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來了一位可愛的奶奶,枯黃色的短袖針織衫和白色裙子穿在她身上很好看。
“我想買中元禮品。”
“請問您想要什麼樣的商品呢?”
“我想想,那就買六個裝的水羊羹,另外還要買自己吃的上生果子。”
我在途貨單上填寫了商品名後,拿著便條紙說:
“本月的上生果子是'星合'、'夏橘'和'百合'。”
“那給我'百合'和'夏橘',喔,還有'松風',那就各買一個。”
'百合'是用白豆沙餡模擬百合花形狀的高雅造型,'夏橘'是可愛的橘子造型,裡麵包著橋皮的砂糖漬。
(啊,和奶奶的衣服顏色一樣。)
我把和果子放在托盤時想道,但'松風'是茶色,所以並不是為了搭配顏色。我從長銷商品區拿出'松風'後站了起來,在椿店長協助結帳時,把和果子裝進了盒子,放進紙袋。
“我可以請教一下,下個月的和果子是什麼嗎?”
“呃,請等一下……”
我轉頭想看下個月的預定表,椿店長回答說:
“是'清流'、'鵲'和'蓮'。”
“啊喲,'鵲'該不會是七夕的?”
“是,因為也有客人希望過舊曆的七夕。”
好厲害。我即使聽到鵲,也不會立刻聯想到七夕,喜歡茶道的人知識果然豐富。
“真期待。”
奶奶把途貨單的副本收進皮包後離開了。
“小杏,你寫什麼?”午休時,我正在倉庫內,立花探頭問道。內心住著少女的他對這種活動的反應很敏感。
“沒寫什麼,因為也沒特別想,那就寫世界和平吧。”
“什麼!?”他故意做出誇張的動作向後仰。
“七夕許願不是規定要許關於戀愛的事嗎?最近甚至有人把七夕稱為夏季情人節。”
那隻是你的規定而已,而且,夏季情人節是什麼東西?這個國家的人,到底要創造多少讓單身者看起來更孤單的節日啊?
“但我也沒有喜歡的對象。”
我自暴自棄地說,立花頻頻點著頭說:“那就寫'希望我的牛郎星早日出現'啊。”
誰敢寫這麼丟臉的事?我雖然這麼想,但不敢說出口,只好反問他:
“你寫了什麼?”
“我嗎?那是我的秘·密。”
搞什麼啊?我只要去看那根竹子,不就知道了嗎?
“那我的也是秘密。”
其實我只是想不到要寫什麼,但故意這麼說,立花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臉頰說:
“真是拿你沒辦法,秘密是女生的特權啊。”
……難道只有我很想在他說話的語尾加上心形符號嗎?
櫻井下午來上班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沒禮貌到了極點。
“梅本,你變臉了。”
我在倉庫內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時,再度看了一眼鏡子。雖然從上午到傍晚已經過了很久,但五月姐為我化的妝竟然還沒有脫妝。
“一樓化妝品專櫃的五月姐幫我化的妝,椿店長叫她魔女,但她很漂亮。”
“嗯,三分鐘可以化得這麼漂亮,的確是魔女神技。真好,我也想學。”
“你現在化的妝就很可愛啊。”
應該說,她五官原本就很漂亮,根本不需要化妝,但她嘟著嘴,仔細打量著我的眼睛。
“不瞞你說,我很不會化妝,所以每次化妝時間都超久,而且很容易化成辣妹妝,我想學這種很有氣質的妝。”
“你以前是辣妹嗎?”
我半開玩笑地問,她苦笑著說:“雖然不是辣妹,但衣著打扮有那種味道,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很丟臉。”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服裝改變時,臉上的妝也要跟著改變。話說回來,我那些去公司上班的同學,不管喜不喜歡,每天都得化妝吧。
這就是大人的禮儀嗎?我討厭這種禮儀,因為打扮漂亮和工作本身根本是兩回事,況且,所有的男人不都沒化妝嗎?為什麼只要求女人化妝?
雖然我暗自憤慨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時,臉上的妝還是受到大肆稱讚。
“餵,杏子!你到底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如果我說殺了人,你就滿意了嗎?
“只是請化妝品專櫃的人幫我化了妝而已。”
“你是說東京百貨公司一樓的化妝品專櫃?”
“是啊。”我從冰箱裡拿出麥茶,我媽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臉。
“……那我下次去那裡買化妝品。”
“什麼?”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是我要說,我媽對化妝品的判斷基準向來都是價格重於品質,而且都是郵購,一輩子都沒去過百貨公司的化妝品專櫃。
“因為只要買那裡的化妝品,不是就可以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但那裡只賣化妝品啊。”
“我當然知道,但我在那裡買化妝品,為你化妝的人不是就會教我化妝的訣竅嗎?”
喔,原來是這樣。我這時才終於知道,化妝品專櫃那些漂亮姐姐存在的意義,她們本身的化妝技巧也是商品。
我希望像她那樣漂亮,她可以讓我變得更漂亮。化妝品專櫃小姐了解廣大女人的心聲,所以才會打造出像我這樣的活廣告。
(原來她並不是白白為我化妝。)
只要認為那是工作,就覺得那個樓層或許並沒有那麼可怕。我走回房間時,剛好回家的哥哥也對我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