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我殺了那個少女

第3章 第二章

我殺了那個少女 原尞 3078 2018-03-15
在目白署拘留所的牆上,有一片像是被翻轉過來的南美大陸形狀的漏雨痕跡,一隻需要減肥的蟑螂正慢吞吞地爬過。我被丟到這裡已經過了五、六個小時了。距上次被關在拘留所已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是因為“渡邊偵探事務所”的創立者,也是當時搭檔的渡邊賢吾所引起的一億圓及興奮劑掠奪事件,我因為共犯的嫌疑而被拘留。蟑螂儘管是那樣肥胖的體態,它仍然拋棄室友不顧悠哉地越獄,鑽入拘留所出入口旁寫著“入監人心得”的貼紙下面。除了虎箱子的常客以外,不喝酒的人對於被關在鐵欄杆裡的事是絕對不會習慣的。 負責看守任務的老警察時常製造藉口離開工作崗位。三間並排牢房最裡面的一間,一名未成年少年在傍晚時被拘留了一個小時,他在那段時間裡一直壓抑聲音地哭泣著。聽拘捕警察的口氣,少年好像是因為無照駕駛闖禍後逃逸而被逮捕的。姑且不論外表,在心理層面上我和那名少年也有很大的差別。少年釋放出去後接著被拘捕進來的是一個在天剛黑時就已經酩酊大醉的中年醉漢。

因為棒球隊裡一名成員所引起的醜聞,而使棒球隊不得不被取消夏季甲子園大賽的出場資格。那名男子抱持著對棒球隊的同情及處分的不滿,對著牢房牆壁持續叫囂了大約兩個小時。醉漢混亂的話語讓人搞不清楚那件醜聞是昨天、今天,還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也不清楚他是個旁觀起哄的人,還是引起醜聞的當事人。男子只自顧自地說著想說的話,最後才靠在牢房牆壁旁鼾聲大作地睡著了。男子和我之間中央的那間牢房一直是空的。 我在牢房角落無蓋的馬桶上坐下,想起了六小時前在二樓警方調查室所進行的事。負責訊問的是眉中有一顆疣的目白署大迫警部補,以及從總視廳調來的加治木警部。他們反覆問了我三次拜訪真壁宅邸的理由,我也回答了三次。同一個問題被從所有細微角度來進行問訊,但我的回答都是相同的。在今天上午有一個聲音像男人般低沉的女人打電話到事務所說道:“因為想和您談談行踪不明的家人的事,今天下午兩點請到真壁修的宅邸來。”——只是這樣而已。

第一次他們完全不相信我的話。第二次的時候,則以半信半疑的樣子開始傾聽我說的。然後確認了我從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的不在場證明。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因為接受九州“紫藤畫”古玩舖的委託,和那個店主一起利用機場的出賃汽車往返,將名為《傳·宮本武藏》的軸畫,從羽田機場送到長野縣下諷訪的買主宅邸。在這件事取得證實之後所進行的第三次偵訊,警方的態度轉變成困惑而沒有自信。緊接著,好像關於這次事件有什麼新的進展產生,警官的進出變得很頻繁,調查室外也變得慌亂了起來。於是我先被送回這間拘留所。 拘留所裡變得有點冷,就算是初夏,五月下旬夜晚的空氣還是很涼的。我在把脫下來的上衣外套穿回去之前檢查了右手肘的傷勢。在第二次偵訊之前被移送到調查室的時候,室生刑警對從他後面走過來的我用力摔了玻璃鑲嵌的門。因為背後被扣著手銬,我差點就得用臉接住門。由於這是預料之外的事,所以我迅速地扭過上半身卻犧牲了右手肘。我的手肘扎破玻璃,有幾公分的裂傷。室生說道:“我以為你已經進來里面了。”他一臉冷笑地道歉。我把三張從醫務室得到的OK繃並列在傷口上方貼上,出血馬上停止了,不過疼痛卻一直沒有消失。我也不確定痛的是不是真的是右手肘的傷。

我脫下因為玻璃弄傷而被血髒污的白襯衫後,穿上了上衣外套。這時拘留所出入口的門被打開,看守的警察回來了。他回到門旁的桌子,用自己一次也沒離開過工作崗位似的表情在香煙上點了火,然後回過頭看著我。 “要吸煙嗎?很疲勞了吧?”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他拿著鋁製煙灰缸接近了我的牢房。他是個距離退休年齡不怎麼遠的微胖老警察,眼鏡後是一雙看起來好像總是對某個人為了某件事而覺得抱歉的小眼睛。他從適當的距離穿越鐵柵欄把煙灰缸遞給我,然後從制服胸前的口袋取出“Hi-Lite”香煙,抽出一根,自己吸著點了火之後遞給我。我用眼神向他道謝,吸起隔了六、七個小時以來的第一根煙。吸習慣帶濾嘴香煙的人可能不知道,不過和傳統紙捲煙比較起來,帶濾嘴香煙的煙實在很難透過來。

“二樓搜查課正處於警戒森嚴的狀態呢!到底是什麼事啊?”他用對自己置身事外充滿不滿的聲音問道。 我搖了搖頭,把香煙放在煙灰缸上隔著鐵柵欄一起交給他。 “我也不太知道。” “不,我不是那種打算的。”他一邊後退到煙灰缸到不了的位置一邊說道:“並不是為了要問出什麼事來立功。沒關係,你把煙吸完吧!我只不過是想,像你這樣看起來好好的男人到底做了什麼事,隨便問問看而已。” “什麼事也沒做。”我收回煙灰缸再次吸起煙來。 老警察一邊苦笑一邊說道:“每個人剛開始都是那樣說的。”真是不坦率的傢伙啊!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這麼說。 “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可以和我商量。” 我急忙揮散眼前的煙霧。 “能不能把我在這裡的事轉達給新宿署的一位刑警呢?”

難道我在精神上已經認輸了嗎?一說完那句話之後我就後悔得很。 “刑警?新宿署的嗎?”他比我想得更加慌張。 “……不,我說了愚蠢的事。請忘記這個請求吧!”我把香煙捻熄在煙灰缸裡。 “這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是哪一位刑警呢?”他好像是被我輕視了似的變得有些認真了起來。 這時他桌上的內線電話猛然響起短間隔的呼叫聲。他像是被從背後襲擊一樣地嚇了一跳,剎那間露出彷若是向我求助般的神情。我交出煙灰缸,他驚慌地收下返回到桌子旁。拿起聽筒以非常緊張的樣子在短時間內重複了好多聲“是”再掛回聽筒。在那以後,他就在桌子邊不曾再回頭看我。 我返回馬桶正打算坐下去的時候,拘留所出入口的門被打開了。大迫警部補帶著身材高大的年輕制服警察進來。

大迫說道:“一號牢房的拘留人出來。” 老警察從桌子前面牆上的板子取下一支牢房鑰匙靠近了我這邊。他小心翼翼地不和我的視線接觸,警部補們跟在他後面。 牢房的門一打開,一起來的那位高大製服警察立刻問道:“要戴上手銬嗎?” 大迫回答:“沒那個必要。” 我們從拘留所出來。在外面走廊上像當舖櫃檯一樣的地方,老警察調查總冊,在我簽名後把我的攜帶物品交還給我。這時他也是在不和我有視線接觸的情況下完成自己的職務返回了拘留所。我想不向他道謝香煙的事似乎比較恰當。 我們三人登上兩道樓梯,經過兩道走廊,走到搜查課裡的調查室前。那裡有一個完全沒有標示任何名牌的房間,我們在那個入口前停下。高大的製服警察從那裡就離開了,只有我和大迫警部補進到裡面。

在房間裡有六個男子在等著我。我認識的只有其中三個人,一個我不認識的男子一看到我就站了起來。 “是澤崎先生吧?我是署長落合警視。”就算不聽他的自我介紹,我也可以從他嚴謹的製服上了解他的身分。他向我介紹了其餘兩個人。 “這是總視廳的伊坂警視。本案由我負擔全部搜查責任,不過實際上的指揮是由這位伊坂警視來執行。” 伊坂是個大約五十歲、看起來很聰明的男子,而且也是個帶有強烈菁英味道的警察。看上去是那種會知道聖多美與普林西比民主共和國這個國家在哪裡、所謂三極通貨圈構想是什麼東西、擅長英語,並且定期訂閱《商業周刊》及《AERA》這種雜誌的人。 “這一位是這裡的搜查課長毛利警部。” 這位對比相當鮮明,是那種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具有穩重風格和體型的警察,感覺起來應該是到了退休時會變得和那個在拘留所的老警察沒什麼不同的人。

“我想你應該已經認識了——”署長繼續介紹。 “這位是本案受害者的父親真壁修先生。接著是剛才負責偵訊你,從總廳調來的加治木警部及本署的大迫警部補。還有一位是——” 背對著我擁有健壯肩膀的男子回過頭,露出看起來相當不高興的臉色。如果在以龐大資訊量而自豪的警察局電腦輸入我的名字進行資料搜尋,電腦是不可能不接著出現這個刑警的名字的。所以剛才拘留所裡那位老好人警察也無需煩惱了。 “新宿署的錦織警部。”署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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