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槍與巧克力

第17章 第四章怪盜的秘密

槍與巧克力 乙一 13779 2018-03-15
“太惡劣了!”風車小屋中存放著大量麥桿、布和木材。火焰吞嚥著這些變成熊熊大火傳到柱子上,乘著柱子移動。臉頰、手腳都被烤熱,皮膚開始呼哩呼哩刺痛。如果吸入濃煙而呼吸困難的話,絕對就會先死於濃煙嗆傷。我雖然奮力扭動身體,但被繩子綁住動彈不得。 “抱歉,林茨。”忍耐著燒落的灰燼,母親滿懷歉疚地說,“明明留在爺爺的家就不會捲進這件事情了。” “才不是,是我把母親連累了。” 不寄信給羅伊就不會這樣了,由我和汀恩、德魯卡自己來調查地圖的話,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母親眼睛流下淚來。身體被固定的緣故,我們到最後連相擁都無法。 “我守口如瓶的事情太多了。因為是最後了,就跟你說吧……”“哎呀?妳等一下。”我打斷母親的話,注意到腳邊那個東西。

“這個也是怪盜的名子啊……” 石臼表面被人給削平,在偏離正中央的位置那裡,有個手腕可以伸進去大小的洞,那是放入五穀雜糧的洞口。洞的左右邊刻了一串字母排列。左邊是一個“G”字。隔著洞口的右邊是“D.D.I.V.A”的排列。假使把圓圓的洞口當作是“O”的話,就讀成“GODDIVA”。 喔呀?多了一個D?有種讓人著急的感覺,那在之前也感受過,是在羅伊給我看卡片的時候的事了。不過,我連思索的空閒都沒有,從頭頂傳來什麼東西折斷的聲音。這些衝擊不知道多少次搖撼著風車小屋,終於,火焰所纏繞流竄的橫梁掉落地面,噴飛出大量火星,像群蝶飛舞那樣。橫梁幸運地倒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要是撞上來肯定會死掉的。

“吶、林茨啊!死之前還想要和你好好說些話!”母親喊著。大火烤焦風車小屋的聲音吵得慌,不把音量放大都說不上話。這時候我注意到杜拜猶的動作。他在肚子附近活動手部。右手上緊抓玻璃碎片,為這個神經緊張的局面,增加把束縛三人的繩子切斷的轉機。 “那東西什麼時候撿到的啊!?” 杜拜猶滿手是血,咭哩咭哩地用玻璃碎片擠壓繩子,鋸木頭那樣切割的動作下,繩子綻開了。他手上拿的玻璃看著眼熟,是羅伊拿著要紮他眼睛的那塊玻璃。 “去感謝羅伊吧!”杜拜猶說。我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被綁在這裡的時候,那傢伙暗中塞了這個。先前那傢伙挖洞的時候撿起來放進口袋的吧,疏忽不得的傢伙啊!” 他的兩手重獲自由,同時束縛著手腕的繩子落到了腳邊。

“在不知不覺中!?” “這個好像很容易就脫落了。手腕只是被繩子鬆鬆垮垮掛著啊!因為那傢伙就只是假裝綁綁,就連把這裡綁起來也是裝個樣子而已。”“假裝綁綁?可是,你們一直在互相叫罵不是嗎!”“可不能被那個死胖子看穿啊!” “都是騙人的?那你對羅伊咬牙切齒?” “所以就說了,那全都是演技!你這戀母情結的白痴!就只是陪那傢伙演場戲而已!” 我無法立刻相信,他們一下子互毆,一下子怒目相視只是一場騙局,好讓布朗尼疏忽大意,這似乎是那兩個人之間為了悄悄脫逃而進行的前置作業。杜拜猶用玻璃碎片切斷三人身上的繩子的時候,風車小屋內部已是嚴重的高溫。一自由我們立刻奪樓梯跑下石臼。 “後面你自己想辦法啊!我去追那胖子。”杜拜猶撿起地上的鐮刀割斷我手腕的繩子,“簡直是,你光會浪費我工夫,是最差勁的臭小子。”他塞給我鐮刀後往風車小屋門口跑掉了。

“杜拜猶!謝謝!” 他的背影在風車小屋外面消失。用鐮刀解開母親兩手繩子後,我們靠近羅伊。他呈現跪地的狀態,被綁在柱子上,血從頭上流下來。埋在身體裡的繩子用鐮刀切斷了,母親搖晃他肩膀後,他眼睛打開一條縫。 “呀!瑪麗小姐,妳還是一樣美麗啊!” “請快點起來!” 母親發出生氣的聲音。羅伊捂著頭站起來,雖然有些稍微發呆的眼睛向上飄著,但很快變回神智清醒的表情。 “布朗尼這傢伙,是說最喜歡戶外烤肉了啊……”羅伊咋咋舌,他晃晃蕩盪不能正經走路的樣子。 我和母親要扛著他肩膀往出口方向逃,可是羅伊甩開了手。 “現在還不能走!” 羅伊回頭看著石臼,開始一個人晃去那邊。可是用那令人不放心的腳步連爬樓梯都辦不到,他看向我。

“向你拜託,替我調查一下石臼上面。” “你在說什麼啊!還不快點逃!”母親喊。 “不要!剛才在石臼上面我發現到了!在低頭的時候!你們沒有發現到嗎?石臼上刻了字的,沒有嗎!”羅伊看著我拼命請求,“拜託你了。稍微幫我看一下洞裡面。應該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要是錯過現在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啊!” 小屋中揚起火焰的旋風,火星纏捲成漩渦的一陣熱氣撲上眼睛,再不逃就危險了。可是我察覺後已經往石臼狂奔過去了,跑過羅伊身邊、爬上樓梯、登上巨大的石造圓盤。燃燒的木柱啪啦啪啦地掉落在圓盤表面彈濺,我往放入雜糧的洞口飛撲過去。挖通的洞口之中什麼也沒有,只看得見底部的石頭表面。 “什麼都沒有!只有下面的石頭!”“騙人吧!”他大喊。母親揪住他的手腕扯到門口,羅伊對此極力反抗。母親甩手打了羅伊一巴掌,聲音像是天花板上的橫梁掉落地板上那樣。羅伊臉頰被打的時候,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 “怪盜那傢伙、難道說……!”羅伊的眼睛燃燒著病態偏執的烈焰,和在報章雑誌中為人所熟知的偵探很不同,那是個瘋猴子的眼神,看到他爍爍的眼神,我的背後一陣毛骨悚然。羅伊踉踉蹌蹌地靠近在深處地方的槓桿。按照先前羅伊說過的,風車小屋應該被修整過,保持隨時都能運作的狀態。

“我的意思你了解嗎!” “了解,羅伊先生!” 我回答。他放上全身體重壓下槓桿。木頭裝置突然跳起來連動齒輪上的齒,齒輪開始自由轉動,彷彿風車小屋是巨型的活物那樣。剛剛還捆綁住這個活物的鎖鏈被解開了,風車小屋內部傳出咯吱咯吱的振動聲響,同時振起壯觀的火星。母親發出驚叫。在高處的齒輪一邊燃燒一邊咬合著轉動,白由了的風車小屋喜悅得直打哆嗦,我祈禱室外能刮起風來。 “看向洞裡!”羅伊喊道。齒輪開始活動。受風的扇葉旋轉著,力道連續不斷地順著齒輪牽動石臼上的柱子轉動,連帶乘載我的石臼開始打轉。 “梁要掉下來了!”母親大叫。 搭在門口上的木頭橫梁著了火像要墜毀了。掉下來的話門口會被封住,我們就會因為逃不出外面而死掉。

“母親先逃!” 我盯著洞口,下面的石頭表面透過洞眼在變換。不過確實來說,是因為順著我所乘坐的石頭轉動才會看起來這樣。羅伊為什麼一直要拘泥在這個石臼上呢?可我現在卻完全照著他的話行動。這個情景是我長久以來一直所憧憬的,作為偵探的助手,把遇到的每團謎題解釋清楚。燃燒的齒輪轉動轉動,邊降下璀璨的火星雨幕。我明知道羅伊是個不可救藥的惡質傢伙,即便如此,還是一直習慣性地對此期待。煙嗆得眼淚都飆出來,我凝視著洞的另一端,一晃看見了什麼,可是太快看不清。 “有什麼東西!可是過去了!在剛剛位置停下來!”下面的石頭表面被做了改造,不知道是誰在這裡修了個凹槽,這是普通石臼不應該有的東西,要是有那樣的凹槽,是不可能真正拿來磨碎五穀雜糧的,在那個凹槽中絕對藏了什麼東西。 “聽我信號停下來!”我喊。這個時候,在羅伊上方燃燒的木材掉下來,羅伊鬆開槓桿,膝蓋跪倒在地。木材邊滾動邊噴灑火星,蔓延到羅伊的衣服上,母親跑過去扶他站起來。我給他們兩人下信號。現在!停!羅伊歪歪倒倒過去要拉起槓桿,可是沒法輕易拉動。母親也幫忙抓住槓桿,雙腳使勁抵住,“哼……!”集中力氣拉動槓桿。其中一個齒輪緊急剎住,咬合的齒輪也接二連三停止旋轉,傳出的衝擊聲像在搖撼風車小屋,巨型的活物發出嘶吼。我沒有把視線從洞口移開。在操作槓桿的數秒之後,石臼停止下來,顯現出洞另一邊的凹槽。我手腕伸進去調查,下面石頭的凹槽滯留著雜糧榖粒,除了雜糧的干燥手感,指尖還碰到了冰涼堅硬的什麼東西,我把它抓起來,藏在凹槽的是一把鑰匙。用細繩拴了個木頭吊牌掛在上面。母親讓羅伊搭著走向門口,看著天花板大聲叫喊著什麼,我抬頭一看,一瞬間,是眼睛的錯覚嗎?橫梁、齒輪,全部都在崩裂,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風車小屋內側全部要一齊崩塌下來。我沒有走樓梯,直接從石臼上面跳下來。母親扯著羅伊出了門口,我也上氣不接下氣往那裡逃。可以聽到來自上方崩壞的聲音,那是猶如空氣爆裂的轟隆聲。一根燃燒的柱子掉落下來扎在一直奔跑的我的近旁,高熱巨大的塊狀物像要將我搗碎。頭頂似乎被烤焦了,沒指望了,要被融化了,這樣子死心斷念的時候,我逃出了風車小屋的門口。

剛剛才逃出來的母親和羅伊坐著不動。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下,綠色原野上的蝴蝶翩翩飛舞,一派平和的景像。我起身回頭看後面,傳出轟隆巨響的風車小屋燃燒著,火焰往扇葉延燒上去,採光窗裡冒出煙,齒輪崩塌的聲音一直傳到外面。我出來之後不久,掉落下來的大量木材堵死了出入口。我趁著跑步的勢頭滾下斜坡,體力透支地狂吸空氣,把冰涼的空氣填進身體裡。要是風車小屋塌下來的話還是很不安全,我們再度移動脫離那地方。三人到現在腿腳還是沒有力氣,全都步伐不穩。 “石臼裡有什麼?”羅伊走著,立刻問道。 “放了這個東西。”我把鑰匙傳給羅伊。 “究竟哪裡的……。吚啊、等、這個好眼熟。”他凝視著附掛在鑰匙上的木頭吊牌。

我和母親並排走在原野上,慶幸著劫後餘生。我們望向對方臉上煤煙色的臉都笑了起來。直到現在恐怖的感覺才侵襲過來,幾乎要跌坐到地面。 “吶,你怎麼會知道風車的暗號呢?”母親走在旁邊一邊問我,“在孩提時期,我的母親告訴我,從前的人利用風車扇葉的傾斜形狀,來通知附近的人一些事情,”母親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燃燒的風車小屋,風撩撥母親的頭髮,我被煤煙沾黑的臉頰逗笑了。 “扇葉停成正十字形的話代表'現在休息片刻',扇葉停成傾斜十字的話代表'今天不上工',四片扇葉的其中一片稍微經過頂部的樣子停下來的話……”母親停頓了一下,風車小屋現在就像是這個樣子。 “……這是'近期有喜事'的意思,譬如說結婚,或是生娃娃之類的。”

母親抱緊我,恭喜恭喜,喃喃說著。這麼一說,地圖圖案上扇葉的傾斜角度感覺好像也就是這樣的。或許,如果我沒有推估時機停止石臼,停成和地圖圖案上的扇葉角度一樣的話,說不定就不是這麼剛好了。 “我的天啊!”突然羅伊臥倒在原野上不動了,我和母親跑過去觀察他。 “我想起來了,這個鑰匙……” 他臉伏在草叢裡呻吟,“……這不就是3號房的鑰匙嗎!”從他手上把鑰匙拿起來調查,附掛的木吊牌上寫著數字“3”。 “我終於想起來,這個吊牌……” 羅伊從褲子口袋掏出別把鑰匙,這個鑰匙也附掛了個木頭吊牌,寫著數字“4”。 “這兩把是哪裡的鑰匙!?” “兩把都是讓保羅汽車旅館的鑰匙啊!從口袋拿出的是我們住宿的4號房的鑰匙。你在風車小屋發現的,恐怕是3號房的鑰匙啊!吊牌和字跡都一模一樣。怪盜歌帝梵非常了得啊,居然把隔壁房間的鑰匙藏到風車小屋裡。” 羅伊從我的手中拿走鑰匙舉高。從風車小屋的屋頂發出硬物碰撞墬毀的聲音。 “歌帝梵藏了一把汽車旅館的鑰匙?” “沒有錯。” “布朗尼帶走的財寶呢?” “那些都是贗品。” “你怎麼知道?” 羅伊從口袋裡抽出紅色卡片遞給我,是怪盜歌帝梵留在犯案現場的其中一枚。撲克牌一樣大小的卡片上,繪製書寫了風車小屋插圖和怪盜的名字。 “這是對國民保守的秘密情報,稍後告訴你一個人,因為是最高機密,連對布朗尼都沒有透露。” 注視著卡片,感覺很奇妙。剛開始,還認為是自己看錯了,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這是開玩笑的吧!這張是偽造的卡片。”“為什麼這麼認為?” “名子不一樣啊!” 卡片標記上去的字母排序不是【GODIVA】,而是【GODDIVA】。 'D'字不是重複了嗎?雖然乍看之下還分不太出來,但仔細看過就知道了。 羅伊竊笑。 “一開始搞錯的是搜查員和新聞記者,是在怪盜紀念性的首次作案的時候。明明寫著【GODDIVA】的卡片就留在現場,接受記者採訪的警察卻在念那拼寫的時候遺落一個'D',導致報紙全都印刷成【GODIVA】。” 我望著卡片。 “是什麼意思?” “這張卡片是真貨的意思。怪盜每次犯案所留下的卡片——手寫的名字、手繪插畫,和在裡面加上序號的紅色卡片,其正確的名字不是【GODIVA】,而是【GODDIVA】。搜查本部沒有對這個錯誤進行修正,因為第一次犯下竊案的時候還想不到它會演變成連續竊盜事件,遂沒有對這個失誤加以解釋。可是案子陸續發生,第二次留下的卡片雖然也寫了【GODDIVA】,但搜查員除了'留下了和之前同樣的卡片'外,什麼都沒有對記者們說。新聞記者就根據第一次犯案時候同樣以【GODIVA】的犯行來寫新聞,這個誤導一直到現在還沒糾正過來,於是乎這個世界上,怪盜歌帝梵這個名子誕生了。我們對此也不以為意,名子糾正也好,錯誤也好,對於搜查進展都沒有關係,反而有助於分辨冒牌貨。不過,怪盜歌帝梵怎麼樣都不存在,存在的是【GODDIVA】,也就是怪盜'GOD?DIVA[神的歌姬'。” “神的歌姫?那麼,地下埋的寶物是?” “你想錯誤名稱的底下怎麼可能會埋藏真正的財寶呢!真貨應該就在正確名字之下。” 羅伊在我眼前搖晃旅館鑰匙。這個時候,從山路另一邊傳來槍響。 我們停止說話對看一眼,是布朗尼開的槍沒錯。還剩下力氣跑步的人只有我了,我拋下制止我去的母親,趕了過去。 還沒有跑回懸崖吊橋以前,就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橋的這一頭,一灘血跡正在擴散,會是誰的血?旁邊沒有兩個人的踪影。從血跡到橋的上面,落下了斑斑的血滴。橋的正中央有幾塊踏板斷裂了,布朗尼打包財寶的袋子掛在斷掉的木板前緣,裡面的財寶大都從袋口滑落下去了。 我從橋這的邊懸崖往下看。 “杜拜猶!” 湍急的水流正沖刷他的身體,他緊緊扒住岩壁,只看得見上半個胸部,胸部以下沒入急流之中,大聲呼叫也沒有反應,像是昏厥了那樣,恐怕是用盡最後力氣把手伸進岩壁裡的吧。被激流擠迫著,現在看樣子連岩壁上的手都要松掉了。我往下探身要到下面的地方,再不快點就要被急流吞滅救不回他了,可是階梯什麼的偏偏都沒有,也沒有找到較緩和的斜坡,沒有辦法,我決定了。 懸崖大部分都是壁面的樣子。胸腹貼著硬梆梆的岩石表面,手腳掛在岩石突出的棱角,腳趾乘載著體重一邊探尋立足點。腳滑了的話就沒命了,手腳顫抖連一歩都動不了。 強勁的水流沖擊著杜拜猶的身體,激起水花。我對自己的手指說,動啊!手指快去抓住岩石的突出!也朝腳趾命令著,快去找立足點!我攀附的岩壁崩裂、掉落細碎的石塊,我沒多久就下去了。急流的聲音更接近了,還感覺得到衝撞岩石盪高的水花。 “林茨!快點回來!” 從懸崖上面傳來母親的呼喚,抬頭一看,是母親擔心的臉。在她旁邊的是羅伊,隨後一起跟來吊橋的樣子。回去?笨蛋啊!還會有別的誰能來幫杜拜猶?羅伊被布朗尼痛毆還搖搖欲墜,母親也絕對不會從懸崖下來。 母親發出尖叫,昏厥了的杜拜猶,身體從岩壁滑落,被吞沒在急流之中。 剛開始為什麼非要來幫他不可? 對那個兇暴的男生,為什麼非要伸出援手不可? 死了也理所當然的傢伙,他這麼下地獄結束得好,被業火燒掉得好。 那傢伙太討厭了,因為那傢伙把我稱作“移民”差別對待,今天我要在這里通通討回來。那傢伙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情,要是沒有像樣的懊悔,他一點都不會曉得。把我當成蟲子一樣嫌棄,還是在這裡死掉得好。 他整個臉消失在水里。 ……為什麼會有跳下去的想法?羅伊問。 或許那傢伙是討人厭的傢伙。 可是,就這麼消失了也很悲傷……。 那傢伙沉在水里的時候,我這麼想。 河岸上,我和羅伊有段這樣的對話。 我渾身都濕透了。 稍作休息邊回到維塔默小鎮盡頭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因為羅伊的車鑰匙還在布朗尼手上,想要發動也沒有辦法。不過輕型卡車的鑰匙還插在駕駛座上,羅伊用晃晃蕩蕩的身體駕駛輕型卡車。母親坐在副駕駛座,我坐在卡車車斗,和已經恢復氣息的杜拜猶一起。 “在河裡溺水。” 把杜拜猶送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對看護師這麼說明。告訴醫院讓保羅汽車旅館電話號碼,等他醒過來的話就靠這個連絡。我因為被急流大力沖走,反而不像母親和羅伊,衣服都被泥巴弄得臟兮兮的,臉啊手腳都沾滿了灰像打掃煙囪那樣的黑色身影。雖然看護師對這不相襯的儀容很驚訝並做了質問,羅伊都適當應對了。 變為三個人後,我們沿著街道發現一家咖啡店,進到裡麵點了三明治和熱巧克力狼吞虎咽。雖然在這裡我們的身影也備受注目,可我們連在意的餘裕都沒有。為了填飽肚子,坐在椅子上像沒有自覺的笨瓜,三人都沒開口,不時眺望窗外。我打了好幾次噴嚏,衣服還是濕的。 “你還好好活著啊!” 就連羅伊也對我在這裡的事不太相信的樣子。 “你真是大笨蛋!” 母親在回來的路途上不斷叱責我,到了這裡,好像又要惹她開始發火了。 “話雖如此,杜拜猶的身體沒有受到那麼嚴重的傷哪。”我說。 “那灘血跡好像是布朗尼的。”羅伊說。 回到讓保羅汽車旅館後,我們走向3號房,窗戶用木板封死住,沒辦法窺探裡面。我曾持手槍探過房間,在一牆之隔的地方。 羅伊用風車小屋裡發現的鑰匙插進3號房的房門。開鎖進入後,裡面幾乎是空蕩蕩的。我心灰意冷,因為一直期盼真正的財寶排成一列。 別的客房都有的床啊衣櫥啊,這裡都沒有看見,只有房間的一角擺放窮酸的木頭桌子、椅子,桌子上面放置著紅色卡片和信封。 卡片上標記了風車小屋插圖、怪盜的名字和編號,編號是“No.20”。 羅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用慎重地動手確認信封裡面,放在裡面的是一封親筆信。 想對發現這個房間的你說聲,真是辛苦了。這裡是用來藏匿偷來東西的地方,這個國家的財寶曾經被保管在這裡,可是現在已經不再如此。 我輩所偷來的財寶,已經用來分給貧窮的人而運到別的地方了。做這些事情,是我輩年少時就一直懷抱的想法。 由於一些事,導致我輩無法出現在這裡,在最後必須交待的事情就寫在這封信上。到頭來,作為怪盜的我輩總共盜竊了二十一件項目。我這麼寫,恐怕你會覺得很不可思議也說不定,會這樣覺得,是因為警察發表過我輩的犯罪行動有二十起。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出入我來說明下。 警察沒有辦法發現我輩的一起犯罪,不可能發現。要說為什麼,在第二十次犯案,我輩無法留下卡片,同時也拜這次事件還不為世人所知。 第二十次偷來的東西,在我輩的人生中,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重要對象。不是出於把財富分給窮人這樣的理想,而是為了自己才進行了這次竊盜。我剛才所說的寶物就放在桌子抽屜裡,與第二十次犯案的卡片一起留在這裡。作為你來過這個房間的證明,請你收下這個。 我們看向桌子。木頭桌子現在也像是壞掉似的古老東西。他說抽屜的里面還有警察也不知道的財寶放在裡面。 “打開吧!” 羅伊動手緩緩拉開抽屜。我屏息注視,即使打開到一半,抽屜都還是空的。正在擔心裡面什麼也沒有放的時候,從深處咕嚕咕嚕有什麼東西滾出來了。那個是隻手就可以藏起來那麼小的玻璃瓶。中間放進灰色粉末那樣的東西。我對那個瓶子看著眼熟,可是在哪裡見過也不知道。 羅伊舉起來開始調查,從堵住瓶口的蓋子縫隙有粉末嘩啦嘩啦掉下來。 “這個是……”母親看到瓶子小聲說。 “妳知道了什麼嗎?” “是家裡用的胡椒瓶,應該不見了的。很久以前不知道怎麼搞的,從櫥櫃裡面消失。” “怪盜入侵行竊偷了這個東西?從屋子裡的櫥櫃?”我不明所以。羅伊坐在椅子上開始抖著肩膀笑起來,“原來是這樣子嗎?”羅伊看著我,“就告訴你吧!入手地圖的時候,就是你在市場買聖經的時候。而你原本,是要去買胡椒的不是嗎?換句話說,由於胡椒從家裡消失導致你要去市埸,起因是怪盜從你家偷走胡椒。你從市場得到了夾藏地圖的聖經,但你會拿到這份地圖不是偶然機緣下得到的,而是怪盜故意要讓你拿到的,怪盜的真實身分,應該就是和你一起去買胡椒的那個人啊!” 我回頭看母親,又再看著羅伊。 “我還以為你是更聰明的人啊,這樣的事情沒有道理啊!”我回憶起和父親兩個人去市場,可是父親應該是車站的清潔工,因為肺病入院而去世,照理說是個普通人。而那個怪盜的第二十一次犯案是在父親死後才發生的事情不是嗎? “你不會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吧?”羅伊向母親說。 “你……”母親說。 “算了,不管妳注意到沒注意到,怎樣都好,一點都無所謂。我期待的是過來做說明的人。” 羅伊搖搖胡椒瓶嘩啦嘩啦掉下灰色的粉末。 “我們來說明吧。” 從後面傳來聲音,我們驚訝地回頭。房間門口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人很眼熟,除了身高和我一樣外,短手短腳的他,腳上包裹著石膏,撐著拐杖。 “摩洛索夫先生!” 我和母親一起喊出來,那是住在隔壁的大叔。 “好久不見啊!瑪麗小姐、林茨君。”他舉起一隻手搖搖。寄來家裡的信上說,他旅行中在哪裡的小鎮發生交通意外,因為這緣故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留在房裡,受的傷還在接受治療中。 “日安,我已經等你很久了。”還有一個人對我攀談,頭完全像雞一樣細長的大叔。雖然覺得不太眼熟,但在哪裡有聽過這樣的聲音。 “這位是汽車旅館的主人,讓保羅先生。和我和你父親從很久以前就是朋友。” 摩洛索夫先生介紹著。 “唉呀呀,因為交付給妻子打理,沒有註意到羅伊那伙人住在這裡。要是早點知道的話,你們就不會經歷到那麼危險的事了。”讓保羅先生露出苦澀的表情。 我和母親、羅伊只是來回盯著這兩個人。讓保羅先生對我說。 “我們不是第一次碰面,之前也見過幾次。譬如最近,也在玄關前和你說過話不是嗎?與摩洛索夫連繫不上的時候,我有去過那個公寓。”我回溯記憶好像是這樣子,讓保羅先生做了個滑稽的樣子。 “你在那裡,從我店裡買了胡椒和聖經。” “露天攤販的叔叔!”我喊道。 用來接待的建築物是讓保羅先生的住所改裝的,我們被招待到迎賓室,和他的美麗夫人打招呼。他夫人名叫艾凡(案:讓保羅全名為JEAN-PAUL HEVIN,拆為夫妻名子),把點心、紅茶放在我們面前,就退到屋裡去了。 “你父親也愛坐在那個椅子上喝點紅茶什麼的。”讓保羅先生指著我坐的椅子說。我們從摩洛索夫先生和讓保羅先生口裡聽到各種事情。他們與父親相識是在十多歲的時候,他們三人在自己所支持政黨的集會上認識對方的臉和名字。說是從那以後,三人就靠通信加深對彼此的理解。這麼一說,住在祖父家的時候,父親的桌子抽屜放置了為數眾多的信。 “你的父親離家以後,我們成立了一個組繊來實踐我們的想法,所謂劫富濟貧的組織,那就是GODDIVA。偷來的東西就安置在汽車旅館,過不久就運到海外,由我們的熟人把它變賣成現金,現金再通通寄送到慈善團體,靠這樣只是想讓世界稍為理想一點。”摩洛索夫先生做了說明。 “真是太可惜了!”羅伊說。 可是他們的活動已經終止了,我知道是因為父親染上疾病去世的事。 在三人討論下決定解散怪盜GODDIVA。父親不在的話,繼續活動下去也不可能。因為父親是這個組織的中心。摩洛索夫先生和讓保羅先生一個去犯案現場實地考查,一個去蒐集所有應該知道的情報,完成這些工作。而思考作案手法,做變裝、神出鬼沒的訓練,並真正下手偷盜寶物的是父親。 “即使做了這些事,地圖也放進聖經了,也讓你買到了……。那傢伙,一直在苦惱我們的行動不夠周詳,所以,在死之前什麼也沒有察覺到。”讓保羅先生說。 “可是,那第二十一次的犯案又是怎麼辦到的?'白銀之鞋'是誰偷走的?”我問道。 “德梅爾只留下計劃書,說明該做怎麼樣的準備、怎麼樣偷才好。計劃書已經制訂好了,由我們兩個協力來偷,再沒有人比德梅爾還要心細。” 摩洛索夫先生說道。我聽著他們的話,心情上難以置信。說什麼父親是怪盜的中心人物,要直接接受非常困難。稍早之前,甚至會生氣憤怒也說不定,因為我一直認定怪盜歌帝梵是大壞蛋。雖然現在不再這麼想了,但還是沒有辦法把自己所熟知的父親的臉與怪盜的臉拼湊在一起。 按照他們的話,父親偶爾會編造謊言瞞著我和母親外出。我想起來,他曾到摩洛索夫先生的房間待一整晚喝酒到天明,事實上他是偷偷離開小鎮去作案。 “一群呆子!”母親臉頰氣鼓鼓大怒。 “為什麼會有這個?為什麼要把地圖夾在聖經給我?”“是想要告訴自己的孩子喔,自己的真面目,他很希望你能去拜訪他曾經住的那個房間。” “繞這麼一大圈,明明直接清楚說給我听就好了。”“不是這個意思,這樣你就不能冒險了啊!” “冒險?差點要被殺掉了啊!” “預定外的事情一件一件發生。真的,原本應該會讓你更安全的,我會扮演引導者,給你們一些生活中的幫助。可是旅行中卻發生了交通事故!”摩洛索夫先生用手心砰地拍打靠在桌子旁邊的拐杖。 “乘坐的車突然被卡車撞上,剛開始一周內連意識都沒有回复,在醫院從頭到尾都是昏迷狀態。在這期間,你們的生活已經變得嚴峻,你發現的地圖誘使偵探羅伊來到這個小鎮,難以設想的事情陸續發生。本來實際上,你的旅伴是由我預先準備的,應該由讓保羅裝扮成警察友人,風車小屋圖案的事情也好,怪盜的真名的事情也好,全都要告訴你。德梅爾很期待你參與冒險胸口澎湃激昂的樣子!”摩洛索夫先生用手帕擦擦冷汗,因為母親一直兩手叉腰斜睨著他。 “可是我們不在的時候,不知為何發展出那麼多的事故,而且還跟一批壞蛋扯上關係,這怎麼想也想像不到。要沒有那些壞蛋的話,一定能更安全地去風車小屋,你不這麼認為嗎?”讓保羅先生辯解的樣子道。 母親這次斜眼睨著羅伊,羅伊拍拍我的肩。 “你真偉大,沒有等別人引導來解決問題,如此勇敢自發地走上了艱難的道路啊!” “因為你的關係,讓這孩子經歷了那麼危險的事情!”母親對羅伊比著食指,“都有人死掉了啊!” “反正都是些性格缺陷者、社會的敗類,不要太在意嘛。”“你這樣覺得就行了嗎!應該要向警察自首啊!”母親和羅伊開始爭辯。大體來說,羅伊那方節節敗退,摩洛索夫先生和讓保羅先生怕怕地縮頭看母親。 “隱藏在風車小屋的寶物是假貨,對嗎?” “是贗品。只是一種幽默,想用那情況來讓你開心。”摩洛索夫先生手指從胸前口袋掏出一枚金幣,上面浮雕著古代英雄的側臉。應該沒有看錯,那個就是怪盜偷走的'英雄金幣',雕刻的十枚其中一枚無疑。光是那一枚,就具有足以買下一大間房子的價值。 “由我暫時保管的,我們想,你自己拿著會比較好。這一枚是德梅爾的份,請你代替他收下。” 摩洛索夫先生把金幣放在我的手上。 我們短暫地在讓保羅汽車旅館留宿,摩洛索夫先生也在1號房住下來。我窺探窗戶的時候,他偶然沒有在房間的樣子。羅伊被母親責備得沒辦法只好寫信,內容是關於我和杜拜猶的正當防衛。由於自己和甘納許警視偷盜地圖的關係,導致出這樣的事情來,羅伊信上這樣寫著,警視的死是因為拿槍指著小孩,用這樣的文章把信給寫完。 “這樣可以了嗎?瑪麗小姐。” “很好。” 讀了信樣子很是滿意的母親點點頭後,羅伊才拍拍胸口安心下來。 不知不覺間母親的地位大幅提高,明明是全國最知名的偵探卻要窺伺母親臉色,這情景實在太滑稽了。 報紙上以“偵探羅伊死亡說!”頭條印刷出來。維塔默小鎮咖啡店的女性店員讀著報紙,十分關心名偵探的下落,另一方面嫌惡著正中午一直獨占窗邊座位的美大生。 “國內的小孩們都很擔心啊,快回首都吧!” 我對著在咖啡店裡打毛線的的美大生說。 “直到稍早,我還因為太受歡迎很頭疼,不過我已經要改變做法了。”“怎麼了?” 羅伊從口袋取出胡椒瓶觀察,他很想要我父親從屋子裡拿出去的東西。 “我老早就討厭替政府做事,想要換個地方,不在那裡,會在更小型、平易近人的地方。” 美大生更進一步補充意見。 “說真的,小孩子也實在討人嫌啊!因為那些傢伙,嘴巴周圍都沾著巧克力,還踢人啊!” 回歸當小孩們的英雄這種事,他想辭掉會好上許多。 在旅館住宿的第五天的早上,幫忙接聽電話的母親接到一通電話,是從醫院打來的。我和母親、羅伊在這天開車去醫院。 杜拜猶在病房裡躺臥在床上。換上進澡堂穿的干淨衣服的他,渾身飄散出益發高貴的氣息。新人看護師剛開始見到這名患者時,絕對是想著天使降落到凡間來了。直到他開口飆出讓人難以置信的惡毒詈語之前,應該都還有這樣的誤解。 “我還在想著你們在風車小屋裡給我燒成木炭了。”杜拜猶往醫院地上吐口水,也沒有特別開心的樣子說。 我們詢問他在吊橋上發生的事情。 “在橋前面追到那胖子了。” 兩人扭打著,布朗尼拿槍指著他的樣子。 “我往他那裡踢過去,那個笨蛋就把槍弄掉懸崖了。”可是布朗尼還持有另一把手槍,就是我帶去旅館的甘納許警視的槍,從上衣裡拿出來瞄準杜拜猶。四周圍都沒有可以避開槍口的地方,而且對方在警戒著,要像之前那樣踢飛也不可能了。布朗尼扣下扳機,發射的子彈本該要往杜拜猶的胸口穿過去,可是這個時候濺血的卻是布朗尼那方。 自動式手槍製造很复雑,因為這個緣故,偶爾會有所謂的狀況發生,子彈會無法撃發出去,手槍在布朗尼的手裡炸裂。布朗尼的右手一半被炸裂,壞掉的手槍也摔下懸崖了。布朗尼護著右手還捨不得丟掉裝財寶的袋子,青著臉蹌蹌踉踉逃到橋上。 “追到橋上抱住他的時候,踏板就啪嘰一下,兩個人都倒栽了。”杜拜猶露出遺憾的神情。 我以恐怖的心情聽著這些話。那個手槍是我帶去的東西,要是在旅館扣下扳機,或是在別的地方單單射擊一發的話,炸成兩半的就應該就會是我的手了。 “附帶一提,在那之後的事情還想得起來嗎?”羅伊問杜拜猶。 “你還是根原來一樣討人厭!這個蜂蛹偵探!”“是林茨君把掉到河裡的你救上岸的,那實在是九死一生的舉動啊!”“哼!這人救老子是理所當然的事。” 到底腦袋要怎麼轉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實在不知道啊!但我沒有插嘴。羅伊苦笑著把手放在杜拜猶的肩上。 “在這次的事件,我最驚訝的是你的事情。有你這樣頭腦的少年,我從來沒有見過。吶,想不想在我手下做事。若我的偵探事務所再度開張的話,就必須要添個助手,你也不想當個鎮上的不良少年過一生吧?像你這樣的少年,在臟兮兮的巷弄裡什麼希望都沒有就消失了,我怎麼樣也無法忍受。要是真變成這樣,我絕對原諒不了自己,不知道會後悔到什麼時候,邊說著為什麼那個時候,我沒有對那個少年開口呢?你明白嗎?我想要救像你這樣的少年,像你一樣的少年們,就算只有一個人也太多了,還沒有留下名字就消失不見了,這樣的遭遇不該發生……”羅伊用柔和的視線看著杜拜猶,我和母親吸了口氣,當偵探羅伊的助手是每個小孩都懷有的夢想,可是杜拜猶甩開羅伊的手,嘁嘁嘁地搖搖食指。 “我當你的助手?你腦子是輕飄飄的棉菓子嗎?倒是,說你做我的助手的話,這樣考慮還好點。” 杜拜猶和羅伊始終緊緊抓著那股傲氣相持不下,一直持續到看護師過來發火要他們安靜。假如兩個人連手開張偵探業,我也絕對不想去諮詢。在那一天之內杜拜猶就被退院了,院方要求我們盡快帶走這名患者。 雖然對布朗尼也進行過調查,但是,類似發現屍體的新聞也沒有,送到醫院住院的情報也沒有。最後,他的生死還是不明。 “沉到河底了啊,這個時候已經是魚的餌食了吧!”杜拜猶說道。 “從此之後,大家有什麼打算呢?” 在維塔默小鎮散步時我問母親。這天天空晴朗,心底也暖洋洋的很舒服。母親穿著淺色上衣,邊走邊看著小鎮的人來人往。 “大家是指,羅伊先生、杜拜猶君的事?” “還有我們。” 全部人都擔憂著以後去處。我和母親討論的結果,決定不回去我們定居的小鎮。除了教羅伊寫這樣的信之外,也讓警察取消了逮捕我和杜拜猶的命令。可是,我們回到小鎮,還能不能過上以前的平常生活,不知道。 走上斜坡坡道後,登上了能俯視整個小鎮的山丘。一邊走,母親一邊告訴我與父親開始相識時的故事。父母的相遇是在一次事件,被捲入的母親受到父親的幫助這樣的一個契機。因為那個緣故,兩人的心裡像是湧動著冒險故事,於是父母如此這般結識了,這實在很有趣。 “母親其實有發覺到父親的秘密不是嗎?” 母親站著不動,朝小鎮的方向俯瞰,散落在山間的建築看起來像是小小的顆粒。 “其實我在風車小屋裡面快要燒死之前就想對你說了。……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就覺得那個人不像是個普通人,不過一直假裝沒有註意到,那個人也假裝我沒有發現到。去爺爺家的那個時候,在那個人的房間留宿,偷偷地讀了桌子裡的信。信上寫著政治談論,因為去爺爺家是瞞著那個人,那些信都沒有被藏起來。” “可是母親打從一開始就注意到羅伊的變裝……”“那種變裝很白費工夫,見到他的人都看到他全身,卻沒有觀察到羅伊的手指尖,所以。” 一直放在碗櫥上的照片,在美大生來家裡一起吃晚餐的時候沒有找到,是因為母親偷偷把它藏起來了。照片裡邊寫有父親的留言,美大生看到的話,不可能不會注意到那和卡片上的字跡是一模一樣的,是因為這樣吧。 “倘若羅伊來家裡類似的事再度發生的話……”母親垂著眼,“我也想過這種處置方式是錯誤的啊!明明那個人都已經死了。可是,一想到羅伊嗅到什麼不對勁又來家裡的話會帶來的傷害,我從很早以前就準備好致命一擊了……”母親像在對我做什麼告白那樣告訴我,“那個人的秘密被公開於世間的話,我、你都不能過上普通生活了不是嗎?即使怪盜都已經不在了。還有為什麼的話,那個人生病在我看來都是羅伊害的。其實不是這樣子,即使頭腦很清楚,心裡卻不這麼認為。”我握著母親的手,手指很冰涼。我對母親說。 “沒關係的唷!那傢伙還活著。” 羅伊實在是討人厭的傢伙,他把那個麵包投到河裡面,旅館的後面的河川浮上無數的死魚,大概是參在麵包裡面的藥滲透出來了的關係吧。 母親在藥品工場工作,有機會拿到強勁的藥品,拜羅伊丟掉麵包所賜,母親才沒有殺害人。 隔天,我和母親往祖父家出發,在父親兩名友人目送下我們離開維塔默小鎮。羅伊和杜拜猶還留在那裡,可是我們知道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結束了,與他們再會的日子還會有的,這樣覺得。 母親會駕駛輕型卡車,越過幾座山後路變得平坦,放眼所及是什麼都沒有的平野,想來離祖父的家近了。 “父親把鑰匙藏在石臼裡,是因為想著爺爺的事情吧?”我邊看著風景問道,“爺爺轉著倉庫的石臼,父親還是孩子的時候一直看著的不是嗎?” 母親雖然看了我一眼,又馬上集中註意駕駛。 “去爺爺的家,是你還在肚子裡的時候。” “撐著陽傘從車站一直走著是嗎?” “從爺爺那裡聽來的?” “父親到死都沒有把秘密說出來,這不是很悲傷?”“即使嘴裡不說也無所謂,還有牽絆我們更緊密的東西。”風從打開的車窗吹進來。在藍天下,風很涼爽。輕型卡車的跑動下後方揚起沙塵,母親開始用鼻子哼著歌。我一邊聽,邊回想父親血緣的事情、對偵探記事熱衷的事情、拿手槍指著人的事情等等。既然要到祖父家,先做點什麼嗎?祖父家裡一點巧克力都沒有,途中去買一些嗎? 我取出口袋裡的金幣,用這枚金幣可以買多少巧克力啊,門牙輕輕咬著金幣。 明明這個是巧克力的話該多有趣啊,可是金幣很堅硬。我忽然有了靈感,用金色紙包裝成硬幣樣子的巧克力,要做成酷似金幣的巧克力看看嗎?那樣的商品哪邊都還沒有。不過,果真要做成這樣賣掉嗎? 夢一樣的考慮著這些,陽光反射金幣的邊緣,炫目得視野一片白色。 那一瞬,我在光芒中見到了。 荒涼的土地上奔跑的父母和孩子,三人抱在一起捨棄了故郷,從火與煙中逃命。自己體內流動著的血,做了一場非常的旅行。祖母因為戰爭逃亡時,嗓子被毀傷不能唱歌了。聽著她一直唱著的搖籃曲,父親總是能安然入睡。 【GODDIVA(神的歌姬)】 我為旅途中的父母和孩子祈禱著。 回頭一看,眼前是與剛才所見一樣的道路,不知道要繼續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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