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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四場魔法師的弟子

人偶為何被殺 高木彬光 3797 2018-03-15
暫且忍住胸中的疙瘩,警部一邊在煙灰缸裡按滅吸了半截的煙,一邊問:“神津先生,下面的客人呢?” “水穀良平——不過,與他本人的會見要推後,先會見他的秘書布施哲夫。” “神津先生的調查就要進入中心環節了。”警部心情不錯,臉上紅光滿面,馬上吩咐站在屋外的警官把布施哲夫帶來。 高川警部在第一幕發生之後見過他一兩次,只想起他不相稱的年紀,狡猾巧妙地避開要點的答辯,要是當作那個怪物的秘書的話,怎麼看也不像讀過大學的知識分子。這樣的印像在頭腦中至今也抹不去。比身體比例更大的頭頂,薄地快要禿頂地與年齡不相稱,簡直給人河童一樣的印象。 “布施先生,真沒想到變成這樣啊。水穀先生也很失望吧。”介紹結束後恭介單刀直入地提出,直率得過分的態度。

“啊,不僅僅是專務先生,連我也很失望……怎麼也估計不到事件的始末啊。” “真可憐啊,不過,淨是嘆息的話,死了的佳子小姐也不會復活。雖然是孽緣,自古以來發生這種事都是自己動手報仇,但是現在的法律不認可。如果掌握著犯人身份的什麼線索還請提供,通過間接的意義來報仇。不是這樣嗎?” “我也想盡量幫上忙。只是,說哪些事情才有用呢?你們願意一個個地詢問嗎?我就對此一個個逐次回答吧。” 恭介見到他官僚性的、嘴裡不說一句廢話、沒被抓住尾巴的態度,以完全不在意的口吻說:“你和水穀先生以前一直就認識嗎?” “不是的……大概三年前,我在名叫三福商會的小公司工作,那個公司倒閉後經人介紹認識的。”

“三福商會——大概是百合子小姐工作的公司吧。百合子小姐和那位社長有著婚約,社長卻因為汽車事故死了……” “是的,你知道的很清楚。他是個很好的人,真是可惜了。百合子小姐這個人,有古代的貞女風範,她那時對自身和世間都不同程度地感到悲哀……她經常說,自己也想跟在後面死去,可是自殺自己怎麼也做不來,請誰殺了我吧……” “原來如此,有這樣的事嗎?真是殉教者般的信念吶,是具有聖女一般宗教精神的人。也許因此才會出演誰都討厭的斷頭台女王的角色。” “的確有那個原因吧。所以,後來屍體解剖後得知她是處女的時候才回想起來。” “此後你就進入了福德經濟會?” “做了一年之後,被專務先生提拔為秘書,然後一直……”

“對了,關於貴公司的專務先生有各種各樣的傳聞,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是怎樣的人,一句話是說不清楚的。不過,關於私生活,也不會一點是非都沒有吧。滴酒不沾,抽煙絕對只認'新生',作為愛好每月叫一次青柳八段作將棋練習,出席那個魔術會——還有,乘坐高級轎車,修建宏偉的宅邸,被指責為奢侈也沒有辦法,這些都因為工作的關係而煩惱,簡直像修道院的和尚一樣的生活。” “那麼,男女關係呢?” “戰爭結束之際,夫人和孩子因爆炸而去,他失望至極,斷言此生不再結婚,這就叫心境的變化吧。和佳子小姐締結婚約是在今夏,預定於明年一月正式結婚。” “這些作為正式的關係,除此以外呢?” “他有些朋友宣傳著不負責任的事,除此以外絕對……世間的人們散佈著鬧著玩的、多餘的傳言,他自己也相當麻煩。比如來到這裡的小月瑪麗小姐,對他動用各種宣傳關係,無根的花也快開了……恐怕是因為嫉妒吧。”

警部也覺得他的話是勉強的遁詞。當然恭介想深入了解些什麼,沉默地放過了。 “你以前也來過這個別墅吧。” “是的,來過幾次……” “魔術協會的人們是怎麼想到要到這裡來旅行的?” “這也是佳子小姐想出的。她連老師的地方都準備好了。大概兩週前,她和專務先生商量,決定邀請魔術協會的主要會員到這裡來。” “兩週前——反過來說,就是百合子小姐被殺兩週後?”恭介把手放在寬闊的額頭上思考著什麼。 “那麼,決定這次邀請的時候,水穀先生和你都沒覺得可疑?” “這次發生的事件做夢也想不到……” “你知道那個地道?” “只是聽說過。但是……怎樣才能進去,從哪裡開始通向哪裡,我都沒有聽到。可以穿過的洞穴、秘密的道路之類的偵探小說的東西,我全然不感興趣。”

“怎麼樣啊?”恭介尖銳地諷刺,“你不和大家一起吃晚飯,大家到達的時候還在的人偶晚飯後卻丟失了……你有最大的嫌疑,沒什麼不可思議的。你不知道地道入口的證據在哪裡?” “神津先生,舊時的歌舞伎也說這樣的台詞哦。不分青紅皂白的老爺抓住乾著不義之事的家臣和侍女,也這樣責備他們:'這不是不義之舉的話,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嗎?'這樣愚蠢的台詞,在當世中是不通用的。說是乾了不義之舉,卻沒看到清楚的證據,世間的人誰也擔當不起——不會這樣說吧。” “你的話的確不錯,不過如果有目擊到你當時離開的證人的話又怎樣?” “我不記得我離開過,要是有撒這麼顯而易見的謊的人,把他考慮成犯人就好了。”

他完全沒有掉進神津恭介引誘的圈套。 “對了,布施先生,話說回來,執行第一次殺人是在成城的房中。你在事前知道那處房屋嗎?” “怎麼說我們公司也有嚴密的組織……動用幾十億資金投資的產業,不是主管人員的話是不會一個一個去記憶的。當然,事件發生後聽說是我們公司的產業我也大吃一驚。” “當時,魔術會使用的道具,比如斷頭台、人偶頭、衣裳等,都是你訂做的?” “那是因為專務先生日理萬機沒有空閒。” “那麼,斷頭台是你當天運到會場的了?” “是的。那玩意太大了,我把它分解了運過去,再組裝起來。” “那為何當時不把衣裳和裝頭的箱子一起運去?”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衣裳、假髮和人偶頭都是在大會兩天前才做好,百合子小姐拿回家去練習,聽專務先生說的確是這樣。是我送到新宿支店的。”

“人偶的臉當時是特意模仿百合子小姐的臉製作的嗎?” 布施哲夫的臉上閃過微微的疑惑的影子。 “沒那回事……說起來,人偶頭臉朝下方,觀眾的視線從與刀刃落下的上方成直角的方向過來,是看不清人偶的臉部的……所以沒有必要模仿誰的面孔。”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高川警部感到恭介薄薄的唇角附近浮起凝固的淺淺微笑。警部當時想,這個名偵探觸摸到了事件深處隱藏的什麼大秘密的關鍵了嗎? “布施先生,我最後要問的是,你和杉浦雅男先生的關係如何。那位先生最近公然宣稱攀附上了強有力的眾所周知的後台,這個後台莫非就是貴公司?” 警部第一次從對方的臉上清楚地看到了不安的神色。 “這個……聽任你想像。” “我最近想像力非常匱乏。請稍微清楚地說明,我會感激不盡。解釋一下物質上存在的援助關係,好吧?”

“這……” “有什麼理由嗎?老實說,你動不動就是幾十億,反正都是別人的錢。當然,投資人每月得到兩分分紅,此外獲得的利益是怎麼使用的,總不會落入第三者的口袋吧。你出於道德上的責任,徒勞的費用哪怕花了一分也有操心的必要。關於這點,水穀先生的生活信條很多——成為廣播廣告主,姑且不論撒出幾億作為政治資金,像杉浦這樣的人為何有手握重金的必要?” 布施哲夫一邊擦去額頭上的汗一邊說:“神津先生,純粹從理論的立場來說,你的話沒錯,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比如世間有被稱為總會屋的奇妙生意人。一旦成為股份公司,哪家公司都得按照商法的規定,一年不開幾次股東大會不成。當然這種情況下投票權與持股數成比例……即使一點股份也沒有的股東也能在股東大會上發言。有人把這個當成買賣,包上一筆錢不讓他發言……這是哪家公司都有的現象,正所謂公開的秘密。”

“這個說明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嗎?誠然股份公司有股東大會,然而像貴公司那樣的匿名組合沒聽說召開過投資者大會。我沒聽說杉浦先生對貴公司的經營有什麼發言權,那麼到底是為什麼,你有封他口的必要?” “……” “你恐怕被他拿住什麼把柄了吧,是被他發現什麼不能洩漏的秘密才要封他的口吧。說起來,水穀先生對他總是很強硬,相對於水穀先生你卻經常庇護他,這是因為你個人的原因嗎?你自己有什麼秘密才非得封他的口不可?” “我自己沒有什麼被人知道了會困窘的事,只是……想到公司……不管怎麼說,這樣的組織在日本歷史還很淺,基礎也不是十分牢固,不想讓人知道這種小事……沒有根據的事情就不過分宣揚,我就是這個想法。”

“原來如此,真是用心良苦啊。”恭介輕輕點了點頭,終止了這個問題:“我沒有別的問題了,你回去的話,請馬上讓水穀先生過來。” “我知道了。” 布施哲夫一邊用手帕擦拭發燒的額頭一邊走了出去。警部看著恭介說:“神津先生,有什麼收穫?” “Dukas有首叫'魔法師的弟子'的曲子,初習魔法的魔法師弟子想試試法術而不得其法。他趁老師不在家,念咒語讓掃帚打來水倒進浴缸,然而水是打來了,卻不知道停止倒水的方法。水不停地流出來,沒辦法,他把掃帚劈成兩半,結果水量變成原來的兩倍……束手無策之際,魔法師老師回來一聲大喝,終於不再出水了。就是這樣的音樂。” “音樂評論的問題以後有機會再討教。這個故事的中心是?” “主人是主人,家臣是家臣——所以,對方對類似歌舞伎的責難也是一樣。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吃人的男人——狡猾到不能完全把握,那就是他成為怪物水穀良平秘書的原因吧。只是弟子到底比不上師父,這就是他和詩人的關係。”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水穀一點也不怕杉浦老師,才表現出從魔術協會除名的強硬態度,杉浦非常軟弱,好了,這就控制住局面了。雖然出錢的事情可以確定了,如果那不是正式的費用,會變成怎樣?” “後來,水穀個人的什麼秘密被詩人掌握了,就拿公司的錢去堵嘴嗎?” “我不那麼認為——通過綾小路先生注入了巨額政治資金,秘書把個人的封口費散佈出去,公司的經理也相當混亂。且不說這個殺人事件,這也要變成大事了……” 門無聲靜靜地打開。站在入口的水穀良平一邊浮起嘲笑似的笑容,一動不動地註視著恭介和警部,一邊給皺巴巴的'新生'點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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