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咖啡館推理事件簿2·她夢到了歐蕾咖啡

第8章 第三節

“哎——真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啊。” 聽到我們簡短的解釋後,美空皺起了眉頭。 “我們這是被迷惑了吧?” 我只是順口一說,姐妹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被迷惑了?” “你們想啊,幾乎是同一時刻,在不同的地點,親眼看到了同一個人,除了被人迷惑之外就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吧。因為那可是伏見稻荷呀,剛剛我們不是還討論過了嗎,狐狸可以迷惑人甚麼的。” 說起來,這個少年無論是尖尖的下巴,還是細細的眼睛,不知為什麼這長相總能讓人聯想起狐狸。不過,不出所料,美星果然說道:“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狐狸能迷惑人的這種謠言,只不過是因為人們把狐狸和荼枳尼天聯想到了一起。如果從現實角度出發,不得不把這看作是毫無根據的胡言亂語。”

“我知道啊,我都說我知道了。不要那麼認真嘛。” “你們倆真是半斤八兩,這種事哪裡用得著這麼費腦筋。” 我和美星對視了一下問道: “那美空你有何高見?” “這不是明擺著嗎,”她不屑一顧地說著,放下了手機,手機倒垂在掛在脖子上的手機繩上。 “看起來他是個中學生吧。因為正處在精力旺盛的年紀,嗒嗒嗒地從山上跑下來,然後跑向車站,只要能跳上正好停在站台的電車,這距離最快用不了30分鐘。而我並沒有準確地確認過時間,只不過因為上山的途中有很多上坡和台階爬得很吃力,所以會感覺比實際花費的時間要多。” “你的意思是,我們見到這位少年的時間,和你拍照片的時間有30分鐘左右的時間差?” “沒錯,就是這麼回事。”

“唔——我覺得這種說法很牽強。” “——為什麼?還有哪裡與事實不符?” 美空一下子臉色就變了。可能是美星的那種全盤否定的表達方式激怒了她。可要是因為這麼一說就生氣了,這讓每次都被一句“完全不對”斬釘截鐵地駁回還嘿嘿傻樂的我情何以堪吶。 “要讓我說,少年是跑下山去的還是變成狐狸了,這都跟我們沒關係。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美空說得我們啞口無言了。雖然我們倆因遇到了非常不可思議的情況而興奮不已,可是就這件事而言,確實也完全沒有必要像以往一樣由美星來解明真相。 “我好不容易抽空來京都旅行,還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呢。討論這種沒有結果的問題,純屬是在浪費時間嘛。在我們瞎聊的這工夫,時間正在一刻一刻地變少。”

被妹妹這麼一說,姐姐沉默不語了。嗅出一絲危險氣息的我慌忙地介入到了對話之中。 “說起來,你還想去寺院之類的地方呢吧?那種地方通常要比印像中關門要早哦。” “是嗎?”在面對我的那一瞬間,美空的表情又緩和回了原來的樣子。 “我還想去看看銀閣寺、南禪寺什麼的。” “你想逛逛東山一帶啊。” 聳立在京都盆地東側的山脈以及山腳下的地區,總稱為東山。除了美空例舉到的景點以外,還毗連清水寺、八坂神社等眾多的名勝古蹟,是京都觀光必不可少的地區之一。 時間已經走到了兩點半。最近,銀閣寺應該是在下午5點關門。不記得南禪寺是幾點關門了,這兩個地方我都沒有急匆匆地趕著去過。 來到了寬闊的停車場,這裡聚集著各條路線的公共汽車。我們選擇了一條合適的路線,奔赴銀閣寺。我在心里合計著如何在鬧彆扭的姐妹兩人之間斡旋,因為姐姐垂頭喪氣地很少開口,相比之下,我和妹妹聊得更多一些。莫非正因為我的存在才使兩個人鬧了彆扭? ——這種想法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使得我在涼爽的公交車車內冷汗涔涔。

下車以後,穿過茶館林立的參拜路時,我和美空聊得很是起勁兒,而美星就在距離我們一步遠的身後跟著。這種情形讓我頓覺不妙,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從饒舌的妹妹身邊離開。既然是美星的妹妹,美空應該是跟我同歲,或是比我小一些,她直率的性格和談吐流露出一種“老少通吃”的親切感,還能讓我體會到在跟美星的聊天之中體會不到的安心感……她的這種說話方式,甚至能讓我一不小心就忘記了身後那個人的存在。糟糕,這可大事不妙了。 “咦,這是念'慈照寺'吧?這裡不是銀閣寺嗎?” 踏入銀閣寺時,美空看著大門上掛著的門牌問道。 “哦,銀閣寺是通稱,包含著山號的正式稱呼應該是東山慈照寺。這裡是臨濟宗相國寺派的寺院,是奉足利義政之命營建的。後來為了與金閣相互呼應,就稱觀音殿為'銀閣'了。”

穿過高高聳立著的銀閣寺外牆,在售票處買好門票後我們繼續往裡走。首先出現在正前方的,是把白砂石鋪成條紋狀的一塊被稱為“銀沙灘”的砂地。左手一側是本堂,站在本堂前面向南方,能看到在一座名為“向月台”的形狀如同富士山一樣的沙堆後面,就是銀閣了。雖為銀閣,卻並未貼銀箔,面對著這靜謐自然的景緻,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寂寞之感。 “哦——那就是銀閣啊。話說青山先生還真是知識淵博呢。” 美空靠近過來,滿面笑容地看著我,都快碰到我的肩膀了。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吧,一陣陣清新的香氣伴隨著她的動作,從寬大的T恤上散發出來。沒想到心中竟是一緊。我撓著頭說: “還、還行吧,因為我就住在這邊嘛。” “是這樣啊,怪不得知道得這麼詳細呢。”

“這些東西也用不著特意了解,比如說金閣寺正確的名稱應該是北山鹿苑寺,是足利義滿修建的,去過的人都應該知道這些啊。” “哎——我很多年前去過金閣寺,不過對這些一點兒也不了解。” “只不過是你不記得了而已。” “啊,是啊,因為我笨嘛,和姐姐不一樣。” 她一邊哧哧地笑著,一邊擺弄著手機拍攝銀閣。我感到此時她的動作與在伏見稻荷神社里時相比,變得潦草了一些。很多人都是這樣,只在旅途剛剛開始的時候拼命地照相,到了中途就累得放棄了。 終於,閒得無聊的我,把腦袋轉向了身後。當與美星四目相對時,她微微一笑,可是馬上又恢復了原來嚴肅的表情。那是一種看起來很複雜、無聊且落寞的神情。 我心中有些苦悶。如果說我是被夾在兩位女性中間左右為難的話,聽起來好像我很受歡迎的樣子,這話還順耳一點;可是事實上我是自己主動過來挨夾的,這就讓人很無語了。我想走到美星的身邊去,可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搭話,就在猶豫的功夫,我們已經在寺內逛完一圈了。

出了大門,沒走多遠就到了來時也路過的參拜路。在下坡路的兩側,林立著一家挨著一家的茶館和特產店鋪,美空步履輕盈地向下走去。絲毫都看不出她爬過山後有多疲憊。 “唉,真是年輕啊,令人羨慕。” 我追趕著前面的那個背影,同時為了減輕剛才無視美星時對她造成的傷害,假裝自言自語地說道。 “哦,年輕?” 勉勉強強地得到了回應,不過美星的回答含糊得馬上就被賣醬菜婦女的爽朗的吆喝聲淹沒了。好不容易我們倆能說說話,可是她的態度卻硬撅撅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在參拜路和琵琶湖水道交叉的地方,美空選擇了左拐。她是想走哲學小路,然後去南禪寺逛一逛。本想告訴她這段距離大概需要走三十分鐘,不過我預感她一定不會聽我的話停下腳步的。

“唔——剛才對不起了。” 比美空晚了幾步走到同樣的地方,拐彎的時候,我向身旁的美星道了歉。 “咦?為什麼這麼說?”她睜大了眼睛問道。 “因為我剛才只顧著和美空聊天,而把你丟在了一旁……” 我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因為美星雙手摀著嘴笑了出來。 “有那麼可笑嗎?” “哈哈哈,對不起。吃只來見我一天左右的親妹妹的醋,我還真是個卑鄙的女人呢。” 我的臉一下子熱得通紅。好像並不是因為受到了徐徐下降的夕陽傾斜地照射的緣故。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恐怕既跟酷暑無關,也與剛剛在公交車上流下的冷汗不同。多希望自己能像一塊鐵一樣黏糊糊地就地融化掉。 涓涓流淌著的水道兩側,成排的櫻花樹上那綠油油的葉子散發出的氣息快讓人窒息了。眾所周知,這裡是京都屈指可數的賞櫻名跡,春天會有大批前來賞花的遊客。曾經哲學家西田幾多一邊在這條路上散步,一邊沉浸在思考之中,“哲學小路”這個雅緻的名字就是由此得來的。

“好像是我自我感覺太好了。我還以為,一定是我偏袒美空,讓你不高興了呢。” 為了掩蓋自己的羞愧之情,我用賭氣的口吻說道。美星從沿途的咖啡店前走過,目光被店門口擺著的看上去很美味的蘋果派吸引了過去。 “很抱歉讓你擔心了。不過,你誤會了,你陪著美空倒是幫了我的忙。” “此話怎講?” “因為有你陪著她說話,我就可以專心地思考了。” 這個答案我很滿意。望著正在遠處用相機拍攝對岸的樹木的美空,我的笑意從心底油然而生。無論有沒有好處,只要眼前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現象就必須要弄清真相。這,就是名為切間美星的女性。 “你是說狐狸少年的事啊。我以為你已經做出反省了,誰知道你也是個不知悔改的人。”

“若是我隨便侵犯了別人想要守口如瓶的領域,使得當事人非常生氣的話,就該做出深刻的反省……”這大概是她親身經歷後的有感而發吧,然而她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可是推測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的少年的行踪,並沒有危害到美空。她之所以會生氣變了臉色,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說法遭到了否定所以心裡不痛快罷了。據我判斷,不去理睬她應該是明智的選擇。” “少年可以在兩次現身的時間差中完成移動,美空的這個說法還是行不通的對吧?” “我們已經掌握了準確的時間,可以確定的是目擊少年出現的時間是在下午一點左右。假設如美空所言,用30分鐘就能從第一峰到達京都站,那麼倒過來推算的話,她就是在與我們分開30分鐘以後到達了第一峰。” “也就是說,她從奧社奉拜所到第一峰用了30分鐘啊。那可有難度了,除非拼盡全力地往上爬。” “那麼,”我滿懷期待地問道: “美星你怎麼想?有什麼頭緒嗎?” “沒有……還沒理清。” 美星用手指的第二關節咚咚地敲著太陽穴。 她大腦運轉的時候,常常會伴隨著用手搖式磨豆機研磨咖啡豆的動作。不過至今為止,我也見識過幾次她不借助於磨豆機對付奇怪的事件,最終也同樣取得完胜的情景。雖說她不是必須要靠磨豆機的幫助,不過看起來今天的那顆聰明的頭腦也不如平時那麼靈敏了。 自從妹妹登場以後,美星的狀態一直都處在混亂之中。這種時刻,讓她看出來我比磨豆機要有用,何樂而不為呢?其實,我有一件怎麼也忍不住想說的事。 “我想到了一點——” 她有些激動地抬頭看著我,“想到了什麼?” “那位少年不是與伏見稻荷神社里的狐狸長得一樣嗎?” “我都說過了,狐狸迷惑人甚麼的只不過是傳說罷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豎起了雙手的食指和小指,把它們比作兩隻狐狸。 “少年是雙胞胎呀,不是正好就像大殿門口兩側的狐狸一樣嗎?” 具體來說,面向著伏見稻荷神社的大殿門,左側的狐狸銜著鑰匙,右側的銜著寶玉。如果沒有這一差別的話,兩隻狐狸的外表十分相像,很難把它們區分開來。 “也就是說,我們在京都站看到的少年,和美空照片上的是兩個人?” “沒錯,只不過因為他們長得非常像,所以我們認定這是一個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上同一所中學、一起來休學旅行也就無可厚非了。哪怕要是穿自己的衣服咱們都能看出來不一樣,可是不巧的是他們穿的是校服。” 我看美星頻頻點頭,這使我比平時更有底氣了。 “怎麼樣?這次我的看法終於對了一回吧?” “我覺得完全不對。” ……偶爾我也想像美空一樣,肆無忌憚地跟美星鬧次彆扭。 “哈?你為什麼這麼說?” “關於那個少年盯著我們看的原因,青山先生你有什麼線索嗎?” 我搖了搖頭。因為少年那獨特的氣質,使我早就顧不得研究他眼神蘊含著什麼意思了。不過,他確實是從店外特意盯著我們這邊看的。就算沒有理由,也並不值得奇怪,不過肯定還是有原因顯得更自然一些。 “你是說你知道原因?” “僅僅是猜測而已,我是這樣想的。” 她從手提包中拿出了手機。看見她特意把屏幕朝下,我就猜到了她想說什麼。 “你是指手機殼嗎?” “是的,照片中少年的視線是看向鏡頭的。這大概是一種偶然吧。因為這種事情很常見,當意識到有人在照相,就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影響看向鏡頭。” 在做著“V”字手勢的美空的前方,少年正看著拍照的人,這一幕就這樣被照了下來。幫忙拍照的小賣舖的人拿著手機,應該是用有鏡頭的那面——也就是套著彩虹色手機殼的手機背面對著少年。 “咱們吃飯的時候,我為了方便與美星聯絡,就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莫非是少年看到了這一幕,覺得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個手機殼?也許他是在確認這個手機殼的主人是不是同一個人。因為這個手機殼很花哨,比較容易給人留下印象。” “唔,有一定的道理……原來如此,所以你認為他不是雙胞胎。” “既然對我的手機殼有印象,那就不可能是另外一個人。而且,據我們估計美星拍紀念照片在前,所以少年在京都站被我們親眼見過之後又快速地前往伏見稻荷的這條線也說不通了。” 還有這種可能性啊。看來,在剛剛一語不發的那段時間中,她確實是在反复地思考著。我從時間方面來推斷,也能把這種可能性明確地否定掉。如果不考慮上山和下山所用的時間有差別的話,就算是少年用了30分鐘就從京都站到達了第一峰,那麼美空返回到京都站的時間就不夠了。 哲學小路緩緩地蜿蜒著,長長地向南延伸出去。美空時而跑幾步,時而停下來,偶爾還會轉個圈給我們看,不過她已經像落在風景畫上的羽蝨一樣變成小小的一個點了。西邊一側,就連挨著住宅區的步行街,也取了個洋氣的名字,這讓人感覺其中的情趣如同長勢喜人的夏日雜草一般不停地湧現出來,實在是有些滑稽。 暢遊在水渠中的鯉魚一副很涼快的樣子,我一邊羨慕,一邊用手背擦去眉毛上的汗水。 “不過這樣一來,這次的事件好像很難弄清楚了呢。” “不會的。”沒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堅定,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弄明白了?” “是的,這個謎題研磨得很完美。” 美星瞇著眼睛,凝視著道路的盡頭。 她剛剛還說沒有理清頭緒,現在就有了十足的把握。這麼說,不就是因為我的推論才使她想明白了嗎? 於是,我起了貪念,盤算著讓她承認我比磨豆機要有用。 “這意思是,多虧有我……” “真不愧是哲學小路啊。曾經還被稱作'思索小徑',在這裡思考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頹然地垂下了雙肩,這時,遠方有聲音傳來: “——真是——,姐姐你們太慢啦!” 我也朝著前方眺望過去,美空正在向我們拼命地招手。她正站在哲學小路的南端。從路的盡頭處右拐,再向左前行幾百米,就可以從永觀堂穿進南禪寺的境內。 “這就過去啦——!” 美星把雙手放在嘴旁喊道。妹妹也以同樣的姿勢回喊:“再不抓緊就沒時間啦——!” “咱們快點兒走吧。” 美星這樣說著,稍微把腳步加快了些,在快要接近美空之前,她說了些只給我聽的話。 “我想收回一句之前說過的話。” “什麼?” “也許我還是應該按照你說的做出反省。” 幾個小時之後,我們順利地參觀完南禪寺和清水寺等地,回到了“純粹的”咖啡館塔列蘭的店內。 “噢——小美空,歡迎光臨,遠道而來辛苦啦。” 藻川大叔樂呵呵地把走在前面率先打開大門的美空迎接了進來。由於他懇切的邀請,美空今晚就在這裡吃晚飯了。平時很少見他如此積極地工作,可是今晚的這位老人圍著熨得平平整整的圍裙,鼓足了勁兒,一個人就把餐前的準備等工作全包了。我能理解他對親戚家的小孩的這份疼愛,不過這份熱情還是應該拿出一點來用在平時的營業中。 “叔叔好久不見——!”美空毫不客氣地徑直走向吧台,坐了下來。 “怎麼回事,您和之前見面時相比一點兒也沒變嘛。我還以為這兩三年您又得離天國近了一些呢。”“嘻嘻嘻,你這丫頭還是那麼不知天高地厚。這一天跑得累壞了吧,你就把這里當你自己家,好好地放鬆放鬆。讓我來拿出看家本領給你做頓好吃的。” 藻川大叔數落著美空,即使這樣也抑制不住嘴邊的笑容,幾分鐘後,他端來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那不勒斯意麵。這大概就是他屢試不爽的拿手好菜吧。本應該感謝他也為我們準備了一份,可是我和美星對視了一下不由得苦笑了出來。早知如此,中午就應該不吃意大利面了。 在關西地區,有時會把用番茄醬調味製作出來的意大利面、也就是那不勒斯意麵稱為“イタリアン(Italian)”。比如若是在眾所周知的京都咖啡名店INODA裡點一份“イタリアン”的話,拿上來的就是那不勒斯意麵。不過,因為藻川大叔並不是關西人出身——他的京都腔是跟他已經去世的太太學的——所以在塔列蘭使用的是那不勒斯意大利面這個名字。 那不勒斯意麵應該稱得上是塔列蘭的招牌菜了,如果認為因為這道菜是用番茄醬調味所以在哪裡吃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別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我豪不誇張地說,真的很美味。有可能是醬汁有些焦了,或者是加了少量辣椒來提味兒的緣故,酸味、甜味,再加上某種香味混合在一起構成了高端的三“味”一體。在加熱時間的調整上,既要注意保持洋蔥、柿子椒還有胡蘿蔔這些蔬菜“咔吱、咔吱”的清脆口感,又要在保留食材原有甘甜味道的基礎上,使其與醬汁絕妙地融合在一起。這面的製作在傳統之中又凝聚著獨特的鑽研與堅持,真是一道百吃不厭的佳餚。 我們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一邊暢談著,一邊享用那不勒斯意麵。藻川大叔為了乾一杯,給我們準備了罐裝啤酒和威士忌蘇打酒。話說以前也曾在這家店裡見到過白蘭地的瓶子。 “純粹的咖啡館”這個稱呼,本來指的是不提供酒類的單一式咖啡館,看來這裡果然還是允許喝酒的吧?不過若是因為現在是營業時間外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藻川大叔吃飯時,不斷地把“還有甜點喲”掛在嘴邊,可是他一喝上酒,臉立刻就變得通紅,吃完飯他把後腦勺往椅子背上一靠,就酣睡不醒了。率先提議喝酒的他好像酒量並不怎麼樣。取而代之,咖啡師走向廚房,把在我預料之中的蘋果派切分成了幾塊。美空一邊看著她切,一邊點單:“來杯熱咖啡吧。”看著她喝酒喝得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起來她並不是未成年人。我想起了她們的母親再婚的時候,美星才四歲,所以美空應該不會跟現在24歲的美星相差四歲以上。年齡問題我已經差不多明白了,所以就不打算詢問女士們了。 “喵——”查爾斯踱步過來,纏繞著美空的小腿。動物彷彿具有人類所不了解的獨特直覺,據我在這家店裡的觀察而言,查爾斯面對喜歡貓的客人,即使是初次見面,它也會無所顧忌地靠過去,反之,它總能與不喜歡貓的人保持適當的距離。這次也不例外,美空就屬於前者。她一把抱起查爾斯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開始撫摸它攢成一團的後背。穿著一身黑白服飾的少女喜愛黑白花色的貓。 “明天怎麼安排?我明天要待在這裡,沒法陪你。” 美星咖啡師一邊往手搖式磨豆機的豆倉中裝入咖啡豆,一邊問妹妹。不一會兒,微暗的房間中就迴盪起了咔啦咔啦咔啦的聲音。 “嗯——還沒想好明天去哪兒,看明天的心情吧,喵——” “哈哈哈,京都的名勝古蹟數不勝數嘛。雖說我住在這裡,都還有很多沒去的地方呢,你用兩天一宿的時間,是無論如何也逛不完的。” “並不是這麼回事。”本來打算順勢說些不痛不癢的話,結果又被美星一口否定了。 “嗯?我剛才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彷彿剛才的歡談暢飲都是逢場作戲一樣,她用銳利的目光掃向妹妹。 “餵,美空,你來京都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除了觀光以外的主要目的。” “……為什麼這麼問?”美空撫摸著查爾斯的手停了下來。 “估計你另有隱情,我不想貿然干涉你的隱私,所以我本來是想保持沉默的。可是,既然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我覺得我也應該有接受解釋的權利。” 對於美星突如其來的發難,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過,一直沉默不語的妹妹的臉上突然沒了血色,可以看出她好像想起了些什麼。 沉默持續了幾分鐘。終於美星像是等得不耐煩了,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你不說話,那就只能我問你答了。你在和我們分開之後的兩個小時裡,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特意隱瞞我們提前到達京都,還施了這些小伎倆。” 我的大腦還沒跟上節奏,她就曝光了這足以令我震驚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真相: “白天你給我們看的伏見稻荷神社的照片——全都是昨天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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