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首席女法醫14·掠食者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又一波暴風雪籠罩著劍橋,本頓幾乎看不見街對面的房子。雪下得很猛,他望著周遭的世界逐漸變白。 “如果你還想喝咖啡,我可以再煮一些。”斯卡佩塔走進起居室說。 “我喝得夠多了。”他背對著她說。 “我也是。”她說。 他聽見她在壁爐前坐下,將咖啡杯擱在一旁。他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於是轉身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剛剛洗了頭髮,身上罩著件黑色絲質睡袍,裡面是赤裸的;柔滑的面料輕撫著她的身體,領口的乳溝清晰可見,那是因為她側坐在地板上,向前弓著背,結實的手臂環抱著膝蓋。就她的年齡來說,她的皮膚相當潔淨光滑。火光輕觸她的金色短髮和美好的臉龐,火和陽光都愛她的頭髮和臉龐,就像他一樣。他愛她,愛她的全部,可是現在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如何修補。

昨晚她說要離開他。要是她帶了行李箱,一定早就打包了,只是她從來不帶皮箱。這裡有一些她的私人物品,這也是她的家,整個早上他都聽見抽屜和櫃門開開關關的聲音,聽著她要搬出去、不再回來的聲音。 “你不能開車,”他說,“你會堵在路上的。” 在一片瑩亮的白雪中,光禿禿的樹木猶如筆觸細膩的鉛筆劃,眼前不見任何車輛經過。 “我知道你的感受,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他說,“可是今天你哪裡都不能去,我也是。劍橋有些街道並不會很快清理積雪,這條街就是。” “你有四輪驅動車。”她低頭看著擱在膝蓋上的雙手。 “這次積雪可能有兩英尺深。就算我送你到機場,也沒有班機可以搭。今天真的行不通。” “你應該吃點東西。”

“我不餓。” “要不要吃點佛蒙特切達奶酪炒蛋?多少吃一點,會舒服些。” 她坐在壁爐前的地板上看著他,手支著下巴。她的睡袍腰帶緊繫著,光滑的黑色絲鍛包裹著她窈窕的身軀,他想要她的慾念一如往常。大約十五年前他們初次見面時他便渴望著她。當時兩人都是主管。他是調查局行為科學小組組長,她是弗吉尼亞洲首席法醫,他們合作偵辦一樁作案手法極其凶殘的案件。至今他仍然記得初次見她走進會議室時她的模樣:一身白色實驗室長袍,口袋裡插著幾支筆,裡面是珍珠灰色細條紋套裝,兩手抱著一堆檔案夾。他特別注意到她那雙手,強勁有力卻又優雅十足。 他知道她也在盯著他看。 “剛才你和準講電話?”他問,“我聽見你在跟人說話。”

大概是打給她的律師吧,他想。或者打給露西。也或者是通知某人她準備離開他,而且這次不是鬧著玩的。 “我打電話給塞爾芙醫生,”她說,“沒人接聽,只好留言。” 他臉上滿是困惑。 “你應該記得她,”她說,“說不定你還常聽她的電台節目。”她挖苦地加了一句。 她告訴他關於戴維·勒克和他的處方藥的事。她告訴他上次她打電話給塞爾芙醫生,並未得到善意的回應。 “不意外。她本來就是怪人,自大狂,只關心自己的名氣。” “事實上,她有權不對我透露,我沒有管轄權。根據我們了解,目前並沒有人死亡。塞爾芙醫生不需要接受和醫療有關的調查,而且我也不敢說她是怪人。” “那麼病態狂如何?你聽過她最近的節目吧?”

“你果然聽過她的節目。” “下次,邀請一個真正的精神醫學專家到學會來演講,不要請個廣播瘋子。” “又不是我的主意,我也表明了反對這麼做,可是被露西駁回了。” “太可笑了,露西不可能受得了這樣的人。” “我想應該是喬提議邀請塞爾芙醫生擔任演講嘉賓的吧,想打響他研究員生涯的第一炮,才會找名人參加學會的夏季研習營。除了這個,他還不定期參加她的節目擔任嘉賓。他們甚至在節目中談論學會的事,這讓我很不高興。” “白痴,這兩人真是絕配。” “露西沒注意這些。她從來沒參加過講習,根本不在乎喬怎麼做。有很多事情她都不在乎了,我們該怎麼辦。” 她指的不是露西的事。 “我也不知道。”

“你是心理學專家,你應該知道才對。你每天都在處理官能障礙和懸案。” “今天早上我很鬱悶,”他說,“你說得沒錯。我如果是你的心理醫生,就會認為你是在拿我發洩痛苦和憤怒,因為你不能把它發洩在露西身上,不能對一個長了腦瘤的人發火。” 斯卡佩塔打開壁爐鐵柵,扔了根木柴進去,火花迸濺,木頭畢畢剝剝地響。 “她一向就只會惹我生氣,”她坦白地說,“沒有任何人能像她這樣讓我耐心盡失。” “露西是被一個邊緣型人格異常的女人撫養大的,”本頓說,“一個性慾異常的自戀狂,就是你的妹妹。但是另一方面,露西又擁有極高的天賦。她的思想異於常人。她是同性戀。種種因素讓她在很久以前就養成了極度自製自足的人格。”

“你的意思是極度自私。” “人心靈受損的時候的確會變得自私。她害怕你一旦知道她得了腦瘤,會用不同的態度對待她,這正好觸及她最私密的恐懼。一旦被你知道,這往往就會變成真的。” 她凝視著他背後的雪花,好像他的身體被雪穿透了似的。積雪已經超過八英寸,停靠在道路旁的車輛逐漸成了雪堆1連左鄰右舍的孩子們都窩在家裡了。 “幸好我剛去採購了一堆東西。”本頓說。 “說起這個,我得去看看該準備什麼午餐。我們應該吃好一點,應該好好度過這一天。” “你有沒有見過人體彩繪?”他問。 “我的還是別人的身體?” 他淡淡一笑。 “當然不是你的,我指的是你處理過的屍體。這裡有個案子,女受害人身上有紅色手印,我不確定那是在她生前還是遇害之後畫上去的。應該有辦法進行分析。”

她久久地望著他,火光在她背後晃動,風一般呼呼作響。 “如果是在她生前畫上的,那麼我們面對的將是非常不一樣的掠食者。想想那有多可怕,還充滿羞辱他說,'被捆綁……'” “確定她遭到了捆綁?” “她的手腕和腳踝有一些痕跡。泛紅的區域,法醫認為可能是挫傷。” “可能?” “這是為了和死後外傷的區分,”本頓說,“尤其是屍體曾經曝露在寒冷之中。這是那位女法醫說的。” “女法醫?” “本地那位。” “拋掉在波士頓不光彩的法醫經歷跑到這兒來,”斯卡佩塔說,“很遺憾,單她一個人就毀了那地方的聲譽。” “我很希望你能看一下報告,我把它存在磁盤裡了,我想知道你對那些文身圖案之類有什麼看法。我必須知道兇手究竟是在她生前還是死後畫上去的,這很重要。可惜我們無法掃描她的腦部,讓發生過的情節重演一次。”

她認真地思考著這句話。 “那是噩夢,我不認為你真的想看,即使真的能辦到你也不會想看的。” “巴吉爾希望我看。” “是啊,親愛的巴吉爾。”她說,對於巴吉爾·詹雷特介入本頓的生活,她一直無法釋懷。 “假如,”他說,“如果真的辦得到,你想看嗎?你會不會想看那些情節重演?” “就算真的有辦法可以把一個人生前最後一刻的情形播放出來,”她坐在壁爐前的地板上說,“我也不敢確定那到底有多少真實性。我懷疑大腦有一種奇特的功能,可以用把痛苦降到最低的方式來處理一切事件。” “有些人會抽離現實吧,我想。”他說話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馬里諾。 “打二四三號分機,”他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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