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牆上美人臉

第8章 第七章鬼帖謎團

牆上美人臉 姜永育 15336 2018-03-15
這是一封來自“163”免費郵箱的郵件,發件人名叫“bandit”。 “bandit”在郵件主題中這樣寫道:張天,想讓你的鬼故事迅速火爆網絡,成為點擊百萬的帖子嗎?那就把我發給你的圖片和文字發到網上去吧,我保證它能讓你的鬼故事一夜走紅,讓你一舉成為網絡紅人。
化工廠所在的小山下,是一片房屋雜亂、小巷眾多的居民區。這裡是農村與城市的過渡地帶,外來打工者大多都到這裡尋找廉價的出租屋。近年來,隨著民工如潮般湧進城市,租房大軍日益壯大,這裡也越來越熱鬧,不僅飯館、小吃攤、火鍋店如雨後春筍般湧現,茶館、麻將館、網吧、遊戲室等娛樂場所也一應俱全。 白天,打工者們都到城裡上班,到了傍晚,才如候鳥般飛回來棲息。

黃昏,一抹血似的殘陽塗抹在狹窄的街面上,各種物體的影子都被誇張地無限拉長,使得小巷像一幅明暗對比強烈的油畫。行走在這幅油畫裡,讓人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老畢和小陳的影子同樣被拉得很長。他們像兩隻敏銳的獵豹,仔細搜尋著小巷兩邊的獵物。 小巷兩邊大多是出租屋。此時這些房屋已經迎回了在城裡勞作的主人,家家門口都飄蕩著油煙和飯菜的香味,炒菜聲和人的喧鬧聲混雜在一起,組成了一曲歡快的生活樂章。 在成片成排的出租屋空隙裡,偶爾也會冒出一個小飯館,或者一個小網吧。 “就是這家網吧了!”走到小巷中間時,小陳停下腳步,指著一個門前掛著藍色布簾的地方說。 透過虛掩的房門向屋裡看去,敲擊鍵盤的啪啪聲陣陣傳出來,灑落在小巷坑坑洼窪的石板路面上,形成了與鍋碗瓢盆不一樣的樂章。

“走,進去看看!”老畢掀起布簾,率先走了進去。 屋裡光線昏暗,空氣污濁,電腦一台挨著一台,網線像蜘蛛網般密密纏繞在腳下,稍不留神便會被絆倒。雖然是晚飯時間,但每台電腦前幾乎都有人坐在那裡。網民們手裡夾著香煙,一邊敲擊鍵盤,一邊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 “要上網嗎?”一個留著寸頭的小男生迎上來問,他歪著頭看了看老畢,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因為到這裡上網的一般都是年輕人。 “你們老闆在不在?”老畢笑了笑,問道。 小男生用嘴向櫃檯那邊努了努,“那個收錢的人就是我們老闆。” 老闆三十多歲,長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牛眼,他五大三粗,滿臉橫肉,樣子看上去有些兇惡。 “二位找我有事?”他警惕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陌生人。

“這裡說話不太方便,能否到外面去,我們找你了解一些情況。”老畢看了看周圍說。 “我要做生意,走不開,你們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老闆拉下黑臉。 “你最好配合我們調查。”小陳從口袋裡掏出證件,迅速在他眼前晃了晃。 “原來你們是……”老闆牛眼大睜,語氣很快軟了下來,“好吧,那咱們到外面去。” 在小巷一個僻靜的角落裡,三人停了下來。 “前段時間,有個叫'八十年前被殺的土匪'在網上發了一個帖子,這事你知道吧?”小陳單刀直入地問道。 “知道知道,這個帖子很火,不過沒幾天便被屏蔽了。”老闆老老實實地說,“因為上面說的是我們本地的歷史典故,所以我當時也看過這個帖子,那些照片確實很珍貴哩。”

“可是你知道嗎,這個帖子的發布者,很可能與富豪小區的兇殺案有關。”小陳說。 “真的?”老闆臉上的表情很驚訝,“你是說那個帖子是兇手發布的?” “這個目前還不能確定,請你不要到處亂講。”老畢說,“我就直說了吧,經過我們調查,這個帖子的ID地址與你們網吧的ID相同,也就是說,這個帖子是從你的網吧裡發出去的。” “這個與我無關,肯定是那些上網的人發出去的。”老闆臉上的汗水不自覺地淌了下來。 “我們相信這事與你無關,不過,還得請你配合調查。”老畢說,“不知道你的網吧裡,有沒有安監控設備?” “安了,但因為網吧裡來往的人太雜,我覺得要找到那個發帖的人,恐怕不太可能吧?”老闆遲疑地說。

“沒關係,我們也只是調查一下。”老畢說,“這樣吧,請你把那天的視頻監控資料調出來給我們看看。” 三人回到網吧,老闆很快找到那天的視頻資料,快速回放起來。 小陳和老畢睜大雙眼,緊緊盯著視頻畫面。鏡頭里,一個個陌生的人來來往往,由於攝像頭像素較低,而且安裝在門口附近較高的位置上,所以只能看到一張張模糊的面孔。 “停!”放了一會兒後,老畢突然做了一個手勢,畫面很快定格在一張戴著眼鏡的瘦削麵孔上。 “這個人好像是張天。”小陳有些驚訝,“難道是他幹的事情?” “先別忙著下結論。”老畢擺擺手,示意老闆繼續播放視頻。 緊接著,又有一個熟悉的面孔進入了他們的視線。這是一個身材較高、臉龐方正的男子。只見他進入網吧後,先是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後朝里間的一台電腦走去。

“這人好像是李正吧?”小陳仔細辨認一番後,肯定地說,“沒錯,就是他!” 老畢點了點頭。自從在王曉聰的宿舍發現美人頭像後,專案組便把化工廠單身宿舍樓的所有住戶都列入了調查名單,並進行了初步詢問,所以老畢他們對李正等人也很熟悉。 “如果不是張天,那李正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小陳說,“你們看,他進網吧後的神態明顯有些異常。” “這個倒很難說,也許他是在尋找合適的位置呢?”老畢說,“咱們都不要急著下結論,趕緊把後面的視頻看完再說吧,我覺得後面應該還會有住在單身宿舍樓的人出現。” 果然,後面的視頻畫面中,又先後出現了三個住在單身宿舍樓的職工。 “如果那個帖子是住在單身宿舍樓的人發的,那現在的情況就有點兒複雜了。”小陳說,“加上張天和李正,單身宿舍樓的人一共有五人出現在這個網吧裡,到底是誰幹的呢?”

老畢沒有回答。他沉默了一會兒,對老闆說:“山上化工廠的職工,平時上網都是到你這裡嗎?” “是啊,一般都是到我這裡。”老闆說,“我這裡收費相對便宜一些,而且距山腳也近,所以他們下山後,基本都是來這裡上網,我對他們也比較熟悉。” “山上的人,有沒有通宵上網的呢?”老畢說,“比如像李正、張天這兩個人。” “他們晚上一般都回去得早,不過,你說的這兩個人,偶爾也會泡泡網吧。”老闆說,“這不,前天晚上,李正就在我的網吧裡待了一晚上哩。” “是嗎?”老畢迅速和小陳交換了一下眼色。 “前天李正是傍晚五點多來的,他在網吧一直待到第二天上午七點才離開。晚上十一點多,他還叫我們店裡的小李幫他要了一碗麵條哩。”

正說著,一個高個男子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老闆指著他道,“李正,你來得正好,有人要找你哩。” 看到老畢他們,李正的臉上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老畢和小陳帶著李正,來到了小巷深處一家比較清靜的茶館裡。 “三杯清茶,一盤乾果!”隨著店老闆的一聲吆喝,三杯冒著熱氣的綠茶和一小碟瓜子擺上了桌子。 “來,吃點兒瓜子。”老畢隨手抓起一把瓜子,遞到了李正手中。 “謝謝,我自己來吧。”李正咧了咧嘴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正值晚飯時間,茶館裡的人很少,只有幾個閒散的顧客在角落裡喝茶聊天。旁邊的廚房裡,老闆娘正在炒菜,回鍋肉的香味氤氳在大廳裡,令人垂涎欲滴。 “好香的回鍋肉!”小陳吸了吸鼻子說,“咱們都還沒吃晚飯,乾脆叫老闆娘多炒兩個菜,就在這裡把肚子對付一下如何?”

“好啊,我也正想嚐嚐這回鍋肉的味道。”老畢點了點頭,看著李正說,“你也陪我們吃點兒吧!” 吃過晚飯,他們進了一間包房,門一關,外面的喧囂與嘈雜便消失了。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李正喝了一口茶說,“我等會兒還想去上網哩。” “好吧,那我們抓緊時間,盡量不耽擱你上網。”老畢說,“王曉聰屋裡的那個美人頭像是怎麼回事?你清楚嗎?” “不清楚。”李正搖搖頭,回答得很乾脆。 “你是唯一借過王曉聰宿舍鑰匙的人,他屋裡出現頭像,你應該有一定的責任。請你仔細想想,你老鄉來看你的那天,除了他住過王曉聰的宿舍,還有沒有其他人進去住過?” “沒有!”李正一口否認,“我敢保證,除了我老鄉,再沒有人進過王曉聰的屋子。”

“那你當時進去過嗎?”老畢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說,“你能否把當時的情況簡單講講呢?” “好吧,那我給你們說說那天上午的事情。”李正說著,向老畢他們講了起來。 那天早晨,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咚咚咚咚的敲門聲吵醒了。我睜開眼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正好是七點三十分。 “誰啊?這麼早敲門幹啥?”我揉了揉腦袋,從床上起來去開門。由於昨天晚上酒喝得太多,我走路有些踉蹌。 “李正,是我!”門打開一條縫,一個亂蓬蓬的腦袋便鑽了進來。 腦袋的主人是我的老鄉,一個四處漂泊,自詡為藝術家的男人。在老家的時候,我們倆關係不錯。分開多年後,他還一直念著我,並專門跑到這個城市來看望我。昨天晚上,我買了兩箱啤酒,請了幾個同事陪他喝酒。最後,我安排他到隔壁王曉聰的房間去休息了。 “你準備到哪裡去?”我問道。 “我下一步想到沿海去發展,這就準備下山去趕車了。”他揉揉發紅的眼睛說。 “這麼早你就要走嗎?”我有些吃驚。 “是啊,長期在外漂泊,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你趕緊再睡會兒吧,咱哥倆有機會再聚。” “那好,你多保重!”我打了一個呵欠,目送他下樓後,又回到床上,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之中…… “當時他把王曉聰房間的鑰匙給你了嗎?”小陳問道。 “沒有,當時他沒有鎖門,鑰匙和鎖都掛在門上。我十點多起床後,才看到王曉聰房間的門大開著,我於是走過去,順手把門關上,並鎖上了。”李正說。 “那你睡覺的這段時間,會不會有人進過他的房間呢?” “應該不會,因為我們五樓只住了三個人,除了王曉聰,當時樓上只有我和張天在,張天那天上午比我起得還遲。” “那其他樓層的人會不會進他房間呢?” “我想可能不會,都是同一單位的職工,再說了,王曉聰的房間裡也沒啥值錢東西,進去沒有任何意義。” “那之後呢?我是說,從那天上午開始,一直到王曉聰回來的這段時間內,有沒有外人進過他的房間?” “沒有沒有,一直沒有!”李正說,“兩天后王曉聰就回來了,那幾天外面的人,都沒到過我們單身宿舍樓。” “那你覺得王曉聰屋裡的美人頭像是怎麼回事?” “我確實不清楚,我老鄉沒有畫過,其他人沒有那個能耐,也不可能去畫,說實話,我們全廠的職工都覺得那個頭像太怪異了,特別是後來頭像上出現血跡,更讓大家感到恐怖。”李正說,“這段時間我們都惴惴不安,大家私底下議論紛紛,都認為化工廠可能還會出事。” “出事?” “是呀,不少人說是鬼魂作祟,特別是我們那個地方過去死過很多人,陰氣很重,一直以來就有不少關於鬼怪的傳說。那個美人頭像出現後,我們也聚在一起仔細分析過,大家越討論,越覺得太恐怖了。” “為什麼會恐怖呢?” “讓我們覺得恐怖的原因有三個方面。一是那個美人臉的來歷,它來得不明不白,好像是憑空出現的,除了用鬼魂顯靈來解釋,再也找不出合理的說法;二是那個頭像與八十年前死去的土匪夫人有點兒像,而且據說還與富豪小區的死者也相像;三是牆上出現的血跡,也讓大家感到恐怖。不少人都說,鬼魂索命,這山上可能住不下去了。” 鬼魂索命?小陳腦中靈光一閃,一下想起了那個帖子,“一個叫'八十年前被殺的土匪'的網民,曾經發過一個帖子,你知道嗎?” “知道。”李正爽快地承認了,“那個帖子我們廠裡很多人都看過,也正是因為看過這個帖子,所以大家感覺更害怕。” “你覺得這個帖子會是誰發的呢?”一直不動聲色的老畢插話了。 “不知道,我也不敢亂說。” “那我告訴你吧,這個帖子,就是從剛才咱們去過的那家網吧發出的,而且我們調看了網吧的監控視頻,發帖的那天晚上化工廠一共有五個人在那家網吧上網,其中包括你。”老畢緊盯著李正說。 “我當時確實在網吧,不過我並沒有發什麼帖子。”李正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那天晚上我一開始在和女朋友QQ聊天,後來她下線後,我便一直在網上下圍棋。” “那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帖子的呢?” “是張天告訴我的,他跟我說了後,我瀏覽了一下那個帖子,第一次看到了那些照片,心裡很震驚,同時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過去住在山上時,我們都沒感覺到害怕,但自從那個美人頭像出現,加上又看了那一組照片後,我們都害怕了。現在上網時間晚了,我寧可在網吧熬一夜,也不敢一個人回去。” “前天,你就在網吧待了一個晚上,對吧?” “是的,我和相戀兩年的女朋友分手後,感到非常苦悶,那天晚上我到網吧去,在網上下了一晚上的圍棋。” “你和女朋友分手了?”老畢和小陳都覺得有些意外。 “是的,我和她注定沒有結果,所以不想耽擱她的前程。”李正嘆了一口氣說,“分了好,這樣大家都沒有牽掛,她也不用再為我挨父母的罵了。” 正說著,李正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他看了老畢他們一眼,匆匆走了出去。 “通過剛才的接觸,你覺得他如何?”李正的身影消失後,老畢望著門口的方向,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聽說這個人比較能幹,在學校里當過學生會幹部,但進入化工廠後,因為廠裡效益不好,而且工作上也不太順,所以平時顯得比較低調。”小陳說,“剛才聽了他的講述,感覺這個人倒是很實誠,說話也耿直,他應該沒有隱瞞咱們。” “我看不見得。”老畢搖了搖頭,“你可能沒注意到一個細節:每次問他問題的時候,他都十分冷靜,表情和神態自始至終沒多少變化,說話也有條不紊——這種表現可以有兩種解釋,一是這個人的性格十分沉穩,處變不驚,臨事不亂,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有大將風度;二是他早有準備,不管在內心還是精神層面,他都對這件事做了充分的準備,因為深思熟慮,所以說出來的話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你的意思是說,他知道咱們遲早會找他了解情況,因此早就做好了應對措施?” “有這種可能。一般情況下,兇案發生之後,警察找到某一個人了解情況,這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慌亂,像之前的王曉聰、張天等人就是這樣,因為面臨很多他們不知情的東西,加之擔心警察會懷疑到自己頭上,所以臨場表現比較慌亂。相反,李正的表現卻有些異樣。” “這麼說,李正有作案嫌疑?”小陳眼睛一亮,“對了,他身材較高,長得也壯實,和咱們在兇案現場勘察到的兇手特徵比較相符。還有,最近他經常泡網吧,和女朋友也分手了,這些現像是否說明他的行為比較異常?” “是有點兒異常,不過,以此推測他有作案嫌疑則可能會走入誤區。”老畢吸了口煙說,“當時兇手在死者的臥室裡留下了毛髮,在衛生間的鏡子上也留下了幾滴血跡,這兩樣物證,是鑑別嫌疑者的直接辦法,之前的流浪畫家和王曉聰的嫌疑之所以被很快排除,正是因為他們的DNA都與兇手的不相符。” “那下一步,就是採集李正的毛髮和血型?” “不只是李正,所有化工廠的職工都應該採集。”老畢說,“不過,憑我的直覺,用這種方式很難找到真兇。” “你是說兇手不可能是化工廠的人,對吧?” “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老畢欲言又止。 “我覺得兇手雖然不是化工廠的職工,但他應該和化工廠的人有一定關係,而且很可能是與單身宿舍樓住戶來往密切的人。”小陳沉浸在自己的推斷中。 “有可能吧,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說李正身上的疑點最大,下一步應重點調查和他來往密切的人。不過不能打草驚蛇,以免引起他的警覺。為了消除他的疑慮,我覺得還應大張旗鼓到廠裡去調查,要讓李正有這樣的感覺:警察的調查對象並不只是他一個人。” “那帖子的事還調查嗎?”小陳說,“我覺得找到發帖者也很關鍵,他和兇殺案之間應該也有一定聯繫。” “當然要調查,那個帖子和美人頭像上的血跡一樣,很可能也是兇手別有用心的一個花招,他的目的是混淆是非,麻痺破案人員的神經。找到發帖者,至少可以從側面發現兇手的蛛絲馬跡。” “那你覺得誰有可能是發帖者呢?” “如果李正所說屬實,那麼張天的嫌疑很大,當然,咱們還應該再調查一下其餘的三個人。” 兩人討論了好一會兒,李正仍沒有回來。 “他不會走了吧?”小陳推開窗戶,探頭向外面看了看。 “他應該還會回來的。”老畢抽著煙,不緊不慢地說。 五分鐘後,李正果然推門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剛才接到一個電話,讓你們久等了。”他臉上的表情仍很平靜。 “是女朋友打來的吧?”老畢微微一笑,“其他人打來的,你不會保密,也不會出去說這麼長時間。” “是的,是她打來的。”李正點頭承認,“畢竟在一起兩年了,愛情不在了,但友情還在。這兩天,我和她的日子都不好過,我們都還牽掛著對方。” “如果有可能,你們最好還是和好吧。年輕人,前面的路還很長,相信你的前程一定很遠大,能給予她所希望的幸福。”老畢勸說道。 “這事以後再說吧。”李正看了看時間,“你們還需要了解什麼,如果沒什麼,那我現在就去上網了。” “你去下圍棋嗎?” “是的,這段時間很無聊很苦悶,只有下棋能消除心中的寂寞,讓自己心情得到緩解。” “你的棋齡有幾年了?有機會我們殺一盤如何?”老畢對下圍棋表現得很有興趣。 “在大學就開始下,算起來有七八年的時間了吧。”李正說,“參加工作後,前些年我經常週末到文化館去下棋,後來有條件在網上下,便經常跑到網吧裡下。你是老同志,棋力應該很高,我恐怕不是你的對手。” “沒關係,你把QQ號說一下,到時我們去網上找你下就是了。”小陳插話說。 “好吧,我的QQ名叫'飛天將軍'。”李正稍一遲疑,很快說出了自己的QQ號。 老畢認真地在隨身攜帶的小本上記下了李正的QQ號。 三個人站起身,就在即將出門的時候,李正突然小聲說:“王曉聰現在的情況如何?” “他在公安局的看守所裡,目前還不錯。”老畢愣了一下說,“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自從他被帶走後,大家都很擔心他,畢竟同事一場,所以我代表單身宿舍樓的同事們問一問。”李正解釋說。 “說到王曉聰,我們再耽擱你幾分鐘好嗎?”老畢示意李正重新坐下來,“你覺得王曉聰會殺人嗎?” “這個怎麼說呢,俗話說人心隔肚皮,誰也看不透誰的內心,王曉聰會不會殺人,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人的自尊心特別強,那次我老鄉在他宿舍睡覺,在牆壁上畫了一些東西,他回來後很不高興,從此對我不理不睬。”李正說,“聽說兇案發生的前一天,他被那個女的打了一耳光,像他那麼強的自尊心,怎麼會忍受得了呢?” “如你所說,遇害者是被王曉聰殺死的了?” “這我可不敢說。”李正趕緊申明,“王曉聰是不是兇手,你們可以直接審問他。從心裡來說,我們都不希望他是兇手。希望你們能盡快查清案子,讓我們單身宿舍樓的人盡快得到安寧。說真的,這段時間大家都提心吊膽,過得很不踏實。” “嗯,我們會抓緊時間破案,也請你和其他同事給我們積極提供相關信息。”老畢嚴肅地說,“請大家放心,我們絕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的!” “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情你們打我手機吧。”李正很快出門,匆匆向網吧走去。 “我覺得李正剛才的這番話有問題。”小陳若有所思地說,“他好像已經認定王曉聰是殺人兇手了。” 老畢沒有回答,他慢吞吞地吸了一口煙,再緩緩把煙圈吐到空中。然後,他的目光望著冉冉上升的煙圈,表情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令人捉摸不定。 很快,老畢和小陳對其餘三個在網吧出現過的化工廠職工也進行了調查走訪。 孫一平,二十七歲,長得又高又瘦,系化工廠單身宿舍樓三樓住戶,平時常到山下的網吧上網消遣時間。那天晚上因為十分無聊,他一個人下山到常去的那家網吧上網,大約九點半回到山上宿舍休息。當時,張天從QQ上給他發了那個帖子的地址,叫他打開看看,但他當時正忙於網上“斗地主”,一直到離開網吧,他都沒有打開那個帖子。 陳揚鋒,二十六歲,矮胖,單身宿舍樓三樓住戶。許志明,二十五歲,身材瘦小,單身宿舍樓三樓住戶。那天晚上,同住一層樓的陳揚鋒和許志明相約下山,到網吧上網整整一個通宵。兩人均瀏覽過那個帖子,並在帖子後面灌水。據他們講述,那個帖子也是張天從QQ上發給他們,並要他們灌水支持的。 “當時覺得有些意思,特別是看到那些照片,心裡很好奇,於是就在帖子後面多次灌水。” “當天在網吧的四個人,包括李正在內,都收到了張天從QQ上發送的地址,看來他確實有問題。”從單身宿舍樓走訪回來後,小陳說,“我覺得這個發帖的人非他莫屬了,他應該就是'八十年前被殺的土匪'。” “我同意你的判斷,不過,咱們應該分析一下他發帖的意圖是什麼。”老畢指著電腦上的那個帖子說,“張天說他在後面跟帖發了兩個鬼故事,如果沒猜錯,應該就是這個叫'一米陽光'的人所發的吧?” “正是,我想他先是用'八十年前被殺的土匪'這個網名發了帖子,然後馬上切換馬甲,或者用另一個註冊網名在後面跟帖。他這樣做的目的,可能是想讓自己發上去的鬼故事引起更多人的關注吧?” “估計是這個原因。”老畢說,“先別管這些,還是看看這傢伙在鬼故事裡都寫了些什麼吧。” 老畢說著,調出其中一篇名叫《紅衣女郎》的鬼故事,和小陳一起快速瀏覽起來—— 去年,表妹大學畢業後,幸運地分到了一家實力和名氣都很大的企業工作。 表妹的頂頭上司——部門經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長得很壯,眼睛裡有股精力旺盛無處發洩的凶光。對年輕漂亮的表妹,他似乎很是照顧,沒幾天便讓表妹當了經理助理。 表妹所在的公司,在一幢高樓的第十層上。公司辦公室分南面和北面。南面都是大辦公室,公司大多數年輕人都聚集在這裡上班;而北面則是管理幹部的辦公室,人少,年輕人更少。表妹因為當上了經理助理,和經理一起,自然也就在北面上班了。每天,一走進北面那間有些死氣沉沉的辦公室,表妹就覺得有些壓抑。除了經理那色迷迷的目光令她厭惡,在廁所裡時也有一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公司除了辦公室裝飾得非常豪華,公共廁所也裝修得乾淨整潔。男女廁所各有十多個平方米的面積,裡面用黑色大理石鋪地,牆壁則是用白色大理石鑲貼,人一走進去,感覺處處都是自己的影子,再加上廁所裡裝了一面巨大的鏡子,一個人在裡面,心裡多少有些害怕。 因為北面辦公區女的很少,所以表妹上廁所時,很少遇到一同如廁的人。 上了一周班後,有一天表妹上廁所時,突然看到一個年輕女人站在廁所的窗前,她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背對著表妹,很專注地看著樓下的風景。 “你是新來的吧?在哪個部門工作啊?”表妹熱情地打著招呼,想到以後自己上廁所不再孤單,她心裡甚至還有幾分高興。 “我只是在這裡看看……”女人答非所問,始終把背對著表妹。從背影看,她有三十歲左右,身材苗條,倩影動人。 見女人看得入神,表妹不好再說什麼,解完手後,她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頭髮就走了出去。在走出廁所的瞬間,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 只一瞬間的功夫,窗前便不見了人!但同時靠窗的那個抽水馬桶響起了嘩嘩的沖水聲。 這個女人有點兒怪。表妹嘟囔一聲,快步走回了辦公室。 此後的半個月內,表妹又遇到了那個女人幾次。令表妹感到奇怪的是,每次看到那個女人,她都是穿著紅色連衣裙,彷彿她只有這麼一件衣服。而且,每次表妹都沒看清她的面容。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在哪個部門工作?表妹決心要弄個明白。然而,她問了相鄰幾個辦公室的同事,大家都說不清楚。幾個女同事每天上廁所,都沒遇到過那個女人。 “你是不是眼睛看花了?我們北面的辦公區,只有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哦。” 這麼一說,表妹就覺得更困惑了,同時有些害怕起來。為了避開那個女人,她每天寧願多走路,盡量到南面的辦公區去上廁所。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左右,表妹再也沒看到過那個女人,漸漸地,她心中不再害怕了。但同時,另一件煩心的事又浮上心頭:經理對她的騷擾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露骨。 開始,經理只是對她開些葷玩笑,講些黃段子來挑逗她。後來,看到表妹不敢聲張,他便變本加厲,時不時便動手動腳。 一天晚上,因為工作需要,表妹不得不和經理一起加班到晚上十一點多。整層辦公樓的人都下班走了,只有表妹他們的辦公室還亮著燈。沒有其他人,經理的膽子更大了,他藉故走到表妹身後,冷不防一下抱住了表妹豐滿苗條的身子。 “你幹啥?快放開!”表妹又氣又急,使勁掙扎著。 “劉英,你就可憐可憐我吧,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你了,沒辦法啊。”經理一邊無恥地說,一邊把手伸進了表妹的內衣裡。同時,他骯髒的大嘴急切地尋找著表妹的香唇。 表妹急了,趁經理不注意,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啊!”經理一聲大叫,痛得放開了表妹。 表妹趕緊跑出辦公室,下樓已經來不及了,她緊跑幾步,一頭鑽進了女廁所。一進廁所,她就把燈關了,同時躲到格子間裡,透過門縫,驚恐地看著門口的動靜。 “英子,快出來啊,你不願意就算了,我送你回家好嗎?”經理一邊說,一邊慢慢走進了女廁所。 表妹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完了,跑進廁所就等於進了死胡同!表妹絕望地閉上眼睛,腦中緊張地思索起對策來。由於剛才跑得太匆忙,手機和包都丟在辦公室裡了,現在可真是求助無門啊。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在靜寂的夜色裡,這聲音聽起來觸目驚心。表妹的心裡一下升起了求救的希望。 經理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一個甜美的女聲飄進了廁所,“經理,我在這裡呢。” 表妹一驚:這女聲怎麼跟自己的聲音那麼相像,簡直就是她高興、撒嬌時的音調和語氣啊! “小丫頭,明明看到你跑進了廁所,怎麼會在這裡呢?”經理稍一遲疑,但很快,他就釋然並興奮起來了。 藉著外面反射的微弱燈光,表妹看到一個與自己身材十分相似的女人走了進來。 “我剛才跑到男廁所去了,嘻嘻。”她說著走到經理面前,並隨手打開了廁所裡的燈。頓時,慘白色的燈光充溢了整個衛生間。 表妹完全驚呆了:這個女人不但聲音和她相像,而且長相也和她一模一樣! 經理大喜過望,他伸出鐵鉗似的雙臂,緊緊把女人擁在懷中,同時大嘴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女人的紅唇。 “嗯,不要啦。”女人一邊呻吟,一邊掙扎著把嘴躲開去。 “小英子,讓我再啃啃嘛。”經理像一頭餓狼般封堵著女人的嘴唇,當他把頭轉向表妹的視線內時,表妹嚇得差點兒驚叫起來。 經理滿嘴鮮血,像剛剛喝過人血似的恐怖萬分! 他們像兩條發情的毒蛇糾纏著,繼續在廁所裡扭動。當他們的身體從牆上鑲嵌的大鏡子前經過時,表妹再次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鏡子裡,只有經理一個人的身影,他兩手呈摟抱狀,大嘴很可笑地一張一合,鮮血,正一滴一滴地從他的嘴裡滴下來。 表妹感覺心臟快要停止跳動了。她閉上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啊——”突然之間,表妹聽到經理髮出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她驚恐地睜開眼睛,發現廁所的窗子被人撞開,經理已經不見了。而那個女人站在窗邊,正如痴如醉地看著外面的風景,慢慢地,那個女人身上的衣服由白變紅,最後變成了一件鮮紅色的連衣裙。 經理死了,而表妹也因驚恐過度瘋了。事情的真相是什麼?那個神秘女人到底是誰?據我看,她應該就是人們傳說中的鬼魂,一個八十年前被鍘死在化工廠小山上的幽靈…… “這傢伙的鬼故事編得還是蠻有水平的哈。”看完鬼故事,老畢讚許地說,“看不出,張天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藝青年哩。” “聽說張天經常給報刊投稿,如果他堅持下去,假以時日,我想他一定會成為一名作家。”小陳有些惋惜地說,“可惜他走了歪道,如果這個帖子確實是他所發,就憑他擾亂警察破案視線這一點,就可以以治安拘留罪名關他半個月。” “不至於吧,”老畢說,“公民充分享有言論自由的權利,其中包括網絡言論自由,就算他有什麼出格的地方,我看也不至於就拘留人家。我只是覺得,他發表這個帖子,可能另有隱情。” “什麼隱情?” “具體情況,還是讓他自己來說吧。”老畢揮揮手說,“如果張天死活不承認這個帖子是他所發,那咱們的調查可能還會有點兒麻煩呢。” 但讓老畢和小陳沒有想到的是,張天一見到他們,便很快承認了那個帖子是他發的。 “其實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會主動找你們坦白,這事一直憋在心裡,讓我十分難受。”兩天不見,張天看上去十分疲憊,身體和臉龐更顯瘦弱。 可以看出,這兩天張天的思想鬥爭十分激烈。 “那個帖子確實是我發的,不過,帖子上的鍘匪照片和文字說明,是一個陌生的電子郵箱發給我的。”張天一說,讓老畢和小陳不由得一怔。 “你能說得具體一點兒嗎?”老畢吸了一口煙說。 “可以,你們能否幫我找個電腦上網?”張天四處看了看。 “我這就去拿筆記本電腦。”小陳說完,很快去找了一台能上網的筆記本電腦來。 張天熟練地打開電腦,登錄上了自己的QQ郵箱。 “你們看,十多天前,也就是富豪小區兇案發生後不久,我的QQ郵箱突然收到了這封神秘的郵件。”張天打開收件箱,點開了其中的一封郵件。 這是一封來自“163”免費郵箱的郵件,發件人名叫“bandit”。 “bandit”在郵件主題中這樣寫道:張天,想讓你的鬼故事迅速火爆網絡,成為點擊百萬的帖子嗎?那就把我發給你的圖片和文字發到網上去吧,我保證它能讓你的鬼故事一夜走紅,讓你一舉成為網絡紅人。 “bandit,中文的意思就是土匪。”小陳有些驚訝地說,“這個'bandit'過去給你發過郵件嗎?” “沒有,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到了我的QQ號。”張天有些委屈。 “這應該是一個對你比較熟悉的人,否則他不會直呼你的名字。”老畢分析說,“他的目的,是讓你幫他傳播那些圖片和文字,以達到擾亂我們視線的目的。而你這樣做了,從某種意義上說,你是被他利用當了槍頭。” “我確實錯了,當時不應該去理睬它,但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張天說著,將那封郵件的附件下載了下來。那是一個壓縮文件包,經過快速解壓,一張張照片呈現在眼前,那些照片,正是在那個帖子裡出現過的鍘匪照片。 文件包裡,還有一個純文本的文件。張天打開那個文件,一段熟悉的文字出現了:八十年前,我們被集體鍘死在小山上,冤魂不散,像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今天,我們要報仇,我們美麗的夫人要為我們申冤,她將化身為一個富豪的情人,從那個被鍘死的小山上走下來…… “原來這段文字也是那個神秘人發給你的。”小陳說,“收到這個郵件後,你當時應該及時報告我們,而不應該擅自發佈到網絡上。” “都怪我當時利欲熏心,鬼迷心竅,不瞞你們說,我真的很想出名,像一些網絡寫手那樣,一夜走紅。這樣,我便可以離開化工廠,專門從事寫作,不用再為窮困潦倒的生活所困擾。”張天扶了扶眼鏡說,“我從小便迷戀文學,幻想當個名作家,寫出最棒的小說。因為沈湎於寫作之中,我高考時的成績很不理想,最後只考取了一所大專,畢業之後又被分配到化工廠,過著不如意的生活。不過我並沒有氣餒,我堅信靠自己的努力和勤奮,一定能在文學的道路上闖出一片天地。可是,幾年下來後,我發現理想和現實差距太大了:除了在一些小報小刊發表過一些豆腐塊文章,我寫的小說始終沒能夠發表,而單位效益也越來越差,我的日子過得十分窘迫。” “你寫的小說,主要是以鬼故事為主嗎?”老畢問。 “是的,大專畢業那年,我有幸讀到了,從此我深深迷上了這種類型的小說。後來,我在多家小說網站上也考察過,恐怖驚悚類的小說比較受人歡迎,於是我確立了自己的寫作方向,也寫了不少鬼故事,不過,由於我的小說在網上沒有得到編輯的推薦,點擊量都不高,這讓我十分發愁。” “於是你便幻想通過這個帖子,吸引更多人來關注你的小說,對嗎?”小陳說。 “這個神秘的發信人似乎明曉我的心思,他在信裡說的那些話對我產生了很大的誘惑。我知道,就憑那幾張很有歷史意義的照片,這個帖子一定能得到編輯的推薦,而我的小說與帖子一起被放在顯眼的位置,一定會讓更多人看到,於是我在本省新聞網站的'酷酷社區'裡註冊了一個用戶名,將那些照片文字連同我寫的鬼故事一起發了上去。” “其實,你不發這個帖子,同樣可以將自己的鬼故事發到網絡上的那些熱門帖子裡啊,何必多此一舉呢?”小陳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我原來也發過,不過很快便被帖子的主人刪掉了。在人家的地盤裡,根本沒有容身之處啊。”張天嘆了口氣說,“我當時在網吧把這個帖子發上去後,發現一起在網吧上網的,還有我們單身宿舍樓的幾個同事,於是我順手通過QQ把地址發給了他們。” “就這麼簡單嗎?”小陳問道。 “具體的經過就是這樣了,我除了發那個帖子,什麼事都沒幹過,這個我可以發誓。” “那我們第一次找你,你為什麼不承認發帖呢?” “當時我擔心你們懷疑我是兇手。因為帖子發出來沒多久,王曉聰的屋里便發現了美人頭像,而我的那個帖子也被人們傳得紛紛揚揚,我也隱約聽到過一些議論,有的說發帖子的人一定是兇手,也有的說畫美人頭像者和發帖者是同一個人……聽到這些議論,我才知道自己乾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後來是怎麼想通要告訴我們的呢?” “我這兩天想了很多,我有一個預感,發那封郵件給我的人,一定與富豪小區的兇殺案有關,而且他一定是我身邊的人。我現在不把這些情況告訴你們,我擔心自己以後也會遭受其害。” “為什麼他一定就是你身邊的人呢?” “我是外地人,在這裡交際圈很窄,除了同事,和外面的人很少來往,一般的朋友,不會匿名發那種郵件給我,而且很明顯的是,這個人發的郵件是衝著富豪小區的兇殺案來的。” “嗯,你說得沒錯!”老畢點點頭說,“你能告訴我們,你認為這個人是誰嗎?” 張天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名字:“李正!” “你為什麼覺得是李正呢?”小陳問。 “我只是一種感覺,不過,這種感覺也不是捕風捉影。最近,我覺得李正有些行為很反常,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噢,他有哪些不正常的行為呢?”老畢很有興趣地問。 “王曉聰屋裡發現美人頭像後,李正似乎變了一個人,他表現得很沉悶,很消極,和單身宿舍樓的同事們也逐漸疏遠了。有一次,我和孫一平他們在樓道走廊上討論那個美人頭像,我說畫那個頭像的人一定是兇手,他和富豪小區的那個女人一定是情人關係。剛說了沒幾句,李正便氣沖沖地從屋裡衝出來,大聲說:'不要在這里胡亂說好嗎?你這樣說,會讓警察懷疑到咱們頭上!'我說:'怎麼可能呢,反正咱們又沒殺人,行得正,坐得端,隨便他們懷疑好了。''反正你就是不能亂說!'他丟下一句話,黑著臉回到屋裡,並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從這件事我就覺得,他心裡一定有鬼,否則他不會那麼害怕我們議論。” “他還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嗎?” “聽說他最近和女朋友分手了,但有人看到他們有時還在城里約會,還有,現在他經常夜不歸宿,給人感覺有些神神秘秘的。”張天說,“反正我覺得他最近很不正常。” “還有嗎?” “我能想到的,只有這些了。希望你們不要把我的這些話告訴李正,否則他會對我恨之入骨。”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保密的。” “那我在網上發帖的事,你們還追究責任嗎?” “那事就到此為止吧,不過,希望你積極配合我們,抓到那個神秘的幕後人。” 張天點了點頭,心裡的一塊石頭似乎一下落了地。 “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富豪小區發生兇案的那天晚上,你們單身宿舍樓出現過異常現像沒有?你當時有沒有聽到或看到過什麼?”老畢問。 “那天晚上我一直寫東西,差不多十一點半才入睡。睡到半夜,不知誰關門的聲音把我驚醒了。我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第二天我起來後,聽李正說王曉聰已經回老家了,昨晚關門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再後來,我便聽說富豪小區發生了兇案。” “現在有一種說法:王曉聰被富豪小區的那個女人打了一個耳光後,一氣之下,當天晚上潛入小區殺了她,為了製造假象,他把死者的血塗抹到宿舍的那個頭像上,然後匆匆忙忙回了老家。你如何看待這一說法?” “這不可能!第一次你們找我的時候,我就說過,就是藉一百個膽給王曉聰,他也不敢殺人,我覺得他是被人陷害的,你們一定要調查清楚啊。” “好!今天的詢問就到此為止吧,請你回去之後,繼續關註一下單身宿舍樓的情況,隨時把可疑情況報告我們。” 張天瘦弱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後,屋裡的氛圍一下熱烈起來。 “現在的情況更複雜了,李正說王曉聰是兇手,而張天又說李正是兇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小陳摸了摸後腦勺說。 “我覺得這兩個人都有可能是兇手,都應該進行重點調查。”江濤說。 老畢沒有說話,他拿過詢問筆錄,仔細看了起來。他一邊看,一邊用紅筆在重點的地方勾畫起來。 “畢老,我發了多次'添加好友'的申請,可是那個所謂的'飛天將軍'根本沒有回音,不知道他是沒有上線呢,還是故意不理睬?”正在這時,小黎匆匆走了進來。 “我看他是不敢加你為好友,否則他上網的行踪就被你知道了。”小陳說。 “這個我早有預料,估計李正已經對咱們產生了防備之心。”老畢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煙說,“小黎,你們大頭局長呢?他怎麼還不把東西送過來?” “畢老,不要著急,我來了!”朱大頭一邊說,一邊大踏步走了進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小陳打趣說,“畢老一聲召喚,大頭局長就立即現身了。” “哪裡哪裡,我琢磨著是畢老聽到我的腳步聲,才故意說那番話的。”朱大頭把頭轉向老畢說,“畢老,你老實交代,是不是這樣?” “沒錯,咱們專案組這幾個人,誰有你那麼笨重的腳步聲?大頭啊,該減肥時當減肥,否則到時'三高'找上門,悔之晚矣。”老畢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煙。 “你們看我這段時間忙得,都瘦得不成人樣了。”大頭拍拍自己粗壯的胳膊說,“放心吧,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這'三高',離我還遠著哩。” “你可別太驕傲!”老畢微微頷首,“化工廠所有人的血型都弄到了吧?” “弄到了。”朱大頭說,“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項工作的難度可不小哦。幸好化工廠雖然效益不好,但在每年招收新的職工時都要求體檢,這些體檢表保存得還比較完好。” “那比照的情況如何?裡面有沒有血型與兇手相符的?”江濤和小黎迫切地問道。 “沒有。”朱大頭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果然如畢老預料的那樣,化工廠七八十號人中,A、B、AB、O四种血型都有,但卻沒一個與咱們在現場勘察到的兇手血型相符。” 大頭說著,將一份比照的鑑別報告交給了老畢。 “是啊,要找到一個熊貓血型,還真是不容易。”老畢搖搖頭說。 “現在化工廠所有職工的嫌疑已經完全可以排除在外了,那麼兇手又會是誰呢?”小黎感到越來越複雜了。 “我想畢老心裡可能已經有譜了吧?”朱大頭看著老畢說,“越是最複雜的時候,畢老的心裡越有底。” “說實話,我這心裡也挺亂的。”老畢揉了揉太陽穴說,“看來我得做個檢討,這段時間,咱們在美人頭像和那個鬼帖上花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了,這是我的錯,不該在此花這麼多的時間。不過,這也說明兇手太狡猾了,他讓咱們繞了很多圈子。如果不改弦易轍,及時把破案方向拉回到正確軌道上,這個案子的偵破便會遙遙無期,咱們也對不起撞牆自殺的王曉聰。” “畢老,請你說得明白一些吧,我怎麼聽著一頭霧水呢?”江濤說。 “畢老的意思是說,那個鬼帖和美人頭像都是兇手用來迷惑咱們的煙霧,如果一直陷在這兩件事情裡,恐怕很難找出真兇。”小陳解釋。 “不過,他製造的這些煙霧,也從側面為他的罪行作了佐證。”老畢說,“那個神秘郵件和美人頭像,以及後面發生的一系列問題,都可以說是他罪行的延續。” “你的意思是說,發郵件的人和畫美人頭像的人,是同一個人?”小黎問。 “沒錯。”老畢點了點頭。 “畢老,下一步怎麼辦?你趕緊佈置吧!”朱大頭催促。 老畢沒有說話,他把手裡的煙頭放到煙灰缸裡,重重地摁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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