當時穿的衣服嗎?” “棕色皮長褲。我覺得很像比利時巧克力的顔色,很緊,但不低俗。她穿了靴子,棕色半筒皮靴。黑色上衣,類似緊身運動服,長袖的。”他仰頭看著天花板,“領口很低,相當低,是那種在兩腿之間加了扣的上衣。”他伸出手做了個解扣的動作,那長滿淺色短毛的手指讓我想起仙人掌和奶瓶刷。 “連身衣。”博格提示他。 “沒錯。起初想撫摸她卻沒法脫掉那件上衣的時候,我還困惑。” “你想把手伸進她的上衣,可是沒成功,因為那是一件連身衣,搭扣開在兩腿之間?”

“是的,就是這樣。” “當你試圖脫去她的上衣時,她有什麼反應?” “她大笑我困惑的樣子,取笑我。” “她取笑你?” “是的,不是惡意的,她覺得我很有意思。她開了個玩笑,關於法國人的。你也知道,我們原本應該駕輕就熟才對。” “這麼說,她知道你是法國人。” “當然了。”尚多內淡淡回了句。 “她說法語嗎?” “不說。” “是她告訴你的,還是你這麼想?” “吃晚餐的時候我問過她會不會說法語。” “她逗弄你,因為你對付不了她的連身衣。” “是的,逗弄。她把我的手拉進她的長褲去解扣。我還記得她很亢奮,我當時還有點驚訝,怎麼這麼快就亢奮了。” “你知道她很亢奮是因為……”

“濕了,”尚多內說,“她已經濕了。我實在不喜歡說這些,”他眉飛色舞的,顯然很樂於說這些,“我有必要繼續說這些細節嗎?” “請繼續。只要是你記得的。”博格篤定且不帶感情地說,好像是在聽他敘述拆掉一個時鐘的過程。 “我開始撫摸她的乳房,然後解開胸罩。” “還記得胸罩的式樣嗎?” “是黑色的。” “燈開著?” “沒有。可是顏色很深,我想應該是黑色。也許我弄錯了,反正顏色不淺。” “你怎麼把它解開的?” 尚多內停頓下來,墨鏡對準了鏡頭。 “就是把搭扣鬆開。”他倣了個解搭扣的動作。 “不是硬扯掉的?” “當然不是。” “尚多內先生,她的胸罩被人從前面扯了下來。從前面撕扯開來,裂成兩片。”

“不是我,一定是誰在我離開以後乾的。” “好吧,回到你解開她胸罩的那個時候。她的長褲也脫下了嗎?” “鬆開了,但還是穿著。我脫掉她的上衣,吻遍她全身,她相當喜歡。我很難讓她放慢速度。” “請解釋一下'很難讓她放慢速度'的意思。” “她開始伸手摸我。在我兩腿間摸索,想脫掉我的褲子。可是我還沒準備好,還想做很多事。” “還想做很多事?你還想傲什麼事?” “我還沒準備結束。” “你所謂的'結束'是什麼意思?結束性交?還是什麼?” 結束她的生命吧,我心想。 “結束做愛。”他回答。 我厭惡這些。我無法忍受聽他的幻想,尤其是我認為他大概預料到我會看這盤帶子,他掌握了這一切,就像掌控和博格的這場對談一樣。此外,塔利也坐在一旁觀看、聆聽。他和尚多內其實有共通之處,都暗暗痛恨著女人,而對女人的慾求卻又那麼強烈。可惜我明白得太晚,直到他在巴黎上了我飯店房間的床才領悟到。我想像著他在醫院那個小訪談室裡挨近博格的情景。我幾乎可以猜到,他看著尚多內大談那晚的艷遇時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那或許是他一生難逢的吧。 “她身材曼妙,我想多享受一陣,可是她非常執拗,無法再等。”尚多內一字一字地吐出,“於是我們進了臥室上床,脫掉衣服然後做愛。” “衣服是她自己脫的,還是你替她脫的?你只是解了扣?”她的語氣裡透著對他說辭的極大疑惑。 “我脫掉她的所有衣服,她也脫掉我的。”他說。 “她對你的身體有什麼評價嗎?”博格問,“你是否把全身的毛都刮乾淨了?” “是的。” “所以她沒發現?” “我的身體非常光滑,她沒發現。你要知道,是在那之後我的生活才起了很大變化,因為他們。” “什麼變化?” “我被他們追趕、迫害,還有毆打。遇見蘇珊後幾個月,我被一些人纏上。他們把我的臉揍得不成樣子,我的嘴唇破裂,臉這裡的骨頭碎了。”他碰了下墨鏡,指著眼窩部位,“由於這怪病,我從小牙齒就有問題,為此作了很多矯正。前面牙齒鑲了假牙,看起來能正常些。” “看牙醫的錢是那對照顧你的夫婦負擔的?” “我家人付錢給他們。” “你去看牙醫之前都先刮毛嗎?” “會刮那些看得見的部位。比方說臉,如果白天要出門我一定會刮。被他們毆打以後,我的門牙斷了,假牙也斷了,結果就變成你現在看到的這副樣子。” “你是在哪裡遭到毆打的?” “還在紐約的時候。” “你有沒有進行醫藥治療,或者去報警?”博格問他。 “噢,這怎麼可能。那些執法機構的高官當然也都參與了這場陰謀,設計陷害我的就是那些人。我能向誰控訴?我沒有得到治療,只能當個流浪漢,到處躲藏。我這一生就這麼毀了。” “你的牙醫叫什麼名字?” “噢,都過了這麼多年了,說不定已經死了。他姓科普斯,莫理斯·科普斯,我記得他的診所在卡巴尼斯街。” “科普斯,近似'屍體'?”我對博格說,“還有卡巴尼斯,是不是在暗指大麻?”我猛搖頭,又厭惡又錯愕。 “你和蘇珊進了臥室?”錄像裡的博格將話題拉回,“請繼續說,你們在床上待了多久?” “大概到凌晨三點。她說我必須離開了,因為她得準備去上班。於是我穿好衣服,約了那天晚上再見面。我提議我們七點在艾碧斯碰面,那是附近一家很不錯的法國小酒館。” “你說你穿好了衣服。那她呢?你離開的時候她是否也穿戴整齊了?” “她穿了件黑色絲綢睡袍。她穿上睡袍,和我吻別。” “然後你就下樓了?看見誰了嗎?” “胡安,那個門衛。我出了公寓,走了一段路,然後找了家咖啡館吃早餐。我很餓。”他停頓了下,“尼爾。咖啡館的名字。就在露米餐廳對街。” “你記得吃了什麼嗎?” “意式濃縮咖啡。” “你很餓,卻喝了濃縮咖啡?”博格有意讓他明白,她注意到了“餓”這字眼,並且知道他在揶揄、戲弄她,尚多內的飢餓並非肚子餓。他正享受著暴力以及摧毀人命之後的歡愉,因為他剛剛將一個女人毆打凌虐至死,揚長而去。無論嘴裡怎麼說,做了就是做了。這混賬,這滿嘴謊言的混賬。 “尚多內先生,你是什麼時候得知蘇珊遇害的?”博格接著問。 “那天晚上她沒來赴約。” “我想也是。” “第二天——” “十二月五日還是六日?”博格問,開始加快節奏,似乎是在告訴他,她完全看透了他的把戲。 “六日,”他說,“我們約了在艾碧斯見面那晚的次日早上我看了報紙。”他裝出一臉哀傷,“我震驚至極。”他吸著鼻子。 “她那晚沒有去艾碧斯赴約是一定的。但你去了嗎?” “我在那裡叫了杯葡萄酒,等了一會兒她。後來就走了。” “你是否向酒館裡的人提過你在等人?” “提了。我問侍者她是否來過,有沒有留話給我。他們都知道她是誰,因為在電視上見過她。” 博格追問他關於那名侍者的細節、他的名字,問尚多內那晚穿什麼衣服、那杯葡萄酒要多少錢、是否用現金付款,以及他打聽蘇珊時是否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當然沒有。她花了五分鐘細問這些。博格告訴我,那家小酒館曾經和警方聯繫,說那晚酒館裡有個男人說在等蘇珊·普雷斯。這些都留有筆錄,確是事實。他們對那個男人的裝束描述和尚多內自己的說法相符。那個男人的確點了杯葡萄酒,問蘇珊是否來過以及是否留了口信給他,而且沒有留下名字。此外,那人的外貌特徵和前一晚露米餐廳裡的男人完全吻合。 “你有沒有告訴別人,她遇害的當晚你曾和她在一起?”博格問。 “沒有。我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我不能說出來。” “什麼意思,你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 “是他們幹的。是他們害死她的,就想再次陷害我。” “再次?” “我在巴黎也有過一些女人,也都被他們害死了。” “是在蘇珊之前?” “有一兩個吧。有幾個是在她之後。她們都發生了相同的不幸,因為我被人跟踪。也因為這樣,我越來越避著人,壓力和困境讓病情不斷惡化。這一切簡直是場噩夢,但我什麼都不能說。有誰會相信我?” “問得好,”博格強硬地說,“你知道為什麼嗎?拿我來說吧,我就不相信你。是你殺害了蘇珊,對嗎,尚多內先生?” “不是。” “是你強暴了她,對嗎?” “不是。” “你毆打她、咬她,是嗎?” “不是,這就是我從來不跟任何人提的原因。誰會相信我?誰會相信,有一批人要陷害我,原因是他們認為我父親是個罪犯,是黑社會教父?” “你可能是最後一個見到蘇珊活著的人,因為是你殺害了她,這你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是嗎,尚多內先生?” “我是沒告訴任何人。我要是說了,他們一定會像你一樣,認為我是兇手。回到巴黎後我居無定所,希望他們放過我,可是他們沒有。這你也看見了。” “蘇珊身上佈滿咬痕、留有你的唾液,而且從這些唾液以及她陰道殘留的精液所測得的DNA,和你的DNA是一致的,這你知不知道?” 他的墨鏡對準了博格。 “你了解DNA是怎麼回事,對吧?” “會驗出我的DNA,我並不覺得意外。” “因為你咬了她。” “我沒有咬她。可是我吻遍她全身,我……”他突然停下來。 “你怎麼?你如何解釋你沒有咬她,而她身上的咬痕卻都沾著你的唾液?” “因為我嘴饞,”他說,“我又吸又舔的,全身都來。” “哪個部位?該不會指全身每個部位吧?” “是的,每個部位。我喜歡女人的身體。每一英寸都愛。也許是因為我沒有……也許是因為那太美了,而美是我無法擁有的,你知道我的意思。所以我崇拜女人,我的女人們。崇拜她們的肉體。” “你也親吻或舔她們的腳?” “是的。” “腳底?” “整個。” “你咬過女人的乳房嗎?” “沒有。她的乳房很美麗。” “可是你又吸又舔?” “很著迷。” “乳房對你重要嗎?” “噢,是的。非常重要——這是真話。” “你偏愛胸部大的女人?” “有一種特別喜歡。” “哪一種?” “非常豐滿的。”他雙手在胸前一兜,臉上閃過一絲亢奮。或許是我的錯覺,他那雙藏在墨鏡後的眼睛似乎亮了起來。 “可又不能肥胖。我不喜歡胖女人,絕不會喜歡。要腰臀纖瘦,胸部豐滿的那種。”他又兜著胸部,好像捧著兩個排球,手臂青筋畢露,肌肉隆起。 “蘇珊是你喜歡的類型?”博格鎮定自若。 “我在餐廳一眼看見她,就立刻被吸引了。”他回答。 “在露米餐廳?” “是的。” “在她身上還發現一些毛髮,”博格接著說,“那些細柔得像嬰兒頭髮的長毛和你身上的纖細長毛一致,這你知不知道?既然你當時刮了毛,怎麼會這樣呢?你不是說你全身的毛都刮乾淨了?” “是他們在嫁禍。一定是這樣。” “追捕你的那些人?” “沒錯。” “他們怎麼會有你的毛髮?” “有段時間,大約五年前,在巴黎,我開始感覺有人在找我麻煩,”他說,“感覺有人在監視我、跟踪我,當時我還不懂為什麼。那段時期我沒有經常刮體毛,尤其是背部,你可以想像,很難夠到,幾乎沒辦法刮。因此有時候就這麼過上好幾個月。要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很害羞,很少接近女人,所以也沒想要時常刮毛,都穿長袖長褲遮掩一下,只刮手、脖子和臉這些地方。”他碰了下臉頰,“有一天我回家,回到養父母當時住的那棟公寓——” “你的養父母當時還活著?就是你提過的那對夫婦,住在古監獄附近的?”她語帶嘲諷地問。 “死了。可是我在那裡繼續住了一陣。那裡的房子不貴,我也有工作,打零工。那天我回到家,感覺有人來過屋子。很奇怪,什麼都沒偷走,只是床上的床單不見了。我想這也不算太壞,管他是誰,至少只拿走一樣東西。後來同樣的狀況又發生了幾次。現在我知道了,那是他們,他們要我的毛髮,所以才拿走我的床單。我掉毛掉得厲害,你知道嗎,”他摸著頭頂的鬈髮,“如果不刮,就會掉個不停,太長了還會被東西鉤住脫落。”他說著伸出兩條手臂來給她看,輕飄飄的長毛在空氣中顫動。 “你是說遇見蘇珊那晚你身上沒有這些長毛,連背部都沒有?” “完全沒有。如果在她身上發現了長毛,那一定是被人放上去的,你懂我的意思?不過,我承認她的死都該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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