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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因鼻子引發的殺人事件

戀愛曲線 小酒井不木 3820 2018-03-15
“小弘馬上就回來了,一會兒讓他帶你去醫院看看!” 由紀子坐在院裡的長椅上,一邊給愛犬比利用紗布擦眼睛和鼻子,一邊用對孩子說話似的口吻對比利說。 “快點兒好起來吧,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 比利看起來沒有一點兒精神,只是蹲在那兒搖了搖尾巴。它剛從重病中恢復了過來。因呼吸器官受損,它差點兒死掉,原本漂亮的黑毛也因此失去了光澤。春天的陽光透過紅梅樹杈落在了由紀子雪白的肌膚上,這讓身邊的比利看起來更加憔悴。 “這樣就可以了吧!怎麼樣?讓我看看吧。嗯,確實漂亮多了!”擦完後,由紀子這樣說著,扔了手中的紗布,然後從圍裙口袋裡掏出餅乾來餵比利吃。比利撒嬌似的把脖子搭在由紀子的腿上吃著。 由紀子自己也一邊吃著餅乾,一邊鼓起圓圓的胸脯,用她那曾得過病的肺盡情地呼吸著春天的空氣。她和弟弟小弘一起過著恬靜的生活,像疼自己孩子一樣疼愛著愛犬比利。

“小弘回家可真晚啊!肯定又順路去別處了吧。真是個壞傢伙!” 突然,擴音器里傳來了午間文娛演出開始的聲音。已經是十二點十分了。 “對,該給你吃藥了,你等一下喲!” 她邊撥拉著膝蓋上的餅乾渣,邊站了起來。比利一下子肚子著地,從她腿上滑了下來,它趕緊伸出了前腿。 剛才廣播結束時就應該給比利吃藥的。她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不安,趕忙跑到走廊的收錄機前去拿藥,結果卻沒看到比利的藥。 “聽到轉播開始時的聲音,就該給比利餵藥了。這樣的話,姐姐再怎麼健忘也不要緊了!” 比利生病時,小弘曾這樣提議,於是他們就一直把藥袋放在那裡。由紀子想了一會兒。 “對了,今早小弘用牙籤餵牠了,可能……”

她嘟嚷著上著樓梯。上了一半,她又猛地站住了。要是去了二樓小弘的房間,肯定會被他知道的呀!小弘有個奇怪的習慣,他不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當他不在時,她有時進他的房間,過後他就會責備她,說拉門門檻下本來畫著線的,現在位置卻不同了,硯台盆的指紋不是自己的,房間裡的蜘蛛網怎麼破了?書放得亂七八糟,等等。 “是不是你的房間藏著什麼秘密啊?” 由紀子有時這樣問。 “什麼呀!哪兒有什麼秘密?只不過我的房間是我的私人空間,再加上灰塵太大,對姐姐的肺不好。” 小弘就只會這麼說。 因此,打那兒以後,由紀子再也沒有去過小弘的房間了。可給正在恢復中的比利餵藥時間晚了可不行,於是她果斷地上了樓,毫不猶豫地拉開了客廳旁小弘房間的拉門。

“哎呀,真臟呀。” 由紀子不由皺起眉頭來,房間裡亂哄哄的,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書桌、火盆和被子堆在了一起,周圍書呀、報紙呀、雜誌呀、紙屑等擺了一地。 “你的私人空間可真夠戧!”由紀子嘟囔著,不由得想笑。門楣上有兩個隔擋,裡面雜亂地堆著一圈空香煙盒。牆角櫥櫃下的地板上歪歪斜斜鋪著被褥,蔓藤式花紋圖案的洋布窗簾只拉著一半。 由紀子站在小弘的門口愣了老半天,之後環視了一下室內。還好,藥袋在木箱子上面放著呢。她踮著腳尖,伸出她那雪白的手臂取了下來。 她突然發現藥袋下面放著一個比剪切本還小的黑鞣皮小本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由紀子打開了封皮。 “犯罪的魅力遠勝過生命的魅力”。 在粗筆寫的這行字旁,貼著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紙片。

這兩張剪貼報之後,又寫著“犯罪日記”四個字,這是小弘的筆跡。那纖細的字跡一直持續到後面好幾頁。由紀子被完全吸引住了,她蹲下來開始讀了起來。 很高興我還能寫犯罪日記。在透過監獄鐵窗的月光下,拋開絞首台的陰影而寫成的犯罪日記,對作者來說可能不會有一絲喜悅之情吧!然而我怎麼樣呢?我毫無悔恨之情,只是充滿喜悅地像平時一樣,把自己所犯的罪行一一記錄下來。對我這樣的惡魔,請流下感激之淚吧! 近藤進的過失之死其實是他殺所致,而我就是殺他之人。這一秘密,只有惡魔我才知道。如果我現在不把真相寫出來,可能永遠也不會被人所知了。但永遠不被人知道真相實在太可惜了。就像有個民謠這樣唱道:“掩藏兩人不該被人知道的關係,實在太可惜。”那種心理就和我現在要把真相寫出來的心理一樣。

近藤進其實和我形同路人,但我為何要對他起殺意呢?直截了當地說,是因為他的鼻子。他的鼻子讓我感到很不順眼。那到底是他鼻子的什麼地方讓我感到不順眼呢?直到現在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並非因為他的鼻子巨大無比,也不是因為他的鼻樑太低。既不是因為他的鼻子彎了,也不是因為他的鼻子朝天。可第一次和他在路上擦肩而過時,我就不禁全身震顫。他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我覺得不消滅這個鼻子的話,自己就活不下去。所以,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心殺死他,並且一直尾隨著他。 之後,我便開始專心地研究起他的生活習慣來。我知道他家能輕易潛入、他和用人老婆婆兩個人生活、他愛好槍支,經常在書房填充炸藥這些事後,我制訂了一個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之後就等待時機到來了。

三號——具體說是十二月三日下午,我照例朝近藤進家慢悠悠地走去。晚霞染紅了西邊的天空,麻雀聒噪地唧唧喳喳叫著。過了街頭點心店五六戶遠的地方,突然碰見了一個從對面慌慌張張小跑過來的老婆婆。她跑到魚店前站住說:“剛才女兒打發人來通知我,說她快生孩子了,我得去一下。我鎖好門出來的,要是我家主人路過你這兒的話,請你告訴他一聲。” “那可得恭喜你了。沒問題,我會轉告的。” “我家主人會六點左右從千葉回來的。那就拜託了!” “好的!好的!” 魚店主人大聲答應著。 聽了她們的話,我知道自己一直等待著的機會終於到來了。我迅速來到他家所在的文化小區跟前,悄悄地潛入他家。所幸的是,他家裡的窗子上都拉著厚厚的窗簾,屋子里黑糊糊的。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地動起手腳來了。

先從儲藏室裡取出火藥罐,放在亮著昏黃燈光的廚房裡。接著打開書房門。顯然門口的柱子內側有電燈開關,可我不敢開燈,只能從地毯上摸著來到房子中間,把放在那桌子上的檯燈開關拔掉。這樣要開燈的話就需要兩道工序。然後取下檯燈搬到了廚房。檢查後發現,檯燈上裝著的是常見的100伏60瓦的消光氬氣燈泡。我立即取出隨身攜帶的銼刀,開始銼燈泡的底端,不一會兒就听見“噗”的一聲。 我從剛銼出來的直徑4毫米左右的窟窿眼兒往燈泡裡看,燈泡裡面就像個帶有毛玻璃半圓形屋頂式的建築物一樣,充滿了美麗柔和的感覺。就像在撐開的洋傘骨架裡,一根鋼琴弦似的鈿金屬線,猶如蜿蜒的銀色小蛇般被繞在莊嚴肅穆的玻璃棒和兩根銅柱上。讓人覺得蹂躪著看似不大,卻充滿詩情畫意的莊嚴國度,要遠比殺死一個人更加令人惋惜。

我一下子從幻想的世界裡甦醒了過來,趕緊把銼刀裝進口袋。然後用紙疊了一個漏斗,開始把火藥往燈泡裡灌。比罌粟粒還要小的鉛灰色火藥,就像沙漏表示時間一樣,沙沙沙地流入乳白色的燈泡。隨著從燈泡金屬口流入的火藥越來越多,燈泡慢慢變成了鼠灰色。此時我感覺就連拿燈泡的手也有些微微顫抖了。 終於裝完火藥了,鼠灰色沉甸甸的力的燈泡成功了。搬它時我屏息靜氣,心跳都感覺停滯了一般。要是自己不小心讓它掉下來,那肯定就粉身碎骨了。不過,幸運的是,我終於小心翼翼地把它搬回了書房,並插上了剛才取下來的開關。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把火藥罐打開蓋對面。這樣,我的計劃終於完成了。 出門一看,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了。我一邊想像著近藤進被自己的計劃炸死的情景,一邊走在星光閃爍的路上。近藤進回家後,打開書房的門,想要擰開門口的開關,可燈沒亮。他想都沒想就走到屋子中央的檯燈前去開檯燈。於是萬事皆休。燈泡被燈罩遮著,即便把燈泡換成炸彈,任何人也不會發現的。所以他肯定會被炸死。同時,也絕不會被人看出來是他殺的。這樣的話,就能除掉近藤進,他的鼻子也就會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夫了,而我才能放心生活下去。懷著愉快的心情我回了家。

儘管如此,在看到報紙之前我心裡還是惴惴不安,提心吊膽。因為一燈泡火藥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對我來說是個未知數。不過,第二天的報紙並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於是這件事被認定為過失之死而塵埃落定了。而我則永遠身處安全地帶。 愛倫·坡的小說中,有一個因忌恨別人眼睛而殺人的故事。而古往今來,還沒有一個人因忌恨別人的鼻子就去殺人的吧!我為自己這罕見的動機及用恰當的方法成功殺人、除掉那鼻子而甚感得意。 這樣犯罪太有意思了,我都擔心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殺了自己的姐姐呢?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姐姐的手臂太白了,為了早點兒去除這個雜念,我一直盡量不看姐姐的手臂。 讀完以後,由紀子感覺一陣眩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本子也滑落在地,她趕緊用袖子蓋住了那雪白的手臂。眼看著她的兩頰慢慢失去了原來的血色,眼睛也漸漸模糊了起來。小弘的性格、舉動和其他許許多多的事情一下子湧上了她的心頭,可最後只感到恐懼,她全身戰栗不已。

突然擴音器里傳來了明快的曲子,同時從樓下也傳來了吹口哨的聲音。 “姐姐,姐姐!” 由紀子無法應答。 “咚咚咚……” 樓下傳來了小弘輕快的腳步聲。由紀子慌忙站了起來。 “欸?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呢?給比利吃藥了嗎?” “剛剛上來拿到了!” 她好不容易才張口說道。 “哎呀,你臉色真難看!怎麼了?” 小弘看起來很快樂,但這讓由紀子感覺更加恐怖。 “因為我馬上就要被你殺死了。” “哈哈哈!”小弘看到由紀子腳下的“日記”後笑了。 “我看過了,是不是藥效過頭了。” “欸?” “可是……” “那是我的藥袋呀!” “?……” “這麼說你可能不明白吧?它是一個空藥袋子。我的病普通的藥治不了。我用寫那樣的日記來代替吃藥。也就是說它是我的保險閥。姐姐你不是也流著淚寫日記嗎?寫出來的話,心病就會一下子痊癒吧。我也是同樣啊!只要有這個藥袋,我就不會殺人,也不會發瘋。只是我覺得姐姐的手臂有點太白了。” 由紀子的臉頰泛起了紅暈。小弘拿著比利的藥,不顧還在發呆的姐姐,徑直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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