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人偶為何被殺

第6章 第五場女王的處刑

人偶為何被殺 高木彬光 4911 2018-03-15
研三不由自主地衝出“玻璃之塔”,手裡拿著剛買的隨手抓來的晚報再回到店裡,杉浦雅男已經不在那裡了。研三在想,他莫非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這個不吉利的消息才魔術般地出現在店裡,又魔術般地消失。 晚報的報導大同小異。當然,各報有若干不同,綜合起來的結果,就是杉浦雅男說過的那些內容。 研三慌忙地打起電話。最初打到神津恭介家裡,然後打到委託恭介的警視廳犯罪科學研究所,最後打到東大醫學部法醫學教室,終於聽到恭介的聲音。 “松下,你磨磨蹭蹭的在幹什麼?”恭介用罕見的焦急語氣說,“沒看我的電報嗎?” “對不起,今天一早我就出去了……” “那麼,這三天你都乾了些什麼?” “實在推辭不掉……連續兩晚通宵……”

“又是麻將吧?笨蛋!” 恭介相當生氣吧,平常安靜、冷靜的他,罕見的粗暴語氣。不過,他馬上恢復理智:“失禮了,不知不覺就急了……你現在在哪裡?” “新宿。在那個魔術師的店裡,玻璃之塔咖啡館——杉浦也在那裡,聽他說這事上新聞了……” “嗯。”恭介一瞬間像是想到什麼:“我現在回家,你來嗎?我稍微繞點遠,你先去聽唱片。” 對天才朋友的話一向唯唯諾諾地遵從的研三,這次也沒有反對。他立刻急忙跑去恭介的家,從一小時後回來的恭介口中,聽到了事件的概要。那實在是非常痛楚心酸的事件。無法形容的奇怪事件,揭開人偶頭被盜事件的表象,一副地獄圖畫描繪出來。 小田急線的成城,在還被稱為砧村的當時,沿線至東京都是少數有錢人的住宅地帶,學者、作家、電影人、畫家,以及其它的藝術家或文化人,在這個狹窄地帶密集地並排居住,這在日本別處難得一見。

在社會流行的觀點來看,所謂藝術家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怪人。因此,自稱雕刻家新藤信彥的人物,在這裡出現並開始展開奇怪的行動的時候沒有引起別人注意,說不定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個男人的臉頰少見地留著長長的絡腮鬍,像藝術家一樣歪戴著黑色貝雷帽,簡單地穿著俄式襯衣,戴著黑眼鏡,用粗煙管點著煙。他站在車站北口的房地產中介“成城不動產”店前,看了五六分鐘鋪面的廣告,直接走進了店裡。 “餵,能看看外面廣告登的有工作室的房屋嗎?”男人簡直像要看窗口展示的領帶一樣的語氣。 此時剛好燈滅了,是該打烊的時候了。不過,既然有買賣當然也不能放過,總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啊,是那個嗎?一百二十萬,距車站十分鐘路程的?”

“是的。現在能直接讓我看看嗎?” 他這樣一說店主也吃驚了。要說真要買房屋,一百萬以上的東西,再怎麼想買也該在白天明亮的時候看,討厭陽光的人暫且不說,這個男人在這種黃昏時候,到底能看見什麼呢? 如果這恰好不是藝術家作風,主人懷疑男人的態度,就算不報警,也注意仔細地觀察男人的相貌和態度。可是,對藝術家這種人抱著普通人常識不通用的頑固成見的主人,除此以外也沒起什麼疑問。 主人安排好了,房屋的鑰匙正好在身邊保管著,馬上帶他到這處房屋。雕刻家、獨身什麼的,都是途中從對方的口中聽說的。 不管怎麼說,這附近的房屋都有寬廣的庭院。有五百坪、六百坪、一千坪左右面積的房屋也不稀罕。這處房屋從平均來看算狹窄的,儘管如此庭院也有一百坪左右,旁邊一側是空地,一側是一千坪左右的房屋,裡面有樹林,實際上看上去更寬廣。

“安靜,我中意的就是這個。”一直環視附近的這個男人開口了。 “正是,不用說這附近也相當安靜。我想像老師這樣的工作,白天這邊朝南向陽,相當好。” “朝向無論如何要好,因為夜裡要工作……” “要看看屋裡嗎?夜裡沒有電燈,明天怎麼樣……” “越早越好。你拿手電筒來,我們進去。” 主人情緒也變壞了,生出那時自己被帶進屋裡會不會被殺死的奇怪情緒。但是,就算有這樣奇怪的言詞和態度,主人那時也考慮到藝術家常有的自我主義、自負性格等等,盡可能從善意上解釋。 屋裡累積了很多灰塵。一間一間看過來,男人在空空如也的伽藍色工作室中,抱臂站住了。 “這屋子以前是誰在住?” “洋畫家菅沼老師……你知道吧,以前在帝展等展出了很多作品……他家在戰爭中被毀掉,然後一家人住在這裡,最近回鄉下了。之後福德經濟會買下了這裡……”

“福德經濟會?那個投資股票和不動產,對投資者按月二分派息的騙子公司?”他的話裡充滿著微微的譏諷:“管他持有者是誰,我很中意這處房產。在這裡我也能安心的工作吧。我買了。先回你的店付二十萬定金,其它的明天晚上支付。” 從沒見過這麼大方的客人,主人也高興起來,疑問什麼的都不知被丟到了哪裡。對方回到店裡,當場支付了二十萬。並且次日晚上,拿來現金一百零六萬日元,只拿了買賣合同回去了……。 “松下,你怎麼想?” 神津恭介在這裡暫且停下,一動不動地凝視研三的眼睛。 “殺人的現場?” “對。女人被殺的這個房間,有個男人在十天之前出現。那不是相當奇怪嗎?這個男人是犯人嗎,還是考慮一下他們的關係吧。或許化過裝,有害怕白天、不在人前顯身的心理。一百二十萬手續費按五分算,一次付清一百二十六萬的巨款。為什麼有用現金的必要?”

“完全贊成。這要是小說裡的事件,用紙和筆,不說一百萬,再大的數字,一百億左右的錢也能湊齊,不會有什麼麻煩。一百萬日元的存款,對現在的上班族來說是一生的目標。都投入到殺人舞台的設置上,真是相當的蠢劇。” “誰都會那樣想。為了犯罪他還真下了血本。不管什麼說,強盜罪得到的金錢以刑期平均分配的話,一天不會超出二十幾日元,有臨時工收入十倍的話就該笑了。儘管如此,強盜想的是,一方面真的對錢感到為難,另一方面只有自己才不會被捉住吧。然而,這個殺人事件在僅僅只使用十日的房屋裡,一下子投入一百幾十萬……目的卻不明了。投入的資金絕對不能收回,殺一個人即可,怎麼都不會這樣浪費錢吧。” “大概是個異常者、殺人狂……”

“警視廳也這樣說,但是我不那樣認為。犯人全然不計成本,背後難道也沒打什麼小算盤不成。這個犯人確實是有能耐的魔術師。” 神津恭介停止自己的批判,繼續講述關於事件的故事。 一般的房地產交易,在契約成立的同時支付半額,登記完成時支付半額是常規,不過這個店主沒按常規辦理。當然,他收取了登記必需的一切文件,手續雖說在辦,卻停止了跟這個經紀人的聯繫,也沒有向經紀人說明理由。這樣他通過正當的手段收到共計九萬日元的手續費,從買主處收到六萬日元,從賣主福德經濟會收到三萬日元。 只是,這個叫新藤信彥的男人,委託了他一個多餘的工作。 “我一個人獨居,比什麼都討厭麻煩。電燈、煤氣和自來水,你不管嗎?白天好了,請家政員過來一趟。”

這些服務是當然的事,並不是新的工作,只需要往各自的公司打個電話。 家政員馬上也找到了。 “最初,成城不動產的先生打算整理房屋,至於我想了些什麼——那個時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事。開始是說通勤,結果住下了,四五天也沒發生什麼事。至於工作嘛,那個人早上很早出去,傍晚回來馬上悶在工作室中,做著像木工一樣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若說是雕刻吧,他刻石頭、刻樹,大概是在製作什麼,到底是什麼呢,我覺得疑惑就去打探。原來是用粘土製作大型物品的時候,製作放入支撐的支柱。那個,那個……是斷頭台。但是那種事誰會注意到呢……過了幾天,他因為有事出去旅行,說是三天不回來。他去旅行,這裡沒人我也就變得懈怠,溜出去沒回來……我奇怪地想,這裡變成什麼樣了呢?於是這四天早上假裝回來工作似的過來,結果今天早上發現了屍體。”

以下士官遺孀身份,現在做臨時女工維持著生活的這個女人長谷川春,關於這個奇怪人物這樣告訴警察……應該沒有說謊。 而且,昨晚認為是罪行發生的時刻,這個房間發生著一起奇怪的事件。 十二點過後,在這處房屋前巡邏的村瀨俊一警官,注意到了從屋里傳出的音樂聲,肯定是午夜廣播。無論怎麼與近處住宅隔開,聲音也太大了,他想提醒屋主注意,走近門口按下門鈴。 主人馬上從裡面出來了。這個男人按說至今應該外出旅行的——他不知道這個情況,因此那時也沒有產生懷疑。 “哎呀,是在工作嗎?不好意思夜間打擾。無線電的聲音似乎太大了,附近的人睡眠會受干擾,可以把聲音關小點嗎?”他客氣地叮囑。 “啊,是那樣嗎?因為對工作入迷,沒注意到做了壞事。”

對方也不發作,這樣一說,警官也多少放心了:“在工作嗎?做到這麼晚,真辛苦。” “明天之前,無論如何也必須送交人頭,不過工作也全部結束了。” “人頭?”有點奇怪的話,不過想起主人的職業是雕刻家,警官也沒起疑。 “對了,聽說新藤先生是一個人……”警官注意到那時在門口脫下的女人的鞋子,嘲弄似的詢問。 “哈哈哈哈哈,無論怎麼獨身,男人也有生理要求吧。嘿,這事保密。” “別在警官面前說庸俗的事。那麼,打攪了。晚安……” 警官這樣說著走開了。他對無線電的聲音消失了的事,感到微微的職業滿足感吧…… 如果這位警官村瀨俊一,對“人頭”一句話抱有疑念,進入工作室裡,他那時會目擊到死刑執行後沾滿鮮血地獄的景象吧。咫尺之間,斷頭台的利刃發出呻吟,美女的頭從軀體上斬落,頭還在血海中不斷翻滾。無線電的午夜廣播,也是遮住那個響動的工作之一……也不必為職務懈怠而責備這位警官,他那時也沒有懷疑房屋主人行動的什麼根據,至於進入屋裡,更是遠遠超過他職務上的權限…… 警官注意到由於自己的失策而喪失了立功機會是今天早上的事。 返回派出所的他,九點半左右首先被跑來的飄著東洋報社社旗的汽車驚動。 “成城的×××門牌是誰的?”一個記者從車上跳下來。 “是某個叫新藤的男人的工作室。”警官一臉驚愕,一邊機械地回答。 “非常感謝。” 東洋報社的車剛轉彎消失了不久,這次朝日新聞、每日新聞和讀賣新聞三大報社的車接連造訪派出所詢問新藤工作室的所在。 “到底有什麼事?”警官倉皇失措地問。 新聞記者如墜雲裡霧裡:“你不知道嗎?那裡的主人殺了模特,自己卻沒自殺嗎?來自隔壁家的消息……” “什麼,混蛋!” 警官的心中對未知的恐怖也感到害怕。他坐上某輛車一起朝這個不可思議的雕刻家的家而去。 在房屋周圍,已經到達的報社記者們和攝影師們把家政員長谷川春擠來擠去,幾乎站不住腳。 “這裡面……殺人甚麼的,什麼都沒有!” 再怎麼拼命呼喊,誰都不當真。要是只有一家報社還好,正因為爭搶獨家新聞的數家報社突然見面了,當場的空氣壓迫得人呼吸困難。 “各位都到這個好地方來了?”一個人以仇人見面似的氣勢撲到他面前。 “我想進去看看。怎麼按門鈴也沒有回答……你能想辦法解決嗎?” “我們也不知道,這個殺人事件是怎麼回事?” “有電話打到報社。是隔壁的大學老師安齋,我們報紙的讀者,說能提供一個卓越的獨家新聞。” “讓我們進去!”其它新聞記者怒吼。 “小子,利用大學教授這個名號,報社很喜歡用這招吧……” “安齋先生,大學老師?這兒沒有那個人。一定是誰的惡劣的惡作劇……”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我們好不容易到成城那麼遠的地方來,不能就這樣回去。不管怎樣,讓我們見見這家的主人。” “這麼說來……我對這家的事也感到為難啊。昨晚我遇到了這裡的主人……” “那位先生昨夜在這裡……”家政員發出奇怪的聲音。 “怎麼發出那樣的聲音?一家之主在自己家裡,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吧。” “但是,那位先生應該在旅途中,今晚才回來。” 此時警官的心裡,有個低聲私語的奇怪的東西。不管怎樣,要走個過場。 “太太,是這樣嗎?你也有這個家的鑰匙吧,到裡面去。我也一起跟去調查,如果什麼都沒發生,希望諸位那時能保持沉默。” 記者們點頭了。警官跟家政員一起走向後面。打開廚房的入口,一隻腳踏入其中的時候,警官不由自主地喊叫。無法形容的異樣臭味,瞬間撲鼻而來。從工作室通往走廊的門開著,那裡面與美麗的大花朵相似的東西躺臥在台子上伸出去的兩個支柱上。這朵花穿著百褶的路易十六世時代的貴婦人服裝。他暫時沒注意到支柱是女人的兩支腳。警官在難以言表的奇怪場景裡失魂落魄,一時失魂落魄。 “是殺人!” “而且,是女人被殺!”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新聞記者們的怒吼,讓警官也總算恢復清醒打算阻止他們進入工作室。可是,一個人擋住雪崩般的突進是不可能的。他被推倒,蹣跚地屁股著地摔倒在斷頭台之下的血泊中,仰視躺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身體的斷頭台,拿起掉在台下的頭高呼。 “哈哈哈哈哈,我是跟你們開玩笑的。性質雖然惡劣,不過肯定是玩笑。哈哈哈哈哈,只是人偶頭啦。” 一個記者想起當時這位警官過分恐怖,是不是引起了精神異常。在斷頭台上面,頭被砍掉躺臥的屍體確實是人的身體,還是年輕女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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