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幻夜行

第17章 第十六章切膚之欲

幻夜行 谷神冥 2213 2018-03-15
“生命到底是什麼?我來自哪裡?又將去往何方?梁實秋在翻譯波斯詩人俄摩迦耶瑪的詩時說,來不知從何處來,去不知向何處去,來時並非本願,去時也沒有徵得同意,糊里糊塗地在人世逗留這一段時間。是啊,我們人類,真是可笑。 “還有一位苦行者,不惜耗費青春與生命,洋灑百萬言以證明平凡的偉大。然而當你仰望浩瀚無際的宇宙,身處延綿萬里的山脈,甚至依靠參天蔽日的千年古樹,除了自身的渺小,你不會有任何感覺。渺小,就是生命的真正含義,帶來我們對短短幾十年人生的無限恐懼。如果我的靈魂不是偉大的,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俯仰一生,命如螻蟻,怎能讓人甘心……” 模糊不清的聲音,模糊不清的世界,霧氣逐漸散開,一切都是夢境,一個再也不願折回的噩夢。眼睛終於漸漸睜開,好像從地獄深處穿透層層? ?重又回到了人間。

一片幽冥,好冷。雙手還在,明明感覺到了,是夢。可這究竟是在哪裡呢?空間似乎同時間一樣變得無形。她努力將頭向右下方轉去,要親眼看到以證實它們的存在。然而突然間,所有的意識全部恢復了,看著自己殘存的肢體,她本能地試圖厲聲尖叫,狂亂掙扎,然而無限恐懼化作的氣流卻沒有衝過聲帶,發出的只是附耳才能聽見的弱微呻吟,那狂亂的掙扎也只是自己虛幻的想像。伴隨著這弱微的呻吟和無法控制的身體,她終於回到了現實,現實的恐怖,使心臟似乎都要縮小。 “黑暗帶給人的永遠都是恐懼,猶如人生。” 這個聲音…… 嘣。刺眼的光束如千萬把利刃扎入她的身體。她努力微微睜開雙眼,他高高在上俯視著,帶著潔白的口罩,披著天使的外衣。她想哀求,卻隻流下兩行期望獲得憐憫的眼淚。

“很抱歉讓你如此難過,然而命運早已註定。莫哭,有價值的是你的骨血,而非這無聊的腺體分泌。”他輕輕拭去她流向耳畔的淚水,“你的眼神讓我讀到一些信息。對於宇宙你僅僅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而對於你自己,你則是整個宇宙。靈魂、意識是如此偉大,然而當軀體毀滅,你的整個世界也將隨之消亡,這是多麼美妙的自然奇蹟。” 她感覺到了疼痛,這疼痛不是來自殘存的肢體,竟然來自那已經不存在的雙手,它在被刀割,被針刺,被烙得通紅的鐵塊燒灼…… “殘肢腫脹,一定是回流障礙引起,還可能出現幻肢,不用擔心,這都是正常的。脈搏五十八,血壓六十、八十五。”他的語氣,彷彿是醫生給病人做完手術後的安慰,“知道嗎?真正流芳千古的行為不是證明,而是發現。人體是永恆的藝術,引領無數偉人拋棄一切平凡前去探索,探索那五公升的血液、三千克皮膚、206塊骨骼以及,600塊――肌肉……”

她感覺到腳踝下面被針深深刺入,是幻覺嗎? “……件件都是藝術品。這雙腳真的非常美麗,青色的血管在白潤細膩的皮膚中若隱若現,不見一根體毛,刻意修過一般,哦,沒有,天然如此,難能可貴。我猜想如果將這裡的皮膚移植到很多女人的面部,反而會讓她們臉上的皮膚相形見絀。在眾人一雙雙漂亮的鞋襪裡麵包裹的,可不常常是這樣的激情……” 針拔出來了,那疼痛是真實的存在。 “……而激情,是所有靈感的源泉。” 麻木。就像小時候騎在父親自行車的後座,因為時間久了,那雙快樂的腳丫漸漸失去知覺…… 吱―― 一面巨大的鏡子反轉過來,在裡面她看到了自己蒼白的雙腳,還有旁邊托盤裡反著寒光的刀具。 他輕輕用刀尖的背部在腳踝上方劃出一條清楚的線痕,將解剖刀的刀尖呈直角刺入皮膚。褚夢瑤恐懼的眼淚已經乾涸,沒有了痛的感覺。

“生活中盡是些愚蠢無知、小家子氣的瑣事,都是些小人物,小人物,平凡,可怕、令人窒息的平凡。只有在生命面前揮動我的藝術,探究死亡的奧秘,才能使我感覺到自身的存在。” 刀尖僅僅刺入一小塊,阻力已經突然減小,他立即將刀刃斜成45度角,穩捏刀柄,緩緩切開了皮膚。 那鏡面彷彿成了一張影布,正在放映一部恐怖電影,而被切割的僅僅是一個道具。 “知道嗎?解剖是一門藝術,與音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聯繫不是來自聲音,而是來自從事這兩種藝術的雙手,都是那麼靈巧而美麗。正如我現在的操作,附上浪漫的名稱,執弓法,你有沒有在音樂會現場聽過小提琴演奏?” 左手拿齒鑷牽起皮瓣的一角,右手用解剖刀剝離皮膚,掀起皮片,微微砉然之聲,皮骨相離,一層紅白相間的膜暴露出來。

她的眼睛死了,意識死了,頓時之間,好像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剩下的只是無助地默默忍受,或者說是期盼,期盼早些死去。 “薩拉薩特的《吉普賽之歌》,中段悲酸憂鬱,旋律非常適合現在的節奏,嗒啦……嗯……嗯……” 伴隨著一陣悠揚的鼻腔音,他按節奏切割著褚夢瑤的踝部肌腱。 在仔細謹慎地對血管神經結紮之後,終於看到了紅色的骨組織。 “沒有護士的幫助,沒有人給你遞送工具,也沒有人為你拭擦額頭的汗液,真是項累人的工作。” 他收拾了一下眼前的工具,為褚夢瑤作了止血處理。打開新的工具包。 “j國有部電影,叫做,我猜你一定沒有看過,影片雖然描寫女性,卻並不適合女性觀看,是部很變態的電影。”說著他停止了手頭的工作,抬頭冥想,似乎回到了電影的故事情節中,“是的,比我還要變態。”他重又低頭看著褚夢瑤無神的雙眼,用那種與朋友面對面喝下午茶時的輕鬆語氣繼續道,“真的,j國人的變態與無恥,不是一般生物所能企及的。雖然變態卻很幼稚。那白痴導演以為人體是什麼?豆腐嗎?蠢貨!那段劇腳的畫面險些讓我將嘴裡的麵條笑噴出來,一條鋼絲線,也許需要花上一百年才能切下人的雙腳,真是糊弄小孩的把戲。如果使用這個則另當別論。”他晃了晃手中的線鋸。

他將帶有鋸齒的鋼線緊緊貼近紅白的脛骨,輕輕扯動,傳來一陣有節奏的伐木聲,吱吱……吱吱……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