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三億日元大案

第53章 一、蒂華納的“瘋子”

三億日元大案 一桥文哉 3152 2018-03-15
太陽無情地灼烤著萬物。極度乾旱,只有仙人掌才能生存的“不毛之地”。成群飛舞的蟲子。此外就是將人的夢想和活力徹底奪走的沙塵風暴…… 我帶著上面這些對於墨西哥的印象,穿過邊境來到了這個國度。而在那裡等待著我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國境線上有兩處用鐵棒製成的旋轉門。我穿過這兩扇門,乘上一輛油漆已經剝落、非常破舊的黃色公共汽車,在顛簸了十多分鐘以後,就來到了邊境城市蒂華納。 在該城的主要大街雷本魯西大道上,鱗次櫛比地排列著土特產品商店和飯館,這些建築物的色彩非常鮮豔,甚至可以說有點刺眼。此外還隨處可見堆積如山的皮革製品、銀製品、蛋白石、民族手工藝品等商品,其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在這條馬路上行走都很困難。

街頭到處迴響著小號的吹奏樂,就連頭上和腳下——二樓的露天陽台和地下室也不例外。整個城市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賽馬場或是彈子賭博機房一樣熱鬧。這是墨西哥獨有的激昂的流浪音樂。 總之,人非常多。 “老闆,老闆,看看不要錢。這裡比邊上要便宜哦。” 有很多商店裡負責拉客的人和攤子老闆不斷發出這種吆喝聲。而外國的觀光遊客也毫不遜色,他們一邊喝著墨西哥特色啤酒,大嚼塔克斯(一種墨西哥風味小吃,用肉、乾酪、萵苣等炸製而成),一邊在街頭大搖大擺地走著。 這裡位於洛杉磯以南二百六十公里,從洛杉磯乘車三個半小時就可到達。除了能很輕易地體驗墨西哥風情以外,還能以美國國內一到兩成的價格,買到各種皮革製品和貴金屬。所以來這裡的不光有美國人,還有到美國西海岸觀光的各國遊客。整個城市也因此充滿了活力。

可是,我總覺得這座城市籠罩在一種“危險而可疑的氣氛”中。 這裡的商店所陳列的商品,大多都是假貨。而價格標牌上所寫的價格,也往往比正常價格高十倍以上。在大街邊上的小胡同里,白天也站著妓女,不時向行人拋著媚眼。而那些在當地被稱為“阿米哥”、笑瞇瞇地走近遊客的男子,也常常會搖身一變,成為強盜,搶劫遊人的財物和包裹。 在十字路口,總會有幾個身著鮮豔的民族服裝的墨西哥人,牽著用油漆漆成斑馬模樣的騾子,騙遊客說這是墨西哥珍貴的野生動物,就要滅絕的斑馬,讓遊客與這頭“斑馬”拍照留念,每次拍照收取的費用在十美元以上。 但是,當被騙遊客發現這是假貨或騙局,跑回來興師問罪時,賣東西的人往往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踪,據說有時會連攤位也不知去向。所以遊客在這裡不能有絲毫馬虎大意。

本來墨西哥菜因為好吃,又有利於健康,是很受好評的。但是在蒂華納,只要看上去不太衛生、有吃壞肚子的可能的飯館,其邊上據說就肯定會有藥店。可以說,這就是充滿活力,同時又對金錢無比貪婪的蒂華納的象徵。 雖然這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城市,但在我看來,卻非常虛幻,就好像是沙上的閣樓,不,更準確地講,應該是熱風所創造出的海市蜃樓。而我之所以這麼想,並不是因為這裡有一種“危險而可疑的氣氛”,或是因為看到了城市周圍的沙漠和不遠處的貧民窟。 因為,我在蒂華納那渾濁的空氣中,嗅到了一絲“混沌”的味道。 “混沌”——仔細想來,其實“喬”一直是生活在這個詞當中。 他當初所橫行的美軍立川和橫田基地,內部面臨越南戰爭激化的形勢,而外部的學生運動則規模不斷擴大。整個基地都被一種非常特別的“緊張感”和“混沌”所籠罩。

而本應成為“喬”的新天地的洛杉磯,則成了人種問題的坩堝,由於黑人的暴動,使得治安秩序日趨惡化。而現在,蒂華納也有些什麼讓我有這種感覺。 那麼,“喬”到底在不在這裡呢? “(三億日元搶劫案的)罪犯應該是'喬'吧。不,應該說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只有他才能做成那種事,罪犯就是'喬'……” 在採訪結束時,“老大”講的這句話,一直在我的耳邊縈繞,讓我難以忘記。 “老大”曾經那麼堅決地否認他與三億日元搶劫案有關,那麼,他又為什麼會突然向我透露“喬”的罪行呢? ——在前往墨西哥的途中,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雖然我一早就租了汽車從洛杉磯出發前往墨西哥,但是通向南面的五號免費公路卻因為上下班的汽車而堵得水洩不通。

美國的地域廣大,全國共有四個時間帶,洛杉磯等西海岸地區(PT太平洋時間)和紐約等東海岸地區(ET東部時間)的時差竟有三小時之多。由於在洛杉磯和聖地亞哥,有很多人是按照ET工作的,所以早上的上班高峰時間從六點就開始了,而下班高峰時間則是從下午三點開始。 但是,多虧有這次交通堵塞,使我能夠有時間在車內整理以前的調查結果,並用冷靜的頭腦進行徹底分析。 在對“老大”進行的六個多小時的採訪中,他曾經數次變得啞口無言,甚至語無倫次。可是,他都能及時恢復平靜。直到採訪結束,他都沒有承認自己與三億日元搶劫案有關。但是,當他聽說“喬”擁有案件中被劫的五百日元紙幣以後,神情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甚至還向我透露說“'喬'就是罪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在這之前,有一個很明顯的“前兆”。當“老大”講到他與“喬”的關係時,不知為什麼,突然開始說他的壞話。 據“老大”說,他和“喬”本來一起經營一家銷售寶石、貴金屬的公司。後來在公司的經營方針上發生分歧,兩人最後終於分道揚鑣。但是“老大”對於“喬”的評價是那麼壞,讓人不由猜測他們當時是不是在資金和資產的分割上發生了糾紛。 當然,我認為像“老大”那樣冷靜沉著,非常有手腕的人,是不會僅僅因為情緒非常激動,就將別人稱為罪犯的。 但在我的調查組中,有的成員是這樣認為的:“松田在採訪中變得非常不安,同時又由於過分激動,所以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話。” 他的根據是這樣的:“在我們請求'老大'接受采訪時,即使我們不多說什麼,他也應該知道我們的意圖,並對提問的內容作一定程度的設想。但是,雖然他有時間準備和自己想法和行動相關的回答,思考對付我們的方法,但是肯定無法對'喬'和'小六'的言行也顧慮周全。

“特別重要的是,'老大'很有可能不知道'喬'偷偷藏有被劫的五百日元紙幣這件事。因此,當他知道以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同時對'喬'也一定感到很憤怒。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那句話。” 但是,我對此的看法卻不一樣。 在採訪一開始時,“老大”說“根本不記得有'小六'這個人”。可是到了最後,卻又說“'小六'長得很像三億日元搶劫案的罪犯”。 此外,雖然在採訪中,“老大”面對我們的追問,曾經數次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但他卻能每次都化險為夷。普通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能這樣做的,只有慣犯。 從這幾點,再重新審視一下“老大”的言行,我更加覺得他比我想像的還要精明,是個非常不好惹的人物。

(事實上,“老大”當時是在判斷自己再也無法抵賴的情況下,於一瞬間非常巧妙地將罪責推到了“喬”和“小六”的頭上。而他自己則化險為夷……) 我作出上述判斷以後,立即決定將接下來的取證調查內容分為四項,分別是:1.對在洛杉磯一帶活動“老大”的證詞進行取證核實調查。 2.監視“老大”並對他的周圍情況進行調查。 3.對“喬”在洛杉磯和聖地亞哥的行踪和生活情況加以調查。 4.對“喬”在墨西哥動向進行調查,尋找並接觸他,並在對他進行採訪前調查他的具體情況。 在決定上述四個項目以後,我就將調查組分為幾隊,分頭進行上述工作。 其中,我將重點放在了1和2上面。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判斷在聖地亞哥和蒂華納找到“喬”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認為:“老大”是非常精明的,他既然敢告訴我們“喬”的住址,那他一定有把握我們絕對不可能找到“喬”。 反過來,即使“老大”確實是因為一時激動而說出了“喬”的下落,但他事後也完全可以打電話通知“喬”。而我們畢竟不是FBI,不可能竊聽“老大”的電話,也不可能對他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 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和翻譯(同時也是導遊)兩個人來到了墨西哥。我已經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準備被“老大”騙一次。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懷著一絲希望,希望能找到些和“喬”有關的線索。 在聖地亞哥換乘紅色的電車,車行四十分鐘左右,我的眼前就已經是墨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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