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新宿鮫2·毒猿

第5章 第五章

新宿鮫2·毒猿 大泽在昌 5983 2018-03-15
遲到十五分鐘的晶,心情很不好。 那是一家咖啡廳,位於西新宿一棟大樓的二樓。這裡離新宿警察署很近,但很少有警員會來。大多數客人都是設計事務所的工作人員和編輯,畢竟他們的辦公室就在新宿一帶。他們雖然上了年紀,可是並不打領帶,大多戴著眼鏡,手裡拿著挎包。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也是他們的一大特徵。 晶的牛仔褲的膝蓋是破的,上半身穿著T恤衫,外面披著一件黑糊糊的帆布短外套。她的手上拿著個印有唱片公司標誌的信封。 鮫島合上看到一半的文庫,只見晶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的位子上。她一言不發,只是伸手拿起鮫島的水杯,一口喝完,連冰塊也沒有放過,吞進嘴裡嚼了兩口,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 下個月晶就滿二十三歲了。為了拍攝出道專輯的封面,她把原本到肩膀的長發剪短了很多。她說過一陣子還要再剪短一點。

以前的晶總會把一撮頭髮染成彩色的,可最近再也沒見她染過。她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張笑臉,一頭短髮,看上去就像個男孩子一樣。 然而,一旦將視線移向T恤的胸口,就不會有人誤會她是男孩了。她上台的時候從來不穿胸罩,88的胸圍,被鮫島戲稱為“火箭波”。 “怎麼怒氣沖衝的?”鮫島把文庫本塞進小包裡問道。包雖小,但是很重——因為包裡放著手銬和特殊警棍,齋藤來大久保一丁目的公寓換班之後,鮫島回了署裡一趟,然後就來了咖啡廳。 “傻逼主任!”晶瞪了鮫島一眼說道。生氣時的晶的眼睛,就像準備撲向獵物的貓科野獸的眼睛一樣閃閃發光。可她笑的時候,就像個懵懂的少年一樣開朗。鮫島最喜歡的,就是她露出笑容的那一瞬。

晶馬上就要正式出道了,每天不是錄音就是開會。搖滾樂隊“Foods Honey”的主唱,是她現在的工作。 鮫島是一年半前認識晶的,當時晶還是個業餘歌手。 “被主任教育了?” “不嗑藥吧?不抽大麻吧?不抽可樂①吧?別喝太多酒,可能的話盡量別去新宿。一個小鬼還敢教訓我!”晶抱怨道,順口向旁邊的服務生要了杯蘇打水。 ①可樂:即可卡因。 鮫島忍俊不禁:“是個小鬼?” 晶彷彿聽見了鮫島的笑聲,狠狠瞪了他一眼:“哼,就是個小鬼,在大學的時候搞過一陣子輕音。聽他說話就像看個傻子穿名牌一樣,彆扭死了。” “這種人在六本木可受歡迎了,那叫'行家'。” “那傢伙的口頭禪就是'我啊'。'我啊,覺得小晶你那樣不太好,現在可是關鍵時期'……”晶撅著嘴,模仿起了主任的口氣。

“我真想把冰咖啡的紙杯塞進他嘴裡,要不是周給我使眼色讓我克制,我早就……” 周是“Foods Honey”的吉他手。 “Foods Honey”除了晶,還有四個成員:架子鼓手、吉他手、貝斯手、鍵盤手,很簡單的樂隊。 樂隊的其他成員和晶打交道的時間比鮫島長多了,晶的壞脾氣,他們心知肚明。 “這說明你們的音樂很有價值,值得他幹叮嚀萬囑咐啊。” “他只是想顯示自己很了不起而已。” 鮫島看了晶一眼。無論對方是多大年齡,從事著什麼樣的工作,只要他擺出一副傲氣十足、旁若無人的態度,就會讓晶的怒氣爆發。在其他方面,晶的忍耐力強得驚人。 “那你再說會兒他的壞話,然後去吃飯吧?” 晶露出鬧彆扭的眼神,就好像自己的台詞被鮫島給搶去了一樣。

“算了。” “嗯?” “跟你抱怨也沒用。唉,我還以為警察能理解青少年的煩惱呢。” “噓,小聲點兒!”鮫島趕忙說道。 晶看了看鮫島,莞爾一笑:“請我吃東西吧!” 鮫島笑著站起身。他們已經十天沒見面了,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只吃了個晚飯就分別了。那時鮫島正在調查“西口的純金槍魚”。 兩人走進了西口的店鋪樓裡的一家意大利餐廳。晶點了橄欖和辣味香腸的比薩,鮫島則要了一份鳀魚比薩,還有羅勒意大利面、沙拉和生啤。 晶三下兩下就把自己的比薩掃蕩乾淨了。她又吃了半碗意大利面,還搶了一塊鮫島的比薩。 “明天忙什麼啊?”鮫島問道。 “等等!”她拉住路過的服務員,又要了一杯生啤。

“從一點開始,又是開會。” “怎麼開會的時間比錄音的時間還長啊。” “我哪儿知道,說是討論我們的賣點,可是對方根本就不想听我們的意見。” “要是覺得那家公司不合心意,就換一家公司唄!願意包裝你們的不止那一家公司吧?” 晶喝了一口服務員端來的啤酒,回答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我覺得沒必要從一開始就太強調自己的意見。這年頭任性的人太多了,總覺得不說出來就吃虧了。” “可是那主任可能覺得你們好欺負啊。” “無所謂。” “什麼無所謂?” 晶瞪著纏在叉子上的意大利面,一口吞進嘴裡:“這可真好吃。” “啊,你全吃了吧。” “不是說好一人一半的嗎!” “好吧。你剛說什麼無所謂啊?”

“他怎麼想我都無所謂,我哪兒管得著別人怎麼想啊,重要的是我們的音樂能不能讓更多的人聽見,中間環節怎麼樣我根本不在乎。要是那傢伙覺得我好欺負,跟那些唯命是從的童星一樣,那他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打錯了算盤。到時候無論他說什麼,我都當他放屁。” “樂隊的其他人都同意?” “嗯。”晶點點頭,“週還說呢,'你是樂隊裡起火點最低的,要是你能忍,我們肯定能忍'。” “不愧是周。”鮫島笑道。 “討厭的傢伙。” 晶一把抓起裝有生啤的酒杯,不打一聲招呼就往鮫島的杯子裡倒,幾乎把半杯酒都倒了進去。 “幹嗎啊,都變成泡了!” “吃你的泡去吧。” 離開意大利餐廳之後,晶明確告訴鮫島:“不要再說唱片的事情了,去歌舞伎町吧。”

“要是捲進麻煩事裡我可不管啊。” “誰敢動'新宿鮫'的女人啊?” 電梯從樓上下來,兩人走了進去。 “誰是女人啊……”鮫島說道。晶一言不發,抬起膝蓋猛踹鮫島的屁股。電梯裡還有一對年輕情侶,看上去像是工薪族和白領女性。他們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歌舞伎町的人流一如往常。剛開學,路上有很多三五成群的學生。 陀螺劇場周圍聚集著一群又一群的年輕人。充斥著喊聲、歌聲、電玩中心的電子聲、醉漢的怒號…… 對普通人而言,這絕非令人心曠神怡的氛圍,可是對晶來說並不是那樣。一看就是黑幫的人在路上大搖大擺,晶也絲毫不會大驚小怪。 “還真是多啊……” 一個剃著光頭的彪形大漢帶著其他四個小弟在東亞會館門口並排走著。晶目送著他們朝西武新宿站的方向走去,開口說道:“光是算路上走的這些,也能排日本第一了吧。”

“說不定是世界第一呢。” 鮫島停下腳步,看著排成一排招搖過市的一群學生,酒味、汗臭味、操場的土味撲鼻而來。他們好像在哼校歌。 “我總覺得這兒的溫度比其他地方的要高。”晶一蹦一跳地,邊走邊說。 鮫島心想,晶說得也許沒錯。至少這裡的濕度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十個百分點。抬手一看,已經八點多了。接下來濕度還會繼續上升。 “對了,上次來和我們談事情的一個攝影師說,他在街頭拍片的時候,不怕六本木,就怕新宿。” “為什麼啊?因為這兒的黑幫多嗎?” “不是,在六本木拍片子的時候,即使行人聽到快門聲,看見閃光燈在閃,也會若無其事地繼續走。可是在新宿就不一樣了,一昇機,周圍就會圍起一堆人,還以為自己碰到明星了呢……”

“就是說六本木的人都很一本正經是不是?” “嗯,而且明星也很少來這兒不是嗎?所以大家才稀罕啊。誰讓這兒的鄉下人多呢。” “那你再過一陣子就來不了這兒了。” “我才不要呢。”晶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是在新宿玩兒大的,也是在新宿開始唱的歌,我就是願意來這兒。” 鮫島暖昧地笑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晶正式出道了之後會怎麼樣。晶要是成了大紅大紫的歌手,兩人之間也許就會產生距離。 可是,要是鮫島現在提起這些,晶肯定會大發雷霆。 鮫島並不懷疑晶對自己的感情。然而,他不可能明知道可能出現的問題,卻毫無防備。蛟島並沒有那麼天真。 刑警和搖滾歌手,這一組臺本就是個奇蹟。而創造這一奇蹟的,正是新宿這個地方。

也許晶下意識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隱憂,所以才不願意離開新宿吧。 “我只了解這兒。”晶用左手挽住鮫島的右手說道,“而且,我也不想去了解其他地方。” 兩人去區役所大道上的小同志酒吧坐了坐,然後又去了晶以前打過工的一家小酒吧。那家酒吧位於歌舞伎町二丁目的店舖大樓。 酒吧名叫“展覽會之畫”①。和之前那家同志酒吧一樣,店裡只有吧台,吧台和牆壁上都噴著黑漆。吧台盡頭有一台唱片機,裡側的架子上放著五千多張黑膠唱片,大部分都是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的搖滾樂唱片。 坐著輪椅的老闆留著長發,長著一張長臉,他的妹妹也在店裡幫忙。新宿的不同街道的酒吧都有不同的風格。光看這家店的裝潢,感覺更像是薪宿黃金街的店鋪。不過鮫島聽晶說起過,那位留著長發的老闆,其實是這棟大樓的所有人的兒子。 ①展覽會之畫,莫傑斯特·彼得羅堆奇·穆索爾斯基的作品,原為一鋼琴組曲;經後代音樂家改為管弦樂版後,吸引了更多的聽眾,最有名的版本為拉威爾和斯托科夫斯基所作。 今天上午,鮫島在大久保的電視畫面上認出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因為鮫島在這棟樓的電梯裡見過他很多次。 大家都管店主叫拓先生。 鮫島知道這棟大樓的所有人是台灣人,而樓裡的大部分店鋪也是由台灣人經營的。只是他沒把這件事告訴晶。 “哎呀,是小晶啊。歡迎啊,鮫島先生。”兩人一進門,拓就招呼道。 “啊,歡迎光臨——”拓的妹妹惠美見兩人走進店裡,也順口說道。她正在往唱片機上裝唱片。這對兄妹的皮膚都很白,臉型也很像,一看就知道是親兄妹。拓大概三十出頭,而惠美二十七八的樣子,他們都對晶照顧有加。 “好啊!”晶打過招呼,在吧台找了個位子坐下。吧台中央坐著兩個沒有打領帶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媒體界的人。 “晚上好。”鮫島也打了個招呼。牆上的喇叭放出柔和的樂曲,像是鄉村樂與搖滾樂的結合體。鮫島沒有聽過這首歌。 “怎麼樣啊?”拓推著輪椅來到晶對面,微笑著問道。 “無聊死了。”晶撅起嘴巴說道。惠美笑了笑,拿出一瓶酒,上面的白色標籤上寫著“Foods Honey”字樣,她又拿出礦泉水和冰塊桶擺在吧台上。拓則用小盤子從大缸裡舀出一盤花生米遞了過去。吧台內側特地墊高了一些,好讓坐輪椅的拓行動起來更方便。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是一直想出道的嗎?”惠美一邊幫她調酒一邊說道。 “哎呀,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變成了工作,也許就是這麼回事。”拓溫柔地說著,露出了笑容。他留著中分的長發,還用發繩把過肩的頭髮扎了起來。 鮫島後腦勺的頭髮沒有這麼長,只到髮際這裡。最近晶老慫恿他再留長一點,然後紮起來。 鮫島並不討厭那樣的髮型,可是紮辮子的男人總會給人留下印象,說不定會妨礙他跟踪、埋伏。 “真想快點上台唱歌,無論出不出道都沒關係。”晶說道,“在小得要命的金魚缸裡待膩了。” “要是小晶生在70年代的美國就好了,她多適合當那個年代的搖滾歌手啊,鮫島先生你覺得呢?”拓笑著問道。 “那她肯定會玩兒命地嗑藥酗酒吧。”鮫島笑著回答。 “哎呀,有什麼關係,喝傑克·丹尼①而死。” 惠美兩眼放光。牆上貼著詹妮斯·喬普林②的等身大海報。 “那這傢伙就是WASP的警察,掄著警棍拼命打我呢。” “你八成是十天半個月也不洗澡,整天不是嗑藥就是跟男人廝混。” “你當我是誰啊!”晶用手肘捅了鮫島的肚子一下。 “上高一之前,我對搖滾歌手的印像一直都是這樣的。”聽鮫島這麼一說,拓露出高興的表情。 “我們這代人都是這樣的,你當年肯定也是逃學看的《伍德斯托克》吧?” 鮫島默默點點頭,晶則誇張地嘆了口氣。 “喜歡搖滾的大叔,比普通大叔還糟糕。” “有首歌就是這麼唱的吧,就是那個很年輕的歌手,叫什麼來著……”鮫島說道。 “又來了……”晶說完便翻了翻眼珠。 “話說回來,我前一陣子見到樓上那家餐廳的經理了。”鮫島不動聲色地說道。 “啊,是嗎?是吳先生吧。不過我最近很少見他去店裡呢。”惠美回答道。 “他們店叫什麼名字啊?” ①傑克丹尼世界十大名酒之一。 ②詹妮斯·喬普林:美國著名歌手。 ③WASP:White Anglo-Saxon Protest白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美國社會的北歐後裔,通常被當成有權勢、有影響力的代號。 “'Three Castle!',是家深夜餐館。” “開了很久了吧?” “也沒有很久吧,吳先生來日本也不過四年呀。” “老闆,我想听《Tarkus》①!”晶提了要求。 ①Tarkus,英國前衛搖滾樂隊愛默主、雷克與帕瑪(英文:Emerson,Lake&Palmer,簡稱ELP)的第二張專輯。 拓一臉溫柔地點點頭說:“小晶,你討厭喜歡搖滾的大叔,可很喜歡那大叔喜歡的搖滾是吧?” “感覺很粗獷嘛。現在的重金屬搖滾的音質都很冷,可以前的雖然雜亂一點,但很有激情啊。” “你還真能說。” 拓笑了起來。他看了看鮫島。 “求你啦老闆,就讓這傢伙說'我第一次聽這歌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別讓他耀武揚威的。” “這傢伙是指我嗎?”鮫島低聲吼道。 “是啊,我可不想听你在那兒倚老賣老。要說這些,你就去爵士樂咖啡廳說好了。” “要是他不是教育你,就是聊聊陳年往事呢?”拓問道。 晶拼命搖頭說;“我才不要呢。那時候我在他的人生里連個渣都算不上,我才不想听那時候的事呢!” “小晶你的性子可真烈。”正在招呼另一組客人的惠美笑著說道。 “他們就是不明白。” “什麼意思?”鮫島與拓異口同聲地問道。惠美和晶頓時爆笑。 “惠美姐你可別說啊!”晶大聲喊道。 “哎呀,有什麼關係嘛。” “不要啦,不要啦!” 惠美緩緩回過頭,帶著美麗的笑容來到鮫島對面。由於吧台內側被墊高了的關係,讓鮫島只能從正面仰視惠美。 惠美的妝不濃,但雪白的肌膚和薄薄的唇彩特別相稱,喉嚨到下巴的線條也甚是優美。秀麗的額頭與修長的雙眼,散發著一股知性美。 晶說,惠美很久以前就決定和哥哥過一輩子了。 二十多歲的時候,騎機車的拓出了一起交通事故,脊椎受了傷。當時拓組了個樂隊,是樂隊裡的鼓手,而惠美則是主唱。那天惠美去了橫濱的朋友家,很晚還沒回來,拓有些擔心,騎車去接,結果就出了事。然而,惠美並沒有在朋友家。她受到了另一個職業樂隊的邀請,跑去和樂隊的某個成員單獨見面了。見面的場所也不是橫濱,而是東京的一家酒店。 這對兄妹是在日本出生長大的。他們的父親吃了不少苦,不想讓孩子再走自己的老路開夜店。而這家“展覽會之畫”也不是用來維持生計的。鮫島早就知道他們的父親坐擁龐大的資產。 有不少男性客人對惠美情有獨鍾。然而,惠美已經決定照顧哥哥一輩子。他們的願望,怕是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惠美姐,你真的打算告訴他們嗎?”晶的嗓門都大了不少。 “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就不說啦。”惠美微笑著盯著晶。 一邊是成熟的女性,另一邊則是個幼稚的女孩。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被成熟女性所吸引吧。可自己卻愛上了這個小女孩。鮫島在內心唏噓不已。 “要說就說吧……我去廁所好了。”晶說完,就走下了高腳椅。拓笑著搖了搖頭。 鮫島目送著晶離開,又把視線投向了惠美。惠美凝視著鮫島,兩肘撐著吧台。 惠美那清透的視線極具魅力。要是被她多看兩眼,肯定會誤會她對自己有意思。 “小晶為什麼不想知道鮫島先生遇到她之前的過去呢……那是因為……”惠美說道。鮫島洗耳恭聽。 突然,廁所的門開了。 “別,還是別說了!惠美姐!別說了!” 惠美扑哧一聲笑了出來。回頭一看,只見晶漲紅了臉,跟個孩子似的。她雙腳分開,像一尊佛像一樣佇立在廁所門口。 “唉,沒救了……”拓嘆息道。 “展覽會之畫”頓時被笑聲所包圍,就連豎起耳朵聽著的其他客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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