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活屍之死

第7章 第五章家族會議

活屍之死 山口雅也 6114 2018-03-15
“……據了解,死者復活事件已經在各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第七頻道的酷主播唐·藍瑟正在播報新聞,他的表情跟他說出的話正好相反,一點“波動”都沒有。 “總統再度召開政府部門的緊急因應小組,並要求各州的醫護中心也能及早——” 這時,約翰·巴利科恩把電視轉了台,身穿華麗亮緞法衣的男子出現在熒幕上。這個人是最近剛從電視上躥紅的明星佈道師艾力克斯·榮恩,擠滿聽眾的會唱裡,艾力克斯一人站在講壇上。節目播的是榮恩大師的佈道情況,他似乎正要講到精彩處。 “……是的,人類的歷史終於要結束了。最終下達審判的時間就是現在——你們應該也聽說了吧?” 榮恩大師刻意停頓了一下。 “——死者復活的事。”

會場的聽眾開始騷動了起來。 “這就是末日降臨的最好證明。就像《聖經》上所說的,不只是活著的人,連死去的人都要接受神的審判。然後,有人將因此活的永恆的生命,有人則再度沉淪於地獄……” 會場的走道上,突然跳出一位披頭散發的老太太,她又哭又叫:“我親眼看到我家老頭子復活了!他到底怎麼了?” 榮恩大師馬上從講壇上走下來,握著老太太的手陪她一起禱告。攝影機清楚拍下了這彷彿預先安排好的感人場面。 電視機前的哈斯博士評論道:“嗯,這人還是基本教義派的菜鳥嘛!《聖經》寫什麼,他就信什麼,不知道變通的新教徒……” “就是那種寧願相信上帝創造世界、童女生下耶穌,也不承認進化論和生物科學的傢伙。”約翰諷刺地回應道。

坐在輪椅上探出身體,對這電視頻頻點頭的莫妮卡·巴利科恩正要想要開口反駁回去,卻被約翰搶先了一步。 “他哪是什麼基本教義派?應該是拜金主義者吧!” 畫面變成了榮恩大師的“慈善募款時間”。會場的聽眾一個個都把綠色的鈔票掏出來高舉在頭上,在走道間穿梭的工作人員就好像在採集棉花似的,將鈔票全部掃進了籃子裡,約翰連自己是乾哪一行的都忘了,竟然說出“利用死人賺錢真沒品”的話,一邊把電視關了。 葛林他們在殯儀館二樓哈斯博士的資料室裡,等候哈定律師的到來。然而律師遲遲沒有出現。窮盡無聊之下,葛林只好觀察起集合在房間裡的人。 首先,是大伯父約翰·巴利科恩。他正捻著鼻樑下的一整片鬍鬚。他的鼻子達到好像裝上去的玩具。有了這樣的鼻子,難怪連鬍子看上去都是假的,顯得非常滑稽。相較於濃密的鬍鬚,約翰的頭上倒是一根頭髮都沒有。禿頭加上深度的金框眼鏡,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衰老的原因。根據他本人的說法是幾年前吃藥吃壞的。此刻,他坐在沙發上,大腿上趴著鼻子快要陷進兩隻眼睛裡的醜怪波斯貓。

在約翰旁邊的電視附近的是坐輪椅的莫妮卡。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名義上他是葛林的祖母。莫妮卡嚴受通風所苦,去年開始不得不依賴輪椅過日子,她進出都要靠輪椅,至於上下樓則靠電梯。不過,她跟丈夫史邁利一樣,都是很固執的人,生活瑣事全靠自己打理,真到了非要假手他人的時候,她只肯讓家裡的佣人諾曼幫她。 這個諾曼活像印第安人的圖騰柱。此刻他就站在輪椅的後面,伺候著老太太。葛林對這個男人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好像在越戰時受了傷,失去了記憶,回國後,正不知該往哪裡去的時候,就被墓園收留了。是的,關於諾曼,就知道那麼多了。畢竟本人想不起來的記憶,別人是無從得知的。不過,從她臉上有一大片燒傷的痕跡來看,可知她確實曾有一段悲慘的過去。

“真是的,到底要我們等到什麼時候?” 坐在約翰對面的潔西卡極不耐煩地說道。他是史邁利的獨生女,論輩分算是葛林的姑姑,她看起來就像嚴厲的高中文法老師,依照赤夏的說法就變成:“她肩膀底下的包不是骨頭,是鐵做的衣架。”——潔西卡就是這樣的人。 每天要被這付衣架折騰的可憐的丈夫就坐在她的身邊。弗雷德里克·歐布萊恩是史邁利認識多年的不動產商人的兒子——受氣包弗雷德。看到他那像是被刨刀削平的單薄下巴,連葛林都能了解為何他會有那樣的稱號了。一臉倒霉相,跟被猛禽攫住的小鳥沒有兩樣。 潔西卡照例先拿靜靜坐在一旁的丈夫開刀。 “弗雷德,你這人做什麼事都慢半拍,或許你覺得這樣下午也無所謂,但我最討厭等了。”

不得已之下,弗雷德只好問約翰:“請問什麼時候才要開始?您說的那個宣布……” “這個嘛,哈定說他已經在路上了。話說回來了,威廉也還沒有來。海倫,威廉是怎麼一回事?” 聽約翰這麼一說,威廉的妻子海倫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看樣子他根本就沒料想到自己會被點到名。她很清楚,自己無法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是因為缺乏魅力,所以她乾脆不跟人打交道,縮在自己的殼裡。結果,造成的惡性循環是大家更加忽視她——威廉的妻子就是這樣的女人,海倫神經質地摸著脂粉未施的臉頰說道: “威廉好像去大理石鎮了,跟伊莎貝拉一起……” “跟伊莎貝拉一起?”這次換約翰嚇了一跳。 “怎麼又是威廉跟她一起去?” 海倫沒有回答,低下了頭。這時一直站在窗邊沒有說半句話的詹姆士代她回答了。

“中午的時候,我看見伊莎貝拉坐威廉的車出去了。伊莎貝拉應該是有什麼事要辦吧?” “應該是為了爸爸吧?爸爸讓她買他愛吃的巧克力,所以得去鎮上的百貨公司一趟……” “不過為什麼要開紅色的跑車去買,這我就不知道了。”詹姆士語帶諷刺地說。 詹姆士一向沉著冷靜,總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不過他這種態度碰到約翰就破功了。不管對方是誰,詹姆士總是以研究白老鼠的眼光看著人家,然而,此刻穿過無框眼鏡落在約翰身上的視線,似乎隱含著某種特殊的感情。 ——眼前的他,確實就像盯著土撥鼠看的生物學者,但這名學者手上拿著的該不會是鋒利的小刀吧?葛林胡亂想著。 葛林的像被開門的聲音打斷了。說曹操曹操就到,微笑墓園的兩大巨星伊莎貝拉和威廉回來了。伊莎貝拉身穿灰色和酒紅色條文相間的華麗長大衣,腋下夾著百貨公司的紙袋,神采奕奕地走了進來。

“啊,今天人好多,累死我了。伯洛斯的超市真不是人逛的。” 對自己容貌很有自信的女人通常都這樣,伊莎貝拉根本不管屋裡的氣氛如何,只顧自己想講的,就連看到自己的女兒赤夏也不會問一聲“你回來啦”。 “為什麼威廉也一起去?”約翰用壓抑的聲音問道。 回答他這個問題的人不是伊莎貝拉,而是在他之後走進來的威廉。 “啊,因為她的車壞掉了嘛!沒辦法,我只好充當護花使者囉!” 威廉身上穿著圖案大膽的毛衣,在法國迪斯科舞廳跳舞的美國人應該會喜歡吧?脖子上擊的是帕斯力毛料的圍巾。他本人似乎是有意模仿昔日好萊塢的天才表演者巴士比·柏克萊(Busby Berkeley),不過在殯儀館裡面,他這身花哨的打扮,就跟葛林他們一樣顯得非常不合適。

赤夏在葛林身邊悄悄說:“穿成那個樣子,說他們去參加葛萊美的頒獎典禮,人家還比較相信吧?” 約翰繼續質問兩人。 “你們也去太久了吧?” 赤夏又小聲的說道:“看著好了,那兩個人又要開始演了。” 威廉走到海倫的身邊,一屁股坐下。 “唉!誰知回來的時候,我的汽車也壞了。”說完她緊緊握住妻子的手。 伊莎貝拉也坐到了海倫的身邊,她和威廉兩人剛好一左一右把海倫夾在中間。 她環住海倫的肩膀,開口說道:“咦?約翰,你該不是會懷疑我跟威廉有一腿吧?真是笑死人了。有這麼棒的老婆,人家威廉才不會搞外遇呢!你搞錯對象了。” 伊莎貝拉說完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從她的唇間露出美麗的粉紅色牙齦。牙齒漂亮的女人很多,但牙齦漂亮的女人就少了。雖然將近四十歲了,可是只要她這麼一笑,頓時就年輕了至少十歲。伊莎貝拉肆無忌憚的笑聲配上威廉光明磊落的笑容,讓夾在中間的海倫不得不也跟著扯動嘴角,露出僵硬的微笑。這時候,希望萬事以和為貴的弗雷德也來湊熱鬧,莫名其妙的笑聲就這麼在屋里傳開了。配角們不得不跟著主角演下去,真是一出活生生的鬧劇……

處在笑聲的旋渦中,臭著一張臉的赤夏對葛林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你看吧!” 在那之後不久,律師出現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來的約翰劈頭就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安德烈,遺囑的事不是上個月就講好了嗎?” 一見面就被約翰質問的律師安德烈·哈定顯得很害怕,連忙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抹額頭上的汗水。這位律師活像是《艾麗斯夢遊仙境》裡的兔子,成天忙個不停,一會兒掏出手錶來看,一會兒擦汗,已經變成他的習慣了。 哈定縮著肩,以一副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姿態,開始辯解道:“誰叫史邁利臨時改變了主意,我有什麼辦法?” “可是,之前那封遺囑的內容,大家應該都很滿意啊!”潔西卡鄭重地說道。 誠如傑西卡所言,一個月前宣布遺囑內容的時候,似乎是平安無事地結束了。那時,哈定當著史邁利的面,對著同樣一夥人宣讀了遺囑,那財產作了完美的分配,連他自己都說“這筆律師費賺得有夠輕鬆”。細節的部分葛林不懂,不過粗略地來說,史邁利把財產分成了六等分:約翰、威廉、詹姆士、潔西卡四兄妹佔了四份,妻子莫妮卡一份,至於過世的史蒂芬那一份則由葛林繼承——連不動產、土地這些對像也像是切割拼圖似的分配得很平均,務求公平。繼承人當中好像只有約翰不太滿意,不過,在承諾他將可以無條件成為墓園的主事者後,他就不再講話了。如今約翰又有意見了。

“那你說,遺囑作了怎樣的修改?” “我不知道。”哈定聳了聳肩。 “不知道?今天不是宣布修改過的遺囑才把我們找來的嗎?” “本來是這樣。可是我來這里之前,去見了史邁利,他跟我說新的遺囑還沒寫好。今後,他打算盡量享受最後這段日子,所以遺囑也有可能在他死後才——” “可惡,這擺明了是在整我們嘛!”約翰忿忿不平的說道。 潔西卡也在一旁嘆氣,“他該不會是嫌大家伺候他還伺候得不夠吧?都到這個節骨眼了,還不讓我們休息。” “關於遺囑,我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哈斯博士用事不關己的輕鬆語氣插嘴道。 約翰出於禮貌的問:“是什麼有趣的事?” “嗯,大概在一百年前,蘇格蘭有位非常有錢的女人,留下了眾多不同的遺囑。遺囑上說,只要她的肉體還存在這個世間,她的丈夫就可以管理她的財產。夫人死後,她的丈夫馬上找來一名叫約翰·杭特的男子。這個杭特是知名解剖學家的弟弟,他擁有最新的技術,他把新發明的防腐劑注入夫人的動脈裡。就這樣,全身包裹著上好衣料的夫人被裝進附有玻璃蓋的容器裡,供前來弔唁的賓客瞻仰……” “這就是遺體保存術——我們的喪葬習俗就是起源於此。”詹姆士接話。 “餵,你這不是班門弄斧嗎?在博士我的面前講這些——算了,也是有這種說法啦!至少和古埃及人用碳酸蘇打泡屍體比起來,那樣的做法跟我們比較接近。” “這跟爸爸修改遺囑又有什麼關係了?”約翰不耐煩地插嘴道。 “現在的社會無奇不有,連人死了都會復活了,他該不會是想交代我們,就算他死了也不要幫屍體做防腐處理吧?” 潔西卡的這番發言讓周圍的人重新緊張了起來。 越聽越糊塗的約翰向哈定律師問道:“安德烈,先不管爸爸遺囑的內容了。如果留下遺囑的死者真的複活了,那會怎麼樣?” 哈定律師皺著眉想了半天。 “嗯,你是說死者復活嗎?那可真是棘手的問題了。首先,所謂的繼承應該從被繼承人死亡的那一刻算起。在繼承上,對於死亡的爭議不是沒有,比方說被繼承人失踪,且已宣告失踪達一定期限者,就算本人也活著,也算是死亡;還有,即使找不到屍體,但確定已經在災害中喪生的話,也能做出死亡的判定。然而,除了上面這些情況之外,繼承開始生效的時刻都以臨床死亡——也就是說,以心跳和腦波停止的時刻、死亡診斷書上登記的死亡時刻為依據。一直以來,這就是法律上所說的'死亡'。結果呢,臨床已經被判定死亡的傢伙,現在一個個的複活了。而且他們似乎還擁有與活人無異的意思能力。” “那不成了——活著的死人?” “是啊!問題就出在這裡。既非死又非生,剛好介於兩者之間。一旦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活死人越來越多的話,我看全美國的律師有一半要去看心理醫生了,而另一半則得猛啃古代的書,改變自己的觀念。” “怎麼改變?” “這個嘛……法律上所認定的死只限於完全死亡吧?也就是說,非得肉體腐壞了,化為灰燼了才叫做死。臨床死亡不算,必須是任誰都挑不出毛病的徹底絕滅,才能夠避免爭議。” “法律承認活著的死人具有意思能力嗎?” “餵!我又不是智慧女神米涅瓦,我只是個凡人律師,這麼困難的問題哪是三言兩語就回答的出來的?由於某些死者的精神活動確實與活著的時候沒有兩樣,所以也不能把他們當作禁治產者,又不能馬上判定他們喪失了法律上的行為能力……不過換個角度想他們的肉體經歷了死亡的過程,過幾天或幾個月後,肯定會腐朽的,對於這種人,法律該承認他有意思能力嗎?……看來社會的亂像是無法避免了。” “照你這樣講,活人和死人到底誰有份,都分不清了嘛!” “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最大的問題就出現在遺產繼承上。偶爾,因失踪或災害被認定已經死亡的人會突然跑回來,引發紛爭,這種事不是沒有,不過,今後我們必須連死者復活後可能要求刪改遺囑的情況都要考慮進去,真是傷腦筋,就算死者不推翻生前立的遺囑好了,也不代表會什麼問題都沒有。” 覺得一直在談論法律很無聊的伊莎貝拉插話道:“啊!艱深的道理我不懂。倒是……約翰,你到底拿到遺產了沒有?” 不帶惡意的語氣,卻凸顯了習慣被眾人捧在手心的女人真是少一根筋。約翰被問得不知該怎麼回答。 伊莎貝拉繼續說道:“大理石鎮的房子你還負擔得起吧?人家想要儘早搬過去住。你瞧,巴利科恩家的老房子已經有點舊了又陰森森的,連窗子都小小的,對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好。搬去那里後,住的是意大利式的莊園別墅,窗戶也好、陽台也罷,都既寬敞又明亮。” “咦,你們買房子了嗎?”潔西卡問。 “是啊,結婚以後要住,是我們的新居喲!歡迎大家來玩。”伊莎貝拉天真的回答。 詹姆士看著約翰。 “你哪來那麼多錢?” 連威廉也跟著調侃起自己的哥哥。 “原來如此,從死人那裡A來的錢不是用來蓋墳墓,而是化作了墓園主人的私人意大利豪宅啊!” “餵!你別破壞我的名聲。”約翰等著威廉。 “咦,我說錯了嗎?你私自挪用公款的事,連爸爸都知道了,不是嘛?” 潔西卡驚訝地說:“呀,這麼說的話,爸爸會想要修改遺囑,就是為了這個……” 約翰沒理會潔西卡,卻對著威廉說道:“你是不是跑去跟爸爸說了什麼?” 威廉笑著聳了聳肩。 “你說呢?就算我不說,你拿墓園的錢還自己的債務、買房子的事,早就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了。” “我是墓園主事者。關於這一點,爸爸之前也承認了。我要怎麼做,還輪不到你多嘴。” “我們可沒承認。”這次換詹姆士展開反擊。 “你這個人,一向看不起開葬儀社的,在外面搞自己的事業,直到混不下去了,才恬不知恥地跑回老家來,跟我們爭經營權。這算盤也未免打得太精了吧?” 約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腿上的貓嚇得趕緊往下跳。被激怒的葬儀社老闆把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瞪了一遍,宣示道: “我沒空聽你們繼續廢話下去。總之,墓園已經決定由我繼承了,如果你們識相的話,就別再做無謂的爭辯。” 跳到地上的貓叫了一聲,朝詹姆士方向的沙發底下鑽去。詹姆士身子一閃避開了貓,狠狠地看著那條逐漸消失的尾巴。雖說飼主的劣根性是有可能轉移到寵物的身上,可是,他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而約翰則打開了一向用來裝貓的提籃,一邊叫著貓的名字:“笑笑、笑笑,抱歉哪!”一邊趴在地板上。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傻傻聽著兒女們爭論的莫妮卡,一面梳攏蓬亂的頭髮,一邊面對約翰的屁股說道: “大家還真是辛苦,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對了,傑森也有分到錢吧?” “莫妮卡,傑森已經……” 哈定律師正想要解釋,就被約翰以目光制止了,那眼神的意思是講了也沒用。莫妮卡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這樣的小動作,繼續問道: “……還有,我的老公史邁利是什麼時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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