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章
春天來了。我也勉強升上高三,等待我的是地獄般的考季。
但在那之前——!
是萬萬不可忘的夜衝季節。
街道吹起一股暖風,緊身衣美眉們也卸下盔甲,從厚重的外套換成輕薄的衣裳。一撩起齊長的頭髮,便飄來若有似無的香水味。
若是任由她們踮著輕快的小碎步從身邊走過,那才叫失禮。
這段期間,各大熱門地點充斥著尋求刺激的遜妹、濃妝妹、好色美眉等等,質量良莠不齊。
鄉下來的遜妹半是興趣半是恐懼:百發百出的濃妝妹就地確保目標,以備夏日之用;一如其名的好色美眉,正在尋找一夜情的對象。
說起來,就算現在流行的疾病有多可怕,這些美眉的危機意識還停留在與飚車族相同的水平。
換句話說,即——
“只有自己不會出事。”
她們都有這等毫無根據的自信及不死之身的膽量。
阿隆我避開這些危險類型,選定四月將盡的一個舒適的星期五,作為睽違已久的把妹解禁日。
口袋裡麥克麥克,有的是從涼介老爸那裡賺來的打工費。
索性豁出去單釣,今晚不需要搭檔,獨自上陣。
單釣的關鍵在於趁早。到了晚上九點、十點還在街上閒晃的,不是援交妹,就是渴望有人來搭訕的好色美眉。
就我來說,此行並非為了解決平常運動不足的問題,所以這一類型就免了。
若是可能的話,我會針對個性可愛、床功大膽的二十歲姐姐展開攻勢。
學校的課我早返了,今天本來是麻里姐的“上班日”,不過我確定可以升級,便請假請到四月底。
首先小飆了一程,來到原宿附近。
路上盡是虛有其表、缺乏內涵的遜妹。這類型很容易攻陷,但缺乏經驗,一點也不好玩。有一次,我還遇過把賓館錯當成遊樂場的遜妹。
對方對於“休息”的地方很講究,所以我帶她到“她想去”的地方,結果一進去,竟然是一家附了鏡宮床的電動遊樂場。
別說辦事了,一進房她就黏在電視機前面,我被迫陪她打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電玩,筋疲力盡之餘,拖著連澡都沒洗的“潔淨身體”回家。
分手時,我抱怨:“你到底是怎樣啊?”
那女孩的回答真教人洩氣。
“因為,做那個又沒有電玩好玩。”
這絕對是男人的錯,要怪男人沒教會她做那件事有多快樂。
料定原宿沒有好貨色的阿隆我走進了青山通。這一帶的年齡層大幅提高,相對的,有乾勁的大姐姐也比較多。
有一次,阿隆被這一類小姐搭訕,然後被塞進一輛Audi Quattro進口車,強行帶到河口湖附近。那個姐姐似乎是千金小姐,相親結婚一年就離婚,之後每天過著一心向男人復仇的日子。
兩天一夜總共打了十四回合,有人聽過嗎?就連厲害的阿隆我到了第十五回合,也不得不丟白毛巾投降。
然後,NS400R直闖“骨董通”,緩緩而行。
我馬上發現合格的貨色。一名正好從HUNTING WORLD的展示區走出來的短髮女郎,白襯衫配皮裙,腰上繫著金鎖煉。
唇線分明的嘴角與微翹的鼻頭,俏皮中蘊釀著一股矛盾的魅力。
眼睛細長有神,看來是個再怎麼樣都不會認為電玩比上床有趣的知性派。
走起路來不疾不徐,也不像是買東西。
年約二十一、二歲,是年長了些,但憑著阿隆的笑容與技巧,有自信絕對不會讓她說出:“小弟弟,回家去吧!”這一類的話。
看到她在蛋糕店的露天咖啡座前突然停下腳步,我心意已決。
把妹一要看時機,二要看時機,沒有三與四,五要看外表和錢。
我停車,一腳跨在護欄上,說:
“請給我草莓塔,外帶!我想跟短髮皮裙的可愛小姐到七里濱一起吃。”
她似乎嚇了一跳,在蛋糕櫃前回頭。
阿隆我摘下安全帽,送上百萬笑容。
她彷彿“哦”了一聲,揚起單邊眉毛。
“當作謝禮,我出高速公路過路費、油資,再請你到××吃晚餐。”
“××”是位於逗子的一家法國餐廳,相當受女性喜愛(為了避免廣告嫌疑,這裡就不公開店名了)。
她臉上有了笑意。
“要是我討厭吃甜的呢?”
“那麼我就到轉角的酒行外帶香檳王。如果不喝酒,還有'豆源'的仙貝。”
她笑了出來。
“你幾歲?”
“依法律規定,明年可以結婚。”
“依法律規定,喝酒呢?”
“嗯嗯嗯。”
她露出了潔白的貝齒。
“好啊,草莓塔讓你請,但是要在這裡吃。其他事情就在這裡討論吧。”
“樂意之至。”
我說完便下了車。
就在這時候,一輛車窗貼著深色隔熱紙的美國車發出緊急剎車聲,在NS400R旁停了下來。
我正嚇一跳時,車門啪啪打開,下來兩個戴墨鏡的黑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抬起來,簡直把我當成麻袋一樣扔進後座。
“怎麼回事?餵——你們……”
我聽見她的叫聲。那兩個黑人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穿著黑西裝。
一語不發的黑人回到車上,其中一個坐上駕駛座。
另一個按住想起身的我的肩膀,小聲說:
“Don't move,don't speak,or you shall die.”
接著,有一個像布袋般的東西罩住我的頭。那袋子裡一定有麻醉藥之類的藥物。
我才動了一下,就漸漸失去了意識。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認為把妹這種行為大逆不道。
例如古板的衛道人士、基督教徒、沒有女人緣的男人、沒有男人緣的女人、患有性病恐懼症的人……
是哪一種人抓住了我?我在半夢半醒之間想著這個問題。
搞不好她是駐日美軍司令官的情婦或養女,隨時有特種部隊的保鑣跟在身邊,誰敢對她出手就讓誰成為海上浮屍。
搞不好今天是“不良飚車少年處刑會”的活動日,這兩個黑人是其中的熱血分子。
搞不好,其實這兩人是……
不想了,越想越蠢。我睜開眼睛,感覺腦袋一股悶痛,有點想吐。
天花板貼著素雅的壁紙。
我轉頭四處張望,原來我被放在一張長椅上。
看起來是個穩重氣派的客廳,大大的窗戶拉上了窗簾,角落有個吧台區。除了我躺的長椅,還有好幾張豪華的皮沙發,牆上掛著大幅畫作。
我爬起來,衣服還好端端地在身上。
看樣子並沒有被侵犯,皮包和學生證也都在口袋裡,東西安然健在。
我站起來,走到吧台區。吧台裡的小冰箱上有傳票,上面有飲料單和價格,下面印著“N飯店”。
由此看來,這裡似乎是赤坂的N飯店。
我打開冰箱,拿出冰透的百威啤酒。因為很渴。
我從口袋裡拿出一枚五百圓硬幣,放在冰箱上。
到底是誰把我擄來N飯店的?
是那兩個黑人。
為什麼?
三個男人打算來辦一場淫亂派對嗎?
開什麼玩笑。我可是期許自己終生保有處女之身。
啤酒喝掉了半瓶,我掏出身上的七星煙,點了一根。
面對窗戶的一扇門開了,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她年約四十出頭,長得相當漂亮,身穿白色麻質套裝,胸口戴的鑽石別針閃閃發亮。如果那顆鑽石是真的,大概能買下N飯店的一個房間。她頭髮盤在腦後,太陽眼鏡推高到額頭上方。
她有一種聰明又高雅的氣質。
我抽著煙默默地看著她,她盈盈一笑。
“啤酒好喝嗎?”
“我在這裡放了五百圓。”
“哎呀,這怎麼行,不用啦。”
“這怎麼行。我還有坐電車回家的錢。”
“對不起,你一定很生氣吧。”
我搖搖頭。
“沒有啊!只不過被迫離開好不容易找到的理想女性,好不容易打工買來的機車連同鑰匙丟在路邊就來了。”
“你真有趣。”
她輕聲一笑,這麼說道。
“因為我是會唱歌跳舞的都立高中生。”
“真的?”
“假的。”
她反手關上門,向我行了一禮。
“真的很抱歉,發生了一些失誤,我沒有對你亂來的意思……”
“知道了。那麼,我該做什麼才好?”
女子搖搖頭。
“不用,你什麼都不必做。我,那個……你……”
“你愛上我了?”
她笑了出來。
“是呀!我覺得你這個人真好,可是我已經這麼老了呀,你一定不肯理我……所以才對你這麼過分,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你、害你受傷的。”
“原來如此。那麼,我可以走了嗎?還是我得在哪裡簽名?”
“我說……如果你願意,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我搖搖頭。看來,這名女子確實對我沒有惡意。即使如此,也讓人挺不舒服的。
“不了。要是到了緊要關頭,又被那些巨漢扛起來,那我的自尊會永遠掃地。”
“哎呀,我不會再讓威利他們那麼做了。”
女子連忙搖頭。
“那麼……”
“很遺憾,從小奶奶就教我,不可以讓陌生人請吃飯。”
“奶奶?你奶奶還在?”
女子睜大了眼。
“沒有,爺爺也不在了。”
“爸媽呢?”
“我爸出去賺錢,這一季不在東京。”
“哎呀,那麼在哪裡?”
“千葉。”
“千葉?”
“有中山賽馬場的地方。”
女子噗哧笑了出來。
“你是開玩笑的吧!”
“真的,我爸是賭徒。”
“你媽呢?”
“一百年前就跟我老爸分了。我想她現在很幸福,不過我沒跟她見面,所以……”
“你叫什麼名字?”
“難不成,你想收我當養子嗎?還是要我當你老公?”
“嗯,好主意。”
女子含笑地點點頭,好像覺得很好笑。
“問題到此為止吧。我得回家替臥病在床的姐姐煮稀飯。”
“喚!”
我開始覺得她很可憐。遇到這種說什麼都信的人,胡扯的人也沒有半點樂趣。
“開玩笑啦。一病不起的是聖誕紅,再不澆水就會死了。”
“是嗎……”
女子悲傷地點點頭。
“那好吧……對了,你等一下……”
她轉身進入隔壁房間,拿著一隻信封回來。
“這算是一點歉意,請你吃晚飯。”
“不用了。”
“拜託,我真的覺得很抱歉,請你……”
她硬是把信封塞進我手裡。因為她那麼誠懇,我就心軟了。也許她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兒子剛死於意外或疾病。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我說完,把信封塞進防風夾克里。
“謝謝。那你保重哦。”
“你也是。那我走了。”
在女子的帶路下,我經過另一個房間,來到走廊。看來她住的套房是N飯店最大的一間。
女子依依不捨地在門邊目送我。我對她說:
“我叫冴木隆。”
“我是……我……”她沒說出名字,搖搖頭。 “這樣啊。你叫隆啊……”
“難不成你是我媽?”
“咦!”
“開玩笑。那我走了——”
我揮揮手說道。不知道把我留在老爸身邊、自己遠走高飛的老媽叫什麼名字。先別說老媽了,連我跟老爸是不是真正的父子都有問題。
我經過走廊,進了電梯之後,拿出信封。比我想像中還厚,如果是萬圓鈔,大概有十張吧。
一打開,真是嚇死人。
裡面裝的是美鈔,而且是二十張百圓美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