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六月六日誕生的天使

第8章 第四章

六月六日誕生的天使 爱川晶 10695 2018-03-15
就算已經從白日夢裡醒過來了,我還是沒法立刻站起來。 就這樣保持著在衣櫥裡冰冷地板上坐著的姿勢,我靜靜等待胸口的悸動平息下來。因為我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被那個在浴室裡的殺人事件,還有被兩個男人給強暴——在白色閃光底部浮現出來的這兩個影像,有著壓倒性的臨場感。要把這些影像當作單純的幻覺一笑置之,也實在是太過勉強了。我完全找不出理由否認這是現實生活中曾發生過的事。 (我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 如果是我的精神異常了,說不定還比較幸運呢! 我的記憶正在慢慢地、一個一個地回复,而現在就是這樣的過程。這樣的想法不管想幾次都讓我害怕。如果能一口氣找回自己的過去還好,但是我實在沒辦法忍受像這樣一點一點找回來的感覺。

此起這個,不管怎麼看,似乎是先回憶起對我來說最為不幸的記憶。從現在開始會再出現多少次讓我不得不忍耐的衝擊呢?光是想像,就快讓我昏過去了。 (不幸的,記憶。) 情緒陷入愁雲慘霧的同時,我一邊思考著。 (一定還會有這樣的記憶吧?而且會陸陸續續地出現吧?喪失記憶之前的自己,看起來相當壞呢。) 會讓我這樣判斷的根據裡,並沒有包含我已經回想起來的那兩個記憶。自從我醒過來之後,大概兩個小時的時間所得到的各種情報裡,正清楚述說著我是個壞到什麼程度的女人。 先前那個男人正在廚房裡煮著湯。 雖然因為他戴著讓人發毛的面具,讓我在一開始時認為對方是個可疑的傢伙。但是真正可疑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我好像正在欺騙他。我是為了欺騙他而親近他,所以說不定才會僅僅在表面上,偽裝成戀人的樣子。 空調異常的溫度設定、停下來的枕頭旁鬧鐘、空的葡萄酒瓶。這些小道俱全都是為了我那邪惡的意圖而準備的。雖然還不清楚目的是為了什麼,但這些道具似乎是為了讓他把冬天誤認成是夏天,把大白天誤認成是深更半夜而準備的。然而,就在計劃進行的途中,卻因為我陷入了喪失記憶的狀態,反而使得自己踏入了自己設置的陷阱,更陷入了不明就裡的苦悶中。 我回想起他說過的話。 “看樣子,昨晚喝得太多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嚴重宿醉啊!真是的!” “喝得實在太多了,才一直睡到剛剛那個時間……已經有多少年沒這樣了呢?我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呢!”

真是這樣的話,說不定我給他暍的並不只有葡萄酒而已。我覺得如果我悄悄地讓他喝下安眠藥,也對以輕易說明他所感覺到的違和感。 “六點”——那個穿聖誕老人服裝的老人確實是這麼說的。他最少到六點之前都應該要留在這個房間裡,而且只要這樣做,那個老人,還有我,應該就會得到某種利益吧! 我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下午三點四十一分,關鍵的時刻正漸漸逼近。 但謎題也同時出現在其他的地方。 前先,我還是不了解這個男人戴著面具的理由。特別是我在衣櫥裡面發現了那個可以被認為是試作品的橡皮面具,而且面具的背面還寫著一些文字。因此,這個面具可以被認定不只是單純的性愛小道具而已,而是有其他更重要的意義。 除此之外,大概接下來的這個問題就是最大的謎題,那就是我失去記憶的原因還是維持在混沌下明的狀態。我覺得大概在跟這個男人做愛的過程中,受到了某種強烈的精神衝擊,而“這個”精神衝擊的內容到底是什麼,我則是完全沒有頭緒。

(從現在開始,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邊問著自己,邊站起來。我的膝蓋還是沒有辦法出力。 (最起碼,即使只問出自己的名字跟住所也好,我都想要知道得更多一點。只是,我沒有理由呵以直接問這個男人。對了,我還是只能誘導他講出來。就利用他喜歡的話題,然後在裡面偷偷夾帶跟我本身相關的問題。我不能一直都是這麼絕望喪氣。不管會回到什麼樣的困難,到這種時候也只有試試看了。) 我拚命支撐自己站起來後,就走出衣櫥。 就在我關上拉門,正準備往寢室的門走去時,我的右腿上感覺到一陣振動。雖然這讓我呆了一下,但很快就找到原因了。因為那個振動是從放在牛仔褲右口袋的行動電話傳來的。看樣子是手機被設定成靜音模式的樣子。

(有信件傳過來嗎?還是說,是電話?) 我一邊緊張個半死,一邊數著振動的次數。如果接到的是郵件,應該振動一兩次就會停下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這是來電呀!但是現在我完全無法鼓起勇氣接聽。因為不管對方是誰,我在這種狀態下,根本就無法跟他們進行對話。 然而手機的振動卻仍然沒有停下來。第六次、第七次。 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我只好把右手伸進口袋裡。 拿出手機,打開一看,讓我的雙眼立刻圓睜。 因為就在液晶畫畫的上方,出現了代表來信的箭頭跟行動電話的記號,在這個記號下方寫著“江藤榮”三個字。這是來電對象的姓名。 (江藤榮……他是誰?是跟我有什麼關係的人物嗎?) 就算心懷恐懼也於事無補。於是我的食指按下回應鍵。就算按鍵被鎖住,但是說不定可以接聽電話。但是,手機的振動卻在我按下按鍵之前就停下了,液晶螢幕上出現了變化。 “您沒有留言”。這幾個字很快就消失了,又回到原來的那個待機畫面。看樣子在留言之前,對方就把電話切斷了。

(對了,如果在鍵盤上鎖的狀態下,就不知道之前到底有沒有其他來電了。在我找到這個手機之前,那個變裝成聖誕老人的老人一定已經不知道打過幾次了。等一下,不對,這該不會是……)盯著已經暗下來的液晶畫面,我的眼神兇惡得像是要把牠吃下肚子裡。 (那個老人的名字該不會,就叫做江藤榮吧?) 把手機放回牛仔褲口袋里後,我回到走廊上。 在靠近寢室房門的牆壁旁,正放著一台電暖器,上面紅色的燈號依然一閃一閃地亮著。雖然我剛剛無法理解這個電暖器所代表的意義,但現在則可以想像得到是什麼情形。因為打開這個電暖器的犯人,也是我。 這個電暖器原本被放在寢室裡面。我把這個電暖器拿到走廊上,然後打開開關。 這麼做的理由非常簡單。不管室內的溫度再怎麼提高到跟盛夏差不多,只要他為了上廁所而走到走廊的話,我的謊言馬上就會被戳破。

我聽到像是在切碎什麼似地充滿節奏感的菜刀聲。 (是那個男人嗎?話說回來,這還真是輕快的聲音啊。) 我就這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地站在走廊上。走廊上洋溢著一股美味的香氣。聽到肉跟蔬菜被煮得咕嘟咕嘟響,而且還散發出如此吸引人的氣味,我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我稍微停下腳步,端詳起周圍的情況。 右邊牆壁的里側就是從寢室延伸出來的衣櫥,在衣櫥門前面用折疊窗驍所隔開的空間,看樣子就是廚房了。窗簾開了大概一半,讓人垂涎欲滴的香氣就是從這個地方溢出來的。 以這間公寓情況來看,每一戶的構造都做得跟鰻魚窩一樣。這是為了配合抽油煙機位置的條件。無論如何只好做成這樣的設計吧! (如果被聞到我為何跟剛剛的服裝不同的話,又該怎麼解釋呢?)

我突然感到不安起來。 (應該會讓我沒有經過許可,就跑到衣櫥裡的事被揭穿吧!不,我不需要在這個時候煩惱這種小事情,如果被罵的話,那個時候就是決勝負的時候了。不需要辯解什麼,因為我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拿回來而已啊!) 正常我要再次大步向前的同時,手機又有來電。拿出來一看,在液晶螢幕上,果然又出現了“江藤榮”三個字。跟之前一樣,在留言之前就掛斷了。 這麼頻繁的來電我可受不了,於是我順手關掉手機的電源。 輕快的菜刀漀不斷響著。 湯的香氣變得更濃了。大概是因為加入了其他國家的香料吧!雖然這麼複雜的香氣讓我的鼻子發癢,但我還是沒辦法去判別到底是什麼湯。 到了距離廚房不遠的地方,我停下腳步,粗略觀察一下廚房裡的陳設。

首先我看到的,是緊靠最裡面牆壁的餐具櫃。湯碗跟盤子、飯碗跟玻璃杯之類的東西被認真整理整齊地放在裡面。在櫃子下方則收納著營養谷片跟麵粉袋等等的食物原料。罐頭更被堆得像座小山。 就跟我先前所料想的一樣,水籠頭跟調理台是朝著房間外面的走廊而設置,從我站著的位置來看,完全看不到身穿黑運動服的男人背影。 菜刀的聲音停了下來,轉變成刀在砧板上刮擦的聲音。他好像是把切好的東西集中起來了。 當我正在像該如何出聲叫他的時候,大概是察覺到我在旁邊,男人很快地轉頭過來。 (嗚!又,又來了。) 他就像初次見面在打量對方的樣子,我又再一次跟先前出現過的視線打了照面。而且我馬上就知道我臉上的肌肉變得很僵硬。

(糟糕,為了不讓他覺得可疑,如果不好好地應對的話。) 總之還是先擺出笑容吧!可是我卻完全笑不出來。而且這個表情看起來簡直就不像是我的臉。 男人已經轉往我這個方向。就算是在料理途中,他也把行動電話掛在脖子上。只是手機果然還是很礙事的樣子,只見他把掛帶的環吊在右手腕上,垂放在一旁。 他的右手跟先前一樣,又伸往手機,打開他對折的手機後—— “那個,還沒好嗎?我的肚子已經餓了,請再快一點。” 在這個瞬間,從我的嘴巴里,隨意地冒出這句話。 “你說要請我喝好暍的湯,我才一直等下去的呢!你是打算讓我就這樣餓死嗎?” 我特別使用粗暴的口吻說話,並且惡狠狠地瞪著對方。我可是很拚命的呢!既然我怎麼樣都裝不出笑臉,那就只好立刻轉換方針了。 男人看起來困惑得睜大雙眼,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就放鬆下來。 “抱歉抱歉,雖然我已經把雞骨從湯裡拿出來了,但是裡面的精華還沒有完全熬出來。你還要稍微忍耐一下。” 他把手移開手機,做出像是對我道歉的動作。 果然,還是不能一直保持沉默。為了讓套話順利進行,我得自己積極跟他進行對話,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是沒辦法引出跟自己有關的情報的。 (但是,我還是不能太過焦急。先試著把對話轉向會讓心情好起來的話題吧!不管怎麼說,使用這樣的口吻感覺上似乎是正確的的。)“真的要做快一點喔!對了,這麼棒的氣味,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sugao.tyunrukku啊!” “suga……那到底是啥啊?” “sugao.tyunrukku。”男人重新握起菜刀。 “我印像中,之前好像也有做給你吃過的樣子。” “咦?啊,是啊!我當然還記得啊!”我慌慌張張陪笑著。果然記不得事情還是很讓人覺得頭痛。而且就在不知不覺之間,我跟他的立場又調換了。 “雖然應該是不會忘記啦!可是你看,我對橫著寫的文字很沒有辦法啊。” “啊啊,是這樣的嗎?”他帶著微笑聽我說編得很差勁的謊言。 “這也是沒辦法的呢!畢竟柬埔寨語對日本人來說本來就不是特別熟悉的語言。” (這是柬、柬埔寨語嗎?) 我嚇了一跳。 “sugao.tyunrukku”這種語言,居然會像是柬埔寨的湯名。雖然日本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盛行異國料理,但我從來沒吃過柬埔寨料理。不對,應該只是沒有吃過了的記憶吧?無論如何,這件事雖然小但卻是件事實。 “我應該還沒有教過你這道菜的做法吧?”一邊自言自語,男人又一邊轉向料理台的方向。 “我做的,只是以日本方便入手的材料做出來的簡略版面已。首先要把薑跟紅蘿蔔切碎再用油炒過,然後加入去殼的蝦子,再把它們炒勻。在這個時候倒進雞湯,再把罐頭蘑菇切成兩半做成的湯料。還有鹽巴namphrik.pao加進去。對了,'namphrik.pao'是油浸辣椒的別名,嗯,就像是辣椒醬科的原料之頭。然後,等到湯開始滾沸的時候。再倒進萊姆汁。” “那個,這樣的話,” 我不由自主地把嘴巴閉住。 “這樣的話,該不會,就是泰式酸辣湯的做法——” 在說出“不是嗎?”之前,我突然停下來。 這是因為在我無意識當中向前走時,我的視野裡突然出現直到剛剛都還沒看過的廚房全貌吧!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廚房到底又是?) 我的眼前有著擺上瓦斯爐的料理台,旁邊還有個不銹鋼水槽。瓦斯爐的左邊有一個放著電子爐的活動台車。牆壁上有著瓦斯熱水器跟換氣扇。這裡雖然是個非常常見的廚房。但是讓孜吃驚的是,這里東西實在太多了。跟東西少得煞風景的寢室一比,這裡滿滿地放這各種器具。 大型的白色網子被釘在牆壁上,除此之外在網子上還看得到勾子以及收納櫃,裡面收藏者各種調理器材。懸空吊在勾子上的有:好幾種不同的圓形湯勺、削皮器、打蛋器、開罐器等等的器具,另外像是木製的平煎匙跟湯匙,清潔劑跟研磨劑之類的小雜物,則被收在小型的櫃子裡,然後掛在網子上。 這副景像……簡直就充滿一連串的謎團啊!網子的上方,有著以細長網子做成的收藏櫃,在收藏櫃裡面大量排放著我連看都沒看過的調味料瓶子。 “這的確跟泰國的泰式酸辣湯幾乎一模一樣呢!如果硬要說它們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柬埔寨的這種湯稍微甜了點。他們就只有這種程度的不同吧!” 男人回答了這個問題,但是我卻完全沒注意聽。 因為我在眼前的景象裡,感覺到某種違和感。那並不只是單純出現了太多東西,或是這裡整理得太過頭之類的感覺,而是在某個地方讓我覺得很不自然。不過,我還不清楚這個“不自然”的原因。 “在類似的料理裡,也有一種叫做samuroo.mocyuuu的湯。這道湯是一種魚湯,裡面加進了鳳梨跟蕃茄,還有蓮藕等等的材料,但它味道的基礎則是一種叫'羅晃子'的果肉酸味。所以,想要在日本做出這道菜是稍微勉強了點。” 一邊繼續跟柬埔寨料理相關的說明,男人把砧板傾向一邊,把韭菜倒入小碗裡。然後又拿出了一整束的鴨兒芹,清洗完之後又開始切起來。 “因為沒有買麵包,所以待會兒就放米麵吧!雖然說是用米當做原料做成的面,但是我們只要用剪刀把米紙剪成細長狀,就可以做出很相似的麵條,這跟越南的河粉幾乎是一樣的食材。” “我,我知道了!”我終於找到有違和感的原因了。 比如說。雖然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吊著一個有門的櫃子,櫃子的門是打開的。裡面並排著合成樹脂編成的籠子,這些東西上面全都貼著像“密封罐”、“布巾。刷子”、“秤子”之類的貼紙。 而且水槽跟瓦斯爐下面的收藏櫃門也貼上了“鍋子”、“平底鍋。中華鍋”、“碗。煮麵網”之類的貼紙,這種表示方式幾乎已經到達異常囉嗦的程度。 我回頭往後看。在到冰箱之前到處都貼滿了紙張。雖然這些紙張都是白色的便條紙,伹這些紙張裡有用便利貼貼上的,也有用磁鐵固定住的,有各式各樣的黏放方式。紙上面寫的文字就跟下面的內容差不多。 “12/22雞蛋、豆腐、醃鱈魚蛋。” “12/18豬絞肉、牡蠣、生花枝、甘咸鮭。” “12/18牛肋肉、泡菜。” 也就是說,這是那一天買回來的生鮮食品清單。這些清單的旁邊,還有從早上、中午到晚上的菜色內容記錄。從這個月一號開始的菜單全部都被製成表格。我看了一下晚餐這一欄,裡面果然有很多具有異國風味的餐點,但在裡面也有看到像漢堡肉跟鮭魚炒飯,火鍋等等這種非常普通的菜單。 (這到底是怎麼了呢,這種情況又是?) 我覺得不舒服起來了。雖然認真的確是件美德,但是這麼做就稍微有點過分了。 “你是怎麼了嗎?yosie小姐。” “咦?”被他叫了名字,讓我突然清醒過來。 輕快柔和的菜刀之舞,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結束了。 “那個,對了,因為我看了你這個記錄,突然就覺得很感動而已啦!” 我慌張地回過頭來,語無倫次地辯解著。 “我覺得,你真的很認真呢!每天這樣把吃過的菜色記錄下來,一定相當麻煩吧!” “嗯,說麻煩也真的只能說麻煩了。” 男人帶著認真的表情這麼說。 “我還是要寫下來才能放心。如果忘記到底吃了什麼,導致一天老是吃同樣的東西,營養會失衡吧!” “嗯,的確是這樣呢!” 就算沒辦法好好理解他所說的意思,我還是點頭稱是。 “啊,對了,yosie小姐……” 男人往自己的手錶看了一眼,“都已經是現在這個的時間了,你會不會覺得餓呢?” “咦?” 一時之間,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一定很餓了吧?雖然我已經煮了米麵。但是我還在想大概要煮多少份量呢!”我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臉看,看不出他有作弄我的樣子。 (才在沒多久之前……都已經問過我肚子餓了沒。為什麼同樣的事情要問這麼多次呢?)我所感覺到的那種違和感又更加強烈了。 “你也稍微自製點吧!” 我粗暴地揮開他那準備要調戲我的左手。 “到底是要做幾次,你才會滿足啊?” 我就在雙眼閉著的情況下喝斥著他。這麼一來又稍微讓我的呼吸有一點混亂了起來。 “我都已經說過了,我的腰已經快散了。就算是看在我的年紀也好,稍微替我著想一下吧!我都已經比你平常當作玩具的小女孩大了快一倍以上了。” 黑暗當中,傳來輕輕的咋舌聲。 可是,他的嘴巴並沒有張開。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又一次朝我胸部的位置摸了過來。我覺得把他的手推開太麻煩了,於是我一下子就放棄抵抗了。 我仰躺著,然後慢慢張開眼睛。 房間裡面很昏暗。天花板的日光燈已經關掉了,現在只剩下枕頭旁的床頭燈在一旁提供微弱的光線。 這裡是鎮外汽車旅館裡的某個房間。這個房間裡,除了穩穩地放置一個被施以華麗裝飾的木製雙人床,完全沒有其他的家具,而且牆上連一幅複製畫都沒有掛。 這是一間以不顯眼為主要風格的愛情賓館。 巨大的手掌,正包覆著我右邊的乳房。 在經過數不清的腰部扭動,對方也射精了兩次之後,還可以讓他想要再一次地撫摸。 “我的身體也不是那種用完就丟的東西嘛!多多少少遺留著挑逗男人的魅力吧!”只要我心裡這麼想著,就沒有辦法討厭他。 但是,我實際上說出口的話,則是完全跟這樣的心情相反。 “你稍微自製點啦。你很煩耶!想再抱我一次的話,這次可得要付錢喔!”我還真是一點都不坦率。 “那還真是,受您照顧了。” 可以聽得到他說話的聲音。那是帶著“卡沙卡沙”地刺耳又沙啞的聲音。雖然他的口吻是很粗暴,但是話語中也夾雜著像是撒嬌的語氣。 “這裡不是連個氣氛都沒有嗎?”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如果覺得氣氛很重要的話,你就給我到銀座的酒吧去跟媽媽桑抱怨吧!大街上有一兩家這種店,你至少還出得起這種程度的錢啊!” “哎呀,你這種容易衝動的性格還是沒變呢!” 就在我抱怨的時候,他左手的四根手指,開始揉起我右邊的胸部。 “話說回來,你的身體保養得還真棒啊!光是這個乳房,你看,手指都被彈回來了。這個,還真是……” 他講得興高采烈的途中,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還真是無法想像這是再過半年就五十歲的女人'。你是打算這樣說吧!啊,真是可恨啊!”我一把抓住他大腿內側的肉,用盡全力扭轉。 “痛痛痛!別這樣嘛!我平常不也都夸你好年輕的嗎?” “就是因為我不喜歡你誇人的方式,所以讓我生氣了。” “還真是說不過你啊!我就算是在組裡面可以用一副好像很偉大的樣子呼風喚雨,一到大姐的面前,還是抬不起頭來。” 江藤他會用很久以前的稱呼叫我,就只有在受罰的時候。 而從這個對他有大恩情的大姐乳頭,被他那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畫圈玩弄著的情況來看,他還真是個厚臉皮的傢伙。如果老天有眼,不只是小指而已,至少也要讓他少掉一隻手腕才行。 但是,被稱讚身體還很年輕,我是不可能不會覺得高興的。大概是在三十歲之後,花了大錢塑造出來的效果還留存在身上吧! 因為我絲毫沒有抵抗,使得他壓抑不住衝動。原本緊靠在我身邊躺成大字的江藤突然翻了個身,整個人壓到我身上來。 我的視野裡,就突然出現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 江藤榮年齡是四十七歲,跟我的年齡相比還小了兩歲。 他的臉細長而且蒼白,因為在數不清的修羅場裡沉潛的關係,他的眼神非常銳利,無論何時都皺著眉頭,長相給人一種知性的印象,只要他浮出一絲絲的假笑,就完全看不出是個小混混。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好像就是在名門私立大學的法律系畢業後,司法考試裡落榜。就在對世間感到不信任時被延攬進來。聽說他的英文也非常流利。 現在他的職位是龍紋組的少主輔佐。 在龍紋組的上頭有關東至誠會這個團體,從厲木縣和崎玉縣,接下來都內的北區、足立區、台東區都是他們的勢力範圍。 龍紋組是以至誠會裡的武鬥集團而聞名,因為跟其他組織發生抗爭的時候展現出優秀戰果而打響名號。雖然它們原來的地盤是在欐木縣南部,但自從十幾年前起,它們也把勢力擴展到池袋跟上野周邊的精華地帶,並且因此得到各式各樣的利潤來源。只要聽到這個少主輔佐的名號,在宇都宮內的地區,就算是哭泣中的小孩也會立刻安靜下來。 這樣的江藤,我竟然可以大聲叱暍著他。而且現在這種親暱的對話方式也是經過我的同意守這麼做的。 “現在才在江藤面前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應該沒用吧!”我心裡這麼想著。 犯下大罪,收容因此失去立足之處的我,並且加以庇護的,毫無疑問地就是這個男人。託他的福,我才能夠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就這一點來看,我真的是很感謝他。 雖然我現在如此拒絕他,但是在一開始被抱的時候,卻是我主動誘惑他開始的。 江藤的體型偏瘦,會這個樣子是因為他身高還滿高的。雖然我也有快一百七十公分高,但是他還比我高了快十公分以上。讓他正面從上面壓下來的話,我馬上就變得不能呼吸了。 “等一下。等一下!對,不要這麼猴急嘛!” 他靠近我的嘴唇,我為了把臉閃到一邊躲開,身體整個往旁邊移動。 “待會,再一次,不,就算再兩次也沒關係。因為我可是會好好地疼惜你的喔!所以你就先當個好孩子吧!” 帶著耍弄小孩的心情這麼說著,我撫摸了他剪短的頭髮,江藤苦笑起來,離開我的身體。 從他第一次以客人身分到我池袋的店裡去玩的時候,江藤就已經迷上我了。這種程度的事,就算嘴巴上不說,光用女人的第六感就可以知道了。從他明明想玩任何女人都方便得很,卻還是想抱已經到了這種年齡的我來看,應該是他長年的思念累積堆疊起來的結果吧! 而且從我來說,也不是沒有那種意思。 把自己身體交給精通所有玩弄女人的招式、對於女人的身體全都了然於心的男人,即使做到最後都還是能讓對方得到滿足。而且江藤的陰莖裡埋進三個矽膠的珠子,這麼一來只要他來回抽動,陰道裡面就會有深深插入的感覺,很快地就會讓女人達到高潮。 只是,就算我身體的反應再怎麼激烈,也還不至於連心都被奪走。因為我的心還是永無止境地只追求著冬樹一人。 “沒辦法,畢竟是把大姐當作對像啊!” 嘆了一日長長的氣後,江藤坐起上半身。 他的手伸向床旁邊的小桌子,拿起萬寶路的盒子,在嘴裡叨了一根煙。 “該不會,也不能綁起來侵犯吧?”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著金色的打火機點火。 “哼哼哼,也可以啊!有時候也可以讓你綁綁看。我就答應你的要求吧!”江藤的唇邊淺淺地笑,一句話也沒說地吐著煙。 實際上,在被綁起來、被吊起來的時候,跟男人做愛等等的經驗,在我過去的時候是數也數不清的。這全都是為了錢。我的身體,應該說早在身體被弄髒之前,我的心已經被各種污穢給浸透了。如果說“人生”這部計算機上面有著像是清除鍵之類的功能,一瞬間就可以把過去全部捨棄掉的話,我想要變成就算處女也比不上,那種剛出生的樣子看看。但是,這種事情在現實生活中是我也從床上坐起身子。雖然暖氣的溫度剛剛好,但是在寒冬當中裸著身也很奇怪。我把棉被拉上來,蓋到胸口的地方。 “老大很擔心你啊!”江藤自言自語似地這麼說了。 “咦?怎麼了?” “就是,那個!!”他眉毛之間的皺紋又更深了。 “就是要大姊別再更投入下去了。因為一起生活,而發生感情的事情,是很常發生的啊!” “啊啊,是這件事啊!嗯沒錯,你猜對了。確實就是你講的這樣喔!” 我覺得這件事就算是想隱瞞,也沒辦法瞞得住的吧! “我跟他只要再多差個兩歲、三歲,就算被說成是母子也說得過去呢!如果你想笑的話,就不用顧慮我好好的大笑吧!” “不因為,原本該安置這個男人的人就是我,所以我也沒有可以笑的立場,只是……”“只是什麼?” 江藤像是要閃躲我的問題似的,不斷地把還很長的香煙往煙灰缸裡壓熄。他這一切的舉動,我都專注地看在眼裡。 “計劃實行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就是在下個月,如果因此而有不良影響的話……應該不俞發生這種事吧?” “承蒙您的小心注意,不會有問題的。因為我是不會犯錯的。” 我瞪回去,我知道江藤嚇得屏住呼吸。 “雖然沒有什麼好得意的,但是如果說要殺人,我自己一個人也是可以做得來的。關於這點,你應該也知道得很清楚吧!” 我的右手上再一次回憶起用小刀突刺時,那種活生生的觸感。 我殺人的地方是跟這裡很相似的鎮外愛情賓館浴室裡。我拿刀襲擊全裸的對象,在僅僅一次突刺下就殺死對方。我的腦海裡再一次浮現出先前看到的獵物那個恐懼的眼神。 “我並沒有不相信大姊的理由啊!無論如何,還請你不要誤解。” 真的只花了一瞬間的時間,那件事情就結束了,但是江藤的態度突然改變。 “不過,之前也曾經有過一次失敗的記錄呢,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夠更加小心一點啊!” “你也不需要突然用起這麼小心翼翼的講法啦!如果只是覺得不安,好好講就好啦!”“不,不過啊。” “就是這樣啦!而我都已經這麼講了。” 江藤之所以會在我的面前抬不起頭來,是有理由的。這都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江藤瞞著組里花掉賭場裡的大錢,結果讓組裡的財務破了個大洞,是託我替他求情的福才總算被原諒,過去曾經有過這種事情。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我出面求情的話,江藤當然不會有現在這個地位,而且他的手指還會再多不見個一兩根吧!我對這傢伙是有著這種程度的恩情。 然後,我也就不會遇到一個叫做田所恭治的男人。從相片上看著他的臉,可以看得出他的年齡大概五十七二八歲左右。他是個有著紅臉的壯漢,而且頭頂上乾淨地禿了一大片。 雖然他在宇都宮站東邊出口樹立著貸款的看板,但這些全都是表面上的東西。私底下,則是經營了很多家各種種類的地下錢莊、吸食著平民老百性血汗的男人。十天增加一成的利息被叫做“十一”這是一般最常見的價碼,但是田所他做的並不是時間這麼漫長的放貸,而是五天就增加一成的“五一”跟十天增加三成的“十三”。如果掌握到對方弱點,他好像還會再要求更高的利息。 他雖然無可救藥地喜歡女人,但不知為何地交往對象全是外國人。在大約一年半前開始特別迷上了金發的法國女人。為此花錢如流水,聽說還非常地舖張浪費。嗯,如果他不這麼做,光是看到老得長相都變得像是章魚和尚的男人,外國女孩子應該也沒有理由看上他吧! 下個月的聖誕夜就是執行的日子,因為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所以我也有了相當的覺悟。 姑且不談江藤個人的情況,就龍紋組全體的角度來看,我是那種就算消失也不可惜的存在。如果背叛組織的話,我前面等著的下場就只有死而已。就算是在這裡的江藤,只要組長一聲令下,他也會立刻就朝著我刺殺過來吧! 我腦子裡浮現出龍紋組組長。佐川庸一的瞼。 他今年六十一歲。留著一口鬍鬚,這個鬍鬚跟環繞頭頂生長的頭髮,一直到左右的眉毛,全都是白色的。有著跟比他小四歲的異母弟弟成對比的修長臉孔,長相也相當端正,看起來果然就是一副老大的樣子,理所當然地跟江藤有著決定性不同。並且他還有著光是不說話,就能夠用氣魄壓倒周圍的存在感。 過去,我每年也見過他兩、三次,但是因為完全不曉得他肚子裡在想些什麼而感到不舒服,而且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喜歡他。對方也是一樣,好像對我也沒有什麼好感,見面的場所總是理所當然地就在東京,我就連一次也沒有拜訪過他在宇都宮市內的家里或是組事務所。 (庸一讓我就這樣地活下去,就是因為下個月有這麼一件事的關係。雖然我知道,但我還是不希望冬樹在往後的日子裡繼續犯罪。我不希望他本來就清白的手被血給玷污。最好我們兩人能夠手牽著手就這樣消失在沒人找得到的地方,能夠在另一塊完全不同的土地上平靜地生活下去。而且我手頭上也有著就算兩、三年不工作也沒關係的錢。 不,不快不行了。不管藏在什麼地方,這群傢伙都會追趕過來。所以……萬一計劃失敗了,冬樹變得跟死沒兩樣的話。啊啊,光是想像,胸口就開始苦悶起來了。這樣,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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