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鎮魂歌·不夜城2

第13章 第十二節

鎮魂歌·不夜城2 驰星周 3754 2018-03-15
“加勒比”。 色彩誇張的招牌在昏暗的巷子裡兀自放著不合時宜的光,厚重的鐵門擋住了入口。在按下門鈴前,他感覺裡面有人要出來了。 門悄無聲息地開啟——從裡面走出一個年輕男子,吸引了瀧澤的目光。 他個子中等,身材纖瘦,走起路來給人一種貓科肉食動物的感覺,富有光澤的頭髮被汗水黏在了額頭,大大的眼睛無神地註視著什麼東西——那恐怕只是空虛吧。 脊背竄過一陣電流,他握緊拳頭,壓抑著身體的顫抖。 男人看都不看瀧澤一眼,徑直走了過去。 劉健一坐在吧台外側,小口啜著飲料。 “剛才下樓的那人是誰?” “跟你沒關係。” 他回想起背部那股電流。那種感覺十分強烈,他見過無數的罪犯,但從未有過那樣的震顫。

“告訴我嘛。” “你來問的應該不是這個吧?” 無言以對。在瀧澤還是警察的時候,劉健一隻能陪著笑來接待他。 “就把名字告訴我。” “別急啊,瀧澤先生。只要你繼續在歌舞伎町轉悠,總有一天會再見到他的。” 瀧澤只得放棄,找了張吧凳坐下。劉健一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他就真的別想問出什麼來了。 “我想問你兩個問題。一是北京的張道明,二是'人戰'的謝圓。” “老張不是你在查嗎,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健一,你覺得你是在對誰說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可是在替崔虎辦事。” “那又怎麼樣?我是個買賣人,你要是想買東西,我可以考慮賣給你。” “我沒錢。”

“那你請回吧。” “那我可要行使強硬手段啦。” “你試試看?” 劉健一看都不看瀧澤一眼。 頭腦眩暈,拳頭緊握。 冷靜。我已經不是警察了,冷靜。 “那事後付款行嗎,這事辦成了,崔虎就會給我一筆錢。” “沒辦法。”劉健一微笑著轉過臉來說,“那你要先付了我的情報費,再去找杜還錢哦。” “張道明好像找了個電腦高手,要他解析柏青哥儲值卡的磁芯信息。你知道那個電腦高手是誰嗎?” “我也想知道是誰啊,那可是能賺大錢的生意。” “健一……” “瀧澤先生啊,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幹掉了老張。你也知道,我是在北京幫和上海幫之間斡旋的生意人,那麼對我來說,現在的歌舞伎町待起來是最舒服的。因為崔虎和朱宏彼此牽制著對方,根本沒空找我們這些人的麻煩。一旦這個平衡被破壞,那麼勝利的一方就會吞掉整個歌舞伎町的地盤,甚至對我這種小小的二道販子也會獅子大開口,那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為了避免那樣的情況,我也希望崔虎能雄起啊。如果'四大天王'裡真有人背叛了崔虎,我也恨不得親自出馬把那人抓出來。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那你更應該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啊。” “所以跟你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嘛。你怎麼不問些我知道的事情。” 騙人。劉健一肯定知道些什麼。 “坊間傳聞,是魏在欣搞的鬼。” “傳聞終究只是傳聞。” “據說那傢伙兩年前曾經替崔虎做了一件特別的工作,所以崔虎對他格外重視,甚至引來了其他三人的嫉妒。因為'四大天王'中,只有他是最得寵的。你知道那個特殊的工作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也是頭一次聽說什麼特殊的工作。” 他覺得劉健一好像避開了自己的視線。店內環繞的拉丁旋律實在太嘈雜,讓他無法聽清劉健一的語調。 “我還聽說兩年前那場鬧劇都是你弄出來的,這你知道嗎?” “瀧澤先生,我勸你還是面對現實吧。我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二道販子,根本不是什麼流氓。你覺得像我這種小人物能掀起什麼風浪來?”瀧澤閉上雙眼,聞到了黴菌的氣味。他睜開眼,劉健一依舊站在面前。

三寸不爛之舌,那就是劉健一的武器。從這傢伙口中說出來的,有九成都是胡扯。可是得到的情報越少,就越難找到突破口。 “算了,那事我自己去查就好。現在先來討論怎麼找出北京幫的叛徒吧。你覺得怎麼辦好?” “我也很關心這件事情,可是沒收到任何風聲。換句話說,那個叛徒隱藏得太好了。這樣一來,就只能跟在他們後面寸步不離了。魏在欣、陶立中、陳雄,這三個人必須派人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他們去了哪裡,跟誰說了話,還有必要竊聽他們的電話。只要跟緊了,他們遲早會露出破綻的。” “我沒那麼多錢,也沒那麼多人手。”“你記得遠澤這個人嗎?” 瀧澤點點頭。遠澤賢治。這人原來是個頂著記者虛名的過街老鼠,賭博狂人。現在已經淪落成了一個癮君子。

“那傢伙最擅長跟踪,對竊聽也挺在行。他還能找來很多人手。” “我跟你說了,沒錢。” “遠澤那傢伙不收錢。” “只收藥嗎……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現在滿大街都是那玩意兒,只要隨便嚇唬嚇唬那幫小屁孩,就能要多少有多少。” 口渴了。他一把搶過劉健一面前的杯子,將裡面的東西一飲而盡。兌水的伏特加,他感到胸口如同火燒。 自詡為音樂家的小屁孩,他們渾然不知到底是誰控制著歌舞伎町,個個如同跳梁小丑般流竄。錢包裡塞著避孕套和冰毒、大麻。只要把他們揍趴下,就能搞到藥。 揍小屁孩。光是這麼一想,他的飢渴就瞬間緩解了。 “還有一件事。'人戰'有個叫謝圓的不見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我是聽說他不見了,不過你為什麼要打聽他的事情?” “他帶著我女人的錢跑了。” “多少?” “一百萬。” “屁大點錢。” “對我來說可是巨款。” “好好的警察不當了,跑來為這些小錢折騰。瀧澤先生,宗英真是這麼好的女人嗎?” 呼吸停滯了,黴菌的氣味也消失無踪。 瀧澤幾乎要把劉健一的臉盯出一個大洞來。劉健一也回盯著他。像是在挑釁,又像是面無表情。 被綁縛的女人,雙眼血紅的瀧澤。以及在一旁偷窺的劉健一。 扭曲的光景出現在腦海中。被綁縛的女人搖身一變,成了剛才在酒吧門口見到的那名男子。心跳瞬間紊亂。 “輪不到你來管。還有,上海女人到底是誰?” 話題轉換,他努力揮去了腦中的圖景。

“上海女人?” “'人戰'那幫人提到的,說上海女人知道謝園在哪兒。” “但這一帶的上海女人多得像螞蟻一樣啊。” “所以我才不知道是誰,正煩著呢。” “我幫你留意一下吧。” “'人戰'那幫人最近手頭好像挺寬裕啊。你知道他們哪兒來的錢嗎?” “毒品、賣春、殺人——能換錢的活兒多得很,他們靠什麼來錢都不奇怪啊。” 他一定有破綻,但瀧澤依舊連條線頭都看不出來。在他還是警察的時候,隨便嚇唬一下就能逼對方說出許多事情來。但現在,他口袋裡只有一本偽造的警察證。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瀧澤站了起來。一直被人抓著小辮子,他根本無法施展。看來只能靜靜等候對方露出馬腳,再予以痛擊。

“沒能給你像樣的情報,錢就不收你的了,瀧澤先生。” “錢還是要給的。剛才那客人究竟是誰?” “你真夠煩人的啊。” “快說。” “你很快就知道了,真的。不過要是讓別人知道是我透露了那傢伙的名字,那我可就慘了。” “你是說,有人會生氣嗎?” “楊偉民唄,還能有誰。” “真是這麼好的女人嗎?” 劉健一知道,他知道瀧澤是個變態。劉健一什麼都知道。 瀧澤以前曾無數次想抓住他,但劉健一每次都能巧妙地脫身。劉健一有著靈敏的耳朵,銳利的雙眼和狗一樣的鼻子。跟楊偉民一樣。這兩個人極其相像,儘管相互仇視,卻以同樣的技能以求生存。 “真是這麼好的女人嗎?” 劉健一的聲音在腦中迴響。

“虐待女人真這麼開心嗎?” 連無聲的聲音也出現在腦海裡。 瀧澤逃也似的鑽入歌舞伎町的人群裡,繞著駒劇場走了一圈。碰到三張熟識的臉,他選擇了其中一人。 邁克。他摟著一個滿頭捲毛,露著肚臍的女人。這個日本人與黑人的混血兒在一個叫“NOCRY”的雷鬼俱樂部當DJ。左手冰毒——他們管那叫光速——右手女人。 瀧澤跟在兩人身後。邁克向職安大道走去。尖利的聲音,誇張的動作。他已經把冰毒吸上了,正急著前往酒店而去,好把藥物刺激起來的那話兒插進女人下面。 瀧澤在二人穿過職安大道,走進昏暗的旅館街之後,從後面發起了突襲。 他一腳踹到女人腰上,把邁克也扯得一個趔趄。他抓住女人的頭髮,將其甩到一邊。討厭的聲音,討厭的觸感,手中殘留著一束捲毛。

女人捂著腰呻吟,周圍無所事事的小混混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瀧澤一把拽起邁克,痛打他的肚子。趁他痛得彎腰,又一膝蓋頂上去。寥寥幾個動作,已經讓他氣喘吁籲。 牛仔褲口袋裡有錢包,背後有個雙肩包。瀧澤奪過雙肩包跑了出去。 “渾蛋大叔,你幹什麼啊!” 女人的怒罵,他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向她的臉,腳尖傳來先柔軟繼而堅硬的觸感。女人吐出被踢斷的牙齒,仰天倒了下去。 “虐待女人真這麼開心嗎?” 劉健一的聲音又在腦中響了起來。現在他覺得那聲音就像真的一樣。 眼前擺著冰毒的小包。他看過了無數冰毒中毒患者的末路。儘管如此——他卻是個不會喝酒的人,又因為杜的壓力而不能賭博,導致壓力一直積累。 床上躺著被五花大綁的宗英。今晚他還額外添加了眼罩和口縛。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到SM俱樂部招妓的事情——那次他專門到横浜出差了一趟。那個豐滿的女人充滿耐心地教會了他捆綁和凌虐的方法。一邊教,一邊讓自己的下體越來越濕潤。兩小時五萬,這價格真不能算貴。因此,他每次拿到獎金,都會跑到横浜去。漸漸地,他開始覺得跟職業妓女玩得不夠過癮了。 “虐待女人真這麼開心嗎?” 開心,也並非如此。將女人五花大綁,肆意凌虐,讓最後一點理性蒸發在空氣中——只有在那一刻,他大腦最深處那股熊熊燃燒的黑暗之火才能稍微平息一些。 他把細小的結晶撒在折疊好的鋁箔上,用小火烘焙,吸入了氣化的煙霧。 光線開始亂竄,劉健一的聲音消失了。 他把細小的結晶塞進宗英濡濕的下體中。含糊不清的呻吟,宗英的身體開始痙攣。溢出的愛液沾濕了床單。 插入堅硬而灼熱的男根,瀧澤發出了野獸般的聲音。 他忘我地凌虐宗英,直到東方泛白。 劉健一的聲音消失了,宗英的臉卻與別人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低垂的目光,在“加勒比”與他擦肩而過的那個男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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