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鎮魂歌·不夜城2

第25章 第二十四節

鎮魂歌·不夜城2 驰星周 4392 2018-03-15
廚房傳來一聲怒吼。空蕩蕩的店鋪,身穿旗袍的女人們正往每張餐桌上擺放調料。 “歡迎光臨。” 藍旗袍女人發現瀧澤走了進來。開叉中隱約可見的長腿,深深刺激了他的慾望。 被束縛的女人,眼前的圖景很快就變成了宗英。瀧澤搖搖頭,他累了,眼睛陣陣酸痛。 “週天文在嗎?” 瀧澤的普通話一說出口,女人就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請稍等。” 女人消失在廚房裡面。其他女人——兩個穿著紅旗袍,一個穿著藍旗袍——只是朝他這裡看了看,然後繼續默不作聲地干活兒。 “什麼事?” “我想藉個單間。” “不行,有人預約了。” “週,少給我睜眼說瞎話,我可沒那麼有耐心。” “我知道,你是個急躁的膽小鬼。不把女人捆起來,你根本做不了事。”

視野迅速變紅,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中。 “你再說一遍。” 咬牙切齒的聲音。嘶啞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你也真夠急躁的。你到我這裡來想幹什麼?你又能幹些什麼?” 死同性戀那張居高臨下的臉。他猛地發現週天文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兩個男人,他們手中還握著中式大菜刀。 “可惡。” “在我們店裡,比你還沒耐心的人多的是,所以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說的話。” ——殺了這個狗日的同性戀,他腦中不斷迴旋著這句話。 “你想藉包間?那你知道該怎麼說吧。亦或是說,你要把我也捆起來,逼我對你言聽計從?” 週天文,手持菜刀的男人們。視野一片通紅。瀧澤握住了腰間的特殊警棍。一對三,他贏不了。 “不好意思,那我重新說一遍吧。非常抱歉,能請你借我一個包間嗎?”

“我很想說不要,但還是藉給你吧,不過只限這次。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了。” “我知道了。六點應該有個女人會來,她叫樂家麗,是上海幫朱宏的女人,到時候麻煩你把她領到包間裡去。” “你呢?” “我等會兒還會來。” “我知道了。能讓我問個問題嗎?你該不會想在我的包間裡把那女人脫光了綁起來吧?” 四周響起嘲笑聲。他充耳不聞,離開了飯店——雙腿還在顫抖。 憤怒的火焰在體內熊熊燃燒。 狗屎同性戀,我要殺了他。他不斷在心中重複著詛咒。 周圍的行人紛紛皺著眉頭從他身邊繞開,他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對周天文的詛咒說出聲來了。 “可惡。” 阿爾塔後面的遊戲中心落入了視野,瀧澤衝進了廁所裡。他把手伸進上衣口袋中,塑料袋的觸感——冰毒小包。他用刀尖挖了一點結晶,打著火機烘焙。魔法煙霧,他深深吸了一口。

腦中的光芒瀰漫開來,力量開始上湧,男根變得堅挺。 狗屎同性戀週天文,他一個人的時候連屁都不如,遲早要幹掉他。先縱情凌虐,然後乾掉他。 堅挺的男根猛地抽搐一下。 差五分六點,他看到了走在靖國大道上的樂家麗。背後有個如影隨形的男人——秋生。一種近似眩暈的感覺襲擊了瀧澤,依舊勃起的男根發出陣陣灼熱的脹痛。 家麗走進公用電話亭,拿起話筒,但並沒有投幣或刷卡。她只是在假裝打電話。秋生銳利的視線正在搜尋什麼,任何東西——陷阱,襲擊者。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專業的目光。張道明無疑就是秋生殺的,不會有錯。換句話說,楊偉民也牽扯到了其中。為什麼?他無從回答。 秋生點了點頭,家麗從電話亭裡走了出來。這回換成秋生走在前面,二人走進了桃源酒家所在的大樓。

秋生的腰間有一塊突起,他帶著槍。 毫無恐懼,冰毒的藥效還未消退。他取出香煙叼在嘴裡,慢慢抽了起來。然後,他彈掉短短的煙頭,尾隨二人而去。 乘坐電梯上到三樓,週天文坐在收銀台裡。 “包間在四樓。” “我知道。他們有什麼要求嗎?” “要求?” “樂家麗本應一個人來,但她後面卻跟了個男人。他們有沒有問你包間裡是否有可供隱藏的地方之類的問題?” “沒問什麼,我只是上了個茶而已。” “我不點菜,在我叫你之前,不要派任何人到包間去。” “知道了。” 他沒用電梯,而是走樓梯到了四樓。那裡有三個包間的入口,第一扇門前——赫然站著秋生。 “你是?” 與柔和的面容毫不相襯的銳利目光。似乎穿破了瀧澤的皮膚,直向內裡探索著。

“我跟樂小姐約好了。你是誰?” “樂小姐的保鏢。不好意思,能讓我搜一下身嗎?” “餵,你開什麼玩笑。我說了讓樂小姐一個人來,她居然帶保鏢?還要搜我的身?” “那是我的工作。” “關我屁事。滾開,我要跟樂小姐說話。” “在我點頭之前,你是進不去的。” 瀧澤一把推開秋生,他的手被擋開了。秋生往旁邊動了一下,秋生的手一閃,下一個瞬間,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的瀧澤。 “我只是檢查一下你有沒有攜帶危險物品。”“被那種東西指著,你說我能相信你嗎。” 冰毒藥效未退——他一點都不怕。 “你是……” 秋生動了動嘴。瀧澤打斷了他,朝包間裡的樂家麗大吼道。 “樂小姐,你要是不管管你的人,我可就把你的那些小把戲告訴朱宏了。”

“秋生,讓他進來。” 一個冷漠而尖銳的女聲傳來,秋生不情願地放下了槍。 “我進去了。” 至於秋生說的話,對方毫無反應。瀧澤一把推開秋生,右手碰到了他的左肩。隔著衣服感到了對方的肌肉群,他頓時感覺腳下多了一個大洞。 可容六人圍坐的圓桌。樂家麗坐在最靠裡的椅子上。 “樂小姐,我好像叫你一個人來的吧?” “沒有。你不是只說想跟我說說話嗎?” 輕微吊起的眼角,筆挺的鼻樑,薄薄的雙唇。身上穿的都是一流的奢侈品牌。這個一流的妓女——樂家麗安然喝了一口茶。 “而且我又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更不可能一個人過來了。” 聽到關門聲,他回過頭去。秋生靠在門上,槍已經收起來了。 “你沒必要知道我是誰,那樣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你是日本人吧。”居高臨下的笑容。 “你的話太奇怪了,只要我願意查查,你的名字很快就會暴露的。” 瀧澤在樂家麗對面落座,從壺裡倒了茶,喝了一口。他後頸上感到了秋生火辣辣的視線,而視線中充斥的都是殺意。 “你想查就查吧,被知道名字也沒什麼。不過樂小姐,我來是想听你說話的。” “說什麼話?” 軟硬不吃的人。她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我昨天跟踪了一個男人……” “跟踪誰了?”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總之,那個人當時正在監視你的公寓。不過這小伙子那時候也在你公寓周圍轉來轉去。” 他回頭看了看,殺手正緊咬下唇,痛恨自己的大意。 “過不了多久,另一個男人出現了。那是洪行,你認識嗎?”

“嗯,然後呢,洪行他怎麼了?” “洪行走進了你的公寓,這小伙子也跟了上去。又過了一會兒,連劉健一都來了——” “夠了。洪行的確是到了我房間裡。” “洪行死了。我說得沒錯吧?” “是的。” “誰殺的?你嗎?還是這個小伙子?” “是我。”秋生的聲音,“是我殺的。” “為什麼?你是朱宏的女人,為何要殺了他的部下?莫非你被他抓住了把柄?” 家麗的表情動搖了。秋生瞥了她一眼,剎那間沉默的交流。瀧澤咬住了下唇。 “沒錯。不知道為什麼,洪行知道了秋生——那是這個人的名字——跟我睡過覺。於是那天晚上,他就跑到我家來對我說,要是不想被朱宏知道,就跟他上床。那些男人從來只會要求這個。”

胡說八道。刑警的直覺告訴他。 “然後呢?” “然後秋生就出現了,他與洪行發生口角,我試圖阻止……” “也就是說,這小伙子對你是神魂顛倒啦?” “那種事情不要問我啊。” “你話裡有漏洞——太麻煩了,我能用日語說嗎?” “如果你說得太複雜,我就听不懂了。” 那是口音很重的日語。 “聽不懂跟我說,我給你翻譯。” 背後傳來秋生的聲音,他只有很輕微的口音。 “你的日語很好啊。” “待得久了。” 瞬間便乾掉了張道明等人的殺手,他居然以日本為據點展開活動,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如果秋生所言非虛,那日本警察對中國黑幫實在是太無力了。 “屍體埋到哪裡去了?” 他問秋生。

“不知道,某個深山里。” “哪裡?” “不知道,想知道就去問劉健一。” 劉健一,這二人是如何扯到一起去的?肯定不是因為好意,其中必定隱藏著某種企圖。 “洪行是上海幫的干部,我不認為那種人會為區區一個女人冒這麼大的風險。把真相告訴我,他到底要你幹什麼了?你被他抓住了什麼把柄?” 秋生翻譯之後,樂家麗點點頭,開口說道。 “我只被他威脅了秋生的事情,哪兒來的其他事?”普通話的回答,“對了,洪行除了索要我的身體,還勒索了金錢。” “多少?” “一億。” “你根本就是在放狗屁!” “都是真的。要是被朱宏知道洪行死了,我也就沒命了。都這樣了,我為什麼還要說謊?” 毫無根據的謊言,但他偏偏找不到突破口。 “我再問個問題。我昨天跟踪的那個男人,其實是'人戰'的成員。” 聽完秋生的翻譯,家麗的表情又動搖了。 “人戰”——突破口。 “他們有個叫謝圓的男人,幾個禮拜前失踪了,'人戰'的人到處在找他,他們就是因此而去監視你的。謝圓到底在哪裡?” “不知道。” “你認識謝圓吧?” 樂家麗點點頭。 “你們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大哥的朋友。” “大哥?” “對。我哥哥去北京上大學,然後就認識了謝圓。他有時還會把謝圓帶到上海來。可是後來哥哥被殺了,謝圓則行踪不明。沒想到,我們又在新宿見面了。” 直覺告訴他,這不是謊言。 “僅此而已。因為是久違的故人……我有時會跟他一起吃吃飯,聊聊哥哥的事情。” “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眺望遠方的雙眼。有這麼一瞬間,樂家麗卸下了所有防備。 “應該是兩週前,我約他到咖啡廳去喝了杯茶。” “哪裡的咖啡廳?” “小田急百貨大樓裡面……名字我不記得了。” 這跟渾身是血的坂上所說的一致。 “聊了什麼?” “閒談而已。經濟不好啊,有誰回國了之類的。” “有沒聊到他要去什麼地方?” “沒有,他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餵,你這個日本人為什麼要找謝圓?” “討債。” “多少?” “不關你事。” “我幫他還。” “你說什麼?” 瀧澤反問。他看著樂家麗的臉,對方臉上既沒有怯懦,也沒有焦躁。她只是平淡地看著瀧澤。 “我給你封口費,再幫謝圓還你的錢。所以,你把洪行和謝圓都忘了吧。” “你主動做這種事,讓我不得不有所懷疑啊。” “隨便你怎麼懷疑,我只是不想再被捲入更麻煩的事情裡。你要多少?” 思考。 離開歌舞伎町的錢,尋找新女人的錢,撐到他找到下一個工作的錢。兩千萬。太貪婪可能會喪命,這是個穩妥的金額。 “兩千萬吧。” “就這麼點兒?” “要是我太貪心,就會被那個小伙子一槍打死。不是嗎?” 樂家麗笑了。 “不過,我現在能先拿一筆錢嗎,現在,馬上。” 微笑消失了,樂家麗面無表情地取出錢包。 “現在我只有這麼多。” 鈔票的厚度——十萬到二十萬之間。瀧澤伸手接過了那沓錢。 “抱歉啊,樂小姐。我近期會與你聯絡,到時候可能還會有問題要問你哦。在此之前我會想好金錢交付的方法,你只要準備好鈔票就行。” 把錢塞進口袋,站起身來。秋生打開包間門,視線相撞,他看到了輕蔑和憎惡。除此之外,他再沒有從秋生眼中看到別的東西。 滿心哀愁。瀧澤狼狽地快步離開了包間。 籠罩在黑暗中的新宿,霓虹燈閃爍著空虛的光芒。 哀愁依舊縈繞在心頭。 為什麼?只是被瞪了一眼而已,自己為何會如此沮喪? 當他還是個警察的時候,早已習慣了那種目光。光是警察這個身份,就會遭到各種人憎惡。更何況瀧澤是個黑警察,沒有哪個人會喜歡他。辭掉警察職務之後也一樣,黑心是瀧澤的本性,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因此,他不管被什麼樣的目光瞪視,不管被想成何等的惡人,他都從未在意過。 可是,他卻因為秋生的目光而感到如此狼狽。 為什麼? 不知道。他只覺得腦袋沉重無比。 冰毒——剎那的魔力。藥效早已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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