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恣虐的樂園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恣虐的樂園 驰星周 3618 2018-03-15
自己的愚蠢讓他感到非常憤怒。想將眼睛看到的、手觸摸到的東西,盡數破壞殆盡的衝動,使他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他知道只要任由那種衝動擴展,就會輕鬆許多。這裡是新宿,隨便逮住一、兩個流氓好好痛毆一頓就沒事了。 可是,就因為自己一直放任這種衝動發飆,所以才會對雄介施加暴力。他必須忍住,為了新生為一個盡責的父親,他必須忍住。就像在搜查汽車竊案時一樣,只要一如往常耐心地四處打探,一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他決定先從每家飯店下手。友定走到地下街,前往新宿王子飯店。途中傳了一封信給谷村。他知道這是一種洩恨的作法,可是他實在忍不住。谷村沒有回信。他一定心知肚明了吧?任何威脅都行不通了。對大原妙子來說也一樣!竟然鑽友定的漏洞,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來。看來他們的膽子已經壯大到用信件或電話施加壓力都是白費的了。

友定用力握住手機,大步往前走。一路上到處都有人操作著手機傳送信件。人們任語言和慾望氾濫著,卻又裝出平和的表情看著手機。手中的手機振動,奈緒子傳來了兩封信。 今天有午休嗎?或者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還在工作?一個小時之前,我先生回來了。換了衣服,帶著行李又出門去了。之間一句話都沒說。去了哪裡,或者做了什麼都沒說,連孩子的狀況也沒問一聲。要是在平常,我的情緒一定會整個爆發開來,還好拜阿伸先生之賜,今天我還可以保持平靜。 文章太長了,要再接下去說——此刻我也一直想著那天晚上的事。每次一想起,兩腿之間就整個濕了。我真是一個失職的母親。忘了自己差一點就殺了孩子,卻沉溺於淫蕩的妄想中。阿伸先生,你還會抱我嗎?下一次你能花更多的時間,好好地寵愛我嗎?我能夠再享受阿伸先生給的愛嗎?

閱讀信件的當下,友定停住腳步。被奈緒子咬過的大姆指根部隱隱作痛,妄想在腦海中擴散開來,使得身體的活動為之停頓了。那不是性的妄想,是與家相關的妄想;同時也是與自己未來相關的妄想。和奈緒子結婚、彼此都帶著孩子、都有虐兒的過去;兩手相攜、互相安慰、共同建立起一個正常的家庭。沒有任何秘密,如果覺得難過,想藉著對孩子施暴逃離現實的時候,只要坦率地把心情告訴對方就可以了。 奈緒子會接受我嗎?我可以接受她的感情嗎?友定不停思考著。彼此相互理解比任何東西更有幫助。以前對傷害雄介所產生的悔恨和悲哀,始終找不到人傾訴,沒有宣洩管道的感情在皮膚底下肆虐、聚集,蓄積成沉重的硬塊。當無法承受那種重量時,就會將怒火的矛頭再度指向雄介,加以蹂躪。如果奈緒子能陪在身邊,如果擁有跟自己同樣經驗的人能待在身邊的話,也許就不會再蓄積負面的感情,可以正常地活下去了。

這是愚蠢的妄想嗎?自己只是做著無法實現的夢嗎?自己是做不來的。如果只有他和雄介,也許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如果奈緒子在身邊的話,如果擁有跟自己同樣傷口的女人陪在身邊的話…… 友定用力地甩甩頭,企圖甩開在腦海中一再盤旋的妄想。如果有時間沉溺於沒有意義的思緒當中,不如採取行動要來得實際。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快速地穿過地下街。一邊走一邊將視線掃過前後左右,始終沒找到谷村和大原妙子的身影。當然也沒看到雄介。在這個寬得離譜的街道上要遇見特定的三個人,機率是很低的。一味地期待僥倖,根本是浪費時間。 友定從新宿王子飯店的地下入口搭乘電梯前往櫃檯。也許是退房的時間已過吧?櫃檯前面的客人蓼蓼無幾。再晚一點,住房的客人大概就會多起來了吧?站在櫃檯裡面的工作人員也只有兩名。

友定走近年紀稍長一點的工作人員問道: “對不起,想請問一下,今天稍早的時候,有沒有一個帶著孩子的年輕女性辦理住房?” “啊,您就是爸爸嗎?是的,濱崎亞美小姐就住在807號房。令郎生病了,如果有需要,請隨時跟我們聯絡。” 櫃檯裡的男人,說出一個彷彿將明星的名字加減後除以二的名字,大概是大原妙子使用的假名。 “哦,是的。剛剛接到我女兒的電話,就趕緊跑過來了。能給我房間的鑰匙嗎?我女兒可能外出了。” “很抱歉……”櫃檯男人的視線落在計算機屏幕上,皺起了眉頭。 “以濱崎小姐的父親來說,您好年輕。” “亞美是繼女,我是隔了很久才再婚的。” 友定露出很難為情的表情,這種程度的謊話對他來說如三餐便飯。

“是這樣啊?那麼,這是那個房間的卡片鑰匙。” “謝謝。”友定一邊接過卡片鑰匙,一邊問道: “房間費用是怎麼支付的?” “亞美小姐以現金支付了。” “啊,是嗎?那麼我還得還她錢呢。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從房間裡打電話。” “需要為您帶路嗎?” “不用了。” 友定一轉身,回到電梯大廳。臉頰是火熱的,胃不停地痙攣著。終於追到人的激動情緒,使他身體內的神經釋放出強烈的電流來。電梯緩慢的速度,讓他幾乎要情緒失控了。門還沒完全打開之前,他就跳到走廊上,循著貼在牆上的房間數字標示牌往前進。 807號房位於走廊的中央位置。 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任何聲音,興奮的神經突然平息了下來,沮喪的感情頓時竄過全身。

“可惡!” 友定將卡片鑰匙插進門鑰匙的細縫中,打開門。室內空無一人,裡面充滿了幾分鐘之前這裡還有人的氣息,但是這並無法改變現在已經人去樓空的事實。這是一間只有一張雙人床和書桌的小房間,桌上放著退燒墊的包裝紙、床單睡得起了皺摺、枕頭旁邊擺著折得整整齊齊的毛巾、枕頭和床單,還有毛巾都是濕的。大概是用來吸雄介的汗水吧?每次雄介一發燒就會大量地流汗,他會因此變得很沒精神,像人偶一樣癱軟無力。 浴室和衣櫥裡也都是空的,也沒有可能是幫雄介換掉的濕衣服。大原妙子和谷村離開這個房間了。他們不打算再回來了。 友定咋著舌,用力往床墊一踢。從房間裡的空氣來推斷,谷村他們在五分鐘之前,不,十分鐘之前一定還在這個房間裡。要不是被奈緒子的信件給攫去了注意力,也許還來得及。

可惡!每件事情都讓他怒火中燒。可是,過去就已經過去了,對過去發生的事情生氣是於事無補的。 友定伸手拿起電話。按下櫃檯的號碼,等著對方接電話。 “我是807號房的濱崎……” “濱崎先生,有什麼事情需要服務嗎?”剛剛在櫃檯對話的男人回答道。 “我剛剛進房間,亞美跟雄介,雄介就是我那個發燒的兒子,他們兩個人都不在。是去醫院了嗎?飯店的工作人員有沒有人看到他們兩個?” “請稍候一下好嗎?我待會兒再回您電話。” “好。”掛斷電話,打開冰箱。果凍狀的飲料不見了。他拿出寶特瓶礦泉水,凝視著放在電話旁邊的便條紙盤。最上面的一張紙上留有一些字跡。很可能是有著強力筆壓的人寫在便條紙上的內容。友定坐到床邊,拿起便條紙盤,撕下底下的便條紙,迭放在最上面,用拿掉筆蓋的原子筆輕輕地壓塗著,文字浮上來了……

第一行是“新宿區大久保——”,接下來的數字就看不清楚了。 第二行寫著可能是電話號碼的數字,但是除了前三個字之外,其他的都沒辦法解讀出來。 “可惡!”友定將便條紙盤丟在腳邊,忿忿地咬住嘴唇,這時電話響了。 “濱崎先生,很抱歉,我問過飯店的工作人員,好像都沒有人看到亞美小姐和雄介先生。” “飯店裡沒有駐診的醫生吧?” “是的,我們會介紹罹患急病的客人到附近的醫院就醫。” “大久保一帶有這家飯店介紹的醫生嗎?” “大久保嗎?除非我們的客人有特別指定,否則我們都會介紹附近的都立大久保醫院……我想我們並沒有介紹大久保的私人醫院。” “知道了,謝謝。” 友定掛斷電話。如果谷村他們沒有跟飯店方面接洽,就意味著他們若是要去醫院,一定是自己前往。谷村跟大原妙子對新宿應該都不是熟悉,而且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健保卡,谷村甚至還身無分文……大原妙子的身上有多少錢?兩天之內靠援交能賺到的錢,頂多也不過二十萬左右吧?和雄介住宿所花的飯店錢、三餐、花在衣服上的錢。手邊頂多只剩十萬圓。如果去正規醫院的話,花的錢會更多。

“難不成是密醫?” 友定嘟噥著,再度伸手拿起電話。按下深深刻印在腦海裡的新宿署生活安全課號碼。還好種田就坐在桌邊,同期進去的人在這個時候最能派上用場了。 “友定,怎麼了?難得你會主動打電話來?” “我手邊的搜查工作牽扯到一個在大久保一丁目的密醫,你也知道,我們在這方面的情報不多,於是我就想到,你或許可以幫上忙。” “光是說大久保一丁目,我怎麼會曉得?” 種田的聲音中夾帶著揶揄色彩。姑且不說公安部門的人了,曲町署的刑警總是覺得自己矮人一等。 “種田,拜託啦!” “好啦、好啦。別這麼洩氣嘛!希望日後你也能調到比較有看頭的轄區去。大久保一丁目,我們能掌握的有三個中國密醫。”

“有三個啊?” “在開始進行都市淨化作戰之前還更多呢!要地址和電話嗎?” “嗯,請說。” “我先問你,不會是違反仁義道德的事情吧?” “那還用說?我要找的密醫不是嫌疑犯,只是想找他問一些話。” “我能相信你嗎?我只說一次,可好好記住了。” “謝謝。”友定將種田告訴他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寫在便條紙上。 “現在你欠我一份人情了,不過可能要一段時間之後,才能跟你要回來吧?” “別諷剌人了。我可以聽過就算,要是被其他人聽到的話……” “我知道啦!那就加油囉。賺的點數越多,調動的時間就越早。” “嗯。” 掛斷電話,友定按下種田告訴他的號碼。曾經差點就到手的獵物……這次絕對不會再任獵物逃走了。友定用力地握住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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