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槍與巧克力

第16章 第三章風車小屋

槍與巧克力 乙一 5488 2018-03-15
臨近風車小屋看上去很驚心動魄。磚砌的軀幹像是通天的高塔,扇葉是木製骨架覆蓋布料的構造。小屋門口嵌上金屬板,有個“G”字刻在那裡。心臟在砰砰跳,是【歌帝梵】的“G”沒錯。總歸來說,這個風車小屋是怪盜的所有物。我們三人站在門前側耳傾聽,難受的呻吟從裡面穿透出來。我和母親、布朗尼默不作聲互看一眼。布朗尼不得不自己開門,因為我和母親兩手都綁在後面。布朗尼讓母親退後,自行打開門。雖然風車小屋內部相當昏暗,但由於陽光從採光窗和門的縫隙照射進來,內部情況倒也一目了然。 “羅伊先生!” “杜拜猶!” 布朗尼和我同時喊出聲。 羅伊和杜拜猶在地上以拼死纏鬥的可怕姿態互相扭打。 杜拜猶的右手箍緊對手的脖子,羅伊右手抓住尖銳的玻璃碎片往對手的眼睛戳,旁邊滾著破掉的玻璃瓶,他手上抓的應該是來自玻璃瓶的破片。

兩人都用一隻手攻撃對方,同時用另隻手抵禦攻擊。可怕的是他們似乎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勝出,誰也沒有敗北,兩個人僵持不下。我們看見的時候是杜拜猶居上位,那之前大概是顛倒過來的。兩人已經在小屋裡面翻滾過好幾回似的,衣服都被泥土、麥稈弄髒了。兩人只是轉動眼睛瞟一眼我們,很快又咬牙切齒怒瞪對方的臉,哪一邊都滿臉通紅。 絞脖子的手也是、抓著玻璃碎片的手也是、抵擋這些的手也是,全部都微微顫抖,儘管只撤掉少許力量都會被對方殺死,這樣的狀態相信持續了五分鐘以上有。 手槍掉在地面。大是槍的子彈擦過杜拜猶的身體,羅伊被回擊才弄掉手槍的吧。布朗尼上前幫忙,彎下腰撿起手槍。 “兩個人都是!請停手!已經結束了!快!分開來!”布朗尼持槍大聲發言。還在互相扭打的兩個人血脈僨張的眼睛瞪向布朗尼,杜拜猶繼續死掐羅伊的喉嚨不放,羅伊也還抓著玻璃碎片要往對手眼睛戳不肯鬆手。布朗尼對空鳴槍。那樣的音波衝擊像在拍打臉頰。

杜拜猶來回看向槍口迸發的火花和羅伊的臉,嘖嘖舌鬆開對手的脖子。 羅伊也捨棄玻璃碎片爬起來,捂著喉嚨不住咳嗽。 “幹得好,布朗尼。” 羅伊嘶啞的聲音,眼看喉嚨就要廢了的樣子,手扶牆壁,吐一口帶血的唾沫。布朗尼持槍向杜拜猶高喊。 “兩手舉起來往牆壁旁邊站!” 杜拜猶肩膀隨著呼吸起伏,怒目看我。 “小子,真是失策了啊!” 既然他沒法瞪著槍口,那他第二個目標大概就是瞪我了。 布朗尼青著臉把站在門口的母親招進風車小屋裡。我、杜拜猶和母親三人都按他的命令在牆壁旁邊乖乖站好。 “讓開,你拿著槍感覺很危險,放開交給我吧。”羅伊整理沾滿沙土的頭髮,向布朗尼靠近伸出右手。布朗尼手槍繼續指向我們,並與羅伊保持一段距離。

“怎麼了,布朗尼?” 羅伊很意外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啊?你也是啊!羅伊先生。請你也到牆壁旁邊站好。”布朗尼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 “騙人的吧!布朗尼先生!” 我發出詫異的語調。依然的短小鬍髭、圓眼睛,布朗尼的表情像是絨毛玩具那樣,可愛的臉蛋加上緊握手槍的姿態教人毛骨悚然。 “我懦弱的秘書哪裡去了?” 羅伊困惑不解地說。 “秘書?只是把奴隸叫錯名詞而已吧?一直以來就只是把這個我當成笨蛋戲弄吧!”布朗尼瞇瞇圓眼珠又眨了眨。 “我沒有把你當笨蛋!”羅伊焦躁地辯解。 “哼,已經都無所謂了對吧?” “你是想在這裡背叛,好在最後獨贏嗎?” 布朗尼從外衣內側掏出另一把手槍,是我帶進旅館的甘納許警視的手槍。雖然應該是收進後車廂裡,但似乎被秘密取出來了。說到這個的話,打開後車箱取出行李的就是布朗尼。

“的確,捱到現在,應該從你背後砰地一槍才對。”可是應該用不著另外那把甘納許警視的手槍了,他偶然撿起羅伊的槍就足夠了,除他以外的人都沒有武裝。 運氣真是背啊,羅伊方才的折迭刀也當成供品上繳給他了,羅伊臉色青青慘慘。 “假裝懦弱我非常拿手啊,像這個樣子吶!” 布朗尼“噫!”地喊,一邊對羅伊裝作出被責備時候的表情,完全一副悲慘可憐的模樣,他撤掉演技,用大大的肚子前翻後仰嘲笑。 “你把我想得太過份了!” “你的任性恣肆才一直讓我厭惡。” 我和母親、杜拜猶、羅伊在牆壁旁橫向排成一列站好。 羅伊垂著頭。直到剛才還敵對的人現在和自己一樣被手槍指著感覺十分微妙。杜拜猶幸災樂禍看著羅伊。

“偵探先生呦!從今以後僱用秘書時注意點,不然會變成這副慘樣啊!不過,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從今以後了。” 布朗尼還端著手槍監視風車小屋裡,雖然想著有沒有猛撲過去搶奪手槍的時機,但他還是那裡警戒,而且槍口離我們有一段距離。風車小屋內部,有木梯、有齒輪,彼此錯綜複雜,磚塊堆砌的圓筒內搭建了很多橫梁。橫樑上到處掛滿沾了油漬污黑的布和雜糧袋等等。用來做梯子、齒輪的是乾燥的白色木材,這座風車小屋樣子像是上古年代的產物。 話雖如此,讓人無法不注意的是巨大的石臼,直接放在入口的地上,即使十個成年人來也撼動不了那麼大的石造圓盤,兩個重迭放在一起。 上面的石盤裝置了巨大的木柱。這個木柱連接到臨近天花板的齒輪上頭。

風車扇葉一旦旋轉,帶動齒輪,就會帶動巨大的木柱,與木柱相連的石臼也會成套地轉動。我回想起在祖父家觀察到的石臼構造,石臼一運轉,雜糧會在上下的石頭縫細中研碎成粉末。 “好像一直有在整修啊!” 是還沒從衝擊中回复嗎,羅伊四顧張望小屋內部一直碎碎念。 “沒發現壞掉的地方,還能運作也說不定。看啊,林茨君。那裡應該有根和槓桿連動的齒輪在旋轉。” 他說的槓桿在深處。 “就算知道那個,但這麼凌亂……” 我看看周圍說。是羅伊和杜拜猶扭打過的關係吧?木材、玻璃碎片全混雜一起。落在腳邊的報紙,印刷大大的標題:'半島百貨竊案非怪盜歌帝梵所為! '是上上週的報紙。我用肩膀推羅伊,要他注意看腳下的報紙。

“怪盜來過這裡,而且還是最近的事。要不是這樣,上上週報紙什麼的也不會丟在這裡了!”羅伊讀著報紙,鼻息粗重起來。 “那邊在做什麼!”布朗尼出聲,“這裡刻了一堆字母序列組合,不過都是些錯亂的名字。” “是什麼意思?”母親小聲嘀咕。 “看這根柱子。”杜拜猶說。我們把臉貼近柱子,柱子上刻上“DGOIVVAA”的文字排列,別處也有,柱子底座的石頭排列的是“GOIIDVA”,磚牆上刻的是“OGDV”,別的地方又有排列了“GVADDD”的拼寫。 “小屋到處都是這樣的雕刻,一晚發現二十個以上。”杜拜猶說。 “那是什麼個意思?”我問。 “這只是把名字倒錯移位,並不是寫錯吧?”母親說。

倘若這些字母不是又重複、又調換的話,應該就能組成怪盜的名子。 這只是個掩飾是嗎? “在你的發現裡,標出正確的【歌帝梵】文字的是哪個?在哪裡?”羅伊問杜拜猶。 “混賬東西,少一副同伴樣子來問我。” “不是這樣子嗎?我們可是打成一片的交情啊!這些個怪盜名子中就只有一個是正確的刻記,不是嗎?” “刻了正確名字的地方,隱藏了什麼嗎!”我忽然想到,說。 “我就是這麼想。”羅伊說。 調查牆壁的布朗尼大聲說。 “只有這個拼字可以拼成名子!是G.O.D.I.V.A啊!”門口對面的地方有面牆壁。布朗尼抬頭看比自己的身高稍微高點的地方,刻劃著【歌帝梵】的拼音,正是怪盜的名字。名字下刻有長長的箭頭,向地面垂直延伸,地面露出泥土,看到箭頭布朗尼就發牢騷。

“是有誰在這裡挖坑嗎?” 箭頭指的地面,有個刨出來的坑洞,一直到膝蓋下那麼深,旁邊還倒著鶴嘴鎬。 “是你做的吧?” 布朗尼撿起鶴嘴鎬看杜拜猶一眼,他已經不聲不響把甘納許警視的手槍收回上衣的內側了,杜拜猶往地面呸了一口,怒瞪布朗尼。 “吵死了胖子,你閉嘴!” “情況還真是危急啊!可不能直接讓你帶走財寶逃掉了,看來這裡有好好挖掘的必要呢。”布朗尼露出揚揚自得的勝利表情。 杜拜猶嘖嘖舌又瞪我。我如果沒被被捉住的話,羅伊那伙人說不定就不會比預定時間要早出發,他就有更充分的時間挖開地面吧。 “杜拜猶君、羅伊先生,兩手自由的只有你們啊!給我挖這裡。”布朗尼持槍下達命令。 杜拜猶和羅伊開始挖掘地面。風車小屋之中放置著形形色色的工具,杜拜猶揮起鶴嘴鎬、羅伊揮起鐵鏟擴大地上的窟窿,布朗尼則倚靠石臼監看他們倆有沒有偷懶,不禁露出任意驅使他們的傲慢神態,但偵探和鎮上的不良少年不得違背只得繼續勞動身體。

“那裡埋了些什麼?” 母親問我。 “怪盜積蓄的一些東西吧。” 碴叩、碴叩地,洞口漸漸擴大,一次一次我的心跳聲越來越快。我想起汀恩、德魯卡的事,偶然找到怪盜的藏身處,曾經說過這類的話語。 我們發揮無窮想像,藏身處必定會用一大堆的機關圈套來隱瞞。我卻如何都沒有相信、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就身在那個藏身處。如果汀恩、德魯卡也一起來的話會很愉快吧。 杜拜猶的鶴嘴鎬往地面敲打下去的時候,喀欽一聲,不知挖到什麼了的聲音。杜拜猶和羅伊對望一眼後,兩個人開始合力把土撥到後面。 直到剛才殺了對方的想法已經徹底消失,步調變化之快讓我和母親都很驚訝。 埋藏在裡面的是具棺材,通常用來放入屍體埋到墳墓。杜拜猶和羅伊把它拉出洞的時候,母親的臉都僵硬了。 “屍體嗎?” 母親所囁嚅的,恐怕是全部人心裡正在想的。 “打開來。” 布朗尼的命令下,兩人一起行動。棺蓋打開的時候,母親緊緊閉上眼睛。母親蒼白的臉頰映照著澄黃色光芒。從採光窗突然湧入的光線讓棺材裡的物品閃耀金燦光輝,再映上母親的臉頰。放進棺材的並不是死掉的人類屍體。 “母親,眼睛張開啊!不看的話很可惜喔。”我對母親說。 在棺材中充滿金幣,其他還有星散的寶石首飾、手鐲、戒指等等放在裡面。有幾個很眼熟,像'英雄金幣'、'回憶藍寶石'、'廢棄公主冠'、'好哭紅寶石'等等,幾乎就是在馬歌尼尼房間裡看到插圖、照片上長的那樣。這些絕對就是怪盜歌帝梵偷來的珠寶。偵探羅伊膝蓋跪地,率先伸出手,他的眼神像被催眠術攝去魂魄那樣惺忪矇矓。 “嘿,到此為止!”布朗尼手槍擺在羅伊的頭前,羅伊緊急踩剎車。 布朗尼撿起門口附近掉落的繩子走向羅伊,“請用這個綁住杜拜猶君的兩手腕。你若肯聽我的話做,這些財寶也分會給你喔!”“真的會嗎?!”羅伊快活的表情反問。看到這副表情,偵探連自尊心模樣的一點點碎片都找不到了,我打從心底失望透了。 “當然是這樣!以我和你的交情不是這樣嗎!”“絕對是啊!布朗尼先生!”羅伊拿起繩子走近杜拜猶。 “你這差勁的白痴!” 杜拜猶對羅伊罵道。 羅伊用輕鬆的語調回擊。 “煩死人!想要怎麼做都隨便我不是嗎!” 相殺的場景看起來要重新開張的時候,布朗尼比劃著手槍說,“麻煩停止啊!”杜拜猶恨恨地默不作聲,羅伊也沈悶地,使出數倍力氣那樣的猙獰表情狠狠捆住杜拜猶雙手。杜拜猶雙手被固定住後,布朗尼露出十分滿意的臉。 “像你這樣的傢伙最讓人噁心了!比那個鬍子白痴還惡爛!”杜拜猶對羅伊說。 “哈哈哈哈哈哈!服從強權是我的生存方針啊!”羅伊做出勝利的得意嘴臉。 杜拜猶的咬牙聲清晰可聞。太過大聲地咬牙切齒,讓人不禁想著牙齒會不會就此崩斷了呢。 “叛徒!”我對羅伊說。 “你在說什麼!我們本來就是敵對的不是嗎!”“請把全部人都捆結實別亂動。”布朗尼說。 “請問綁起來要綁到哪裡去呢?”羅伊像只被攏絡的高個子忠犬一樣,布朗尼指向垂直貫穿整個風車小屋的巨大柱子,那個是扇葉旋轉時靠它來傳動,藉以推動石臼的木柱。裝置在石臼旁邊的樓梯可以讓我們通往上面木柱。 羅伊把我、母親和杜拜猶攆上樓梯登上石臼,石臼上面很寬廣,即使站上四個人還非常寬裕。我們湊到一起被綁到柱子上。羅伊在我們周圍一圈圈地繞完繩子的同時,布朗尼也撿起用來裝雜糧的麻袋,把財寶塞進裡面。事情完了後,母親瞪著想要從石臼下去的羅伊說。 “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就是這樣子的人!”母親深切責備的表情看著羅伊。 “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須做這種方面的考慮。”羅伊一臉遺憾地聳動著肩膀,又好像辛苦憋著笑那樣伏下臉,然後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止了動作。 “……。啊,是這樣啊!我都忘了!”羅伊這麼說了之後,迫近被綁住動彈不得的杜拜猶,狠揍他的臉。 “踢老人的事你要好好反省!很疼的啊!” 血從杜拜猶的鼻子流出來,他目光流露著殺意,現在似乎連火焰都冒出來了。羅伊心滿意足的神色獨自發笑,下樓梯回到布朗尼旁邊,我們從石臼上面看著他們倆。他們出了風車小屋,商量逃脫計劃。我悔恨得胸口都快要脹裂了。 “那裡掉了包火柴吶,請幫我把它撿起來。” 布朗尼指著地面對羅伊說。大概是從輕型卡車裡拿出來的火柴,杜拜猶為了抽煙而把它帶過來,在扭打的時候從口袋裡掉出來的吧。 “是這個嗎?” 羅伊果斷地彎下腰撿,就在他移開目光的時候,他的頭就被布朗尼用手槍狠狠砸下去。羅伊撒開手腳變得一動也不動了。我和母親、杜拜猶保持緘默,把這全部經過冷冷看在眼裡。布朗尼把羅伊拖到牆壁旁邊的柱子綁好。羅伊完全昏過去了。看來布朗尼從來沒有想要分享財寶的意思,悲慘的偵探羅伊被他騙過去了。 “哎呀呀!現在好不容易要回故鄉了啊!就請寬恕我吧!在故郷的母親患了重病,妹妹現在也在看醫生。全家都在盼望著這些財寶啊!”布朗尼抬頭看著我們說,“說實在,羅伊先生很容易就半途而廢,這讓人很為難啊!明明在那爺爺家就解決掉大家的話,就沒有那麼多棘手的事了。果然帶走你們是正確決定啊!”喋喋不休抱怨的布朗尼一邊撿起火柴,感覺他要做出什麼事,讓我緊張動搖。 “帶我們一起走,是你出的點子?” “就是這樣。因為羅伊先生很愛找麻煩,似乎打算留你們在旅館。不過,因為我堅持難得提出的主張,他才會帶你們來。可是不是這樣嗎?比起在小鎮上接受處分,在深山里接受處分比較不眾目睽睽吧?”布朗尼擦了火柴,點著後,往放在小屋一隅的廢物料上縱火。廢物料直接竄出火苗,往旁邊垂落下來沾滿油污的布料延燒過去。火焰又再往木柱燒過來。母親發出慘叫後,昏厥的羅伊立刻驚醒活動腳部。但有沒有回复意識也不清楚,他什麼也沒做,似乎在考慮什麼。 “永別了。絕對不會忘記大家的喔!” 布朗尼從口袋掏出手帕,含著涙演得像是真的。裝著財寶的袋子似乎相當沉重,他抬起來後圓鼓鼓的身軀有些駝,然後從小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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