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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STUVW

紅信 埃勒里·奎因 6184 2018-03-15
瑪撒和演員去斯塔騰島渡輪約會的那個晚上,埃勒里根本不想出門,儘管妮基已經向他發出他們約會時間的警告,他還是不想去。他剛剛找出一種方法,就像找到了一塊羅塞塔石板,可以解釋他最新手稿中那些難以破譯的內容,正專心致志地將這些難以辨認的內容謄寫成可讀的文字。 “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跟著他們,妮基,”埃勒里在電話裡說,“反正也不可能發現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的東西。沒什麼可做的,對此我無能為力。” 第二天晚上,他的想法就變了,當時妮基驚慌地打電話告訴他,德克跟著瑪撒出了門,沒向妮基做任何解釋,只是說他“厭倦了工作”,需要“放鬆一下”。 “他在跟踪她,埃勒里!” “別緊張,孩子,我會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的。”

這對情侶登船時,埃勒里已經身處上層甲板。瑪撒一直左顧右盼,好像在找某個看不見的敵人,哈里森好像一直在安撫她,不停地撫摸、揉捏著她的手臂,談笑風生。 埃勒里沒有看見德克的影子。 他們來到最上面一層甲板,在船尾坐了下來。之後埃勒里乘小舟玩了一圈,又返回剛才所在的甲板,很不舒服地將自己隱身於一處陰影裡,繼續觀察。他在那裡窩了至少兩個小時,這段時間足夠讓渡輪駛過整個海灣,再開回來。他略感苦澀地想到德克,想到德克正愜意地坐在某個有空調的涼爽酒吧里,以他那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方式、毫不起疑地享受生活。 這是個悶熱的夜晚,擠滿人的渡輪在炎熱的海灣里游弋,轟鳴聲像個嘆氣的老太太,那是鍋爐管道發出的聲響。乘客們衣服黏膩地窩在船上,像被蒼蠅紙粘住的蒼蠅,埃勒里就這麼和他們窩在一起。

只有那對情侶對這種不舒適毫無覺察。瑪撒主導著今晚的大部分談話,哈里森把手臂放在大腿上,俯身注意聽著。但埃勒里看不出來瑪撒倒底是在大聲說著自己的打算,還是在懇求,或在傾訴自己的擔心,哈里森是在嚴肅地傾聽,還是在微笑。當哈里森開口說話時,瑪撒向後靠過去,頭倚在艙板上。不過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一會兒,很快他們又恢復到原來的狀態。 埃勒里繼續窩在那裡。 那對情侶沒在喬治街的城市渡輪終點站下船,哈里森買了些香煙,僅此而已。回程時,他們坐在靠近船頭的地方,瑪撒繼續滔滔不絕。埃勒里厭煩地打著哈欠。 曼哈頓下區的燈光已經閃爍可見,這時,瑪撒突然拿出什麼東西,塞給身邊那個沉默的男人。當時哈里森正在點煙,在這火光一閃的瞬間,埃勒里看清楚了那是什麼東西。

是個扁平的小包,和他們在中國城地下餐館約會那晚,瑪撒塞給演員的一樣。 哈里森的眼光四下一瞥,點煙的動作沒有停下。 他微微一笑。在扔掉火柴的同時,他的手伸向那個小包。 埃勒里到家時,妮基和奎因探長正在看電視,探長瞥了一眼他的臉色,就立即起身離開了座位。 “我一直在等你!”妮基說,“出什麼事了?” “沒出什麼事,德克沒露面。至少我沒看見他。”埃勒里脫掉外套,倒在椅子上,“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有重視。” 他父親咕噥著走進廚房,去做檸檬水。 “什麼事?”妮基問。 “今晚她又塞給他一個小包。自從他們開始約會以來,我已經兩次目睹了這種行為。我開始懷疑自己沒看見的還有多少次。我相當肯定那些小包裡是錢,而且不少。我應當事先調查一下。”

“錢,”妮基做了個鬼臉,“你的意思是瑪撒在……養他?” “是很難理解,”埃勒里說,“但我完全相信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探長走進來,默默地倒著飲料。妮基緊緊握住自己的玻璃杯,直直地盯著它。 “對於調查這種事,父親,我需要你的幫助。妮基,瑪撒的銀行是哪家?” “漢密爾頓國家銀行,薩頓分行。” “你覺得,”埃勒里問他父親,“你能從漢密爾頓國家銀行替我弄一份信用報告嗎?” “關於什麼的信用報告?” “關於瑪撒·勞倫斯在最近兩個月裡提取支票的所有情況。妮基,瑪撒在這家銀行有沒有獨立的儲蓄賬戶?” “我想是有的,至少有一個。” “還需要所有這段時間她從儲蓄賬戶裡支取大筆現金的情況。”

“好的。” “你在調查此事時,還可以獲得哈里森的銀行報告,特別是他的儲蓄賬戶情況。他在達里恩銀行有個支票賬戶,多半是用於日常支出——那天晚上我在他家書桌裡發現了兩本空白支票簿,也看到一些聯合儲蓄銀行時代廣場分行的郵政儲蓄信封,還有消費儲蓄銀行第四十八街分行的信封,這些都是我感興趣的賬戶。” 探長三天之內就獲得了相關資料。瑪撒並沒有特別開支票給范·哈里森,但她開了不少支票用來兌換大筆現金,她的儲蓄賬戶上也顯示出其他的大筆現金支出。而范·哈里森的儲蓄賬戶上則顯示了相等的存人數目。支出和存入日期相吻合也證實了這兩個賬戶的密切聯繫。某些瑪撒的支出在哈里森的賬戶上沒有相應的存入。正像奎因探長指出的那樣,這些情況表明哈里森可能在其他銀行也有賬戶。

“把這些款項加起來,埃勒里,她在過去兩個月裡付給了這位羅密歐五萬美元。先生,這就是性魅力。” “她怎麼會這麼愚蠢!”妮基悲嘆道,“她就不明白那才是他追求的目標嗎?” “妮基,你覺得瑪撒這種不斷付錢的情況還會持續多久?” “很久,瑪撒有錢。我想對她來說,五萬美元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如果德克發現了……” 埃勒里沒說話,他一直看著銀行報告,不斷揪著自己的拇指。 幾天之後,妮基苦惱地找到埃勒里。 “今天早上我去拿郵件,拆那封T字母的信函時差點兒被德克抓到。他開始早起了,從我到他們家以後還沒這樣過。而且瑪撒對我的態度——越來越不友善,很討厭我。要不是我覺得現在還不應該走,我今天就離開那兒不回去了,免得以後被轟出來。但是你……”

埃勒里按摩著她的後頸。 “別,”他說,“現在堅持到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要。” “埃勒里……” “嗯,妮基。” “我想他知道的……比我們以為的要多。” 埃勒里的手停了下來:“你怎麼會這麼想?” “今天早上他逮到瑪撒察看那本指南。” “那本馬斯的書?怎麼搞的?怎麼會這樣?” “我們在書房裡,通往起居室的門關著。我在打字,他走來走去地口授。進行得不是很順暢——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正在傾聽什麼。”妮基舔了舔嘴唇,“突然他一個箭步衝到門邊拉開,瑪撒正在書架旁,翻著那本指南。我覺得她會暈倒——我知道自己幾乎要暈過去了。德克用一種古怪的聲音說:'你在幹什麼,瑪撒?'她說:'沒幹什麼——沒什麼,親愛的。我只是要查些東西。''查什麼?那本書是什麼?'他說。她做了她唯一能做的事,假裝生氣地說:'這有關係嗎?'然後就氣呼呼地走出去了,胳膊裡還夾著那本書。現在我想她已經復制了那本書裡其他地點,而且銷毀了那本書。只是——太遲了,埃勒里。”

“他對你說了什麼嗎?” “他不用說出來。他關上房門,轉過身時,嘴角抽動著——你知道他這個毛病。那表示他什麼都明白……”妮基瑟瑟發抖,“我沒法解釋,但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對這本書的作用心知肚明,意味著……” “意味著他多半已經掌握了那些被圈出的地點清單,”埃勒里慢慢伸手去拿煙斗,“如果是這樣,我最好開始跟踪他了。” 根據哈里森的最新指示,在聖三一教堂的幽會時間定在第二天晚上九點。瑪撒那天一早就出門了,她聲稱一整天都要排練。 “不用等我回來吃晚飯,我也說不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德克平靜地說:“知道了。”他這天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繼續小說創作,晚上六點半,他說:“今天就乾到這裡吧,妮基,我想出去吃晚飯。”然後他進了臥室,關上房門。聽到屋里傳出淋浴聲,妮基便給埃勒里打了個電話。德克離開寓所時,埃勒里已經在街角候著了。

德克走進車庫,幾分鐘後開著那輛別克路霸出來了,那輛車是瑪撒送給他的。 他開著車慢慢往南行駛,埃勒里毫不費力地跟在後面。 德克在第十四街轉彎向西,到了聯合廣場再次轉彎向南,進入百老匯大街。他在第七街東側停下車,溜過拐角,進了麥索利老時光商店,那是紐約屈指可數的禁止女士入內的商店之一。對埃勒里來說,這似乎是個徵兆,不祥之兆。 德克出了商店之後就駕車進城了,他開得很快,彷彿正在失去耐心。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九點差二十分,德克駕駛別克車拐進松樹街,停了下來。百老匯大街靜悄悄的,聖三一教堂空寂無人。 德克下了車。他觀察了一會兒街道,就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一直走到華爾街街角,穿過百老匯大街,從教堂寂靜的另一邊走了回來。埃勒里隱身在百老匯大街和塞達街的東南街口,看著他走向大門,消失在陰影裡。

埃勒里手錶的指針漸漸走近九點,他所有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他想知道德克是不是已經從抽屜裡取出了他的點四五手槍,但是妮基沒時間去查看。如果德克身上帶著那把槍…… 九點過兩分,埃勒里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穿過百老匯大街,他怕德克認出他來。 當他走到馬路對面的便道上時,一輛車從市政廳公園方向駛過來,在華爾街街角附近的教堂廣場外慢慢停了下來。這是輛紅色敞篷車,哈里森是獨自一人來的。 德克走出教堂的陰影,慢慢地穿過百老匯大街,走向松樹街。埃勒里鬆了一口氣。 埃勒里原路返回,沿著百老匯大街走向自己的車。就在快走到車邊時,一輛出租車從他身旁駛過,瑪撒來了! 德克也看到了她。他向自己的別克車跑去,很快就跑遠不見了。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出租車猛地停下來,瑪撒跳出車門,一個箭步躥上敞篷車,車轟鳴著開走了。哈里森一直沒有熄火。 當別克車開上百老匯大街時,敞篷車已經轉入交易所大街,揚長而去了。 德克發瘋般地在金融區的各條街道上來來回回地疾馳尋找。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弄明白這件事的,”當妮基再次溜出來時,埃勒里對她說,“但是他已經明白了,而且沒和瑪撒吵架,因為他不打算讓瑪撒知道他心裡清楚此事。這很糟糕,妮基,很糟糕。他到底想幹什麼……” “想弄清楚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妮基嘀咕著。 “恐怕是這樣。從德克的立場來看,也不能說他這樣做不對。他現在已經知道那兩人一直在秘密幽會,知道瑪撒一直在騙他,如果他猜到最壞的情況——是啊,誰不會那麼想呢,如果我是他,我多半也會像他那樣做的。我也想知道,如你所說,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妮基。” “啊?”妮基整個人在椅子裡蜷縮成一團,彷彿很怕冷。 “他身上帶了那支槍嗎?” “帶了。” 埃勒里慢慢地說:“我只能出面來處理此事了,妮基。在我看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妮基替埃勒里打開勞倫斯寓所的大門,說:“謝天謝地,再晚一分鐘他就走了。” “我看見她出門了。他在哪兒?” “臥室裡。” 埃勒里沒敲門就進了德克的臥室。德克站在書桌旁,手放在一個打開的抽屜裡。聽到聲音,他迅速轉過身,黝黑的臉表情平靜,用自己的背頂住抽屜。 “呀,看看是誰來了。”他說。 “你好,德克。希望我沒有來得不是時候,你要出門嗎?” “說實話我正要出門,有點兒急事要辦。你何不明天再來喝一杯?”德克開始穿外套。 “因為明天可能就太遲了。” 德克向上伸的胳膊停了一下,然後放下來,他輕聲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教授?” “我想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德克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從桌子上抓起帽子,向門口走去。 “靠邊兒,別擋我的路。” “不。”德克的臉緊緊地逼近他。 “她一直同他秘密約會,天知道有多長時間了。就是范·哈里森,那個過氣的爛演員。這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無稽之談,我的朋友。他們很聰明地搞出一套可惡的密碼,她可以據此知道在什麼地點和什麼時間去見他。就在此刻,她正前往聯合國總部——那是今晚的約會地點。有天晚上我差一點兒就在聖三一教堂逮住他們了。他們見面了,然後去了某個地方。去了哪裡呢?那就是我想知道的。他們到那里之後做了什麼事?那就是我將要發現的。那時我就要……埃勒里,別擋我的路。” 埃勒里紋絲不動。 “那時你就要,德克,要做什麼?” “我說了,別擋我的路。” “要做什麼,德克?” 德克咬牙切齒地說:“一邊兒去!” “對不起,今晚你哪裡也不能去。” 德克右肩一抬,埃勒里身形一動,躲開他的攻擊,順勢推了他一把。德克仰面朝天倒下,肩膀撞到床上。他剛要跳起來,埃勒里又將他推了回去,同時一個箭步跨到桌邊,打開最上面的抽屜。 他聽見德克要撲過來,就拿起那支點四五手槍,轉過身來。 “坐下,德克。” 德克站在那裡,黑色的眼睛冒著火苗:“奎因老弟!” “好了,站著別動,”埃勒里說,“她有時是與這個演員見面,也許是你猜想的那種情況。但我不明白你要用這支槍幹什麼,德克。你要用槍證明什麼呢?證明你比他更像個男人嗎?” “正是!” “還是你覺得,這種方式能合情合理地讓瑪撒回心轉意?這方式很不好,不能解決問題,既不能解決你的,也不能解決瑪撒的。” 德克咧嘴一笑,至少看上去像是在笑。他扯開嘴唇,齜出犬牙。 “德克,我要把這支槍隨身帶走,而且我要你作出承諾,不會再買一支。” “你這個裝腔作勢的傻瓜,”德克說,“你以為你這番說教就能讓我把另一邊臉送上去嗎?你知道他們對我做了什麼嗎?你知道他們現在正在對我做什麼嗎?是對我!他們在殺死我,是凌遲碎剮!而且每割下一片血淋淋的肉都要啐上一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一無所有!”他停下來,咽了一下口水,又說,“你無權阻止我。把槍還給我。” 埃勒里說:“不!” “把槍還給我!” “不行,德克!”德克黝黑的臉抽搐著,向下看去,埃勒里困惑地順著他的視線也向下看。 德克正在看自己的手。埃勒里抬起眼睛時,德克在微笑。 “讓槍見鬼去吧!”德克說。他腳跟一轉,走了出去。 凌晨三點,奎因探長被強烈的響動驚醒。他抓起警察配槍,一溜小跑衝進起居室,身上的睡衣飄飄揚揚。 “歡迎你,向你致敬。”埃勒里說。 父親目瞪口呆地說:“嗨。” “我沒醉。”埃勒里說。 “啊?”父親說,“是啊是啊,兒子。”他走過去拽埃勒里。 “槍,”埃勒里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著警察配槍,說,“不,不是這支。我把他的槍扔進東河了,扔掉了。沒有槍了,父親。” “來,兒子,我把你弄到床上去。” “知道我是什麼人嗎?”埃勒里說,“我是個累壞了的大傻瓜。我還贊成人們擁有槍呢。那又怎麼樣?現在沒槍了,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他揮舞著胳膊,“你以為是這樣。但你明白自己心裡到底怎麼想嗎?你就是個累壞的大傻瓜。就因為你知道了某些事情嗎?他是對的,許多人都會說他是對的。你知道那些事嗎?” “來吧,兒子。” “也許我自己也會說他是對的。槍這東西!”埃勒里抬起胳膊抱住父親,哭了起來。 有關字母V和字母W約會的信函沒再出現,埃勒里可以證實此事,因為他日以繼夜地跟踪瑪撒。顯然,後來的約會是通過電話亭確定的,埃勒里對此大鬆一口氣,謝天謝地,那就是說,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德克沒法跟踪了。 瑪撒肯定已經放棄了密碼信函。 “她明白了,”妮基說,“她明白他已經知道此事了。” 埃勒里看見瑪撒出現在西區第四十六街雜耍表演場前面的便道上,與哈里森會面。他對這兩人不感興趣,他只注意觀察四周的情況。 一切還好。德克不在。埃勒里就任由他們去了。 他們在華盛頓市場主棚區的攤位前又見了面,四周都是新鮮蔬菜、切割整齊的鮮肉和一罐罐精美的食品。哈里森敷衍地吻了吻瑪撒,似乎更樂意四處閒逛一番,但瑪撒催著他快走。他們從西街的出入口離去,穿過高速公路下方的停車場,鑽進哈里森的車里便離開了。 埃勒里坐進停在附近的車裡,尾隨他們而去。他不時注意後方,德克的陰影似乎無所不在。哈里森放慢了車速,避開高速公路,轉向車流擁擠的街道。敞篷車駛向城外住宅區。這一次似乎又是瑪撒在滔滔不絕地主導談話。哈里森偶爾轉頭看她一眼,埃勒里在那張完美的側臉上捕捉到了怒容。 不過,那個演員讓瑪撒在第八大道和第四十一街交會處下車時,還是目送了她一程,然後微笑著駛走了。 瑪撒步行了一段路,去正在排練的劇場。她沒有回頭,像個普通中年婦女一樣走著。哈里森臨別時的笑容不斷折磨著埃勒里,那似乎是一種令人奇怪的心滿意足。 當天晚上,妮基打來電話時,埃勒里對她發了脾氣。 妮基沒有還嘴。她只是爬上床,將手絹覆在自己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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