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核與蟹

第27章 第五節

核與蟹 长井彬 4606 2018-03-15
“大村那天自言自語說哦……”第二天,原田清之助興奮地,向來到八日市場的曾我明一太郎匯報,兩人在約好的站前,一家小吃店的角落裡坐著。 “紙片上的內容,果然非同尋常哦。” “嗯……”曾我明一太郎也探出身子。 “聽說內容是這樣的:蜜蜂扎了第二隻猴子,雖然石臼能輕而易舉地就殺死猴子,但它並沒有,而是留下了那隻可惡的猴子——核電站裡的螃蟹。” “是嗎?有第二隻猴子啊……”曾我明一太郎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到底指什麼呀?……所謂的'第二隻猴子',難道是暗示,高瀨社長之後的第二個犧牲者?”原田清之助窺視著曾我明一太郎的臉問道。 “嗯。”曾我明一太郎並沒有回答原田清之助的問題,只是隨手拿出一根香煙點上,眼睛久久地凝視著某個地方。

“那張紙片,一定是兇手塞在藤平武彥手裡的。被害人不可能說,自己好比那隻猴子,並整出那莫名的紙片。” “嗯。”曾我明一太郎盯著自己吐出的一圈圈煙霧。 “螃蟹是兇手對自己的稱呼吧,到底是誰呢?” 曾我沉思著。 “你說,螃蟹是誰啊?” “呃?螃蟹?……”曾我明一太郎的思緒被打斷了,有點不悅,“要是知道是誰,哪還有這些麻煩的事兒。” “猴蟹大戰,這是很早以前的一個故事啊,是有關復仇的吧?” “嗯。” “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們一定是想進行模仿殺人。” “模仿殺人?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就是為了配合某些有名的歌曲或者故事而殺人。就像S·S·範·達因那本有名的作品《主教殺人事件》,講述的就是一個可稱之為'知更鳥'的男人被箭射殺,一個可稱之為'麻雀'的男人成了嫌疑犯的故事。還有一首童謠這樣唱道:'是誰殺了知更鳥?麻雀說,是我,用我的弓和箭,我殺了知更鳥。'有一起殺人案件,就是按照這樣的方式發生的。在人們還沒有解開第一起殺人案件的謎底時,接著又發生了兇殺案,也是按照童謠中唱的殺人方式進行的。”

“呃!……”原田清之助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英國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除了有名的外,還有好幾部小說,都是根據童謠裡面的殺人故事,來展開故事情節的。在日本,橫溝正史的和,雖然不是模仿童謠殺人,但都是屬於模仿殺人。” 原田清之助呆若木雞地看著曾我明一太郎。 “很難理解吧?模仿殺人。”曾我明一太郎想繼續進行推理小說的解說。 “我已經知道'模仿殺人'是怎麼回事了,可是,你講的不是推理小說中的故事嗎?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發生在眼前的案件哦,現實和小說還是不同的。那殺人犯可是在拼命啊,他哪有閒情逸致,玩什麼'模仿殺人'的遊戲。”原田焦慮地說。 “你錯了!”曾我明一太郎很認真地回答。

“怎麼錯了?”原田清之助一陣迷茫。 “這次不是普通的殺人案件。” “這我知道啊。” “你明白的話,就听我細細分析吧。事件從一開始,就顯得不同尋常。你一直強調現實、現實,可要理解不尋常的現實,就必須藉助豐富的想像力,不是嗎?新奇的想像,有時候比合理的常識更有用。現在我就要參考古今推理作家古怪的想像力,要不你有什麼其他想法嗎?” 被曾我明一太郎這樣一說,原田清之助只能沉默。 “我覺得這次事件中,兇手模仿得相當勉強,牽強附會。先說第一個被殺者高瀨,雖然高瀨的死因不明,但受到核輻射,那是千真萬確的。兇手將這個比喻為'猴蟹大戰'中,復仇的第一階段,即栗子爆裂燒傷了猴子。雖然高瀨手中的紙片,被藤平武彥處理掉了,我們無法知道其具體內容,但我猜想:也許寫著的是'第一隻猴子被燒傷了——核反應堆裡的螃蟹'。”

“按照你的推理……藤平被生魚片刀刺殺,就相當於'猴蟹大戰'中的'猴子被蜜蜂螫了'。呃,這是第二個被殺者。”原田清之助似乎做了一場噩夢,心中升起一股厭惡感,“曾我先生,這還真是一個恐怖的惡作劇啊。” “不是什麼惡作劇。”曾我明一太郎瞪大眼睛說道。 “如果不是惡作劇,兇手為什麼要如此牽強附會地,進行'模仿殺人'的遊戲呢?” “雖然我還不知道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兇手在進行著極為恐怖的、周密的殺人活動,絕不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我想這會不會是,兇手為了誤導我們,而故意設置的障眼法?” “障眼法?……”原田清之助頓時吃了一驚。 “兇手為了不讓我們摸透,他連環殺人的動機,就利用'猴蟹大戰'的童話製造假象,讓我們以為:兇手是個精神異常的人,或者整個案件,只是一場性質惡劣的惡作劇。如果是這樣的話,'猴蟹大戰'就和殺人案件,沒有必然的關聯了。”

“沒有關聯?……那就沒有必要費盡心思,去想'猴蟹大戰'的意思了。”原田清之助洩氣地說。 “正相反,不是沒有必要,而是必須要考慮。例如,我們假設有一個男人,因憎恨拋棄自己的女人和她的情人,因而殺了他們。如果警察從作案動機調查,馬上就會懷疑到自己,所以,兇手就故意將一封假的恐嚇信留在現場,來誤導警察的判斷,而警察也很有可能上當。推理小說中也……算了,不說推理小說了。調查總部的大部分人,可都不是這種想法哦,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沒有將調查重點,放在那張紙片上。他們覺得'猴蟹大戰'什麼的,簡直太荒唐了,以為是別人的惡作劇呢。” 原田清之助本來想說,調查案件最重要的,是踏踏實實的努力,而不是想像力,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曾我明一太郎繼續說道:“調查總部理所當然,會採取他們目前的方針,他們以為這次事件是單獨發生的,而沒有將其與高瀨社長案件,聯繫在一塊兒進行考慮。不將調查重點放在'猴蟹大戰'的童話故事上,是調查陷入僵局的主要原因。由此可見,'猴蟹大戰'好像又不是兇手刻意製造的障眼法,並且,很有可能這就是他犯罪的動機,是他向我們傳達的犯罪信息。” “犯罪信息?你是說,兇手自己向我們,透露他殺人的秘密?……故意地?”原田清之助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驚訝地吼叫著。 “是的。兇手已經有點不正常了。本來只是腦海中閃過殺人的念頭,不斷地想不斷地想,最終真的付出行動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模仿殺人的兇手,真的是很瘋狂啊。”

“難道說,是瘋子?” “不,從表面看來,應該是個很正常的人,而且是個經過深思熟慮、頭腦極為冷靜的人。那紙片是他用來警告受害人、嘲弄辦案人員的,是兇手極為瘋狂的自我表現欲的體現,這是個十分恐怖的對手。”曾我明一太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你應該也還記得吧,藤平武彥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把高瀨社長握著的紙片,遞給其他人看,而是立即處理掉了,是吧?好像藤平清楚'猴蟹大戰'所傳遞的信息,所以,'猴蟹大戰'應該不僅僅是兇手設置的障眼法。” 被曾我明一太郎這樣一提醒,原田清之助突然想起來了。 “藤平武彥可清楚著呢。因為,當我問他'猴蟹大戰'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立即現出一副非常害怕的表情,我當時就覺得,這對他而言,是個死也不能說出去的秘密。”

“是嗎?……他連自己肢解受輻射的屍體,然後將其裝進鐵罐的事情都交代了,關於'猴蟹大戰'的秘密,他卻怎麼也不肯坦白。這究競是什麼樣的秘密呢?”曾我明一太郎不解地搖著頭。 “但是,曾我先生,核反應堆和'猴蟹大戰',究竟是如何联係到一塊兒的啊?怎麼也覺得不著邊際啊,這難道就是兇手有點不正常的證據嗎?” “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曾我明一太郎看著已經感到有點害怕的原田清之助,低聲嘀咕道,“可是在兇手看來,核反應堆和'猴蟹大戰',是完全可以聯繫到一塊的。既然藤平武彥一看見那張紙,就明白其中的含義,所以,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很複雜的理由,一定是很簡單的模仿手段。”

曾我抱著頭思考著,突然仰起臉說:“原田先生,你說,會不會對關東電力公司……不對,對核電站的人而言,'猴蟹大戰'一定是有特殊含義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這個嘛……”原田清之助皺著眉頭思考起來。 “例如,猴子也許是誰的綽號,雖然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猜想,藤平武彥或者高瀨炮八郎,有沒有私下被人們稱作猴子的,還有有沒有誰的綽號叫作螃蟹……沒有嗎?” “呃,高瀨的名字是叫作炮八郎,藤平的名字叫做武彥,和猴子沒有任何關係啊,也沒有聽人說,他們長得很像子猴啊……對了,等等,出生年月……”原田掰著指頭算著,“可是兩人都不是猴年出生的呀,也沒有蟹年啊,這個不對。或者是……啊,對了,在核電站裡,有把管理職位稱為猴子的暗語。哦,不對,不是核電站,是反對同盟還是什麼組織的傢伙說過。”

原田清之助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嗯,看樣子有必要,往那個方向調查一下子了。可是,電力公司不讓採訪,這還真是愁人,核電站連進都不讓進……”曾我明一太郎覺得很遺憾。 “是啊!……”原田清之助表示深有同感,“調查總部為了調查清楚核電站事件,叫了電力公司的領導,和外包公司的責任人去問話,但沒有獲得任何線索。還真是頭疼啊。”原田嘆了一口氣,突然,他好像拿定了主意說,“再怎麼問電力公司的領導,和外包公司的責任人,也是白費力氣,其實最清楚核電站內部事情的,是在孫外包公司、曾孫外包公司工作的底層工作人員啊。” “好像是這樣哦。電力公司的大部分乾部,即使去過核電站,也沒有進入過管理區域,因為安全規則太嚴格、太煩瑣,領導根本不願進去。” “是啊,所以,高瀨社長死的時候,那些奇怪的傳言,應該是最底層的作業人員傳出來的,而且,好像他們都是以臨時工的形式,被雇用的吧。那麼……怎麼樣?” “什麼?……”曾我明一太郎睜大眼睛,吃驚地望著原田清之助。 “乾脆我自己去核電站當作業員,怎麼樣?” “什麼?……你?……”曾我驚愕地盯著原田,原田好像並不是在說笑,他雖然臉上帶著微笑,但那眼神卻十分堅定。 “沒錯,如果是核電站的作業員,就能拿到入門的許可證,並且還有機會,看一看管理區域的現場,也許能找到解開謎團的鑰匙,甚至了解廢棄物處理場的一些秘密、電腦上的證據有沒有被銷毀,或者其他的一些內幕。總之,我們不繞過核電站這個障礙,進入裡面偵察的話,是什麼也搞不清楚的。” “但是你……” “你是擔心我不能巧妙地,混進核電站對吧?我試試看吧。聽說核電站馬上進入六號爐的定期檢查,要大量招收作業員了,我會跟京林商量一下,悄悄混進去的方法,我想他也許可以幫助我想想辦法,他還有劍崎這個朋友,或許也可以幫上忙。” “但核電站太危險了,你還沒有結婚……”曾我明一太郎考慮到放射性物質,可能長時間殘留在體內,所以,他不同意放任原田清之助去冒險。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啦,不是有作業員的安全標準嘛……” “不行,像我這樣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人,進入核電站倒沒關係,還是我去吧。” “不是吧,像曾我先生這樣的大人物……”原田笑了笑,並不把曾我所說的建議放在心上。 而曾我明一太郎卻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說道:“混蛋,你說的'大人物',到底是什麼意思嘛,難道你是懷疑我,幹不了作業員的工作?” “不是啦,不管……不管是誰,都會覺得不妥啦。” “連你也說這麼俗的話。聽好了,雖然你整天在第一線忙活,而我長期缺席,但我從不給任何人添麻煩。你說我是大人物,正是我這樣的大人物,才適合進入核電站。” 曾我明一太郎拼命說服原田清之助,但兩個人爭辯了許久,都沒有結果,只能再做商量。
註釋: 和《尼羅河謀殺案》等。 的童謠,餐桌上還有十個小瓷像。從第一天晚上開始的幾天時間裡,每天都有人按著童謠裡述說的方式死去,每死一個人,餐桌上的瓷瓶就會少掉一個。一時之間,人人自危,都希望能找出一個辦法拯救自己的生命。 等推理名作,一生致力於推廣推理文學,筆下偵探金田一耕助。他與江戶川亂步同屬開創日本推理小說新領域的大宗。這兩位情同手足的文壇雙擘的一系列推理創作,縮短了日本推理小說落後歐美的距離,而且使二戰後的日本推理小說大有後來居上的趨勢。晚年時又重新執筆,對推理小說創作的熱愛終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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