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鎮魂歌·不夜城2

第15章 第十四節

鎮魂歌·不夜城2 驰星周 7556 2018-03-15
“你昨天對我做了什麼!?” 宗英的罵聲響起。在他完全清醒之前,胸口就遭受了一記重擊。 “你幹什麼啊。” 宗英光著身子,頭髮凌亂,流著淚撕扯著瀧澤。 “你就是個魔鬼,你根本不是人。為什麼要對我做那種事情?” 散落在床周圍的繩索、鞭子、管子、還有鋁箔。他想起來了。昨晚那場用了冰毒的性愛。瀧澤和宗英都忘我地貪戀對方的身體。 “白痴。”他一腳踹開宗英說,“你自己不也叫個不停,爽得不得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當時把我綁著,還把我眼睛蒙住了。等我回過神來,那裡就滾燙滾燙的……我怎麼想得到,你居然會做那種事情呢。” “吵死了。” “我一直很相信你。認為就算被你綁起來也不會有事。因為我一直認為,你不會真的傷害我。”

他覺得腦袋裡像塞滿了大糞。宗英尖利的聲音則如同一根攪屎棍。瀧澤叼了一根煙,點上火。 “現在你竟然對我做那種事情,我不干了,你別想再綁我了。絕對不行。以前大家都說你是變態,我都忍下來了。我這麼盡心盡力地侍奉你,為什麼你要對我做那種事情……” 終於清醒了。 “你剛才說什麼?” 瀧澤一把抓住宗英的手腕。馬上聽到了細小的呻吟。 “你剛才說,誰管誰叫變態?” “我、我不知道。” “快說!”他掐住了宗英的脖子,“再敢裝傻我就真下狠手了。” “所有人都在說,瀧澤那個日本人是喜歡虐待女人的變態,說你喜歡吃我的屎。天天跟那種人生活在一起,連我也是個變態。他們都在嘲笑我。” 視野一片赤紅。發作——再也無法抑制。掐住宗英的手越來越用力。

殺掉—— “你、你幹什麼……” “到底是誰那麼胡說八道!?” 宗英的臉——在顫抖。漸漸失去了血色。 殺掉—— “你、不要……快住……” “是誰!?是誰說的?!” “……杜啟光。” 杜,從南京來的高利貸——殺掉。 手心裡有東西在顫抖,宗英煞白的臉猛地映入眼簾,他慌忙把手鬆開。 “殺人犯……” 宗英激烈地喘息,向他拋來帶著憎惡的目光。 “真是杜那渾蛋說的嗎?說我是變態。” “沒錯,還不是因為你總是不還錢。那傢伙就把電話打到我這裡來,說你是變態。還說我也是變態。” 幹掉他。 “不僅是杜。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只會欺負女人的渾蛋,他們都在暗中嘲笑你。不知道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氣息開始急促,視野再次泛紅。 冷靜。 “抱歉,宗英。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誠懇地道歉。因為自己決不能失去宗英。能夠滿足瀧澤那些陰暗慾望的,只有這個女人了。 瀧澤伸出手,宗英卻一扭身躲開了。 “別碰我,我剛才差點被你掐死了。” 那是看蛆蟲的眼神。看變態的眼神。 血液一下衝上頭頂。 瀧澤一把推倒宗英,騎在她身上,朝那張臉揮出了拳頭。他一直打一直打,直到宗英不再動彈。 逃也似的走出房間,春風吹拂在身體上。如同宗英的詛咒。 他掏出手機,看到手上沾滿了鮮血。鮮紅的,宗英的血。他咬緊了牙關。 他本不打算打她。同時,他本來也不打算讓宗英接觸冰毒。劉健一——因為跟那傢伙見了面,跟他談了話,讓自己腦中的某些部分陷入了瘋狂。

他撥通了杜的電話。 “你好。” 不耐煩的聲音,他回以一句臭罵。 “你好像跟別人說我是變態,對吧。” “瀧澤先生嗎?一大早的找我什麼事啊。” “我要幹掉你。” “在此之前,你能先還錢嗎,然後隨便你怎麼殺。我也不會到處去說瀧澤先生是喜歡虐待女人的變態了。” 血液逆流。 “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幾百萬日元……” “瀧澤先生,連區區幾百萬日元都還不起,你又以為你自己是誰呢?對我口出狂言時,麻煩你先還錢好嗎?” “餵!” “你很吵哦。” 話筒另一頭變成了普通話。毫不掩飾話語中的不耐煩。 “我可是一個人在做生意,跟北京和上海都混得很熟。要不要我跟他們說說你的事情啊?讓他們幫我除掉一個日本變態簡直輕而易舉。”

瀧澤握緊了手機。 “你試試,在此之前老子先把你幹掉——” 電話掛斷了。無處發洩的憤怒,腦袋的鈍痛,急促的呼吸。他按下了重撥鍵,被轉到了語音信箱。 “可惡。” 當他準備再次重撥時,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瀧澤先生,早上好。”是蔡子明。 “老闆請我們一起去吃飯。” “在哪裡?” “天樂苑,還能是哪裡?” “幾點?” “現在。” “知道了。” 他找到一個公共廁所,大開著水龍頭反复搓動雙手。他想洗掉手上的鮮血——卻不能如願。血液已經滲入了皮膚的紋路里。 他用過鞭子,無數次抽過她的屁股,但他從未打過宗英的臉。因為昨晚的冰毒,他的神經還是十分亢奮。 瀧澤搖搖頭。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過現在先去聽崔虎有什麼話要講。然後再去把杜拽出來揍一頓。最後才是乾活兒。

十分鐘後,他就到了天樂苑。崔虎——依舊坐在大堂裡吸溜麵條。蔡子明和他的幾個手下站在一旁看崔虎吃飯。已是午飯時間,店裡卻沒有別的客人。 “哦,快坐吧。” 崔虎抬起頭,讓瀧澤在自己對面坐下。 “有什麼想吃的隨便點。” 沒有食慾。可是,他不能浪費崔虎的好意。於是便點了餃子和啤酒,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 “就這麼點兒嗎?不吃飽可干不了活哦。” “我來之前吃了點東西。” “聽說宗英熬的粥很美味啊,嗯?” 滿臉是血的宗英——他努力揮去了腦中的那副場景。 “她做的東西都很好吃。” 回答他的是快速的普通話。崔虎臉上露出微笑。瀧澤看著蔡子明。 “老闆說,那種醜娘們儿還是有這麼一兩樣好處的。”

太陽穴的青筋爆了出來。 冷靜。那又不是蔡子明說的。 “對了,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也才剛開始沒多久而已。” 他瞥了一眼蔡子明,對方避開了他的視線。 “聽說你昨天突然消失了啊,嗯?” “昨天有點別的事情要做。” “餵。”崔虎的眼閃出了凶光,“你以為你是靠誰在歌舞伎町過活的?” “老闆……” “願意照看你這種人的,可就只有我了……” 剩下的話語他都沒太能聽懂。他又看了一眼蔡子明——對方正尷尬地呆立著。他的手下臉上都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給他翻譯過去。” 蔡子明開口了。 “老闆說,只有他才願意罩著你這種變態。” 瀧澤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血色。 “你那是什麼表情?對我有意見是嗎,有意見你就說嘛,臭變態。”

瀧澤站了起來,背後很快有一雙手控制住他。他試圖掙扎,向崔虎伸長了手。太陽穴感到一陣冰冷,隨即傳來金屬聲。眼角瞥到泛著黑光的槍管,火藥的氣味。一名手下用槍抵住了他,讓他瞬間洩了氣。 崔虎緩緩靠過來,臉上是他常有的那種殘忍微笑。那是玩弄到手獵物的猛獸的微笑。 “餵,殺掉老張的是'人戰'那幫人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放著活兒不干,跑去跟踪'人戰'那幫人?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啊。”緩慢的語速,清楚的發音。他絕不可能聽錯。 蔡子明告密了。那是個連瀧澤的臉都不太敢直視的膽小鬼。不過出賣一兩個日本人,根本不會給他造成什麼愧疚情緒。 “他們的人騙走了宗英的錢。”

“多少?” “一百萬。” “你就為了那麼幾個錢,把我交代的事情扔一邊不管了嗎!?” “老闆。”他也不服輸地提高了音量,“我昨天確實去跟踪'人戰'那幫人了,但也只是很短一段時間。後來我馬上回到老闆交代的工作中了。我去找楊偉民和劉健一挖情報去了,這是真的。” “楊偉民和劉健一?他們知道個屁。這是我們內部的問題。” “正因為是內部問題,所以有時候只有外人才能看清某些細節——老闆,我錯了。今後一定認真工作,原諒我吧。” 崔虎點點頭,槍口的觸感消失了。身體重獲自由。 “我喜歡直爽的人,就算那是個渾蛋變態日本人,只要他夠直爽,我也能原諒。” 他握緊了拳頭,關節生疼,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裡。疼痛——讓他無視了變態這個詞。

“瀧澤,最近有一大筆錢要流動。在此之前,你趕緊給我查出到底誰是叛徒,必須盡快。能聽懂我的話嗎?” “能聽懂。” “你剛才說一百萬?要是你好好乾,那一百萬我也包了。所以你要趕緊,明白嗎?” “明白了,老闆。” 疼痛——從掌心蔓延到全身。狗日的崔虎。說話從不靠譜,總有一天要殺了他。 背後響起蔡子明的腳步聲。他正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 “餵,別離那麼遠,靠過來點兒。” 瀧澤點了根煙。掌心都是血,他伸出舌頭舔掉了。頸背附近還是麻痺的。他心中依舊翻捲著怒火與恐懼的旋渦。不管怎麼說,要他靜靜坐著是不可能了。 “瀧澤先生,你在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要是不跟老闆說實話,我就遭殃了,所以我才把你給賣了。其實我也不好受啊。” 假笑。他怕得不得了。瀧澤緊緊盯著他。 假笑消失了。瀧澤緊緊盯著他,直到蔡子明的恐懼明顯地傳達過來。 “你有派人去監視'四大天王'嗎?” “當、當然有。昨天他們三個喝完酒就直接回去了。今天一大早,我就又派手下跟著他們了。” “他們在哪兒,告訴我。” “為什麼?” “我要找他們談談。” 陳雄——北京的瘋狗。每當崔虎想幹掉某人,陳雄就會代為下手。 “你就是老闆手下的狗嗎?” 陳雄一臉慍怒地盯著瀧澤。 “請原諒我,陳先生。老闆叫我查出是誰殺了張先生,這幾天正逼得緊呢。”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想向你打聽一點張先生的事情。” 午後的咖啡廳。客人寥寥無幾——絕大多數都是陳雄的手下。陳雄在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聽說過你挺多事情的。大家都說你是喜歡以虐待我們女同胞為樂的臭變態小白臉。” 雖然沒能聽懂細節處的微妙感情——但這樣就夠了。瀧澤握緊了拳頭,疼痛再次復蘇。 “聽誰說的?” “鬼知道。老闆居然想用這種變態替張道明報仇,他該不是老糊塗了吧?” 那是對蔡子明說的。 “大哥,瀧澤先生過去是個警察。所以老闆才——” “變態就是變態。這傢伙專門獵食我們的同胞,這怎麼能容忍呢?” “那你想怎麼樣呢,陳先生?” “你說什麼?” “你那個女同胞是老闆給我的女人。要是你覺得老闆的做法有問題,那別對我說,直接去對老闆說啊。” “你這是在找架打嗎?” “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要是敢小看我,你會後悔的。” “請允許我問幾個問題。” 陰沉而凶險的眼神,瀧澤頑強地接了下來。陳雄——他根本是個小型崔虎。他們都是一點就炸的性子,但瀧澤還是勉強撐住了場面。 “你想問什麼?” “殺死張先生的是職業殺手。我想問問,你聽說過有職業殺手來到歌舞伎町嗎?” “最近我沒到那一帶去,所以沒聽說過——話說回來,我倒是聽說上海的朱宏那小子給自家情婦請了個保鏢。” “那是個專業人士嗎?” “專業是專業,但人家又不是殺手。那人好像是楊偉民那個老不死的從什麼地方帶過來的。” 腦中回想起一張臉。在“加勒比”入口與他擦肩而過的年輕男子。劉健一曾說,他馬上就能知道那人是誰。 “他叫什麼?” “你自己不會去查啊。” “那你覺得,是誰下令殺死張先生的呢?” “肯定是上海那幫人吧。” 簡直是胡說八道。 “那你們為什麼沒跟上海那幫人打起來呢?” “那是……” “因為張先生根本就不是上海幫派人殺的,所以老闆才會要我來查這件事情。” “那你說究竟是誰殺了道明?難道你想說是我嗎?那我勸你先做好覺悟吧,變態東西。” 握拳。已經止血的傷口再次裂開。 “不管是誰殺了他,必定都有人將情報洩露出去。” “我們'四大天王'可是比親兄弟還團結。這世上有誰會出賣自己的兄弟呢?我們可是人,不是路上的野狗!” 陳雄向他探出了身子,一股酸臭的口氣撲鼻而來。 “坊間傳聞魏先生很可疑。” “在欣可疑?開什麼玩笑,你倒是說說,他為什麼要殺了道明?” “因為魏先生在'四大天王'中是最突出的一個。他們說,因為兩年前他替老闆做了件特殊的工作,因此格外受到重用——” “然後我們就妒火中燒了嗎?哼,胡說八道。” “你對那特殊的工作有什麼想法嗎?” “有什麼特別的,那事情換做是誰都能完成。真要說的話,我替老闆做的事情比在欣還要特殊。” “魏先生替老闆做過什麼?” “把一個女人的屍體沉到海裡去了,就這樣。” “女人?” “你知道劉健一是誰吧?就是那個小心眼兒二道販子的女人。” 心跳瞬間加快。兩年前的事件,雖然不知道與現在的事件是否有所關聯。可是,他還是想繼續挖掘下去。 “魏先生殺了劉健一的女人嗎?” “白痴,誰跟你說是他殺的。在欣只是把屍體埋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把女人的臉給毀了,又把指頭都切掉了。” 為了隱瞞身份而損毀屍體。中國流氓做起這種事情來可以面不改色。 “那到底是誰殺了他女人?” “是劉健一自己。那個蠢豬為了自保,親手殺了自己的女人。” “然後呢?” “什麼然後,就這麼多了。就因為這點事情,老闆怎麼可能會格外重視在欣。傳聞就是傳聞,不必當真。” “既然是劉健一殺了那個女的,為什麼又是魏先生處理的呢?” 沉默。陳雄臉上露出說漏嘴了的表情。 “當時情況很複雜,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再深挖下去會很危險——瀧澤直覺地想道。於是,他轉變了提問的方向。 “張先生好像找了個電腦高手來幫他偽造柏青哥的儲值卡。對此你知道些什麼嗎?” “不知道。我的專業是這個——”他比劃了一個揮動匕首的動作。根本不懂做生意的事情。 ” “那張先生什麼都沒跟你說過嗎?” “我跟他的話題從來就只有女人。近幾年基本上沒聊過別的。” 陳雄是清白的。如此單純的男人根本描繪不出背叛崔虎的藍圖。 “我知道了。以後有問題我還會再來拜訪。” “我可不想再見到你這個變態東西了,下次你找那邊那個人來問就好。” 瀧澤握著拳頭微笑道。 “他叫蔡子明,是老闆手下的人。那下次我就叫他過來。” 他站起來,沐浴著陳雄的嘲諷和他手下們幸災樂禍的笑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店外。 “瀧澤先生,多虧你忍耐下來了。即便同是'四大天王',陳大哥也是最不好惹的。” “你也知道嗎?” “知道什麼?” “他們說我是變態。” “我可不知道。” 這下他確定了。這事已經人盡皆知了,不知道的只有瀧澤一個人。 變態。其實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與他人有著決定性的差異。但被中國人說破這一點,是他萬萬不能忍受的。 “你聽誰說的?” “我不知道啊。真的,瀧澤先生。” 蔡子明驚恐地看著他同時卻在內心將瀧澤大大貶低了一番。 一定要問出來,遲早的,一定要。 “接下來是魏在欣和陶立中,去找找他們在哪兒。” 蔡子明掏出手機,撥了好幾個電話。瀧澤叼著香煙在一旁有意無意地聽著。掌心的疼痛,雙腿在顫抖。血液開始逆流,眼前一片漆黑。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熊熊燃燒。 “這裡是日本,豈容你們中國人作威作福。” 他小聲說著。但這話輪不到他來說。瀧澤自己都沒能融入日本社會裡。這是一個虛與委蛇的世界,他被這個腐敗的人群所居住的腐壞世界徹底拋棄了。像他這樣的人根本無處可去,至少在這個國家是待不下去的。他除了對崔虎拋出的一些小錢搖尾討好之外,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辦法。 “瀧澤先生,魏大哥和陶大哥都不在新宿,他們都在車上呢。” 魏在欣到了六本木,而陶立中則身在赤坂。兩人好像都忙著談生意,等他們回到新宿,估計要到天黑以後了。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那個快要被自己遺忘的號碼。 “你好,我是遠澤。” “我是瀧澤。” 片刻的沉默,很快,那頭傳來一聲口哨。 “瀧澤,莫非是防範課的瀧澤老大?” “沒錯,我有事要找你,現在有時間見個面嗎?” “真難得啊,你辭職以後我們就沒見過面吧。可以啊,我正準備出去吃飯呢。” “我請客吧。” “那太不好意思了——” 遠澤用精明的口吻報出了棒球館後面的一家泰國料理店的地址。 他翻了翻夾克衫口袋,摸到一小包冰毒。他握緊那個小包,掛斷了電話。 兩年不見遠澤,他已經瘦得像個重病患者了。他雙眼血紅,一看就是個冰毒的重症上癮者。這個樣子要是被防範課的警察撞見,馬上會被帶回去問話。但遠澤早已深受冰毒荼毒,根本不在乎那些事情了。唯一讓瀧澤感到熟悉的,只有那歪斜的雙唇。 遠澤面前擺著啤酒和一份咖哩——裡面添加了大量的辣椒。冰毒上癮兼辣味上癮,這是神經已經被麻痺的證據。 蔡子明戳了戳他的背。 嘲諷和不安齊齊湧上心頭。瀧澤已經看夠了冰毒上癮患者的末路。他彷彿越過遠澤的肩膀,看到了死神露出微笑。 “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樣?” 瀧澤以警察的口吻向他搭話。遠澤毫不介意地露出了笑容。 “還行吧。倒是一年到頭都挺缺錢的。” “賭博玩得怎麼樣了?” “這附近的賭場差不多都把我列入黑名單了。最近只能賭賭自行車和賽艇,而且每回都輸。” “工作呢?” 極其傷人的陰笑。遠澤的肩膀開始顫抖。 “我早就沒什麼正經工作了。你不也知道嗎?只能偶爾從老鴨那裡接到一些為了盤剝錢財進行的跟踪工作。就連那種,也不是常常有的。而且我也沒地方去借錢,現在就是等著餓死在路邊了。不過身為一個賭博和冰毒上癮者,我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你想幫我幹活兒嗎?” “當然想啊。但是瀧澤先生,傳言這個東西可不得了啊。你不是管杜那傢伙借了錢嗎?而且才區區一百萬。外面都在瘋傳呢,說你這個前警察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藉了錢就不願意還的渾蛋。” 遠澤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笑容,讓瀧澤產生他臉上泛起了波浪的錯覺。視野迅速變紅,他叼起一根香煙,接過蔡子明遞過來的打火機,動作緩慢地點上了火。 “大家都知道杜催債催得太緊了,搞得沒人願意從他那裡借錢。他現在還能過著優哉游哉的日子,還不是因為那些走投無路的人最後只能找他去借。一旦跟他借了錢,那就別想有好果子吃。瀧澤先生,等你回過神來,搞不好就變成我這樣了哦。” “你少管閒事,到底要不要接我的活兒,趕緊回答。” “所以我才要問你啊,你有錢嗎?” 他一把撈出口袋裡的小塑料包,甩在桌子上。這家餐廳不會有日本人來,因此不必掩人耳目。 “品相不太好,但是真貨。這夠你用兩三天了吧。下次我再給你多弄點。” “這麼一點根本不夠啊。我不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麼,但現金是必須要有的。” 拼盡全力的逞強——遠澤的目光早已被藥包吸引過去。 “我知道。” 瀧澤從錢包裡掏出十張鈔票。從崔虎那兒拿到的錢已經越用越少了。 “你快給我講講吧。” 瀧澤開始陳述。遠澤默默地聽著,順手把藥包和鈔票划拉到自己懷裡。 “我想讓你到魏在欣、陶立中、陳雄家里安裝竊聽器。當然,竊聽到的內容也由你來整理。” “在行動之前,我想先掌握那三人白天活動的模式。” 瀧澤看了看蔡子明。 “陳大哥一般不會離開歌舞伎町,他中午起床後開始巡視歌舞伎町,直到夜裡才回去。因為那人平時的工作就是震懾四方。魏大哥和陶大哥多數會開車出去。因為他們是負責做生意的。到了晚上,他們就會回到歌舞伎町喝酒玩樂,然後才會回家。對了,陶大哥在西口還有一間辦公室,叫'陶貿易公司',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 “這樣一來,不僅是公寓裡面,連他們的車和辦公室裡都要安裝竊聽器了哦。就剛才那點錢實在……” “只要在房間和辦公室裡裝上就好。” “那你再把那幾個人的家庭成員和公寓構造告訴我吧。” “子明,你告訴他。” 瀧澤站了起來。 “瀧澤先生,你要去哪兒?” “接下來的事情沒有我也能完成。因為遠澤想問的那些東西只有你才知道。我還要繼續去打聽消息。” “你不是才被老闆訓斥過嗎?” 微不足道的恫嚇。瀧澤根本沒放在心上。 “所以我要去給老闆幹活兒啊。遠澤,兩天后我們再在這裡見面。到時候給你準備冰毒。” “瀧澤先生。” “子明,你跟著遠澤,直到他裝好竊聽器。事情完成後,打我手機。” 在醫藥日用品店購物——廉價的墨鏡和棒球帽。付完錢後,他又徑直走進紀伊國屋,在一樓的匕首商店買了一根警棍。只要再有把槍就完美了。他知道怎麼搞槍,最安全簡單的方法需要花很多錢,但他沒有錢。 他站在路邊,揣測著自己內心。害怕,但並沒有怕得想逃。 去“人戰”。 崔虎的承諾——報酬多加一百萬,根本是騙人的。等他把活兒一干完,崔虎就會裝傻。宗英的錢,他無論如何都要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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