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王者已逝

第15章 第十五章

王者已逝 埃勒里·奎因 4862 2018-03-15
經過宿舍樓的一層大廳,他們到了前院。這裡一片忙亂景象。給人的感覺是一切都在向這裡聚集。僕人和警衛都腳步匆匆,關門開門聲此起彼伏。外面到處是他們開來的電瓶車,擠做一團。一個身穿寫有PRPD標誌的武裝人員試圖恢復這裡的秩序;他高聲叫著,想讓什麼人來幫他的忙。終於把糾纏在一起的車輛疏導開來,車輛開始向門口移勸,還有不少是卡車。路上還有大小車輛向宿舍樓這邊開來。 警官從車窗探出頭去:“看看天空!” 同時能看到好幾架飛機。都是大飛機——運輸機和客機。奇怪的是,好像飛走和飛來的都很多。整個島似乎都被它們震得顫抖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吧!” “也許大王向自己宣戰了,”埃勒里說著,讓車一點兒一點兒往前挪,“看樣子像是軍事動員,預先徹底演一下,到時候一按電鈕才管用。”

“以他現在的心境,恐怕沒心思給手下人分紅吧。如果你想到什麼地方去最好在那個路口拐彎。這條路擠得像五一勞動節的會場。” 在圍繞宿舍區的林帶邊上,埃勒里發現了一條小道,窄得也僅夠一輛小車通過。沒有車。他拐了進去,後面卡車上的司機還沖他嚷嚷了一句什麼話。 “我估計這裡開出去應該通向靠港口的懸崖,”警官說。 “聽起來倒是個安靜說話的地方。” 幾分鐘後他們把車停在懸崖邊上。港口就在他們眼前。 但看到的景象令他們不解。海灣里停滿大小不一的船舶。本迪戈號的位置在海灣的入口處,旁邊是一艘埃勒里從未見過的小一些的船。載滿乘客的汽艇來回穿梭。幾艘大型的潛艇也浮出了海面。甲板上堆放著很多貨物;而且還在一層一層地加高。從島內通向港口的路滿是車輛,就像螞蟻搬家的隊伍。從港口的內部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似乎每時每刻都在逐漸加強。

“不管他們在幹什麼,”警官迷惑地說,“他們肯定是在作全面的準備。這地方要幹什麼?你和這事沒關係吧?” “不,”埃勒里慢慢地說,“我想不起對此我應負什麼責任。”他搖搖頭,“好吧,你不想看看我從賴茨維爾帶回來的東西嗎?” “你帶到這兒來了?” 埃勒里伸手到後座,打開他的手提箱,一個鼓鼓的大信封正躺在他的衣物上。他把信封拿過來,重新坐好。 “這就是我的賴茨維爾一行的收穫,”他邊說邊打開封口,“你最好從頭至尾讀一遍。” 這是一大摞手寫稿,警官接過來時又瞥了一眼港口。 可當他慢慢讀起來之後就再沒有抬過頭。 在他父親閱讀時,埃勒里觀察港口。一架水上飛機從天而降,增加了混亂。它也是來接載乘客的。警官還沒讀完埃勒里的筆記,它又飛走了,顯然是管制海上交通的一艘巡邏艇為它起飛清理出一條長長的水上跑道。

警官放下了最後一頁,抬頭向外望去的目光說明他對讀到的東西感到難以置信。 “我沒有想到他的權勢範圍……我還以為,”他突然說,“所有這一切都屬實嗎?” “千真萬確,爸。” “讓我這樣的傻瓜相信很難。這太……罕見了。可是,兒子,”警官看著埃勒里把手稿放回信封裡,“你說……” “我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埃勒里急急地打斷道。他把信封扔到身後,“我再說一遍。在這煉獄一般的島上發生的事都在這個信封裡。不是說細節或具體的手段,而是背景和原因!” 埃勒里又把朱達的小手槍拿出來,隔著車窗用它瞄準海上的本迪戈號,扣動了板機。警官朝外閃了閃身。但槍並沒有響,裡面是空的。 “就拿朱達創造的奇蹟來說,”埃勒里接著講,“那根本不成問題。讓它成問題的不是它的不可能,而是人們在這其中的位置或者立場。後者決定了那是不可能的——當你了解了始自1897年的全部故事,知道了其中的人物的過去和現在……它們就在那個信封裡,那麼人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人的問題——大問題——也就解決了。”

警官什麼也沒說。他不大明白,但他知道不久就會明白的。每回不都是這樣嘛,沒有變過。而且,他想,再過一百次也還是這樣。 “首先是朱達奇蹟的物理學方面,”埃勒里手裡擺弄著瓦爾特說,“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奇蹟。一個人拿著空槍指著堅硬的牆,隔著兩面牆和站滿人的走廊,而另一個人則胸部中彈向後仰去。 “一支空槍是射不出子彈的。即使能,也不可能從這間屋子飛到那間屋子。所以說,朱達沒有向大王開槍。沒有人從機要室外面向大王開槍。這是不可能的。可大王在那間屋子裡卻中了彈,而在他中彈前三分半鐘我親眼看到他還沒有受傷。你也看到了。我們都看到他關了門,然後門自動鎖上,你本人也發誓說在我們午夜後一起進去之前那扇門再也沒有開過。而那扇門又是進出那個房間的唯一通道。結論是,大王所中的那一槍是從屋裡射出的。只能是這樣。沒有其他的可能。”

“除非可能也是不可能的。”他父親說。 “沒有其他的可能。”埃勒里重複道,“所以不可能的外表是一個幻象。他是在屋裡被擊中的。這已是事實,只有一個人向他開槍。而屋裡是兩個人,當時也沒有什麼人出去的可能,所以人數也不會少於兩個,也不會換成另外兩個。兩個人進入房間,留在裡邊,我們發現的兩個人是大王和卡拉。大王不可能向自己開槍,襯衣上面沒有火藥痕跡。所以是卡拉向他開了槍。 “又是一個幻象。我們為什麼假定卡拉沒有槍!因為我們沒有發現。但卡拉確實向他開了槍。所以說我們的搜查是失敗的。卡拉肯定曾有一支槍,因為我們進屋發現大王昏迷時它還不可能離開那個房間,所以說我們進去時它還在屋裡。” “可門立刻就關上了,”他父親說,“我們搜查時不允許任何人出去,每個人、每個角落我們也都搜到了,而且在他們出門前我們又作了一次搜身,仍然沒有發現槍。現在這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埃勒里。真要我的命,如果槍在那間屋子裡,我們為什麼沒找到呢?”

“所有的地方我們都看了!” “沒有。我們想必忽略了一件東西。” 警官聲音不清地抱怨道:“不管是什麼……大王已經把你做的蠟封給揭掉了。這時候它恐怕已經從屋裡被拿走了吧。” “它是在我封門前從那間屋裡被拿走的。” “那可就不可能了!”他父親叫道,“在你封門前,所有被帶出去的東西都經過搜查。” “我也承認封門前我們確實進行過徹底搜查。可是我後來想起來還是有一樣東西從我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蒙混過關了。” “從門口過去的每個人每件物品都搜查了,”警官氣哼哼地說,“包括受傷的人在內。我們還搜查了他躺在上面的搶救台。我們搜查了斯托姆博士的急救箱以及他帶來的每個器具,這你也承認吧。”

“是的。” “那我們還在這兒說什麼?”警官一揮手,“再沒別的東西咱們沒搜到了!” “還是有一樣東西。這件東西我們沒有搜查到。有那個東西在,槍得以藏在裡面。” “什麼東西?” “槍擊發生後朱達從文件櫃裡取出的那個酒瓶。” 奎因警官滿臉不解:“槍藏在酒瓶裡帶出去!一支槍?在一個酒瓶裡?這不是你那聰明腦瓜想出來的?他把那些槍托、槍管、板機塞進瓶頸一定不難吧!你怎麼想的?另外,那是一瓶新開封的酒。你自己開的瓶塞!” “是我開的,”埃勒里說,“正是這一點唬弄了我,這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即使是天塌下來,事實也仍然擺在那裡:屋里肯定有一支槍,它肯定被帶離了那個房間,而唯一被我們忽略的東西就是朱達的酒瓶,所以說,朱達的酒瓶是藏匿那支槍的器具。如果我們承認這個事實,邢我們就必須……”

“承認它!”他父親叫嚷著,“讓我怎麼承認不可能的事。你弄出這麼多不可能的事只是為自己……瓶裝槍,上帝呀,可別再弄出槍裝瓶來!” “如果你承認事實,那麼瓶子作為藏槍的器具就不是不可能的,這肯定是有可能的。一個瓶子怎麼能盛下一支槍呢?好吧,讓我們來研究一下白蘭地的酒瓶。”埃勒里又從手提箱裡取出一個形狀相類的瓶子,“我一路上一直不讓它離開就是為了記住我的愚蠢。由於這種牌子的白蘭地酒瓶都是同樣的形狀和大小,這一個是充當朱達那天所用的那一個。 “的確,它有一個很常見的瓶頸——實際上,應該說它更細一些。所以槍不可能從瓶口和瓶頸塞進去,正像你理由充分地指出的那樣。但它的瓶身很寬——整個酒瓶像一座鐘。而這支射出子彈的瓦爾特有多大呢?它一點兒都不大。正相反,它小得不能再小了。槍管只有一英寸長。整個槍身也不過四英寸。再對照瓶子的大小,裝下它太不成問題了,而且瓶子是深綠色的——深得根本看不透——所以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答案很簡單。”

埃勒里把瓶子倒過來:“朱達從機要室文件櫃中取出的那個酒瓶是特製的,爸。那是個假瓶底。而且內面肯定還墊了棉花之類的東西,為的是防止磕碰出聲。瓶子本身的深綠色阻隔了我們的視力。這樣,裡邊的東西在我們所有的感官都高度興奮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地被帶出房間。瓶身上所有的商標、蠟封、印花,全都是這騙局的一部分。” 警官說:“她開槍,另一個從抽屜裡取出酒瓶——這麼說卡拉和朱達是一伙的!” 埃勒里點點頭,他的目光落在忙亂的港口:“每個人各司其職,預先練習過。朱達寫出並發出恐嚇信並以相當了得的舞台表演才能演出了拿著空槍瞄準射擊的那一幕……而那支槍在什麼地方,他耐心地指點我,一點兒也不怕我知道它的存在。而在機要室,槍擊發生的地方,卡拉扣動的是實施謀殺的那支槍的板機——然後是因緊張而笨拙的一系列動作,用事先準備好的假酒瓶藏槍,再把酒瓶放進文件櫃,然後,'昏迷'過去。的確完成得天衣無縫,還行……”

“等一下,”他父親說,“大王是被朱達的那支槍射出的子彈射中的——也就是槍擊發生後你從朱達的桌子上拿走的那一支——也就是你現在拿在手上的這一支。這是彈道學實驗證明了的。但這支槍在朱達的書房裡!卡拉怎麼可能用根本沒在機要室出現過的一支槍射擊大王呢?” “回到實彈射擊的現場,”埃勒里從容答對,“卡拉朝她那位全神貫注的丈夫開了槍,被擊中的人還沒看到誰開的槍就失去知覺了。這時卡拉用帶假瓶底的酒瓶藏槍。我們進屋後,朱達從抽屜裡取出那個酒瓶,讓我替他打開——多大膽,你瞧——對著瓶嘴喝幾口——後來又在咱們眼皮底下把它帶出了房間。 “記住,你和我留在後面,在其他人離去之後,又最後找了一次那支己經不在邢裡的槍。這就給邢個人一個機會,他拿著那個內裝一支槍的酒瓶橫過走廊,進入朱達的書房,隨手關上門,打開假瓶底取出真正是凶器的那支槍,從槍膛裡卸下其餘的子彈……然後把在另一個房裡射擊了大王的那支槍放在桌上,等待咱們過一會兒之後來發現!而我看到的那支朱達用來進行午夜表洧的槍——根本沒裝子彈的槍——則被帶走了。在你我最後一次搜查機要室、鎖門、封門的時候,這些事情早己辦安。我從朱達桌上拿起的這一支已不是朱達在零點整假裝射擊的那一支——而是卡拉在另一個房間用來向大王開槍的那一支。” “一模一樣的兩把槍……” “只是從外觀上看,生產外型、口徑等等相類的槍實在是太容易了,何況他們對一些外觀上的記號還特別下了工夫。不過他們料到我們會去做彈道學實驗,所以他們也沒想那種用能蒙過肉眼的把戲去糊弄科學實驗的僥倖事。這就是為什麼會有兩把外觀相似的槍:因為槍擊過後有調包的時間,凶器和道具就這麼配合著完成了一起一支槍和一起不可能的罪案的假象。” “但這是為什麼呢?”警官叫道,“為什麼他們要把它做成一個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樣子呢?” “因為一起看來沒有可能發生的罪案就是'不能成立'的罪案,儘管有人在這不可能的過程中被射殺,”埃勒里平靜地說,“仍然能使犯罪人免受懷疑的審查。如果我們在屋外發現的槍被證明在屋內實射過,那麼在射擊發生的一剎那身在屋外的朱達和置身屋內的卡拉就都被排除在被懷疑對象之外。你盡可以作出推斷或提出疑問,但是,只要你無法證明事情是怎麼做的,那他們就是安全的。” 埃勒里用小手槍磕打著方向盤,對港口裡的景象慢慢皺起了眉頭:“說不定這真是大王作出了什麼決定……”他的話沒有說完。 他的父親沒有聽他兒子講:“卡拉把槍放進瓶內,朱達從抽屜裡取出……我不記得朱達拿著瓶子出屋。好像卡拉也沒有。好像是……”他驚詫萬分地瞥了埃勒里一眼。 “不錯,是埃布爾,”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說,“那個大發脾氣、抓住朱達衣領、發表了一通義憤填膺演說的埃布爾……從朱達手中奪過白蘭地的酒瓶……就是他拿著瓶子走出那個房間的。所以說,橫過走廊到朱達的書房調換了手槍的也就是埃布爾。是的,埃布爾也是這陰謀中的一個角色,爸。現在你該知道埃布爾為什麼把我們請到這裡來並且煞有介事地委派重任。我們的作用純粹是做一場'不可能的罪案'的見證人——代表外部世界——這樣我們可以事後去證實卡拉和朱達是完全清白的這樣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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