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兩個福建人和另外兩個不良分子,後者所屬的幫派不太好混,所以兼差替中國人做事。過去只有日本的黑道會僱用中國人,如今卻是相反,世道不同嘍。”
島津先生說著,搖搖頭。案發隔天下午,他來到廣尾聖特雷沙公寓二樓的“冴木偵探事務所”,老爸坐在捲門書桌上,我則拿了個座墊坐在地上。
昨晚我被修理得超慘,但警方沒繼續追究我的責任,當然是托“行動國家公權力”內閣調查室副室長島津先生的福。島津先生向他以前待過的警視廳打了聲招呼,我才免遭逮捕訊問。
“中國人的口風很緊,一旦出賣夥伴,他們在老家的親人就性命難保。若不招供其他罪行,頂多關一年便能出獄。”
老爸看著我說:“都怪這傢伙莫名其妙想造福世人,才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你給我好好反省。”
“你有什麼資格講我?但我反省過啦。島津先生,對不起,給你添麻煩。”我低頭向島津先生道歉。
“別這麼說,無論如何,你成功揭發提款機強盜集團,並非完全白費工夫。三課判斷,稍微逼供一下,那兩個不良分子就會全招。”
老爸抽口寶馬煙,噴向天花板。
“那個'老闆'到底是什麼人?”
“警方沒有任何他的資料,將BMW上採集到的指紋和警視廳的電腦檔案比對後,找不到吻合的人。那兩個不良分子和中國人叫他鈴木,但八成是假名字。”
“人不可貌相,沒想到他這麼機敏,而且臨危不亂。”
聽到我的評論,老爸點點頭。
“沒錯,他很有判斷力。若沒掌握那個時間點,根本無法逃脫。中途換搭計程車,可見他腦筋非常清楚。警方沒他的資料,代表他之前幹的壞事都沒敗露,巧妙躲過搜捕。”
“我已請管區重點巡邏阿隆的學校和這棟公寓一帶。不過,那傢伙如此聰明,想必不會馬上來找麻煩。”
我嘆口氣。 “他說我是條子的抓耙仔,這句話真傷人。”
“你該慶幸只傷到自尊心,當時稍有閃失,他的蘇聯手槍或是SAT的步槍就會把你送上西天。”老爸說。
“是、是,昨天康子也碎碎念半天。”
女生真奇怪,對電視和電影裡的英雄充滿嚮往,但男友做同樣的事,她們就會抓狂。當然,我壓根沒逞英雄的念頭。
“總之,要好好拜託櫻田門,讓你順利度過接下來的高中生活。”
“知道啦。”
我隨口答道,站起身。島津先生大概還有事和老爸談,我打算閃人,免得妨礙他們。沒想到,島津先生突然出聲:
“阿隆,別走。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委託你們一件案子。”
我停下腳步,看看島津先生,又看看老爸。不同於吊兒郎當的老爸,島津先生一身義大利名牌西裝,廣尾聖特雷沙公寓前應該停著一輛黑頭車,裡面坐著保鏢兼秘書和司機。
“反正你回房後,也會用對講機偷聽,乾脆就坐在這裡吧。”
島津先生露齒一笑。老爸開口:
“島津,我們家沒錢讓這傢伙再讀一年高中。我不希望他畢業之前,再捲入我的工作。”
這番話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淚下啊。
“冴木,不妨換個角度思考,鈴木八成是職業罪犯,雖然不會立刻上門道謝,但絕不會輕易放過阿隆。從他脫身時的漂亮手法來看,肯定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現身。那麼,你倆不如協助我們,藉此避開危險。”
“這根本不是避開危險,而是增加危險因素,沖淡鈴木登門送禮的危險。”
老爸的話一針見血。
“況且,你委託的案子搞不好又會過上那傢伙。”
“果真如此,到時就由警視廳接手,不過不太可能。”
島津先生答道。老爸偏著頭望向我:
“餵,留級生,你覺得呢?”
“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處?”我問島津先生。
“特別的好處?”
我清清嗓子。 “就是對我至今為止,協助國家維持和平與安全所展現的誠意,或者說是表示感謝。”
“你想拿勳章噢?”
“老爸,我是在問島津先生。”
島津先生一臉錯愕:“阿隆,什麼意思?”
“這傢伙在做白日夢。他以為協助你,便能換得免繳學費、保送東大的機會。”
為什麼出自老爸之口,聽起來就那麼膚淺?
“不,這個嘛……我不曉得文部科學省……”島津先生頓時有些語無倫次,“東大喔……”
“不是你的母校嗎?”老爸調侃他。
“島津先生,能喊你學長,是我無上的幸福。”
阿隆我趕緊抱著國家公權力的大腿不放,希望先談妥條件。
“東大有推甄入學嗎?”
島津先生顯得十分不知所措。
“事在人為啊。”
“但主管機關不同,況且,不少人認為大學有自治權……”
“不行嗎?”
“恐怕很難……”
“阿隆,我不是早說過?這就是國家公權力,想利用你時盡情利用,用完便隨手拋棄。”
“冴木!”
聽到老爸的調侃,島津先生一臉正色。
“阿隆,先別急,我查一下有沒有辦法搞定你的入學問題。”
“真的嗎?”
“東大我不敢講,但或許能找到一所像樣的大學。不過,即使你進了大學,也不一定保證能畢業。”
“當然,我不會給你添這麼大的麻煩。”
島津先生為難地搔搔下巴,“沒想到你會提出這種交換條件。”
“一切與我無關,這一樁別算在'冴木偵探事務所'的帳上。”老爸不假辭色地說。
“餵,會不會太無情,你都不為兒子的未來著想嗎?”
“未來要自己開拓,靠父母或人脈得到的未來很快會遭過瓶頸。”
這句話本該充滿說服力,但出自老爸之口,就絲毫無法打動人心。
“何況,縱使不上大學,你也已具備在社會上打滾的智慧與經驗。”
“現下講這種話,也無法掩蓋你沒盡到父親責任的事實。要是我擁有一點智慧和經驗,也絕非托某人之福。”
老爸搖搖頭。 “隨你的便。島津,接著說吧。”
島津先生擔心地看看我,打開公事包。
“相信你也知道,東京正在進行大規模的都市更新計劃,這附近也有三個地方已完工或即將動工。”
島津先生拿出照片。照理,該用筆電解釋較清楚,但“冴木偵探事務所”與高科技產品無緣。家教麻里姐汰舊換新時送我的桌上型電腦,現下在我房裡積灰塵。
“這是其中一處工地,地點在六本木。未來三年內要建兩棟高樓和公園,基礎工程上個月開始。”
島津先生把包括空拍的幾張照片攤在老爸的捲門書桌上。
“傳統而美好的六本木漸漸消失,將變成一個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到處都是高樓的地區。”
對老爸來說,“傳統而美好的六本木”就是街頭滿是怪裡怪氣的單幫客、殺手,以及性戚卻沒半點真心的酒店小姐活躍的時代吧。
“假如你要講在暗巷裡突然被人用槍抵住,或在夜總會的角落報上暗號之類的往事,我可不想听。”
我搶先向老爸嗆聲。島津憋住笑意,秀出別的照片。
“我們發現一樣東西,確實會勾起這些回憶。”
“難道是以前KGB的拷問刑房?”
“是更具體的東西。”
照片上,挖出的地面散落著白色物體。
“是人骨。”老爸瞥了一眼,低聲道。
島津先生點點頭。 “沒有蔽體的衣物,隨身物品也只找到一吧生鏽的小鑰匙。殘留的毛髮經DNA鑑定後,和國際刑警組織的資料吻合。”
“所以,不是日本人?”
“對,國籍可能是法國或南非。目前知道的是,此人同時使用這兩個國家的護照,而且在七年前失踪。”
“他是誰?”老爸問。
“'新秀麗·莫利斯',通稱莫利斯。”
“原來是他……”老爸悄聲嘀咕,“沒想到他死在東京。”
島津先生看著我。
“得向阿隆解釋一下。你聽過行李箱名牌'新秀麗'(Samsonite)吧,這個叫莫利斯的男人不是'新秀麗'的員工,但只要接到訂單,無論世界哪個角落,都會以行李箱運貨送達,於是有了此一綽號。”
“換句話說,他是單幫客?”
我望著老爸,老爸點點頭。
“他專賣軍火。”
“莫利斯主要在歐洲活動,交易對像是非洲與東歐的反政府組織。蘇聯瓦解後,他經手的貨品種類突然暴增,客戶也擴大到中東與亞洲的恐怖組織。大部分的軍火商都是私人軍事企業,也就是和派遣傭兵的組織合作,但莫利斯特立獨行,不靠任何組織,獨自進出貨,相對地,他的特製貨品往往貴得嚇人。”
“特製貨品?”
“說穿了,他不做一萬把突擊步槍或一百輛戰車之類的大批發生意,只接最新型的對空飛彈、戰鬥直升機,或用於生化武器的肉毒桿菌等交易。他行事低調,專門經手普通軍工廠無法製造的特殊武器。除了國際刑警組織,CIA、SIS和摩薩德都在追尋他的下落,有段期間,中國的國家安全部也拼命找他。'新秀麗·莫利斯'在許多國家的軍隊及軍火產業內擁有獨特的管道,隱密買賣獨一無二的商品。”
“果然是這方面的商人。”
我輕聲嘟噥。要是老爸告訴我,他和“新秀麗,莫利斯”私交甚篤,我也不會詫異,畢竟老爸從事邪門歪道的行業比當規矩公民的時間長。他或許不認識大學教授或一流企業家,但殺手、幫派老大、間諜之類巴不得置彼此於死地的“知交”滿天下。在我這個大學聯考在即的兒子看來,實在是超理想的家庭環境。
事到如今,早就沒什麼好驚訝,也沒什麼好不滿的。
島津先生出聲道:
“'新秀麗·莫利斯'最後一個經確認的行踪,是在車臣共和國的首都格羅茲尼。格羅茲尼有個軍火黑市,專賣前蘇聯流出的軍火,莫利斯買下某樣貨後,便不知去向。”
“怎樣的貨?”
島津先生搖搖頭。 “不知道。據CIA的調查,莫利斯是按客戶指示前往格羅茲尼,但目前仍然不曉得客戶是誰,及他到底買什麼。”
“難不成沒買到想要的貨?”老爸問。
“這點也不清楚。莫利斯是在購入特殊武器、交給客戶後消失,還是沒交貨就失踪?當然,不排除是遭人為抹消,總之完全沒線索。”
“簡直毫無頭緒嘛。”我說。
“出入境管理局查不到當時莫利斯持有的法國或南非護照的入境紀錄,換言之,莫利斯是以第三化名踏上日本。若證實是七年前,他很可能是為了把在格羅茲尼買到的武器交給客戶。”
“是客戶不想付錢嗎?”我問。
老爸搖搖頭。 “即使再黑暗的世界,仍有人遵守商業道德。像莫利斯這種獨行俠,不會和陌生人或沒交情的組織做生意。一來是不清楚對方的財力,二來如你所說,難保對方不會翻臉不認帳。”
“這算哪門子商業道德?”
“還有一點,購買軍火的客戶,不可能只買一次。小到手槍,大到飛彈,軍火這種東西,必定隨時在開發新機種,不管有沒有派上用場,都會不斷進行世代交替。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買方便需要汰舊換新。”
“就像電視和冰箱一樣?”
“嗯,差不多。而且,軍火的更新有絕對的必要。若不更新,組織便難逃被消滅的命運。”
“怎麼說?”
“假設有個國家A,當然,A國不會是先進國家。先進國家可自行製造,或在國際軍火市場購買。問題來了,A國為何不得不向黑市購買軍火?”
老爸看著我,似乎希望聽到我的回答。
“這是考試嗎?”
“我想知道你對世界歷史、政治和經濟學到什麼程度。”
我嘆口氣,“……A國正處於戰爭,或戰爭一觸即發的狀態。”
“答得真粗糙,勉強算通過吧。戰爭不一定是和外國打仗,也可能是國內局勢不穩定,與反政府勢力展開內戰。當然,反政府勢力就不免成為軍火商的客戶。”
“我懂了。打仗時,使用的武器落伍,便難以戰勝使用先進武器的敵人。不管是政府軍或反政府勢力,一旦打輸,等於滅亡。不想敗亡,就必須持續購買新型武器。那麼,殺掉有交情的軍火商,無疑是自斷貨源。何況,一度喪失信用,其他軍火商也不放心供貨給他們。”
“答對了。”島津先生應道。
“但是,那些陷入戰爭的國家往往很貧窮,而軍火非常昂貴,一架戰鬥機要價數十億圓,貧窮國家哪來這麼多錢?既然在打仗,不可能發展產業,也收不到稅金。”
“這就是國際的社會現實。”老爸解釋,“世界隨時都在拔河,只是拔河的繩子有許多分支,錯綜複雜。如今不同於以前美蘇對立的時代,某種局面下站在相同立場的兩個國家,換成另外一種局面時,難保不會產生敵對,只能想辦法維持平衡。當A國發生內戰時,假設X國支持該政府,Y國就會支持反政府勢力。X和Y表面上友好,但若政府軍或反政府勢力的某一方獲勝,便會造成失衡,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必須讓A國持續內戰。所以,X和Y台前雖然都勸A國'趕緊和談',卻在背後提供資金協助。”
“沒直接送A國武器,是擔心造成不良影響吧?”
“當然。直接送武器會遭國際輿論批判,而且,A國搞不好會要求X和Y提供最新銳的武器。”
“通常黑市賣的都不是最新銳的武器,一般以前一、兩代的機種為主。”
島津先生繼續道。
“最新銳的武器一定是先進大國開發,武器性能是最高機密,不會流入市場。自然,廠商也忙著供應大國的軍隊需求,根本沒時間生產多餘的商品供應黑市。當最新銳的武器上市後,被淘汰的舊一代武器就會流入黑市。”
“好比中古車?有錢人買新車,把淘汰的車子賣到中古車行。”
“對。和車子不同的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小部分國家買得到新車,其他國家只能買中古車。而且,在中古車裡,去年的款和五年前、十年前的款性能大不相同,連帶影響生存機率。”
“敵我雙方都用十年前的款當然沒問題,但若敵人用的是五年前的,我方也必須更新為五年前的武器。”
“就是這麼回事。”
“那乾嘛不干脆多籌點錢買去年的武器?”
“話雖如此,當某種力量發揮調節功能,不讓他們如願時,就會出現莫利斯這種人。”老爸說明。
“我搞不懂。”
“你只要記住,先進國家都很齷齪的。”島津先生苦笑道。
“本國的武器遭到淘汰後,有時會正大光明,有時則透過見不得人的管道流入軍火市場。以A國為例,假設某一股勢力買到去年的款,但因數量不多,即使反對勢力想與之抗衡也搜購不足,這種情況下,雙方就會失衡,買到去年款的那一方很可能贏得勝利。此時,先進國家的單幫客便會開始行動。為避免雙方勢力失衡,他們想方設法阻止軍火商的交易,或在運輸途中加以破壞。”
“簡直是〇〇七的世界。”
“沒錯,他們不在乎戰爭會不會延長,或A國會死多少民眾,只關切勢力的平衡。唯有這樣,先進國家才能穩坐先進國家的寶座,世界經濟才能發揮作用。”
“這麼說,'新秀麗·莫利斯'可能是做了會導致某個地方失衡的生意,被先進國家的間諜幹掉嘍?”
“差不多。”島津先生回答。
“那還不簡單?七年前的'去年款'武器,現在根本是破銅爛鐵。”我看著他倆。
“這推論也沒錯,但從莫利斯的貨品質量,了解他交易的到底是什麼、目前處於何種狀態,是保護我們國家安全的重大命題。”
島津先生應道。把國家安全上的重大命題託付給一個高中生,到底想怎樣啊。
“軍火終究是軍火,莫利斯攜入境內的東西,搞不好還沉睡在某個車站的投幣式置物櫃裡。”
“應該不會放在投幣式置物櫃,很可能未遭到破壞,只是下落不明而已。萬一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稍有閃失……”
“等、等一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什麼?”我望向老爸。
“NBC。”老爸答道。
“什麼意思?”
“N是核子,B是生物,C是化學,所以就是核子武器、生物武器,或有毒氣體。”
“莫利斯買賣過生物武器,目前查不到他買賣N和C的紀錄。”島津先生補充。
“不過,製造生物武器不容易,即使順利生產,也不可能就這樣被人偷走吧?”
“那倒未必。”
老爸語不驚人死不休。
“即使沒有高科技的設備,也能製造生化武器。普遍認為難以量產的核子武器,也好幾次在生產出來後下落不明。”
“真的假的?”
“很遺憾,這些都是事實。雖然擁有核武,或外界認為擁有核武的國家有限,但哪個國家都不公佈究竟儲備多少核武,所以,就算放在保管庫內的核武不知去向,也絕不能公諸於世。尤其是情報證實,前蘇聯瓦解時,各地保管的核武有相當數量被某些人偷出去賣錢。”
“其中之一成為'新秀麗·莫利斯'最後的貨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果真如此,幹掉莫利斯的人或許早就回收或毀壞。”
眼下確實不是討論“鈴木老闆”會不會回頭找我麻煩的時候,倘若核彈埋在東京的某個角落,又不慎爆炸,那我上大學的願望、與家教麻里姐上床的小小夢想,全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一般而言,都會收回去或加以銷毀吧?”我試著問。
“假如乾掉莫利斯的是單幫客,就會這麼做。”老爸答道。
“那把鑰匙頗令人在意。連衣服都沒留下,屍骨旁為何唯獨發現鑰匙?”
“可能是莫利斯藏在體內,或只是偶然掉在屍體附近。”
島津先生說著,從公事包掏出一個塑膠小盒。
“鑰匙是鐵製的,沒任何奇特之處。這是以機器讀取鑰匙紋路後,重新打造的複製品。”
他拿出塑膠盒裡的鑰匙。的確很普通,比一般公寓大門使用的小一圈,但比置物櫃或保險箱用的大。
“詢問過制鎖公司,找不到生產同款鑰匙的。”
“會不會是車鑰匙?”
島津先生搖搖頭。 “不是,可能是莫利斯特別訂製的行李箱之類的鑰匙。總之,既然有鑰匙,代表存在能開啟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們找出來嗎?”老爸開口。
“沒錯。當然,我方也會盡全力搜尋,只是相隔多年,加上對象特殊,我們行事不宜太張揚。”
“對象特殊?”我不禁疑惑。
“待國際刑警組織公佈發現莫利斯屍體的消息,就會冒出一堆對莫利斯最後的貨感興趣,甚至想藉此大賺一票的人。”
“你是指,找到貨後,還能轉手出售嗎?”
島津先生點點頭。
“若是核彈,即使是七年前的型號,仍可賣出高價。很遺憾地,世上只想著賺大錢,不在乎數百萬條性命的人多得是。”
“沒什麼好驚訝的。”老爸接過話。 “不單單個人,換成是國家,所有先進國家也都是這副德性。”
“日本也是嗎?”
“毫無例外。”
我顱向島津先生,期待他會“否定”。不料,島津先生說:“實在遺憾,的確如此。現今是踩在別人身上才能出頭天的時代,這世界恐怕已比冴木活躍的那些年險惡百倍。”
真是教人對未來充滿希望一番話啊。
“那倒未必。”老爸出聲,“以前那年代,有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踩在別人身上。明明因此享受各種好處,卻毫無所察,認為遙遠外國發生的掠奪及虐殺與己無關。直到衛星電視的出現,大家才終於了解,目前豐沛的物質是建立在隨時有人遭到踐踏的基礎上。癥結在於,在知情的狀況下踐踏別人,與不自覺地踐踏,哪種罪行更重。”
“哪種更重?”我問道。
老爸賊笑道:“考生啊,搞懂這一點才是真正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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