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上面所說的那樣,事態完全陷入了僵局。
在此次調查之後,緊接著,村木刑警就在上田家的玄關前面,遇到了少年時期的御手洗潔。
說實話,他確實渴求著某個人的建言。只要能將自己,從永世恥辱的境地中解救出來,他願意捨棄面子。不管是怎樣的外行人,他都樂意聽取對方的意見。
只不過再怎麼說,他也沒有想過,要聽一個小孩子的瞎嘮叨。
“小鬼蛋,你怎麼會知道房間的面積?”村木刑警回到少年御手洗潔面前,目光裡帶著威壓的神情,惡狠狠地大聲說道。
“推理的啊。只要動動腦子想一想,就能夠明白了。”
“呃?……”村木刑警瞬時被噎住。這是真的嗎,他嘗試著思考了一會兒,但是,他完全摸不著頭緒,於是接著說:“畜生,你這個小子,就算是撒謊,大叔我們可是警察,能看出來的哦。”
“嗯。”少年御手洗潔立刻應道。那副表情像是想說,“所以,你也應該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吧。”
“你怎麼會知道的?是家裡有長輩是警方人員嗎,所以,你看到過圖紙,或者聽本牧署的哪個刑警說起過?……”村木刑警惡狠狠地問御手洗潔,“你要是撒謊的話,我可是看得出來的哦。我要打你屁股蛋!……”
“準確的數字,還沒有寫到圖紙上。”身穿制服的巡查從背後對村木刑警說,“而且,精確到毫米單位的數值,我們還沒有向任何人……”
“啊啊啊……我知道!……”村木刑警不耐煩地打斷他,“那麼,你小子一定是土田先生的朋友或熟人,我沒說錯吧?!”
“不是的啦,我家住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少年御手洗潔搖頭說。
“呃,那就是……”村木刑警低頭沉吟片刻,“木匠的小孩!當初造這幢房子的木匠!……”
少年御手洗潔的表情變得厭煩。這種愛逞威風的大叔,能夠想到的事情,永遠只有這種程度。老是在無關緊要的周邊地帶,來來回回地打轉,卻完全考慮不到真正要緊的事情。
“不是呀,大叔。我家住在山手柏葉町,塞利托斯女子大學裡面,我不是什麼木匠的兒子。”
“哦哦,是那位理事長家的孩子啊。”
說話的不是村木刑警,而是剛剛走出玄關的另一位刑警。這人比較年輕,體格魁梧,有一雙大眼睛。
“橋本,你認識這個小屁孩兒嗎?”村木刑警問搭檔。
“曾經聽說過。就是女子大學校園裡,那位理事長家的小孩吧?怎麼了?”
“這孩子知道現場起居室的面積,說是五點一五米。”
“嚯,被你猜對了嘛。你是怎麼知道的?”說著,橋本刑警走近,在御手洗潔面前蹲下來。
“是計算出來的。”御手洗潔得意地說。
“畜生,你怎麼可能做到!……”村木刑警不可思議地大聲嚷嚷起來。
“很簡單啊,大叔你們也能做到呢。”
“誒?……”村木刑警又被噎住了,“我說你啊,隨便能說的話和……”
“那麼,你還知道其他什麼事情嗎?”橋本插嘴問道。
“很多。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全部告訴你們。”御手洗潔得意洋洋地笑著說。
“少給我狂妄自大了!你這個小屁孩子!”村木刑警發怒了。
“那麼,你就告訴我們吧,其實我們正發愁呢。”橋本刑警卻說。
“讓我看一看房子裡面的話,我就告訴你。”
“說什麼呢你?!……別給我開玩笑了!……”說這話的當然是村木刑警。
“可是,你們不是很發愁嗎,大叔?”
“再怎麼發愁,小鬼還是用不著!……”村木刑警沒好氣地斷喝著。
橋本刑警抬起右手,阻止嘴硬的木村刑警。
“房子裡面有很多血哦,你能行嗎?”橋本刑警善意地說。
“沒關係啊。”御手洗潔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可不是一點點血跡啊,今晚尿床了也不要緊?”
“如果害怕鮮血的話,就不能破殺人案了呀。”少年御手洗潔揮拳說道。
橋本刑警苦笑著說:“你真勇敢,將來你想做警察嗎?這個案子的大概情況,你知道了嗎?”
“大體我都知道了。房子的周圍有兩個男人的腳印,兩人都是繞了一圈,但是,只是繞了一個圈子而已,腳印並沒有進到房子裡去。”御手洗潔用手比劃著說,“一樓和二樓所有的門窗,都是從家裡面鎖住的,應該迸不去。如果是作案後才鎖住的,可是,沒有能夠從外面上鎖的辦法。”
橋本刑警點了點頭說:“是這樣沒錯。”說完他想了想,才繼續道,“那麼,你想看什麼?”
“房子裡的全部。”
“不只是現場?”
“整個房間都是現場呀,光看一樓是不行的。”
“唔,那看過之後呢?”
“看過之後,就能夠知道兇手是怎麼做的了。”少年御手洗潔自信滿滿地笑著說。
“什麼……警察可都在發愁呢,全都是大行家哦。”村木刑警恨恨地嚷著,“所有人都看過了現場,但就是想不明白。你卻說看過就能知道真相?”
少年御手洗潔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說:“嗯,會知道的。”
橋本刑警沉默著思索。旁邊的村木刑警則焦躁不已。
“喂喂餵,橋本,你在煩心個什麼啊,該不會真想讓這小鬼去看現場……”
“有什麼關係呢,我們確實在發愁啊。這會兒正是最需要助力的時候。”
“別說蠢話了!你這個傢伙……”村木刑警一臉憤憤地說。
“不過不能白看。你是怎麼知道,房間是五點一五米的?”
“說出來就能讓我看現場?”御手洗潔歪著頭問。
“嗯。”橋本刑警點頭答應了。
“是五百一十五乘以十,心算都能算出來,所以我才說,大叔你們也能做到啊。”
橋本刑警的眼神,頓時認真起來。村木也瞪起了眼睛。
“五百一十五乘以十?五百一十五是什麼?”
“B3圖紙的尺寸啊。橫濱市長獎是用B3畫紙投稿的。”
“B3的畫紙……然後呢?”
“土田富太郎老師把橫濱市長獎的候選作品,都帶回家裡來,鋪在一樓的會客室裡,每年都是在畫上走來走去,進行評選的。”
御手洗潔說著。兩位刑警頓時沉默了下來。太出乎意料了。
“什麼……”刑警們有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迄今為止,兩人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是真的嗎?”
“嗯。”少年御手洗潔點頭說。
“這麼說起來……對哦,原來是這樣的嗎,所以在地板上……”橋本說道,“再說詳細一點吧,B3的尺寸是多少來著?”他拿出了記事本。
少年御手洗潔說出早已背誦下來的數字:“三百六十四厘米乘以五百一十五厘米。要在正方形地板上,舖一百四十張這樣的長方形畫紙的話,就應該是橫向十張,縱向十四行。如果橫向擺十一張,因為要拼成正方形,縱向就會變成十五行,總數變為一百六十五張。如果橫向是擺九張,縱向就是十二行,總數一百零八張。怎樣都和一百四十張對不上,而且,房間地板還會留下很大的空隙。既然是一百四十張,就只能是五點一五米的正方形房間了。”
“我說,你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吧?”村木刑警又提起他那個死心眼的蠢念頭。
“不是啊,本來就沒有人知道,土田老師每年是怎麼評選的。”
“那你怎麼會知道?”
“我檢查過去年獲獎的作品,紙上有榻榻米的印子。”
兩名刑警又沉默了,同時在努力,不讓佩服之情流露出來。
“而且,因為有人在畫上踩過,畫紙變得很軟了。”
原來如此。橋本刑警的嘴唇動了動。
“土田老師是在一樓的會客室裡死掉的吧。那個房間,正是為了整齊地,鋪上一百四十張B3畫紙而設計的。”御手洗潔指手畫腳地說道,“土田老師是照這個思路,建造那個房間的。”
“啊!……原來是這樣,就算不貼在牆壁上,鋪在地板上,也是一樣的啊。原來如此……”橋本刑警點頭說道,“所以壁龕的花盆和架子,都被收進了壁櫥裡面,是因為要鋪開畫紙嗎……”
“要在畫上面走嗎?!……”村木刑警也不由得驚嘆道。
“所以,嫌疑犯才要用血,把鋪在地上的畫紙塗紅,居然是這麼回事兒!……”橋本刑警不可思議地連連點頭說。
“塗紅是因為上面沾了血,原來如此。”村木也點頭說。
“但是,就算是沾了血,為什麼一定要全部塗滿?”橋本站起來,附在村木耳邊說道。
“是因為有指紋吧?因為嫌疑犯在畫上留下了指紋。為了隱藏這一點,既然染了血,索性就直接用血全部蓋掉。”
“既然如此,只要塗掉沾了血的畫紙,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全部塗紅?”橋本刑警說,然後壓低聲音,以不會被少年御手洗潔聽見的語調說了去,“而且,不只是血啊,還有顏料呢。這個……”
“確實,這一點很難理解。”村木刑警點頭說,“不過,怎樣評選一百四十張畫的方法,總算弄明白了。但是今年,應該不是一百四十張……”
“對,少了四張。一共是一百三十六張。”少年御手洗潔笑著說。
橋本刑警又蹲下了身子,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是的,少了四張。這是為什麼?”
“所以我想調查啊。這個問題,光靠推理是解決不了的,必須看一下現場。”
橋本刑警微微地點了一兩次頭,沒有說話。
“所以,我才來到這裡。”御手洗潔揮著拳頭說。
“好吧,我知道了。來吧。”橋本刑警說著,站了起來。
少年御手洗潔高興不已地收起傘,從警戒繩下面鑽了過去。雨總算小一些了。
“但是呢,你要向我保證,從現在開始,所有看到的東西,都暫時不能對別人說。”
“嗯,可以。”御手洗潔點頭答應。
“你能夠保證嗎?”
“我保證。”御手洗潔舉手答應著。
“很好!……”橋本刑警說著轉過身,朝玄關走去。御手洗潔跟著他。
“這個女孩子怎麼辦?”橋本在土間前方問道。
“我……我就在這裡等。裡面好可怕。”江梨子說。
“行。那麼,你上來吧。”走進土間的同時,橋本刑警招呼道。土間裡已經亮起了燈。
“就只能看一眼哦,知道嗎,小鬼!……”村木刑警站在一旁,還是氣勢洶洶的。橋本先脫了鞋。
“別以為讓你進了現場,就可以得意忘形,知不知道!……”
“嗯。”御手洗潔也脫了鞋子。
“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裡面的情況,能不能保證?”
“不是已經保證過了嗎,你放心啦。”
村木刑警的臉漲得通紅。
“怎……怎麼說話的啊,你!竟敢對警察這麼說話!你那是什麼態度?!”
“大叔,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啦,得早點解決案子。”
“是啊,村木兄,就听聽看吧,這孩子會說些什麼。”
“讓這麼小的孩子,到那種淒慘的案發現場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村木刑警嚷嚷著,“這樣對小孩子的教育也不好啊!……”
橋本刑警立刻在他的耳邊悄聲說:“這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是塞利托斯理事長的親戚,也是東大數學教授的兒子。我聽柏葉派出所的巡查,說過好幾次了,好像說他的智商在兩百以上,是和田山小學裡,最優秀的學生來著。就看看他會怎麼做吧。”
村木刑警沉默了。他被“東大”和“理事長”這樣的頭銜鎮住了。
即使是一個月後的今天,日本式的客廳,也幾乎保持著案發時的狀況。由於唯一的居住者去世了,也沒有其他家人,來提出撤現場的請求。對於如何處理,這種史無前例的現場,搜查官們也感到很頭疼,結果就這樣保持原樣不動了。
但是,恰恰就在今天晚上,警方決定該收拾起來了,所以對御手洗潔而言,選擇這個時間,實在是非常幸運。
御手洗潔把帶來的雨傘插進傘架。此時,發現屍體時,就在那裡的老式黑色晴雨傘還在。
“這把傘是……?”少年御手洗潔問。
“一直放在這裡,大概是土田先生的吧。”橋本刑警說。
“唔,”御手洗潔問,“沒有淋濕嗎,我是指發現的時候?”
“淋濕了。”橋本刑警點了點頭。
走上走廊,御手洗潔環顧四周。房間裡差不多開始暗下來了,於是,橋本刑警打開了屋裡的燈。御手洗潔似乎對這個,不規則的走廊非常中意,整個人興致勃勃的。
“這個真有意思啊!……”
御手洗潔依次打開餐廳、廁所、浴室等各處房門,饒有興致地窺看裡面的情形。
“喂喂餵,那種地方,可不許隨隨便便進去看啊!……”村木刑警擺著威風說道,“你想看的是現場吧,跟那些地方沒關係啦!……不要三心二意的,這可不是遊樂場!果然還是小鬼,真沒轍啊!”
“這些是一樣重要的,大叔,這邊也是的呢,和我想的一樣。”御手洗潔說。
“什麼東西和你想的一樣?!”村木刑警又發怒了。
“就算說出來,我想你肯定也不懂。”少年御手洗潔很過意不去似的說道。
“什麼東西我不懂啊,到底是什麼?!什麼玩意兒!說出來聽聽啊!……”村木刑警憤怒不已,“不管你怎麼想的,告訴你吧,我可是查案的大專家!”
“那你知道畢達哥拉斯嗎,大叔?”少年御手洗潔誠惶誠恐似的說。
“畢達……什麼鬼啊,那是?”村木刑警發出了低沉的、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的聲音。
果然不懂。於是,少年御手洗潔用更容易理解的方式,進行了解釋。
“就是今年少四幅畫的理由。原因就在這條走廊上。”
都這麼解釋了,但是,村木刑警果然還是理解不了。
“誒?什麼東西?……為什麼?為什麼少四幅畫的理由,在這條走廊上?”懷著一種自卑感,村木刑警激動了起來。
“這幢房子的一樓沒有屋頂,對吧?只有二樓才有屋頂。”
“啊?對啊,那又怎麼樣!……”村木刑警好奇地仰起了頭。
“二樓就只是搭在一樓上面的。因此,地板的形狀,屋子的面積什麼的,一樓和二樓是完全一樣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村木刑警笑了出來,他頓時找到了恢復“成年人的尊嚴”的方法,“我說你啊,果然還只是個小鬼啊。我現在就帶你去瞧瞧二樓吧,可不是完全一樣的哦,二樓啊,走廊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說是三角形的,對吧?……上面的走廊。”少年御手洗潔有些不耐煩似的說。村木刑警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呃,你知道就好噢!……”村木刑警剛剛說完,沉默了。他越來越覺得,這個陌生的孩子,是個來歷不明的存在。
橋本率先進屋,伸手按亮了日本式房間的電燈。隨後進來的少年御手洗潔,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屍體雖然已經運走了,但是,之前鋪在地板上的畫紙,還全都留在房間裡,只是位置移動過了,有一部分疊放起來,堆在房間的角落裡。原本在屍體正下方的血漬,還照舊留在榻榻米上,泛著黑糊糊的光澤。
“怎麼樣、怎麼樣!……不行了吧,小鬼!……”村木洋洋得意地說,“嚇了一跳吧,別尿褲子哦。”
“不行啊,怎麼能那麼做呢。”御手洗潔說。
“啊?什麼?”
“那些畫圖紙啊。”少年御手洗潔指著繪圖紙堆成的小山。
“畫圖紙怎麼了?”
“那些紙一開始,就是那樣堆著的?”
“那樣是哪樣?”
“是為了清出一條道路,所以,就把圖畫暫且搬到外邊的地板間,對吧?”
“是啊,搬出去過,那又怎樣?”
因為覺得不安,村木刑警的心情很不好。他不明白,少年御手洗潔說這些話的意圖是什麼。
“搬出去的時候,你們沒有在上面走過吧?”御手洗潔轉身衝著兩位刑警問。
“上面?什麼意思?”
“不,一步都沒走過,完全避開了。”橋本刑警回答道。
“真的嗎?……啊,那太好了,這樣就沒問題了。”
“什麼東西太好了啊!……”村木刑警莫名其妙地問。
御手洗潔不理會村木刑警的叫嚷,自顧自地走進房間,從堆放的畫紙中間拿出一張,開始用放大鏡檢查其背面。兩位刑警對視了一眼,然後噗地笑了出來。
“玩偵探遊戲啊?小鬼,漫畫看多了吧?用放大鏡能看出什麼?”村木刑警調侃道。
但是,御手洗潔不搭理他,繼續一張一張地檢查著畫紙。最後終於停止了動作,臉上帶著放下心來的表情。
“啊,果然如此。”
“什麼?……什麼啊,什麼東西果然如此?名偵探先生,說來聽聽嘛。”村木刑警嘲笑著問。
“榻榻米上的血跡,很少呢。”少年御手洗潔指著房間中央說道。
“是因為都塗在畫上了吧。”村木刑警說,“看來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好了,這些畫紙……”
“用血塗過,對吧?”御手洗潔指著畫紙說。
“沒錯,是通過放大鏡,看出來的?……佩服佩服。”想扳回一些優勢的村木刑警,說著逞強的話。
“全都是血?沒有混顏料?”御手洗潔冷不丁說道。村木臉上的笑又不見了。
因為沒有得到回答,御手洗潔轉過身來看著兩位刑警。他的表情認真,眼睛閃閃發亮。那真摯而銳利的光芒,表明少年的思考,比刑警們要高遠得多。
“怎麼樣?有沒有顏料?”少年御手洗潔又問了一遍。
“有。”橋本刑警回答,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認真。
“顏料是水彩畫的顏料吧?”少年御手洗潔看著前方的畫問。
“嗯,是的。”
“幾張和幾張?”
“幾張?指什麼?”
“嘖嘖……”少年御手洗潔咋了咋舌頭。面對頭腦遲鈍的大人們,他有些煩躁起來。
“塗血的紙和塗著顏料的紙,各有多少張?”
“哦哦,八十八張和四十八張。”村木刑警回答。
“果然!……”少年叫出聲來。兩名刑警對視一眼,但這一次誰都沒有笑。
“所以才會少四張啊。哪個是哪個?”少年問。
“啊?哪個……是指什麼?”
“哪個數字是塗了血的,哪個數字是塗了顏料的?”
“哦,四十八張是血,八十八張是顏料。”橋本刑警小心翼翼地回答。
“這裡的廚房裡,有沒有橡膠手套?”御手洗潔突然問起了別的事情。
“橡膠手套?那是什麼?”
“女人在洗東西的時候,為了不讓手上的皮膚變粗糙而戴的。”
“最近開始用那種東西了嗎?”橋本刑警吃驚地問。
“洗東西會讓手上的皮膚變粗糙?!……說這種混賬話的女人,肯定不是日本人!……”村木刑警不著邊際地指責。
“你看出什麼了嗎?”橋本刑警問。
“嗯,已經完全清楚了。不明白的就只剩下一點點了。”少年御手洗潔說。
“清楚到什麼程度了?這個房間的密室之謎,你也解開了?”村木刑警問。
“什麼密室?”
“什麼啊,原來你還不知道密室嗎?果然還是小鬼。”村木刑警的語氣盛氣凌人,“所謂'密室'呢,就是這扇移動拉門從內側……”
但是,少年御手洗潔卻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啊,那件事情,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正是因為有這個密室,我才知道兇手是誰的。”
“你說什麼?!不是天城圭吉嗎?”
“不是天城圭吉先生啦。”
兩位刑警同時詫異地直眨巴著眼睛。
“你說不是天城圭吉?!……”村木刑警終於怒吼起來。
“當然不是天城圭吉,連房子都沒有進入的人,你說他要怎麼殺死兩個人。”
他這麼一說,兩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橋本刑警嘟囔道:“這倒也是……”
“這裡要是沒弄成密室就好了。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定就連我也想不出來了。”少年御手洗潔說,“是因為殺了人,所以情緒不穩啊。”
“我說你,到底是哪邊的?……”村木刑警的頭頂,似乎都在冒煙了,“滿臉寫著'我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真是惹人厭的小鬼啊!……”
“那麼,接下來讓我去看一看二樓吧。”御手洗潔若無其事地說。
“餵!我說你也太囂張了吧!……你是從木匠那裡聽來的吧,關於這個房子裡面的情況,所以才能想出密室的奧秘,我可看得出來哦。”村木刑警又開始老調重彈,“快老實交代吧!小孩子怎麼可能懂這種事!……要不你就說來聽一聽。知不知道二樓的大小?說啊,這也能說得出來我就信你,相信全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大小?是指哪裡?”少年御手洗潔問。
“就是……唔,這樣吧,就是三角形房間的尺寸。”
“是三點九米、四點一二米和五點一五米吧。”
村木刑警的眼睛都充血了,他看著橋本問:“對不對?”
橋本刑警從懷裡掏出筆記本,翻著頁,然後愣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低聲道:“對的。”
村木刑警咋了咋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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