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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勒里·奎因

  • 偵探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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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 159433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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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月圈內小集團

犯罪日曆 埃勒里·奎因 12027 2018-03-15
假如你擁有東方大學的學位並自去年全校聚餐以來沒有再去紐約,聽到以下這件事你會感到吃驚。默里山東大畢業生俱樂部第十三層樓電梯正對面的那個有名的拋光松木門上的標牌換了,現在上面是幾個雕刻字:亞麻屋。 下次到紐約的話,你可以自己到畢業生俱樂部去看看。原來鑲嵌著賈納斯浮雕的那扇門上面現在裱了一層餐桌布。賈納斯信徒們留下的那個直徑為九英寸左右的閃閃發光的不銹鋼圓形浮雕不見了。你的第一個想法當然是它們被挪到更好的地方去了。別欺騙自己。你或許會從地下室到樓頂進行仔細查看,結果既找不到賈納斯也找不到其信徒的任何線索。趕緊去找俱樂部管理員打聽,他會給你一個似是而非的解釋。再找誰也沒用。 事實上,關於賈納斯信徒們消失的秘密,只有極少人知道,而知道這件事的人也發誓對此保持沉默。為什麼呢?因為東大是一個年輕的——一個非常年輕的——學府,而且所經受的災難只能靠歲月的流逝才能被人淡忘。它所經歷的苦難比這件事要嚴重得多。東大的恥辱在於它一直靠沉默來掩飾著,如果我們在這裡將其帶血的石頭揭開,那就只是因為東方大學的大印上的第一個詞就是:真理。

對於哈佛人來說,“哈佛13屆”並不比“哈佛06屆”或者“哈佛79屆”有更多的意義,除非他本人恰巧是“哈佛13屆”畢業生。但對於東大人而言,不論好壞,“東大13屆”卻是獨特的。他們的名字都被深深地刻在了畢業生俱樂部門廳中堅硬的大理石上。這個班的人被自然地選作尊敬的東大畢業生協會主席閣下。他們將一直享有這項殊榮,直到最後一位去世,他們擁有終身有效的觀看東大足球賽入場券。在全校聚餐時,“東大13屆”的學生被請到主桌上和校長一起用餐。他們有資格參加最初的奠酒儀式和暢飲帶泡的啤酒(第二個最神聖的儀式)。這一切只有那個班的學生才有資格享受,別的一概不行。 有人也許會問,為什麼東大13屆會比別的班,比如說東大12屆或者東大98屆,受到更高的抬舉呢?答案是,從來就沒有過東大12屆和東大98屆。因為東方大學到公元1909年才根據紐約州的有關法律組建起來,13屆是這所大學的首屆畢業班。

是查理·梅森把他們個個尊為神,那個門神也是他送給全班的。後來擁有一百多家連鎖電影院的查理,當時是班上的詩人,一個貧乏的夢想編織者,有一種古典的隱喻情感。東大13屆在畢業前夕曾在里弗代爾的一家私人聚會間相聚,當查理站起來發表他那歷史性的演說時,屋裡已經是煙霧繚繞,還散發著一股麥芽臭氣,簡直就像開了鍋一樣。 “主席先生,”查理對坐在臨時主席台上擔任主持的比爾·厄普代克說,“同學們,”他對其他九個人說。然後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我們是首屆畢業生。”他又停頓了一下,“未來的眼睛正注視著我們。”(斯坦福·瓊斯作為晚會的記錄秘書,一句不拉地記下了查理的演講。你在畢業生俱樂部的門廳裡已經看到了,在玻璃板下面。打起精神來:它也消失不見了。)

“我們今晚在這裡所做的,將開創東大傳統的先河。” 此時,記錄中寫道,那個烏煙瘴氣的屋子裡異常安靜,只有頭頂上的電扇發出的吱吱聲。 “我毫不猶豫地說——提高聲音!——我們這屋裡的人,今晚……我們是……重要的。不是作為個人!而是作為13屆。”然後查理又停頓了一下並平靜地說,“他們將記住我們,我們必須留下一些讓他們牢記的東西”(第三個神聖的儀式)。 “比如說?”莫里·格林問道——此人五年後死於法國。 “一個符號,”查理說,“一個像徵符號,莫里——一個代表我們首屆畢業生的象徵符號。” 愛迪·坦普爾,作為班上第十一位畢業生,吐出舌頭並且粗魯地怪叫了一聲。 “那可能就是你要被人記住的符號,愛德。”查理生氣地說。

“閉嘴,坦普爾!”維恩·哈米舍大喊道。 “把這隻鳥轟出去!”齊斯·布朗憤怒地說,他因父親曾在12年挑戰過特迪·羅斯福而被懷疑持有激進觀點。 “聽起來不錯,”比爾·厄普代克繃著臉說,“繼續講,查理。” “什麼符號?”羅德尼·布萊克詢問道。 “自己認為特別的任何東西嗎?”約翰尼·卡德韋斯大聲問。 查理只說了一個詞:“賈納斯。”他停了一下。 “賈納斯,”他們低聲說道,考慮著他的提議。 “對,賈納斯,”查理說,“此神預示著良好的開端——” “好,我們正在開始,”莫里·格林說。 “保證帶來好結果——” “這當然適用。”比爾·厄普代克點頭道。 “是啊,”鮑勃·史密斯說,“東大肯定是要成就大事的。”

“雙面賈納斯,”查理·梅森神秘地叫道,“我想告訴大家他在朝相反的兩個方向看!” “嗨,沒錯——” “過去和未來——” “聰明的傢伙——” “接著說,查理!” “賈納斯,”查理大聲說,“羅馬人在開始於大事時首先祈求賈納斯保佑,然後才去求別的神!” “哇!” “這確實重要!” “一天、一月和一年的開始,對他來說都是神聖的!賈納斯是門神!” “賈納斯!”他們大喊道,興奮地跳了起來;他們舉起手中的大啤酒杯痛飲起來。 所以從那天晚上開始,13屆的學生就開始了他們的年度聚會,日子定在了每年一月一日的賈納斯節。這是全班同學通過無記名投票的方式一致同意的。這樣這個雙面神就成了保佑東大成功的保護神,這便是東大直到最近還在其正式信箋上印著賈納斯那兩面鬍鬚頭像的原因。因此“做兩面臉”,這一短語在哥倫比亞大學或紐約州立大學的人嘴裡,就專指“做東大的學生或者在東大畢業”——很不幸這是當時查理·梅森在那個歷史性的夜晚沒有考慮到的,至少是沒有意識到。

但我們不必繼續探討這個深奧的精神病學課題。記住以下的事就已經足夠了。三十多年後,這一短語突然逼真地呈現了出來:也就是說,賈納斯信徒們將它醜惡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那是去年聖誕節期間,比爾·厄普代克偷偷地來見埃勒里。此人大腹便便,禿頂,拿著印製精美的名片: 他早已不是1913年6月那個夜晚主持啤酒聚會的比爾了。他的臉上掛著銀行家特有的那種看上去是但實際上並不存在的焦慮。 “有事,有事,”妮奇·波特說,生怕影響了她的聖誕季節休假,“現在是聖誕節,厄普代克先生,我相信奎因先生不會——” 可就在這時,奎因出現了,使他的秘書無法說謊。 “妮奇對於假日還是老觀念,厄普代克先生,”埃勒里說,握了比爾的手,“啊,賈納斯的信徒。你們的年度聚會只有從現在——新年開始的幾天嗎?”

“你怎麼——知道?”銀行家問。 “我可以按大師的方式回答,”埃勒里笑著說,“我仔細研究過翻領鈕扣,我的最好的朋友之一是東大28屆學生,他描述過你外套上的那個小徽章,所以我經常不由得會突然認出它。”——銀行家緊張地用手指摸了摸他翻領上的徽章。那是一個鑲在石榴石上的白金徽章,閃光的外環套著賈納斯的兩張臉——“什麼事——有人搶你的銀行了嗎?” “比那還要糟。” “更……糟?” “謀殺。” 妮奇怒視著厄普代克。看來讓埃勒里在1月2日之前放鬆下來已經不可能了,但出於職責考慮,她還是要說:“埃勒里……” “至少,”比爾·厄普代克緊張地說,“我認為是謀殺。” 妮奇不再爭了。埃勒里顯然已經全力投入了。

“誰?” “這有點複雜,”銀行家低聲說,他在埃勒里的爐火前顯得有點局促不安,“你可能知道,奎因,賈納斯信徒開始時只有十一個人。” 埃勒里點點頭:“13屆東大畢業班的全班人馬。” “現在看來有些傻,東大畢業的班級有三四千個,但當時我們認為這確實很重要——” “是命定說。” “我們太年輕。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我們有四個同學參戰,失去了其中兩個——莫里·格林和巴斯特·塞爾比。所以在1920年聚會時就只有九個人了。再後來又經歷了1929年的市場滑坡,維恩·哈米舍也死了。1930年,在國會任職的約翰·韋德韋斯因飛機失事遇難,死於返回華盛頓的途中——你或許還記得。這樣,好多年來我們在一起聚會的就只有現在的七個人。”

“你們一定是非常親密的朋友啦,”妮奇說,她的好奇心已經戰勝了不愉快。 “這……”厄普代克剛開始說便又停了下來,接著又說,“很長時間過去了,我們都認為這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但我們還是習慣性地回到那該死的新年聚會,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不,這不是真的。不僅是習慣。那是因為……是我們期望。”他開始臉紅了,“我不知道——他們——呃——崇拜我們。”——他看上去有些好鬥,妮奇想笑又趕緊憋著沒有笑出來——“這事令我們心煩。我是說——哦,真該死,我們不完全是你所想的那種'親密'朋友!”他又停了下來,然後又以絕望的口氣重新開始,“你看,奎因。有些事我得和你說。在我們賈納斯信徒內部還有一個小集團,已經好多年了。我們自己稱之為……圈內小集團。”

“什麼?”妮奇氣喘吁籲地說。 銀行家擦了擦下巴,避開了他們的眼光。他解釋說,他們小圈子裡的幾個人開始從事現代生活中被稱作“生意機會”的一種屬於歪門邪道的活動——厄普代克先生相對較年輕,發現自己缺乏某種說不出來的基本因素,很難抓住的機會。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他首先發起要做的事,其他四個人是加入進來的。於是,出於早期同學間的友誼和忠誠,厄普代克對他的六個夥伴神中的四個已經有了信心,這樣在七個賈納斯信徒中有五個形成了更密切的伙伴關係。 “由於生意上的原因,我們沒有把我們,呃……我們的名字……呃,同企業聯繫起來。所以我們建立了一個虛設的公司並同意不將我們的名字放在裡面,整個事情對外絕對保密,即使對我們——對我們另外兩名賈納斯信徒也不例外。直到現在他們也不知道。” “幫中之幫,”妮奇說,“我想這一定很好玩。” “你們五個人——啊!——小集團裡的人,”埃勒里禮貌地詢問道,“都還活著嗎?” “去年新年聚會時我們都還活著。但自上次賈納斯信徒聚會以來……”銀行家詭秘地瞥了一眼窗戶,“已經死了三個了。小集團裡的三個。” “你懷疑他們是被謀殺嗎?” “對,是的,我想是這樣!” “謀殺的動機呢?” 銀行家開始了他非常繁雜而——對於一心只想著新年假日的妮奇來說——乏味的解釋。謀殺的動機和某個特別基金或別的什麼有關,看起來和圈內人的商業活動沒什麼關係——這是一個實質性的基金,五個夥伴每年都要從他們虛設的公司收益中拿出一個固定百分比的錢放到基金裡面——妮奇夢想著她新年的氣球和噪音發生器。 “現在這個基金的總數約合二十萬美元,為可轉讓的有價證券。”妮奇的腦袋似被撞了一下,這才停止做夢。 “這一基金的目的是什麼,厄普代克先生?”埃勒里問道,“它出了什麼事?什麼時間?” “啊,……正是這樣,奎因,”銀行家說,“噢,我知道你會認為……” “別告訴我,”埃勒里聲音難聽地說,“這是一種形式的湯鼎氏養老金保險計劃,厄普代克——最後的倖存者將得到全部嗎?” “是的,”威廉·厄普代克低聲說,盡量使自己表現出比爾·厄普代克的風度。 “我知道了!”埃勒里從他的爐邊椅子上跳起來,“我不是反复幾次告訴過你嗎?妮奇,沒有比銀行家更傻的人了。當生活的最大刺激是花五個別針換取魔術燈籠展的門票時,理財智力在八歲以後就很少提高了。這個見錢眼開的人,他的生意就是進行安全投資,居然成為這個戲劇性方案的成員,加入這個方案後你惟一能夠拿回你的賭注的辦法就是切斷你那四個夥伴的喉管。圈內小集團!賈納斯信徒!”埃勒里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這個愚蠢的謀殺誘餌被藏到什麼地方呢,厄普代克?” “在經紀人銀行的一個保險箱裡,”銀行家低聲說。 “在你自己的銀行。對你來說非常合適,”埃勒里說。 “不,不,奎因先生,所有我們五個人都有那裡的鑰匙……” “那小集團今年去世的三個人的鑰匙哪裡去了呢?” “大家同意,死者的鑰匙要由倖存者全體當面銷毀。” “那麼保險箱現在就只剩兩把鑰匙了。你和另一位活著的圈內人各有一把?” “對——” “你不敢說是那位倖存者謀殺了你們那荒唐的五個成員中的其他三個並且已經盯上了你,厄普代克?——這樣作為圈內人最後的倖存者,他將成為所有那二十萬美元的繼承人?” “我還能怎麼想呢?”銀行家大聲說。 “很顯然,”埃勒里反駁道,“你那三位夥伴都已經上了人類誰都免不了要走的黃泉路。可那二十萬美元還在保險箱裡嗎?” “還在。我今天來這里之前還去看過。” “你要我來調查嗎?” “對,是的——” “那很好。那個小集團裡倖存的內奸叫什麼名字?” “不,”比爾·厄普代克說。 “請再說一遍好嗎?” “萬一是我錯了呢?他們要是正常死亡的話,我早就把那個人端出來了。不,你先調查,奎因先生。找出謀殺的證據,我將盡力配合你的工作。” “你不願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對。” 新年前夕的鬼已經開始出動了,但是埃勒里只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又把它趕回到墳墓中。妮奇嘆了口氣,伸手取來筆記本。 “那好吧,厄普代克先生。今年去世的那三位都是誰?” “羅伯特·卡爾頓·史密斯、斯坦福·瓊斯和齊斯·布朗——彼得·齊星·布朗。” “他們的職業呢?” “鮑勃·史密斯是一家兒童食品公司的頭兒。斯坦福·瓊斯是一家廣告代理公司的最高負責人。齊斯·布朗退休在家。” “從哪兒退休?” 厄普代克僵硬地說:“布拉西雷斯。” “我猜想他們是做棺材生意的。請給我地址以及你認為可能有用的信息。” 銀行家走後,埃勒里拿起了電話。 “餵,親愛的,”妮奇說,“你不是在叫……鼓手俱樂部吧?” “什麼?” “你知道現在是除夕嗎?” “天哪,不。我的朋友,東大28屆的卡里在嗎?……你也一樣。卡里,你知道誰是那四個賈納斯信徒嗎?妮奇,把這個記一下……威廉·厄普代克——是嗎?……查爾斯·梅森?哦,對,那位奧林匹斯山的神……小羅德尼·布萊克——哦……還有愛德華·坦普爾?謝謝,卡里。現在忘掉我給你打過電話。”埃勒里掛了電話,“布萊克、梅森和坦普爾,妮奇。惟一的賈納斯信徒圈內小集團裡的人就剩厄普代克最後的那個夥伴了。” “而問題是他是誰。” “聰明的姑娘。但首先讓我們調查史密斯、瓊斯和布朗的死。誰知道呢?或許厄普代克已經知道一些了。” 整整四十八個小時的調查最後顯示,厄普代克確實沒發現什麼問題,調查圈內小集團那三個成員史密斯、瓊斯和布朗的死因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銀行家到奎因家的公寓訪問後的第二天早晨,埃勒里和妮奇來到了他父親奎因老警官所在的警察局總部。 “把這個給他,維利。”奎因警官看見兒子後對手下的刑警警佐說。 維利警佐清了清他的大嗓門:“嬰兒食品公司的那個——” “羅伯特·卡爾頓·史密斯。” “患多年的風濕性心髒病。十八小時內第三次發作,死在了氧氣棚內,當時有三位醫師和一名秘書在場,秘書記錄了他的臨終遺言。” “這可能是一家'自由企業,'”警官說。 “繼續說,警佐!” “斯坦福·瓊斯,那位小商人。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曾煤氣中毒,最近幾年內發展成肺結核。這是致他死亡的主要原因。要療養院的書面陳述嗎,大師?我打電話從亞利桑那州要了影印件。” “你這傢伙,徹頭徹尾的小人,不是嗎?”埃勒里大嚷道,“還有彼得·齊星·布朗,從棺材鋪退休的那位?” “布朗的腎和膽囊有毛病,死在了手術台上。” “等著我直到看見我今晚穿什麼衣服,”妮奇說,“杏黃色塔夫綢——” “妮奇,接通厄普代克的電話,”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說,“經紀人銀行。” “他不在那兒,埃勒里,”妮奇放下電話說,“今天上午還沒有到銀行。那綢子可以做一件最最漂亮的向外膨起的裙子——” “試試他家裡。” “是斯卡斯代爾的戴克霍洛嗎?加上一個新的後背和一條領口線——餵?”過了一會兒另外三個人聽見妮奇用一種古怪的聲音說,“什麼?”然後無力地“噢”了一聲。她將電話用力遞給埃勒里,“最好你接吧。” “什麼事?餵?埃勒里·奎因。厄普代克在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啊——不,奎因先生。他出事了。” “出事了!你是誰?” “公路警察局羅斯沃特局長。厄普代克先生昨晚開車回家,中途衝到陰溝裡去了。我們剛發現。” “我希望他沒事!” “他死了。” “四個了!”埃勒里咕噥道。維利警佐已將警官的車開到了維斯特切斯特,“一年內死了四個!” “巧合,”妮奇想起了這天晚上過節的日程安排,有些絕望地說。 “我所知道的就是,厄普代克請我幫助調查,確認圈內小集團今年去世的三個人是否被謀殺,但就在他找了我之後的四十八小時內,他自己被發現躺在陰溝裡,身上壓著他那輛四千磅重的舊車。” “事故,”維利警佐開始說,“會發——” “我倒要看看這個'事故'!” 一位州騎警揮旗讓他們靠邊。這條路,看來是厄普代克從城裡回家所選擇的一條捷徑;他的房子坐落在離大路約兩英里的地方。這是一條狹窄的瀝青路,有證據表明,他最後一次經過這裡時車子在當道行駛。在出事地點左邊有一個急轉彎,但是比爾·厄普代克沒能轉過去。他直直地將車開了過去,撞倒了路邊的圍欄衝到了深溝裡。車子掉下去的時候,還砸折了一棵老大橡樹的枝杈。撞擊後銀行家被從擋風玻璃甩了出去,在車子落地之前先掉到了溝底。 “我們還在想辦法把那輛破車從他身上挪開,”羅斯沃特局長在他們快要走到他跟前時說。溝底很窄,呈V字型,汽車翻了個兒架在了底部。人們拿著鐵鍬、鍊子和電石燈擁了過來,“我們被擋在外頭看不清他已被壓扁了。” “他的臉是不是也……局長?”埃勒里突然問道。 “不,他的臉沒有被碰過。我們正在努力找到他身子的其他部分以便能夠讓他的遺孀辨認。”騎警點了點頭走向溝下面二十碼的地方。溝上面坐著一位身穿貂皮外套的小女人。她沒戴帽子,漂亮的灰色頭髮在聖誕節的風中飄動。一個戴著護士帽、身穿布外套的女人站在離她較遠的地方。 埃勒里說了聲“請原諒”,然後大步走開。當妮奇趕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和厄普代克太太談上了。她像是畫在岩石上的一個毛毛蟲。 “他昨晚在銀行開董事會。我大約凌晨兩點鐘給他的一個夥伴打了電話。他說他們十一點就散會了,比爾離開銀行就開車回家了。”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溝裡,“今天早晨四點半,我報了警。” “你知道你丈夫去找過我嗎,厄普代克太太——兩天前?” “你是誰?” “埃勒里·奎因。” “不知道。”她絲毫沒有吃驚、害怕或者其他不自然的樣子。 “你認識羅伯特·卡爾頓·史密斯、斯坦福·瓊斯和彼得·齊星·布朗嗎?” “比爾的同班同學嗎?他們都過世了。今年,”她突然補充說,“今年。”她重複了一遍然後大笑,“我想這幾位神仙會永垂不朽的。” “你知道你丈夫、史密斯、瓊斯和布朗屬於賈納斯信徒中小集團裡的人嗎?” “圈內小集團。”她皺了皺眉頭,“哦,對了,比爾好像提起過這個事。不,但我不知道他們在裡面。” 埃勒里頂著風往後靠了靠。 “愛德·坦普爾在裡面嗎,厄普代克太太?還有小羅德尼·布萊克和查理·梅森?”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盤問我?為什麼——?” 她的嗓門提高了,埃勒里嘴裡念叨著什麼安慰的話,羅斯沃特局長趕緊上來說:“厄普代克太太。要是你的情緒好一點……” 她從岩石上跳下來:“現在嗎?” “請。” 騎警局長攙著她一條胳膊,護士攙著另一條,把她夾在中間,半抬著這位成廉·厄普代克的遺孀到了溝底,走向那輛翻了的車。 妮奇認為她會用一會兒手帕的。 當她抬起頭時,發現埃勒里又不見了。她發現他和他父親以及維利警佐正站在溝上面的路上。他們正在一棵大楓樹前面看一個路標。那上面用美術體寫著“前方急轉彎”幾個黃字,還畫了一個胳膊肘似的標記。 “這條路上沒有燈,”妮奇過來時警官正在說,“所以他一定開著車子前面的大燈——” “燈光一定能照到這個反光的標記。我不明白,警官,” 維利警佐抱怨道:“除非他的車燈剛好出了毛病。” “更像他在車上睡著了,維利。” “不,”埃勒里說。 “什麼,埃勒里?” “厄普代克的車燈是好的,他也沒有打盹兒。” “我印像不深,我很冷,”妮奇哆嗦著說,“但都一樣,你怎麼知道,埃勒里?” 埃勒里指向楓樹皮上的兩個勻稱的小洞,離路標的邊線非常近。 “啄木鳥?”妮奇說。但空氣冰冷刺骨,像鋼刀一樣扎人。厄普代克太太的表請讓人難以忘記。 “這個鳥,恐怕,”埃勒里慢吞吞地說,“沒有羽毛了。維利,你去借幾件我們可以撬動這個標記的工具來。” 當維利拿著幾件工具回來時,他正在搓臉:“她剛認出他,”他說,“暖和點了嗎?” “你想發現什麼,埃勒里?”警官詢問道。 “兩個完整的鉚釘釘過的洞。” 維利警佐嘴裡“嘿”了一聲,路標從樹上掉了下來。 “我真該死,”奎因警官輕輕地說,“昨晚有人挪過這些鉚釘,在厄晉代克撞進溝里之後——” “又用鉚釘將警告標記固定回去了,”妮奇驚叫道,“只是他沒有特別用心用同樣的針眼!” “謀殺!”埃勒里說,“史密斯、瓊斯和布朗是自然死亡。但那個基金的五個共同擁有者中的三個都死於同一年——” “說說這第五個人能怎麼樣!” “如果厄普代克也死了,那二十萬美元的證券就……埃勒里!”他的父親怒聲大叫道,“你在往哪兒扯啊?” “這個案子有一個詩一般美麗的故事,”當他們在那個經紀人銀行大樓的地下室等待的時候,埃勒里滔滔不絕地給妮奇講,“賈納斯是進入之神,他有時被稱作'開啟者'。開啟者!鑰匙就在厄普代克辦公室的製服裡。我突然知道我們太遲了。” “你知道,你知道,”妮奇嬌嗔地說,“離除夕只有幾個小時了!你可能錯了。” “這一次不會。還能有什麼原因要用這種看起來是事故的方式謀殺厄普代克呢?那位神秘的賈納斯信徒今天早晨急急地來到這裡,並且清空了那個屬於圈內小集團所有成員的保險箱。那些有價證券肯定沒了,妮奇。” 不出一小時,埃勒里的預言就成為歷史性的事實。 保險箱是用比爾的鑰匙打開的。裡面是空的。 開啟者沒留下任何痕跡。這使警官很心煩。圈內小集團成員設計好了一種獨特的打開保險箱的辦法。它不是通過通常所採用的簽字方式,而是通過出示一個法寶。這個法寶同賈納斯信徒們的翻領鈕扣有很大不同。它是一把金色的鑰匙,在上面雕刻著那個兩面神,還有幾個同心圓。外圈為石榴石,內圈為鑽石。有一個機關被存在金庫公司的文件夾裡。金庫經理通知他們,根據厄普代克總裁的命令,凡持有這樣鑰匙的人都一律放行,允許進入裡面並接近那個保險箱。奎因警官無奈地說,厄普代克在氣質上更像是那些統轄德蘭西大街的低級探員。 “有人記得今天早晨放進來這樣一個人嗎?” 有一個僱員被叫來,他及時想起來了,描述說那位金庫來訪者裹著大衣,蒙著雙眼,戴著墨鏡,走路一瘸一拐,講話是用很低的喉音。埃勒里疲倦地說:“明天的賈納斯信徒年度聚會,爸爸,這個人不敢不出席。我們最好設法在那兒把這事搞乾淨。” 上述怪事就發生在最後的賈納斯信徒聚會之前。聚會地點依舊是東大畢業生俱樂部十三層那個門上鑲著不銹鋼賈納斯神圓形浮雕的聖殿。 我們沒有什麼憑據來披露以往在這間屋裡舉辦那些自我崇拜的神秘活動的情況,但今年的一月一日,賈納斯信徒們舉辦了一個最不正統的儀式,其中有兩個局外人——奎因父子——進來攪和了他們的聖事,於是這最後一次聚會就有了非常詳細的記錄。 儀式這樣開始,一月一日下午兩點五分,維利警佐在賈納斯的鋼臉上面敲擊了三下,裡面傳出了顯得十分吃驚的問話:“誰呀?”警佐低聲念了一聲萬福瑪利亞,並且往門口蹭了蹭。門開了,裡面是三個老年男人驚愕的面孔。這幾個異教徒來到裡面,儀式開始。 這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裡面有四腳的祭壇,還有燒杯形的法器和奧秘的褐色聖水等等一些東西。當然還有對神靈的褻瀆,除了這個儀式之外,更多的內容是關於我們的主題。 以下是簡短的問答,具體內容是這樣的: 警官:先生們,我是奎因警官,來自警察局總部,這是我兒子埃勒里,門口那個大個子是維利警佐,我的同事。 布萊克:警察?愛德,你知道這是—— 坦普爾:不知道,羅德尼。或許查理,哈哈——? 梅森:怎麼回事,警官?這是一間私人俱樂部房間—— 警官:你是哪一位? 梅森:查爾斯·梅森——梅森連鎖劇院公司的。但—— 警官:這是一個聚會——你叫什麼? 坦普爾:我?愛德華·坦普爾。律師。你的意思是——? 警官:我猜,矮胖子,你就是華爾街的小羅德尼·布萊克吧。 布萊克:警官——! 埃勒里:你們幾位先生中哪一位屬於賈納斯信徒中小集團裡的人? 梅森:小什麼,什麼? 布萊克:集團,我想他是這麼說的,查理。 坦普爾:小集團?什麼小集團? 布萊克:瞧,我們是東大13屆畢業生中健在的四個人中的三個…… 埃勒里:這麼說,你們幾位還不知道比爾·厄普代克已經死了? 全體:死了!比爾? 警官:把事情的經過給他們詳細講講,埃勒里。 埃勒里耐心地向他們詳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威廉·厄普代克被謀殺,價值二十萬美元的可兌換證券不翼而飛。當他講述這個故事時,來自中央大街的老警官和他的刑警警佐仔細研究了那三張老臉:劇院巨頭、律師和經紀人,他們面面相覷一言不發,顯得整個茫然不知所措。 最後,查理·梅森說:“我的手是乾淨的。愛德,你呢?”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查理?”坦普爾語氣平淡地說。他們都看了看布萊克,對方厲聲說:“不要試圖把我當成壞人,你們這些叛徒!” 於是,彷彿再沒有什麼要說的了,三位神仙轉過頭以冰冷的目光盯著這三個俗人。 問答繼續進行: 埃勒里:坦普爾先生,你前天晚上十一點到半夜十二點期間在哪兒? 坦普爾:讓我想想。前天晚上……那是新年前夕的頭一個晚上。我十點鐘就上床睡覺了。 埃勒里:我相信你是單身。你僱傭人了嗎? 坦普爾:有一個。 埃勒里:他呢——? 坦普爾:他不和我住一起。 警佐:沒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 警官:你呢,布萊克先生? 布萊克:呃,事實是……我進城去看了一場音樂劇……十一點到十二點我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到懷特普萊恩斯! 警佐:哈!懷特普萊恩斯! 埃勒里:就你一個人嗎,布萊克先生? 布萊克:呃……是的。我家里人都出去度假了。 警官:沒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梅森先生? 梅森:見鬼。 (有人在敲門。) 警佐:這又會是誰呢? 坦普爾:是比爾的鬼魂吧? 布萊克:你這人真沒勁,愛德! 埃勒里:進來。 (門開了。進來的是妮奇·波特。) 妮奇:抱歉打擾了,可她來找你,埃勒里。她非要堅持見你,說她剛剛想起了一些關於圈內小集團的事,而且—— 埃勒里:她? 妮奇:進來吧,厄普代克太太。 “他們在這兒呢,”厄普代克太太說,“我很高興。我要看看他們的臉。” “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厄普代克太太,”妮奇挑釁地說。 奎因警官低聲說:“維利,把門關上。” 但這個案子並不是要靠有罪的表情定案。布萊克、梅森和坦普爾圍著這個老寡婦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不時還打著手勢並發出沙沙的聲響以排遣內心的不安,直到最後安靜下來,她才開口絕望地說:“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說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布萊克望著窗外,梅森臉色鐵青,而坦普爾緊緊地抿著嘴。 然後埃勒里走向窗戶,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厄普代克太太,你想起了圈內小集團的什麼事了嗎?” 她停止了哭泣,把手屈起來,放在膝蓋上休息,直視著正前方。 “是那五個人的名字嗎?” “不是。比爾從沒有告訴我他們的名字。但我記得比爾有一次和我說:'瑪麗,我會給你一個提示。'” “提示?” “比爾說他曾經意識到那五個小圈子裡的成員的名字有些滑稽。” “滑稽?”埃勒里大聲問道,“關於名字?” “他說所有五個名字有一點碰巧是一樣的。” “一樣?” “他笑著……”厄普代克太太停了一下,“他笑著說:'瑪麗,你是否記得我是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我記得我說:'比爾,別再猜謎了。你什麼意思?'他再次笑了笑說:'噢,你看,瑪麗,你也在裡面。'” “你也在裡面,”妮奇茫然地說。 “我不清楚他指什麼,但他就是這麼說的,一字一句說的。”此刻她抬頭看看埃勒里並滿懷希望地問,“這有什麼幫助嗎,奎因?” “噢,是的,”埃勒里溫和地說,“都有幫助,厄普代克太太。”他轉向那三個沉默的賈納斯信徒並說,“你們有哪位先生願意試試你們的智力來猜猜這個謎嗎?” 但幾位都保持沉默。 “看來你們的回答是否定的,”埃勒里說,“很好,那就讓我們一起來猜猜看。羅伯特·卡爾頓·史密斯,斯坦福·瓊斯,彼得·齊星·布朗,威廉·厄普代克。這四個名字,按照比爾·厄普代克的說法,有一點是一樣的。是什麼?” “史密斯,”警官說。 “瓊斯,”警佐說。 “布朗,”妮奇說。 “厄普代克!”警官說,“小子,你把我難住了。” “把我也算上,我們一起猜。” “埃勒里,請吧!” “四個名字中的每一個,”埃勒里說,“裡面都和一所著名學院或大學的名字有關。” 大家都相對無言。 “羅伯特——卡爾頓——史密斯,”警官有點懷疑地念叨著。 “史密斯!”妮奇嚷道,“史密斯學院,在馬薩諸塞州!” 警官看上去很吃驚:“斯坦福·瓊斯——加利弗尼亞大學,斯坦福!” “嘿,”維利警佐說,“布朗,布朗大學,在羅德島!” “厄普代克,”妮奇說,然後她停下來,“厄普代克?沒有叫厄普代克名字的學院呀,埃勒里。” “威廉·厄普代克是他的全名,妮奇。” “你是說'威廉'嗎?有一所叫威廉姆斯的,多一個s,但沒有叫威廉的。” “厄普代克和他太太說什麼了?'瑪麗,你也在裡面。'威廉·厄普代克在裡面,瑪麗·厄普代克也在裡面……” “威廉和瑪麗學院!”警官嚷道。 “這樣所有已經知道的四個人的名字都和大學聯繫上了。但既然厄普代克告訴他妻子第五個名字也有一點相同之處,我們現在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試試看這三位先生的名字是否有一個是一所學院或大學的名字——我們將找到那個為了獨吞團內小集團成員的共同財產而蓄意謀殺比爾·厄普代克的惡棍。” “布萊克,”小羅德尼·布萊克嘮叨說,“小羅德尼·布萊克。從裡面給我找出一所學院,長官!” “查爾斯·梅森,”查爾斯·梅森不太堅定地說,“查爾斯?梅森?你們看!” “那,”埃勒里說,“你的脖子上掛的是些什麼東西呢?坦普爾先生。” “坦普爾?” “賓西法尼亞的坦普爾大學!” 當然,這種做法顯得有點荒謬。成年人用徽章和護身符玩神性,就如同小孩在洞穴里共謀一件事。居然要靠命名法的小把戲來破獲一起謀殺案!東方大學太大,這類小孩子的把戲根本不適用。但就本案來說,這點事卻成了破案的關鍵。以下是有關的幾件事: 之一,愛德華·坦普爾,東大13屆畢業生,在新年頭一天從東大畢業生俱樂部13層樓上跳樓了。他不是“掉下去”的。 之二,這一年東大新設立了一個藝術基金,其資金來源不是靠來自石油城的東大某個隱去姓名的有錢人捐贈,而是用圈內小集團成員保險櫃裡的錢,這筆錢由坦普爾於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轉到另一家銀行並用假名租用了一個保險箱,後被重新找到。 之三,賈納斯神像屋並沒有被改為儲存亞麻的庫房,而是被畢業生俱樂部所用。兩面神社團的名稱也不再用了;原來掛在十三層聖殿門上的那個不銹鋼賈納斯圓形浮雕,則由東大校長在一月份一個雨雪交加的夜晚親自登上喬治·華盛頓大橋,扔進了哈德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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