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瑯琊之鬼

第5章 五、失踪

瑯琊之鬼 丸山天寿 8746 2018-03-15
距離希仁與安期一起造訪西王大宅那天已經過了數日。希仁依然在四處追查壁的行踪,但是毫無進展。不過他明白急也是沒有用的,調查就是需要有耐心。 這天他也和往常一樣在徐福塾中與殘虎說話,突然看門人龜闖了進來 “殘虎老師,不得了了。” “不得了?是哪類不得了?戰爭開始了?還是來了大量的食物中毒患者?情況不同,所需要的精神與物質上的準備也不同。” 龜的神情再焦急,殘虎的態度也是一樣的沉靜。 “不是不是,比那些都要不得了。笠遠老師的馬車來了。” “噢,笠遠老師的馬車嗎?那真是不得了。” 雖然同意這是不得了的事,但是殘虎的臉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桃姬,你出去迎接一下。” “老師,”桃面露難色。那表情比鬼還要難看:“我應付不來笠遠老師啊。”

“喔,桃姬也有應付不來的人啊”希仁開玩笑說“我還以為桃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呢” “以前,我走在鎮上,被他狠狠訓了一頓呢” “只是走在鎮上就被訓了?為什麼?” “說是年輕女孩不能穿蠻衣” “蠻衣?是說你的胡服嗎。可是,桃姬一看就知道是匈奴人啊。各民族有各民族的服裝嘛。而且這瑯琊是個港口,穿各種衣服的人都有,桃姬你沒錯。” 希仁安慰著桃。 “他也知道我是匈奴人的。但是,還是說就算是匈奴人,只要住在秦國土地上,就要穿上正式的衣服,結果被嘰嘰咕咕說教了好久。” “原來如此,正是笠遠老師的作風啊。明白了,我去吧。” 殘虎站起來出去迎接笠遠。 他們所說的這位笠遠老師,乃是瑯琊首屈一指的儒者。同時,也是在徐福塾落成以前鎮上唯一的巫醫。如今鎮上人口膨脹了數倍,可是他的患者反而有所減少。一切全是徐福塾的錯,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

“那塾裡的人身份十分可疑,沒一個是出自正統之家。很多都是年輕人,缺乏修行,結果既不能孝,也不知禮。那種人做的診斷調和藥怎麼可能會有效果。那些傢伙說是在研究成仙之道,但是只有極盡孝道的人才能成仙的。” 他這樣一個否定挨著一個否定的說著徐福塾的壞話,最後一句話做了總結 “之所以徐福塾前病人會排成行,乃是因為那些傢伙自己就在散播疾病。” 正如他所說,徐福塾中身份不明的人很多。徐福、殘虎和桃他們,既不是來自什麼正統的大家族,也不拘泥於禮儀。這塾中很多道家與墨家之人,以把禮儀形式看得比什麼都重的儒者看來,定是跟邪惡的老窩沒什麼兩樣。 笠遠將徐福塾作為商業對手加以敵視,不過在過去那些日子裡他的評價也並不怎麼好。有些人只是因為沒有其他巫醫,沒辦法了才去找他的。

笠遠並非是作為巫醫才得以成功,即使沒有患者,他的社會地位也是很高的。他有作為儒者的工作。因為冠婚葬祭等行事中儒者是絕對必要的存在,所以他也是鎮上的一方名士。 這位把到訪徐福塾本身視為污穢,從不來訪的名士,這一大早就前來拜訪,一定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 殘虎走向大門,只見年近還歷的名士正一臉嚴肅的站在門前。 作為巫醫的技術與思考方式暫且不提,笠遠的姿勢真是美如畫。服裝整齊,冠冕堂皇,身姿端正,背挺得筆直,臉直直朝向正面。殘虎心下佩服,若是人類的善惡是由身姿決定的話,那世人皆應成為儒者。 笠遠以這副魅力十足的姿勢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在儒家之禮中,不經主人帶領是不可進入他人家中的。 “笠遠老師,有失遠迎”

殘虎行了個拜禮,但是笠遠依然一臉不快的站在那裡。殘虎維持著拜禮的姿勢一動不動。 “在您多忙之時拜訪,真是抱歉” 笠遠壓抑著自己被晾在那裡的憤怒開口道。 “不敢當”殘虎依然低著頭“笠遠老師,請進寒舍來吧” “恩”笠遠點頭,在殘虎的帶領下進入屋中。那步法也是極為漂亮,以一定的步幅徐徐而行,儒者即使是在火災現場也絕不會跑起來。 笠遠在進入等待室、坐於上座後,臉上的表情終於有所緩和。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的憤怒已經平息,而是注意到了希仁的存在。在求盜面前大吵大鬧這不太好,於是笠遠壓抑著感情問道 “佳人在否?” “佳人嗎?”殘虎抬起頭。笠遠會來徐福塾已是奇怪,找佳人有事這更是怪上加怪。笠遠與佳人在道德觀點上有著完全相左之處。感覺至少他此行並不是來敘舊的。

“請稍候” 殘虎老實回答之後走出房間,藏在一邊的桃姬靠了過來 “老實,叫佳人老師過來這好嗎?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啊” “不叫的話笠遠老師是不會走的啊。” 桃點點頭小跑出去,很快就回來了。 “佳人老師不在。好像昨晚也沒回來。” 桃的表情有點為難,有好像鬆了一口氣。 “這樣啊” 殘虎回到房中,原原本本的轉告給了笠遠。 “很遺憾,佳人有事出去了。若有什麼事的話請先告訴我,之後我會傳達給佳人。” “哦,不在啊。”笠遠也呼出一口氣。笠遠也不想和佳人吵起來,他不覺得能跟那人正常的交流。在這方面,面前這個殘虎看起來更像個正常男人。也聽說過他在此擔任塾長。那麼先跟這個男的說吧,笠遠想。

“實際上,不為別的,我是為西王家相關之事而來。” “噢,西王家的事嗎?” “正是。是王孟的事。” “恩”殘虎心中對上了號。 王孟之事全交給佳人了。在那之後雖然沒聽過事件進展,不過也沒過幾天,殘虎不覺得病狀會有劇烈變化。也沒有從西王家來的聯絡,不過笠遠也是個巫醫,視情況或許西王家不止拜託了徐福塾,也拜託了他對王孟進行治療。 “王孟的病情有什麼變化嗎?”殘虎問 “病情變化?殘虎,你什麼都沒聽說嗎?” “是的。那件事已經全交給佳人了。佳人在那方面是徐福塾第一的巫醫。我相信他一定能讓病情有所好轉。” 殘虎挑選著用詞慎重的回答。 “病情好轉?不,老身並非是為王孟的病之事來的。”

“啊?那麼是?”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他正在調戲東王家的女兒。老身是受東王家的委託而來的。” 笠遠以責備的語氣說。 “對那姑娘的調戲是所指何事?” “那家的小女兒依然是單身,但是,已經有許下的人家了。你明白嗎?” “恩恩”殘虎曖昧的說。 “王孟就正在試圖勾搭那位姑娘。無視其父,直接去找人家女兒這是錯的。不,在那之前,他們兩人乃皆是王姓人士的男女,結婚本身就是不被允許的。他正要行以獸行啊。” 關於男女間的婚姻,再也沒有比儒者更讓人煩的了。他們把沒有得到雙親允許,沒有舉行婚禮的男女間的結合行為成為“野合”,稱生下來的孩子為不想要的孩子。同姓人之間的結婚更是被非難為獸行。即使是現在,在儒教國家,若是同姓人之間產生了戀愛感情,必要先要查對方的本籍,若是本籍相同,也就意味著他們可能是有血緣關係,一旦搞清了這點,那麼兩人間的戀愛感情本身就會不復存在。

“他不止是在鎮上跟東王家的女兒搭話,而且竟然無禮到硬闖入人家家裡去強逼人家姑娘。這種事可不是人做的!” 笠遠不停的變著說法變著例子表達著王孟的行為乃是獸行一事。 “原來如此”殘虎看著吧唧吧唧不停扇動的笠遠的嘴,心下暗想。佳人對王孟實施了治療。如今他已經不再只是悶在屋裡,而是已經精神到可以去勾搭銀花了。殘虎對佳人的託付是“讓王孟精神起來為最優先事項”。佳人心中基本沒有道德倫理什麼的概念,他大概是遵照殘虎的託付對王孟實施了讓他恢復健康的治療吧。 “如上之事就是王孟所行。這里希仁大人也在場,你可以也聽聽他的意見。” 笠遠終於說完了。估計是壞話的詞已經用完了吧。 “他的行為我清楚了。可是,那與佳人有什麼關係呢?”

殘虎姑且問問看,這一問,笠遠的眉毛就吊了起來。 “你在裝什麼。教唆那王孟的,不是別人,不正是佳人嗎”笠遠提高了音量。 “噢,那是真的嗎?是誰說的?” “不是誰”笠遠終於忍不住怒吼了起來“老身給他講解為人之道,那過去老實恭順的青年竟然歪著臉對我說'煩死了'啊。對著本人怒吼'煩死了,男女之間是同姓又怎麼了。我姓王,也是從南國來的男人,有啥問題?'啊。不止如此,然後還對著老身喊'滾一邊去,屎老頭'。老身這許多年來為了瑯琊的繁榮粉身碎骨在所不辭過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喊屎老頭啊” 笠遠看來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臉氣的通紅,肩膀不住顫抖著繼續說

“於是老身問他'說話小心點,是誰給你灌輸了那種野獸般的思想'。他就挺胸回答'是徐福塾的佳人老師'。他本人如此說,那還能有假!殘虎啊,徐福塾會教人罵我這種老人屎老頭嗎?尊敬老人對人來說莫不是第一等的大事嗎?” 笠遠怒氣爆棚大叫著。看來比起王孟那男女道德觀念來,罵他老不死的這事更讓笠遠生氣。 “恩恩”殘虎更加佩服了。那個病弱的王孟敢去罵這位老人老不死的,這不是已經成為鎮上最有活力的人了嗎。想這麼罵這位老人的人在瑯琊那可不知道有多少呢。雖然不知道佳人對王孟實施了什麼樣的治療,至少他成功打開了王孟的心門,這是自己沒能做到的事。 “殘虎,你怎麼看?” “呵呵,罵人屎老頭這是不對的。” “恩,正是。” “屎這東西人人都會有。老頭這乃是老人的別稱。兩樣都是非常普通的事,作為罵人的話不是很恰當。” “什、什麼?”笠遠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像是在說這個男人也不是正常人嗎。 殘虎毫不在意,繼續他的話。笠遠的話中有些東西他很在意。 “笠遠老師。你說過東王家的女兒要嫁的人已經決定了吧?” “正是。”笠遠嚴肅的點點頭。 “對方是一位名叫陳正的年輕人嗎?” “不,並非如此” “恩?我聽說是他啊?” “這個叫陳正的,是個傭人。雖然有些不知從哪飄來的傳言,但是畢竟身份不同。東王家的女兒要嫁到門當戶對的家裡去。而且,這個傭人已經死在咸陽了。跟死人是沒法結婚的。東王家的女兒嫁去名門這事已經決定了。” “陳正死了?” “正是。數天前關於此事的通知送來了。那事與這次婚姻無關,不過,東王家的婚禮之事也會在今天公開。這麼一來,搞不清狀況的王孟和家人或許會進一步作出過激的舉動來也說不定,所以我今天過來給你們提個醒。” 笠遠高聲叫道,他已經不對王孟和佳人用尊稱了。 “東王家的女兒要嫁到一戶高貴的人家裡去。那家不是王孟比的了的。明白嗎,再行無禮之事,可沒有好果子吃。希望你把這話轉告給佳人。” 笠遠深深吸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殘虎走到門前目送笠遠離去,回來後,希仁疑惑的問 “他說陳正死了。這事我還沒聽過啊。” 桃也對這事最為在意。 “然後銀花要嫁人了嗎。王孟能精神起來雖然是好事,但是鬧得有點大啊。” “是啊” 殘虎雖然沒見過陳正,但是聽根說過那是個能幹的年輕人。 雖說戰亂的時代可以說是已經結束了,但是國中的治安還沒有完全恢復。雖然不知道陳正是怎麼死的,不過死在遙遠的異國這定是非常遺憾的啊。無論如何,如今那位年輕人死了,銀花就要嫁去高貴人家了,桃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桃姬,佳人老師若是回來了通知他一下,把笠遠老師的話轉告給他。爭執之事必須避免。” 但是,一切還是沒能來得及,那天佳人沒有回徐福塾。在殘虎對佳人提出忠告之前,陳正的死與銀花婚禮的事就在鎮上傳開了。雖然死人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但是因為這事是與婚禮一起傳開的,於是知道二人之間關係的人們紛紛傳言“這事可了不得啊”。實際上,事情確實鬧大了。因為那王孟聽說陳正死了,便狂吼“這好了,情敵死了,這下銀花是我的了”。實際上,他既不算情敵也不算別的什麼,只不過是一個邊上冒出來的單相思而已。再說,現在銀花有結婚對象了,更不可能如他所願。 可是,只要一陷入戀愛中,女人會變得漂亮,男人會變傻。在沒有比為愛發狂的男人更難對付的了。 當天王孟就發動了猛烈的攻勢。他帶著西王家的私兵湧向東王家,身上表現出的積極性以前的他根本沒法想像。西王家的私兵隊長是個“不願擔責任的人”,所以比起事物的善惡道德,他還是更討厭被王孟罵,於是也就唯唯諾諾的服從了王孟的命令。不巧的是這段時間內恰好西王不在家。 西王部隊在東王家門前狂吼“把女兒叫出來”,無謀的想要硬闖東王大宅。但是,東王家也想到了會有這種事。東王家也有私兵,東王家的私兵們“哎喲不得了”的迎擊西王私兵。 東王家的私兵隊長跟西王家那位也差不多是一樣的貨色,但是這種場合下東王家比較有利,東王部隊緊閉大門防止敵人衝入。 攻擊部隊在門前高聲叫罵,相對的,防守這邊就有人在門上大聲宣講人道。 就這樣瑯琊鎮變成了一個頗有點樣子的戰場。雖說是戰場,並沒有箭矢飛來飛去,也沒有人揮著長劍互相砍殺。雙方私兵互相都有熟人在,也都覺得這不是值得相殺的事。大家都知道沒有危險,於是人們都聚來這裡看熱鬧。 “把女兒交出來”西王部隊的人齊聲高喊,“你們不懂人道嗎”東王部隊怒罵回去。偶爾會有自傲於力氣的私兵會站出來,雙方正經對毆一番,不過那也不過就是頭上打出幾個包而已,沒有什麼重傷的人出現。對娛樂無比飢渴的人們為了這種小鬥毆也不吝於送出歡呼。 但是,這場戰亂很快就有了結果。聽到騷亂,希仁怒吼著“混蛋”趕來,於是西王部隊就扔下一句“我還會回來的”就撤兵了。 “再也別來了”希仁怒吼“下次再敢來……” 說到一半,他忽然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個正要緩步離去的人影。 “等等”希仁跑過去“等等,佳人老師。” 那個人影站住,靜靜的轉過身來,果然是佳人。 “有什麼事嗎?求盜大人。” 佳人微微一笑。希仁無意識的心中一動。雖然希仁沒有那方面的愛好,可是佳人的妖豔之美,不止是女子,就連男人或許也會成為其俘虜。 “佳人老師,你搞出這種事讓我們很難辦啊。” “我犯了什麼罪嗎?” 佳人不為所動。他只是以疑惑的眼神直直看著希仁。 (別用那種眼神看洒家)希仁把這話咽回肚子裡“給年輕人煽風點火,這事我可不敢給好評啊” “呵呵,還以為是什麼事” 佳人的笑容絲毫不變。 “年輕人會去追求漂亮的女孩子這不是再自然不過的行為嗎” “但是,現在這事成了一場騷亂。一個搞不好或許就會成為戰爭。” “求盜大人”佳人那漂亮的眉毛吊起了些許。 “許多戰爭的原因不就是男子去追求女人嗎。若說那是罪過的話,那麼天下的王與武士,不,所有男人全部都是罪人。” 佳人說完這些話,便回身離去了。 “但是,下次可不會這麼簡單了啊”希仁對著那背影怒吼。 再惹起這種騷動那可受不了。但是,現在也不能立即把佳人抓起來。 不過,無論是瑯琊的人們想要在看一場那種無趣戰爭的願望,還是希仁的擔憂,都果斷沒能成真。 東王家主人與笠遠為了為了停止這場丟人現眼的戰爭,出了讓人意外的一招。他們公開了至今都沒公開的銀花的婚嫁對象。 銀花要嫁的,竟然是瑯琊郡的太守。 瑯琊郡的太守,乃是從秦的首都咸陽正式派遣而來的最高官職。他是瑯琊最有力的人物,是地方上的小皇帝。當然太守是有正妻的。但是,有多個妻子是男人身份的一種象徵,做到太守之位,那他自然也就有充分的要溢出來的身份。因為太守沒有兒子,所以為了得到繼承人而迎娶側室並不違反當時的倫理。 能得到被稱為是瑯琊第一的美女,這對太守來說自然是件高興的事,而對東王家來說,也是求之不得。這件事若是成了,不止東王家家名會得到提升,生意也能舖的更開了。比起讓銀花去做王孟或陳正的妻子,那是有天壤之別。對東王家來說,女兒的意思什麼的根本沒有考慮的必要。 而且太守與銀花的婚事對於笠遠來說也是有好處可撈的。 本來儒者這種人,就是靠冠婚葬祭吃飯的。葬禮雖然是最賺錢的,但是那事難以靠自己來促成(不過本來笠遠就是巫醫,要說可能或許也可能)。在這方面婚禮就很不錯。因為儒者這個身份在官家和商家都吃得開。在哪有什麼樣的女孩他都知道。在男女能邂逅的地方甚少的那個時代,再沒有比儒者更適合做男女之間媒介的人了。 若是能促成這樁婚事,那就能從倆家得到大筆大筆的禮金,也能包攬兩家之後的所有冠婚葬祭事宜。在一郡太守和東王家這等人家,要辦婚禮那必然是規模甚大,這裡面可撈的油水自然也是很多的。 這樁婚事對太守、東王家和笠遠可謂是皆大歡喜,但是也有兩位不這麼想的人。其中之一是王孟。 一聽到太守與銀花的婚事,王孟瞬間變回了過去那個王孟。他變得精神起來可是花了數天,而變回那個虛弱的男人卻連半天都不用。若情敵是陳正的話還可以一戰,可是,這回的對手乃是郡太守。這就沒法打了,就算帶著私兵跑過去,對面是東王家的話那頂多就是頭上腫幾個包就結了,對手是太守的話,那可能就小命不保。贏的機會連萬分之一都沒有。就這樣王孟變回了那個為無法實現的戀情而苦惱的家裡蹲。希仁的隱憂,瑯琊居民所期待的兩家間的戰爭就這樣簡單的被化解了。 另一個為此事悲嘆的,便是銀花本人。一般來說,女兒是無法違抗自己雙親的意向的,但是銀花有一顆勇敢直面違反自己意誌之事的心。她自幼就嚮往著成為陳正的妻子,無論心還是身體都已經是他的東西了。就是為了取悅他自己出落得如此美麗,而今更無意去做別人的妻子。 銀花很討厭王孟這種既沒有體力也沒有精神的男人,也沒有和他說過話。她不知道王孟為何會如此想要自己,更無法理解直到最近還躺在家裡的他突然變得行動兇暴又沒品,硬跑來找自己是犯了那根神經。王孟的存在和行為對銀花來說只是一種困擾,但是銀花還是忍了下來。很快陳正就要回來了,他回來的話,這次一定要好好說服雙親來同意他們之間的婚事。那樣的話,王孟這種腦子有病的男人也不會再來了。 可是,陳正的死訊傳來,就好像配合好的一般,笠遠提出了與太守的婚事。銀花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父親東王對她說 “很遺憾,但是陳正死了。你不能嫁給一個死人。如今,笠遠老師代表太守大人來提親了。嫁到太守家那定是富貴榮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也能輕易得到。若能生下一個男孩,那更是子子孫孫都安泰幸福了。對女人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幸福了。這對咱家來說也是非常榮耀的事啊” 東王孜孜不倦的勸說女兒。但是,還不能相信戀人之死的銀花並沒有簡單的點頭。雖然覺得父親與笠遠不會騙自己,但是她覺得在親眼看到他的遺體之前自己的絕不會相信的。縱然確認了他的死,她也不想去做太守的妻子。東王家是瑯琊官府的御用商家,所以銀花也曾和父親一起去拜訪過太守。她還記得當時太守那像是舔舐般的目光。太守就是那時看上她的吧,將自己裸體呈現在那下流的眼前,被那肥膩的手翻弄自己的肌膚,只是想想銀花就汗毛倒豎。 至今為止無論什麼樣的人來提親也好,像王孟那樣不講理的來求婚也好,因為有希望在,所以都能忍。而現在陳正他……一想到這裡,銀花便悲傷得要發狂,悶在家中的時候也多了起來。 但是,與銀花的意志無關,婚禮的準備正在有序進行著。 婚姻是要有一定的手續的。雖然結婚的手續非常麻煩,但是這種手續依然被儒者以將未經正式手續批判為“野合”這種手段認真維持著。 首先,從“婚禮正是二姓的姓之結合”開始,選定媒人。有一個專門做結婚的中介的官人,此事必要通過這個官人(在瑯琊這個官人不是別人正是笠遠)。在選定媒人後以 一,納彩男方贈與女方禮物 二,問名問新娘與其母親的名字 三,納吉立卦問吉 四,納徵定彩禮 五,請期提出婚禮的日期 六,迎親自己去迎親 的順序迎娶新娘。 婚禮將在天色暗下來之後進行。新郎戴上一種以黑色皮革製成的叫做弁的帽子,穿黑衣,乘坐黑色馬車。其從者也要穿一身名叫玄端的黑色裝束跟在邊上。 新娘這邊的父親要去面外迎接新郎,而且這一晚所焚火焰在三日間都不可熄滅。迎來夫婦的家中三日間不可奏樂。這些都是規矩。 就算你問為何要做這種事,儒者也不會說明理由。對儒者來說重要的不是規矩的意義,而是按形式遵守那個規矩。 笠遠就是靠著守著這個規矩活著的。總領兩家的婚禮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吃飯傢伙的同時,也是無上的喜悅。關於這場婚禮,再沒有比笠遠更適合的人了吧。他迅速而正確的進行著婚禮的準備。 三天之後,兩家的婚禮已經成了瑯琊人的一大樂事。人們見了面就會說起婚禮的傳言,從心裡等著婚禮的那天。 銀花鬱悶的渡過這些日子,只有她的姐姐金花溫柔的安慰她。 被稱為瑯琊雙花的這二人,雖然性格上如同水與油般不同,但是姐妹感情好得不得了。銀花的意志如鋼鐵般堅強,而姐姐金花則是那種順從的性格。 金花在一年前遵從東王的意思招了婿。她不像妹妹那樣有自己的戀人,而且是個認為遵從父母之命乃是天經地義的女子。想要娶她為妻的男人有許多,他們不是直接接近她本人而是向東王提出自己的想法。東王從這些人中,選擇了經常出入店裡的一個名叫高臣的男子作為自己的女婿。此人容貌良好,辨才優秀,作為商人也有潛力,選來當商家的女婿那是沒說的。有時也會讓人疑惑他為何不去做官,不過如今時代就是這麼個時代,這世上有的是因為和秦的戰亂導致官路斷絕的人。東王認為高臣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個罷了。東王得到了作為繼承候補的女婿,但是因為自己依然健在,所以沒讓他住進家裡來,而是在離大宅稍微離開一點的地方給了這對夫婦一所新居。 金花在妹妹的婚事決定後,就回到娘家陪在她的身邊。這也是東王的意思。東王很擔心意志堅強的銀花會不會因為不想結婚而自殺。 婚禮的日子漸漸臨近,鎮上也漸漸有了一種高漲的氣氛。怎麼說這乃是太守和東王家。這肯定會成為一場今年少有的盛事。儀式之後會有盛大的宴會這是慣例。跟這兩家有關係的自不用說,鎮上的所有人都有參加的資格。到時候酒菜自然肯定有,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活動,就連官家都會休息吧。市場、海港、造船廠全部會停業這是肯定的。只有這時候,將會是無關身份高低上下,全鎮都參加的一場祭典。 所有的費用將由東王家來出,不過若是沒有那種程度的財富,也攀不上太守的親,而且他肯定賺的要更多。 為了那一天,根著力準備了許多好酒。這不止要趁著這次婚禮大賺一筆,同時也是自家好酒的宣傳需要。東王家已經發來了酒的訂單,她還想順道賣些醃菜出去,但是被對方委婉的拒絕了。但是誰管他啊,只要把若無其事的把菜擺上桌去,大家肯定就會吃的。吃過一次以後,有些人或許就會改變對醃菜的看法了。 “嘿嘿嘿,銀花大人啊” 根心情甚好,還是和往常一樣跑到徐福塾來笑嘻嘻的說著婚禮的事。 只有這徐福塾與往常毫無二致。桃對華麗的婚禮還稍微有點興趣,殘虎和她丈夫狂生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二人只是默默得在沉浸於婚禮的鎮上做著自己日常的工作。桃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去參加婚禮。 瑯琊對此事最上勁的笠遠為了婚禮還新買了一身禮服,怕啥,這點小花銷很快就能賺回來了。 他在婚禮開始的三天前就住進了東王家中。此事不容有失,必須要讓人們讚歎“不愧是笠遠大人”。他對新娘與其雙親的服裝,還有婚禮上的諸般用品一一進行確認,還把傭人們召集起來,對婚禮程序仔細的排練了數次。 但是,他的努力最終歸於泡影。原因就是,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銀花,忽然消失了。 最重要的新娘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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