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希仁準備早點趕往徐福塾,但是殘虎與狂生已經起來等著希仁了。
“桃姬去哪了?”
“被徐福師父叫走了。應該是去為芳小姐做診查。”殘虎回答。
“這樣啊。這兩三天桃姬都沒有睡覺,沒問題嗎?”
“沒關係,年輕有活力就是桃姬的優點”狂生微笑,這時徐福突然走了進來,他無論何時都是突然現身。
徐福掃了一眼殘虎,說“打開了?”,是取回金花的魄了嗎的意思。
“現在還沒有。請您來並不是因為金花的事。是有其他病人想讓您診斷。”
“在哪?”診察室裡並沒有患者。
“在病房”殘虎帶徐福前往芳的病房。
芳的病房如今已經帶有一絲年輕女孩特有的艷麗色彩,但是徐福對此毫不關心。她快步走到芳的床前,一把揭開華麗的寢具,開始給她進行診查。
在進行一通診查以後,徐福問殘虎“怎麼看?”
“我認為是服了藥。但是即使服了藥,現在也應該醒過來了。”
“怎麼看?”徐福再次問。殘虎明白這是“那種事我知道,我是問你是什麼種類的藥。”
“我覺得可能是加味歸脾湯。可是,她沉睡的時間過長了,所以我覺得其中或許加入了我所不知道的成分。”
加味歸脾湯是一種主要用於使人精神安定的藥物,有時也用於抑制高揚的精神,基本沒有副作用。殘虎也有此藥的原料不過基本不怎麼用,但是因為此藥的配置相對簡單,徐福塾的巫醫很多都在用它。給芳配了此藥的應該是佳人。他是王孟的主治醫生,所以有可能在蓮夫人的要求下順便也給芳配了此藥。這種藥雖然沒什麼危險,但是芳的沉睡時間有些過長了。
“個人差異”徐福短短答道“其他!”
“其他是指?”殘虎有些慌亂。因為有個人差異,所以再觀察一段,這部分還可以理解,可是其他又是指什麼。
“患者只有這位姑娘……”殘虎回答,徐福一聽瞪大了眼睛,用下巴一點待在床邊的蓮夫人“這個”。
蓮夫人發現是在說自己,慌忙上前打個招呼。
“真是抱歉,我是這位姑娘的母親,是來陪她的。”
“說謊”徐福說
蓮夫人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殘虎急忙從旁插口
“師父,這位女性是西王大人的續弦。雖然年輕,但是確是芳的繼母。”
可是,徐福好像沒聽見殘虎的說明一樣瞪著蓮夫人“能忍?”
“恩?”聽了這不可思議的話蓮夫人很疑惑。不只是蓮夫人,希仁也啞然看著徐福。不知何意啊。殘虎來翻譯道
“蓮夫人,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啊。以防萬一,檢查一下吧?還是說無需治療,能忍受那種痛苦呢?”
“不必”蓮夫人回答“我不需要治療。我只是擔心芳的身體。只要芳能恢復健康便好。”
徐福仍然瞪著蓮夫人,接著哼的一聲,立即走出了病房。看起來似乎是有點不爽。
“對不起。師父對您並沒有惡意。”殘虎對著呆立在那裡的蓮夫人低頭道歉。
“師父很不擅長和人對話。但是師父的診斷治療從來沒有錯過。在這裡接受治療的話,芳小姐一定能恢復。”
殘虎留下表情放鬆下來的蓮夫人,走出了病房。
希仁和狂生、桃一起走向西王大宅。他們對昨晚的事十分不甘心,想要再對賊人消失的那一帶進行一次調查。無論哪賊人是何方神聖,應該都留有一些線索才對。在晚上所不明白的事,到來白天或許也就能看明白了。不確認一下賊人是從哪來的從哪消失的,自己就放不下心。
“希仁大人”桃邊駕馭著馬車邊問
“昨天晚上那個男人還會再來嗎?”
“唔,要是正常人的話,應該好一段都不會再來了吧。”
“那個男的是平嗎?”
“那就不知道了。我對那傢伙也不熟悉。要是不是平的話,他可能會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回來,要是那樣就太好了,不由分說先抓住他再說。”
希仁很在意昨晚的那一時大意。
可是,平沒有回來。出來迎接希仁等人的,是以一個父親的表情說著“芳的情況怎麼樣?”的西王。
“沒問題。有徐福大人給她診療。如今正在靜養。”聽了狂生的話,西王似是也安心了,表情緩和了下來。
希仁提出搜查房間的請求後,西王表示“一切交給你了”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希仁等人先搜索了平的房間,但是那裡沒有任何他或者他妻子回來的跡象,一切都和昨夜一樣。
“莫非已經不打算回來了?”
“恩。家當都原樣擺在那裡,可能已經放棄這些逃跑了。結束這次房間的搜查以後,去一次央的娘家吧。”
芳的房間也調查過了。那房間里基本什麼都沒有留下。日用品已經全都送去了徐福塾,所以已經變成一間空蕩蕩的寂寞房間。即使如此希仁也對室內進行了細緻的調查,但是沒有找到任何賊人的線索。
接著他們順著賊人的移動軌跡,繞到了追丟了賊人身影的那棟建築物後面。在那裡,狂生指著一口古井說“哈,就是這個了。”
那古井的邊上立著一顆快要枯萎的松樹。
“恩?這怎麼了?”希仁站住。
“桃,你試試”狂生轉身對桃說
“好嘞”桃答道,朝著古井跑去。她單腳在古井沿上一蹬,跳上旁邊松樹樹枝,然後藉勢一下飄上旁邊的屋頂,動作一如既往的干淨利落。
“賊人應該就是像這樣跳上屋頂的,他應該是個對這大宅的地理情況非常了解的人。”狂生對著屋頂上的桃說“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桃在屋頂上走動了一會,很快失望的跳下來落入狂生懷中。
“屋頂上什麼也沒有留下啊。”
“桃,你能從屋頂邊緣跳到後門那裡嗎?”
“不行啊。那太遠了俺做不到。要是有什麼道具的話就兩說了。但是既沒有張過繩子的痕跡也不像用過梯子”
“是嗎。那他跳上屋頂以後去哪了呢。”
狂生低語著,希仁插嘴道
“要是事先就把梯子搭好的話怎麼樣?”
不,狂生心中的疑問依然沒有散去
“即使是那樣,我覺得他並沒有撤去梯子的時間。”
“要是有同夥呢?同夥等在房頂上,然後幾個人扛著梯子之類的道具逃跑了。只要出了後門,能藏的地方就多了。”
希仁從屋頂指著後門的方向。
“你是說在他一個人潛入女孩房間的這期間,一直讓同夥等在屋頂上嗎?”
狂生心中依然有惑。
“那麼,要是他的目的不只是姑娘的話怎麼樣呢。或許姑娘只是順帶,他們是為了搶走玉璧。”
“可是西王大人不是說了沒有其他的損失嗎,而他女兒那邊已經和人私通好幾個月了。這人做事真是亂七八糟呢,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希仁抱著胳膊思考著狂生的疑問。
“恩。賊人的目的說不定是西王所有的財產。不止是玉璧,是想把一切都偷走,所以先來踩點的。女人也被算在財產裡了。無論那位夫人還是女兒都是上品,於是他就想和她們混熟以後把她們帶走。不過,女兒懷孕了估計是在他計算之外的。”
聽著希仁和狂生的談話,桃帶著歉意插嘴說
“希仁大人,那些麻煩的事俺不懂,不過有一點我很在意。”
“是什麼?多小的事都好,說來聽聽。”
“是那口古井。”桃指著那邊
“我覺得井蓋有點鬆了,好像最近被打開過。”
“什麼?”
希仁立即快步走到古井邊上,試著挪動石蓋。
“恩。確實有些錯開了。看來是最近被人打開過。這口井現在應該是已經沒人在用了。莫非那傢伙不是跳上了屋頂而是藏在了井裡,騙過了我們不成”
“大人,昨天晚上沒有發現這井,也許就是這樣。”
“可能是事先把蓋子打開,事後再把它復原。”說著,希仁雙手抓緊石蓋嗯的運一聲氣,用力舉起石蓋將其放在井邊。井口打開以後希仁和狂生探身望向井內,井非常深,看不見底。看起來里面的水早已乾涸,並沒有古井那種潮濕的氣味,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有一絲絲黴臭味。
“有什麼氣味啊”狂生說,希仁點點頭,將一塊小石頭丟下井去,聽到小石頭落在井底的聲音以後,他說:“看來沒有水,也不像看起來的那麼深。洒家下去看看,也有可能他傢伙忙中出錯掉進這裡面了。”
希仁從隨身攜帶的道具袋中取出繩子,將一端系在旁邊的松樹上,然後順著繩子下到井中。
過來一會,井底傳來了希仁的聲音
“人在”
“人在?”桃驚跳起來。 “大人,沒問題嗎?”
“沒問題。這傢伙死了。”希仁沉著的回答。
“稍等一下”
希仁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做些什麼,過了一會他順著繩子爬了上來。
“他是誰?”狂生與桃異口同聲問
“下面太暗了看不清楚。”希仁答道,然後開始拉起垂在井沿上的繩子。看來繩子的另一端是系在那男子身上的。
“大概是想要藏在這裡面,結果掉下去了。這可是桃姬的功勞啊,真虧你能注意到井蓋。”
希仁邊扯著繩子,邊褒獎桃姬。
“屍體快出來了,桃姬,你還是離開點比較好。”
桃輕輕搖頭。桃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也是一路闖過了無數鬼門關過來的。如今一具兩具屍體已經嚇不倒她了。比起那些,桃更想知道死得是誰。這個男人定時昨晚的賊人。就算是裝作跳上房頂,轉而跳下水井,能有如此功夫的男人也不多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好,拉上來了啊。狂生老師。來幫我一把”希仁使勁拉最後一把,狂生伸手把拉上來屍體拖出來。那屍體脖子斷了,頭部無
力的歪向一邊,身上一絲不掛,沒有任何可以抓的東西。狂生把手伸入屍體肋下把它拖了出來。
狂生將屍體橫在井邊後,希仁扭過那折斷的脖子,讓那屍體露出臉來。
“呀”桃輕叫一聲抓住了狂生的手臂。 “唔”希仁也倒吸一口冷氣。
那張痛苦扭曲的臉,無疑是屬於徐福塾的佳人的。事態過於讓人震驚,三人一時間呆立當場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會是這樣”希仁終於回過神來。
“昨晚的賊人是他嗎?”
“希仁大人。佳人老師的衣服怎麼沒了?”
“不知道,也沒有落在井底。”
“是這樣啊。桃,你去拿點什麼衣服過來。”
桃向侍女房間跑去以後,狂生開始對佳人的屍體進行觀察,他在徐福的教導下,對醫學也略有心得。
“希仁大人,我想昨晚的賊人並非此人。”
狂生頗有自信的搖搖頭。
“什麼?怎麼可能。昨晚的賊人就是在這一帶消失了,要不是逃上了屋頂,那就是進到這井裡了啊”
“可是,如果是佳人老師的話,那就沒有逃的必要。他是出入西王家的巫醫,就算在芳的房間裡也並不奇怪,只要說是去做治療的就行了。”
“可是,或許有什麼不適合讓人知道的事……”希仁皺起眉。
“不適合讓人知道的事是指?”
“比如說,正和人歡好什麼的”
希仁有些猶豫的說,但是狂生對此斷然否定。
“佳人老師乃是房中術的達人。殘虎老師不也說了嗎,他從不以這些事為恥。若是佳人老師與芳小姐之間有了孩子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是那種不會把這些當做秘密的人。就算在夜裡進入女子房間,然後又被人撞見,他也不是會掩面奔逃的人。”
“那麼,為何這個男的會死在井裡?”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昨晚與我們打鬥的賊人並非是佳人老師。”
“為何能如此斷言?”
狂生用行動回答了希仁的問題。他站起身來,喝的一聲運氣挺杖出擊。希仁雖然不知道狂生在做什麼,但是一見狂生所指之處,頓時一驚。
松樹樹幹上開出了一個直徑一寸左右的洞,是杖造成的。
(這是何等迅速,簡直看不見啊)希仁邊在心中暗自低語邊問:“這洞又怎麼樣?”
“昨晚我以杖擊賊,確實感到命中了對方。但是請看,佳人老師的身體上並沒有傷痕。”
狂生又指著屍體的後腦部
“他是死因會不會是這個?”
佳人的後腦勺凹陷下去一塊。
“這個不會就是你所打的痕跡吧?”
“不,不是。我的劍技以突掃為主,這是被什麼平坦之物打過的痕跡。”
“那麼,是掉下井去的時候被打到的?”
“若是那樣的話,為何全身赤裸?您也說了井底並沒有衣物。至少昨夜你是賊人確有穿著一身黑衣,他既沒有脫的時間,也沒有脫的必要。”
“唔。那為何這個男人赤裸著死在這裡?我想听聽狂生老師的想法?”
“在這裡,可能還有另一件我們所不了解的事。”
“另一件事是指?”
“不知道。也有可能佳人老師和賊人是同夥,昨晚鬧內訌了也說不定。那樣的話,就不清楚為什麼他會被剝去衣服了。”
這時桃一手拿著白布,一手持著松明回來了。希仁也明白她的意思。這兩人實在是珠聯璧合。
“這次我下去看看。若是換一種不同的眼光來看,或許能發現不同的事物。”
狂生從桃手中接過松木,刷刷刷的潛入井中,但是不多時便搖著頭上來了,毫無收穫。希仁低頭看著佳人的屍體沉吟著
“這鎮子到底是怎麼了。這西王家也是,又是有鬼徘徊,又是玉璧消失,又是長子發瘋自刎,又是女兒懷上了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又是管家掐了侍女的脖子以後逃跑,為什麼總是出些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啊”希仁嘆了口氣,繼續說。
“不不,還不止如此。發瘋的長子所愛之人死得莫名其妙,後來又復活之後逃走,傳說還是逃到了這西王大宅,可是那女孩又在這裡被殺,然後她又殺死了老僕之後回到了棺材裡,短期內出了這麼多的混賬事,不會有誰在詛咒這個鎮子吧。”
佳人的屍體運到以後在徐福塾裡引起了一陣大騷動。殘虎自不必說,就連徐福和幽見也趕來了。就連教訓說巫醫不能跑的徐福也是跑著來的。這也說明了塾中的騷動大到了何種程度。徐福的緊抿著嘴親自為佳人的屍體進行了檢查。
希仁在旁解釋了發現佳人屍體的經過。昨晚賊人消失的事和在那附近的井中發現了佳人的事都進行了說明,當徐福看到佳人的後腦部的時候,他從旁插嘴“這個傷似乎並不是狂生老師的杖所造成的”
徐福一臉那種事我當然知道的表情,轉而尋求殘虎的意見。
“死因當時那後腦部的傷。雖然不清楚那是因為往後倒而造成的還是被鈍器擊打後腦部造成的”殘虎回答。但是徐福搖搖頭“怎麼看”。
“啊”說著殘虎撲到佳人的屍體上“師父,我明白了,太久了啊”
“太久是指什麼?”旁邊的希仁依然不明白。
“師父的意思是,人死後,魂會離開身體,身體會變硬。雖然有些個人差異,但是會從裡心臟遠的地方漸漸的開始變硬。所以從僵硬狀況就可以推斷出死亡時間。佳人老師不是死在昨夜,而是在比那更早以前就死了。”
“在那更早以前就死了?什麼時候?”
“很遺憾,那我就不清楚了”
殘虎代替徐福回答說。
“而且為什麼在以前就死了?是事故?是殺人?誰是犯人?為什麼是裸死?要是事故的話,為什麼會赤裸著掉進井裡?要是殺人事件,是被誰殺的?為什麼衣服會被剝掉?是招到誰的嫉恨了嗎?”
希仁連珠炮般的向徐福發問,徐福只是用一副你沒救了的眼神看著希仁。最後丟下一句“是巫醫”走出了房間。
“調查那些東西不是巫醫的工作。是作為求盜的你該干的事”殘虎把內容忠實的翻譯給眾人。
徐福塾給佳人舉行了葬禮。沒有人知道佳人的出身,這裡也沒有佳人的親戚。徐福塾就有為這些人所準備的墓地,負責那墓地的便是幽見。幽見開始準備佳人的葬禮,這是幽見最忙的時候。
殘虎也有殘虎要忙的東西。就好像在等佳人的屍體檢查結束一樣。
“金花醒來了”負責的女孩跑來通知。
他立即趕到以後,金花依然躺在床上,只是朦朦朧朧睜開了眼睛。
“沒問題嗎?有沒有覺得痛苦的地方?”殘虎在金花的耳邊輕聲說,她的嘴微微張開,像是要說什麼。
“你說什麼?”殘虎把耳朵湊了過去。她用顫抖的聲音氣息微弱的說著“那、那個人呢?”
理解了她在叫丈夫高臣的殘虎用安穩的聲音說
“已經讓他回去工作了。不必擔心。”
“是嗎。那就好”金花囔囔著閉上了眼睛,帶著從前未見的安穩表情睡著了。
“我去通知高臣大人”
桃到東王家跑了一趟,但是高臣不在,於是她就留下金花醒來了的留言之後回來了。桃在報告此事時,負責的女孩又來報“金花起來了”。
殘虎與桃趕到病房的時候,金花正要從床上起來,她以恢復了血色的面容打了個招呼。
“殘虎老師,真是多謝。”
“您感覺怎麼樣?”殘虎邊給她把脈邊說。
“托老師的福,現在感覺好多了。”
正如她所說,金花的臉色看起來已經好多了,而且笑容已經回到了她的臉上。
“不,我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殘虎很認真的說。
“您只是過渡疲勞了。只要靜養,疲勞消去後就好了。人都有讓自己的病痊癒的力量。以後只要吃好飯,攝取足夠營養,身體應該就能恢復了吧。已經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
“但是”金花微微一笑“我在夢中確實聽到了殘虎老師的聲音。我就是因為那聲音才醒過來的。老師的聲音是那種非常溫柔,能讓人安心的聲音。”
“那就好。無論如何,能安心就是好事。”
說著,殘虎暗想,當時我到底說了什麼呢。這女子當時曾叫著“打開、打開”,若是安心了的話,那就是說她的願望已經達成了的意思嗎。雖然打開東王墓地的棺材,檢查銀花的屍體的是自己,但是是指那時候的事情嗎?是因為打開那個棺材,金花才安心了嗎?雖然不清楚打開棺材意味著什麼,但是只要患者能恢復就好,殘虎想。
“老師”金花小聲問
“父親大人很生氣吧。”
“不。一開始確實很生氣,現在他很擔心你啊。”
“真的嗎?那麼,他肯原諒我嗎?”
“所謂父親,是任何時候都會原諒女兒的人啊”
殘虎微笑著回答。
“是這樣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讓人高興了。那麼,老師,銀花現在在哪呢?”
“哎”殘虎抽了口氣反問道“你說什麼?”
“所以說啊,父親大人不是肯原諒的嗎?那樣的話,銀花現在在哪裡呢?”
殘虎無言以對,轉而看看桃。桃也楞在當場。這樣下去會露出破綻,於是殘虎立即說
“雖然詳細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應該沒問題。我試試去和她聯絡。總之金花小姐,如今就請您好好休息。首先,您要養好自己的身體。”
“明白了,老師,拜託您了。”
金花消瘦的臉頰上現出了一絲微笑。
殘虎離開診療室後想,金花所言很奇怪,她的記憶出了什麼問題,或者說,她的記憶停止了。
她在東王和希仁帶著箱子離開屋子的時候似乎就已經癱倒了,或許不知道那之後出了什麼事。之所以不知道銀花之死和葬禮上的騷亂,或許是因為高臣和侍女們什麼也沒有告訴她的緣故。
“打開、打開”的思念會留在棺材附近,應該是想要救助其中的銀花吧,她對妹妹的死及之後的騷動一無所知嗎。
此事在等金華穩定下來以後必須詳細詢問,現在如果操之過急的話,金花可能又會陷入精神混亂的境地。總之先恢復健康是最重要的。
“桃姬,你去告訴負責金花小姐的女孩們,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要說。”殘虎暫且先給桃姬下了這樣的命令。
第二天早晨,殘虎在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下睜開了眼睛。
明明天還很早,外面卻奇怪的吵,可以聽見很多人吵嚷議論的聲音。雖然無論深夜還是清晨,都有病人被送到徐福塾,但是從來沒有如此吵過。殘虎起來以後緊忙趕往診療室,桃已經等在了那裡。
“桃姬,好像是有些騷亂啊,難道戰爭開始了嗎?”
“可不是那樣。”桃回答。
“噢,起了被戰爭還可怕的事嗎?”
“是啊,比戰爭還麻煩的啊。瑯琊裡的女人都湧過來了。”
“瑯琊裡的女人?什麼事?集體生產嗎?”
“不是啊。是為佳人老師的葬禮而集中過來的。”
“哎?”
殘虎發出了愣神般的聲音。佳人確實只停靈一天,預定今天就會執行葬禮。但是,因為他無親無故,死得又比較異常,所以葬禮決定只在徐福塾內部舉行,並沒有向鎮上的人發表。
“這是什麼狀況?”希仁一臉驚訝的趕來了。
“雖然佳人的事已經送到了我的辦公房,但是應該還處於誰也不知道的狀態啊。是誰啊,把佳人老師葬禮的事傳開去的?”
他也只是這樣說說,答案他心裡有數,肯定是根。
昨天傍晚,她像往常一樣來到了徐福塾。對她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話題了吧。 “安靈室裡滿滿噹噹全是女人啊。幽見老師和看門的龜正在對她們進行整頓,但是根本整不過來。”
桃的聲音已經近於悲鳴,即使如此殘虎也依然非常鎮定。
“其他諸位老師怎麼樣了?”
“大家都縮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來。”
“為什麼、那些人之中或許也有病人啊。”
“殘虎老師,您是不明白女人集團的恐怖啊,那不是人類能應付得了的。怎麼辦啊?”
“她們也是葬禮的參加者。如常舉行葬禮好了。”
殘虎這樣說著走出了房間,但是看見來訪的女子的數量頓時啞然。正如桃所說,那數量讓人懷疑是不是全瑯琊的女子都來了。在場的約有數百人吧,安靈室裡充滿了女人的哭叫聲,吵嚷不堪。龜早已逃走,作為負責人沒法逃走的幽見被女人們抓住,在她們的質問下不知所措。
“什麼時候、在哪、為啥死的?”他正在傾盡全力抵擋這種質問攻擊。其中也混有一些諸如“在哪個女人家?”“和誰在一起?”“被誰殺了?”“誰發現的?”等等的問題,幽見只是不停的搖頭。
見殘虎進來,幽見頓時放下了心。女人們哇的全都圍住了殘虎,她們也知道殘虎是這裡的總教師。
雖然女人們拋卻幽見轉而對殘虎發起質問攻勢,但是殘虎並不慌亂,雙手抬起制住她們的質問。
“大家一起問的話我也沒法回答。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殘虎環視她們,她們漸漸靜了下來。
“佳人老師已經故去。他的死因是後腦部遭到猛烈的擊打,這原因是事故還是事件,現在還無法判明。屍體被發現是在昨天,發現的是求盜希仁大人。發現地點並不是女性的家中,也並沒有和誰在一起。其他的事,就算你們問我也沒法回答了。本塾的其他老師也不比我知道的情況更多。佳人老師在瑯琊並無親族,所以葬禮在本塾舉行,之後,遺體將埋葬在本塾的墓地中。希望葬禮能在肅穆的環境下舉行,還請諸位多多幫忙。”
殘虎說完,“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環視著女人們。女人們也知道殘虎那誠實耿直的性格,知道他不是那種善用謊話拖延周轉的人。只要殘虎說了他不知道,那麼繼續質問也沒有意義。
安靈室中的騷動漸漸收場,慢慢變成了只有女人們的啜泣聲。
佳人的葬禮在肅穆中開始了。很快鎮上聽到傳聞的男人們也一個一個的也來到此處,葬禮成了一次普通的謹肅葬禮,塾中的巫醫們也得以安心參加。但是普通葬禮不同的是,徐福塾中雖然並沒有預備酒食,但是仍然有很多的人來訪。從官府的公人,商人、到以林應為首的造船廠的工人與水手等等從事多種多樣的職業的人均有趕來。
看來佳人的交遊相當廣泛。
佳人被埋葬在無主墓地之後,女人們便老老實實的回去了,殘虎等人也疲乏不堪,回去倒頭便睡。
第二天早晨,希仁向著徐福塾狂奔而去,唯有今日他痛切的覺得自己腳力實在不足。
在靠近徐福塾的門時,看見跑來的希仁的臉,看門人龜急忙跑向房屋那邊,正如其名,他是個平時不怎麼跑的男人,看來是相當的驚訝。
“怎麼了,龜叔?”殘虎問
“老師,希仁大人來啦。是臉色大變跑來的。”
“希仁大人臉色大變跑著過來?噢,這可真是不多見。”
殘虎剛站起身,像是要把龜推開般,一個人闖了進來。此人不是希仁,而是負責金花的女孩。
“老師,不好了。”進來的女孩尖叫著。在她身後希仁也大叫著“不好了”闖了進來。他確實臉色大變,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殘虎交互看了看女孩和希仁,冷靜的說“請按順序說吧。”。希仁考慮到自己是後到的,便後退了一步。
女孩大喘著氣說“老師,金花小姐不見了。”
“什麼!”殘虎與希仁同時說。
“我今早剛來的時候才發現的。”
“怎麼會這樣”
殘虎沉吟著趕往病房。希仁和桃、龜也緊隨其後。
病房裡沒有一個人。寢具整齊的疊放在那裡,床上沒有睡過的痕跡。女孩指著衣箱說。
“鋪蓋都疊好了,裡面沒有外出的衣服和鞋。”
“昨天的狀況怎麼樣?”
“昨天還很精神的。飯雖然吃得不多,但是早晚都有吃。也在室內散了散步,也能自己去方便了。”
“那麼,她是自己走出去的了吧。不會又開始在外面徘徊了吧。龜叔,昨天你看見金花小姐了嗎?”
“老師,您就別為難我了。昨天那可是整個瑯琊的女人都到這兒來了。要從那裡面找出單單一個女的來,這可沒法做到啊。”
“這也是。抱歉了。那麼她可能是回自己家去了啊。”
“不打任何招呼就走嗎?”女孩不滿的說。
“而且她也還沒有完全康復吧?”
“確實如此,但是自己能走了以後,她會去的地方應該就是自家或者娘家吧。我去一趟看看。說起來,希仁大人,您為何事而來?”
“殘虎老師。我這邊也是出大麻煩了。這邊也有人消失了。”
“誰消失了?”
“西王大人啊。”希仁的語調中帶著興奮。
“西王大人?他是個商人,不在家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吧。找個用人問問不就知道去哪了嗎。”
“不是。就連個問的人都沒了啊。他大宅里的人,全部不見了。”
“西王大宅的人全不見了?”
“是啊。西王大人、侍女、老僕、私兵,就連前面酒店裡的女孩們也全都不見了。而且不止如此。”
“難道還有其他的?”殘虎依然很冷靜。
希仁大大吐了一口氣回答道
“大宅不見了。”
“什麼?”殘虎的表情像是在說我沒聽錯吧。
“西王大人所住的主房不見了。”
“你說、什麼。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自私啊。主房整個就那麼不見了啊。房頂啊柱子啊牆壁啊不管是什麼全都沒了。”
“西王大宅的主屋消失了?而且人也全沒了?”
殘虎像是在確認希仁的話一般重複著。
“是啊。而且就是在一夜之間。告訴我的是根姐。她早上去提貨,結果門打開著,一個私兵也沒有。進去一看主屋沒了,就跑到我這裡來通知我。我還想著是根姐睡糊塗了,過去一看真是那樣。”
“到底是誰為了什麼目的做出這種事的?”
“洒家也想知道啊。第一次碰上這種事。因為是在晚上,一個目擊者也沒有。這真不像是人幹的事。雖然可能是鬼做的,但是還是要進行調查。殘虎老師,麻煩您了,能不能請幽見老師來助我一臂之力啊。”
希仁想要請幽見來讀取可能殘留在西王大宅里的思念。
“希仁大人,我明白了,不過看情況可能幫不上什麼忙。總之先去找他談一談吧。桃姬,去請幽見老師和狂生老師來。這裡也請狂生老師來幫我們一把吧。”
桃跑上山去。
順著山路直行就是徐福與狂生所住的小屋。在那途中左拐的話,就是無主墓地,邊上就是幽見居住的小屋。桃先順著路直跑去找狂生。
在拼命向著心情極差的徐福道歉後,桃與狂生下山去了。
“希仁大人說希望藉幽見老師的力量一用。”
“做什麼?”
“那啥,是想要讀取西王大宅里散落的思念。因為現在是沒有目擊者也沒有任何線索啊。吶,老公,這果然都是鬼的惡行吧。連房子帶人都抓走了。”
“誰知道呢,現在還不清楚。但是,要藉助幽見老師的力量可能是行不通的。”
狂生皺起了眉:“啊。殘虎老師也是這麼說,為什麼?”
“因為昨天的葬禮,現在幽見老師應該是疲勞過度正在睡覺。”
“因為葬禮疲勞過度?確實昨天是有很多人來了沒錯,但是從殘虎老師來了以後,不就成了一場靜悄悄的葬禮了嗎。會讓人累得臥床不起嗎?”
桃天真的問。
“桃,你知道幽見老師為什麼會一直住在瑯琊山里嗎。”
“不是因為不擅長和人交往嗎?就像徐福大人和安期大人那樣。”
“不,是因為和徐福大人他們不同的理由啊。桃,他的能力啊,可不是像人們想得那麼方便的東西。你想想,我們這樣交談,有些不想說的事不說便好了。這樣的話,對方也省的聽到那些討厭的事了。如果大家都把心裡話說出來,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呢?會變得滿是爭執了啊。人啊,是有不想看的東西就不去看、不想听的東西就不去聽這種方便的能力的。但是幽見老師就沒有這種能力。他就算不想听的東西,也會聽見。桃,你要是能聽見周圍所有人的強大意志的話,你會怎麼樣?”
“……”
“當然,那也有方便的時候吧。但是啊,無論什麼都能聽見,那心就沒有休息的時間了。世上並非都是如殘虎老師這般誠實耿直的人。幽見老師來徐福塾,是來尋找封印自己能力的方法的。他為了訓練,才居住在山里的。不願意進入人群就是這個原因。可是啊,昨天在佳人老師的葬禮上,他聽見了大量強有力的思念。所以現在才會沉睡不起。我覺得暫時還是讓他好好休息比較好。”
“……”
“喂喂,不要那麼失落啊。殘虎老師就是明白這點才叫我來的。希仁大人那邊由我來說,你不必擔心。在那之前,我們先去看一眼幽見老師吧。”
狂生帶著沒了精神的桃走向無主墓地的方向。穿過林間,靠近幽見的小屋附近的時候,狂生停住了。
看起來他似乎在對面的林中發現了什麼。
“桃,那是什麼”
狂生一指,桃也站住順著他的手臂看去。
“啊”桃小聲叫道。
狂生向著林中發足狂奔。桃也小跑著跟了上來,兩人靠近林中的一顆大樹,抬頭往樹上看去。
“啊”桃屏息抱緊了狂生的手臂。
在樹上,吊著身穿白衣的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