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碑文谷事件·鬼貫警部全事件I

第64章 11

“現在想起來,她有意選擇手槍包裹在三月三日送達,所以早一天寄出。然後藉口三月三日的女兒節招待學生,以及住家附近一位熟悉槍枝的青年,很技巧的引誘他說出手槍最近曾經射擊過,這樣就有了共同證人。當然,手槍打成包裹之前,已經先私下擊發過,所以槍口當然有硝煙灰。可是,我們誤認為當時槍口上的硝煙是行凶後留下的,而且深信不疑。因為隔天她把手槍提交派出所時,上頭所附著的硝煙灰,的確是槍擊被害人後所留下來的。” 喜美子深深吐了口氣。多麼有智慧的女人呀!為什麼要讓自己像魔女一樣?只要一被魅惑,即使不是岡部,也會逐漸墜人她的巫術之中不能自拔吧! “選擇極少人出人的地下室,也有相當的理由。她深怕屍體立刻被發現,一經解剖會暴露出行凶日期,因此選擇了這麼一個隱蔽的場所。等到十天過後,即使解剖也驗不出殺害的正確日期,才安心的自行打電話報案。”

“真是狡猾哪!” “嗯,真是罕見的女人。但是最希罕的是,案件一發生,證物的手槍卻已經在警方的手中,這才是以前沒有的事。完全不必麻煩搜查警官花費苦心去尋找沒收等等,犯人親手把凶器交出來,警方不勞而獲,真是前所未聞的特殊案件。” “這女人已經被抓起來了嗎?” “嗯,三個小時前。再怎麼說,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她也沒有狡辯的念頭,一五一十的自白了。” 鬼貫警部嘴裡說著,卻絲毫沒有解決案件之後的高興。反倒是一副不堪回首的臉色。看到了這樣的表情,喜美子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問。 “那,烏田先生被帶到這裡,也和案件有關嗎?” “是的。” “共犯嗎?”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想見他嗎?”

鬼貫警部這麼說,有意無意的笑了笑。事後回憶起來,整個無頭屍案,讓喜美子印象最深的,就是鬼貫警部這個時候的笑容。一直以為,鬼貫警部這男人,算是警官裡比較有禮貌,紳士型的人,但其實,他和真正的紳士差得遠了。如果他是真正的紳士,就不應該露出那種詭異的笑,而且不該有接下來的安排。 不過,喜美子也許誤會了。她不應該如此看待鬼貫警部的微笑。她忘了自己本身一直說希望見到烏田。鬼貫警部是苦笑吧? “怎麼樣?”鬼貫警部又再問一次。喜美子沒有註意到,鬼貫警部一副希望她改變主意的表情。或者,她無視於這種表情? “讓我見見他吧!務必!” 喜美子勇氣十足似的。他的消失造成她推理上的嚴重錯誤。在岩藏發現的頭顱不是我的,我還好好活著!為什麼他不出面澄清呢?不見個面說清楚,連肚子裡的蛔蟲都會捺不住激動哪!面對面,即被嘲笑,也足以減輕心中的負擔。

鬼貫警部不再客氣,沿著牆走近桌子。桌上的東西蓋著黑布,黑布下是五尊排列整齊的抽象藝術石膏像。 “烏田被殺了。手、腳、頭,分別被砍下,塞進石膏像裡面。剛才我們打破了一個,裡面是塑料袋密封的烏田頭顱。” “啊!好可怕!不要再看了!趕快蓋起來,拜託!” 喜美子雙頰抽搐,歇斯底里的驚叫。鬼貫警部再次把黑布蓋起來,才鬆口氣似的癱坐在椅子上。 “嚇了一大跳吧!喝口茶定定神。” 將警部拿過來的茶一口氣喝下,喜美子總算平靜下來。 “殺害烏田的也是宇井女士。這些石膏像是和一年多前展覽會的入選作同一類型的作品。我曾經在美術雜誌看過照片,由於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因此,也不會認為真的把屍體藏在裡頭。其實石膏像這種東西,要復制多少都可以。”

言談中,她的好奇心又湧上來,抬起頭說。 “殺害岡部的殘酷方式已經令人髮指。這樣的殺害烏田,還算是人的行為嗎?但是,到底什麼理由要殺烏田?” “這個,完全是臨時起意。當初,宇井只打算要殺岡部一個人。她很努力的朝這個方向進行。而且特地把人頭拿到岩藏去埋。至於為什麼選擇岩藏?沒有其他理由,只是曾經兩、三次到此寫生,喜歡這個地方。由於頭顱埋得太淺,不可預期的天災地變讓它被發現了。那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疏忽了一件事,不自覺臉色蒼白直打哆嗦。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嘎……?” “那是,嗯,你知道岡部為什麼冒用烏田的名字去接受牙齒治療?一年多前岡部牙疼,正準備去找牙醫師,剛好烏田來訪。烏田說:'要不要拿我的健康保險證去用用看?不會被抓包的。半價喔!我自從加入這個保險,沒有生過一次病,每個月好像在丟錢一樣。實在是氣不過。你幫我用用,也算是幫我消消氣……',這樣說著勸誘他。那是結合文人雅士或美術家的文藝美術國民健康保險組合,烏田加入,而岡部沒有。於是岡部借了朋友的保險證,假冒本人去鑲牙。這小小的踰矩行為,卻是日後烏田死於非命的遠因。再說,岩藏的頭顱被發現後,搜查當局請求齒科醫生協助的消息一報導,宇井簡直眼前一黑。不需任何解釋,如果藥袋牙醫師依照病歷,證明頭骨屬於烏田,而知道消息的烏田如果沉不住氣出面投案,一定會說出實情。這樣的話馬上知道被殺者是岡部,過不了多久,宇井是犯人的事也會被揭發出來。她絞盡腦汁後,立刻前往茅之崎,邀請毫不知情的烏田到自己的工作室,再殺害他。接著又重返茅之崎,銷毀日記及書信文件。把烏田抹消的話,地下室被殺的人可以變成烏田完一,犯人是岡部,那,行踪就有得查囉!也就是說,原以為埋在岩藏的頭顱被發現,則萬事休矣。哪知道只要讓烏田消失,對於她的犯罪計劃更有幫助,更多了一道護身符。以現場的情況來說,地下室被害者的身份不明,會引來相當的困擾。也許有出面認親的家屬,指稱屍體好像是父親,或好像是丈夫,很難擺脫這一連串困擾的事。可是,如果挑明了被害者是烏田,一個怪異的獨身主義者,沒有家族,行踪不明也沒人關心,是個再合適不過的人物。”

“哦,危機反而成了轉機。” “是呀!是個求都求不來的人物呢!她把烏田的日記及書信文件燒掉,怕當中如有記載將保險證借給岡部使用,那就糟了。所以是一種預防。但是她的警戒心不僅如此。既然把烏田被殺定在三月一日以前,那之後的生存證據日記等等,絕對要燒掉。換句話說,如果烏田三月三日以後有寄出信,或散步的時候被附近的人看見,宇井女士的苦心將全部付諸流水。所幸,烏田是個名符其實的乖僻者,幾乎足不出戶。偶而外出買東西,連漁夫都沒碰頭就回家了,而且只在夜里外出。幾乎沒有信,也幾乎不寫信。也因為如此,她安然渡過危機。其實,這段期間只要烏田寄過任何一封信,她惡毒的犯罪事實馬上昭然若揭。實在是個運氣很好的犯人。她的好運還多著呢!茅之崎這個地方,聽說一到春天,常常刮起西風。因此,烏田被殺後,沙土吹進屋子,只要一個晚上,曾經在房子裡的所有活動生存跡象就完全被覆蓋。所以,當我到這裡調查的時候,第一印像也認為烏田在三個月前已經失踪。如果烏田的房子座落在別的土地上,也許可以看出他直到最近還好好生活著。連茅之崎的氣候都成了宇井女士的同夥,運氣這種事真是難以捉摸。”

嘆氣般的吐了口氣,鬼貫警部終於說完。手上的茶杯都變涼,眼睛還直盯著。終究一口也沒喝,放回桌上。緊閉的雙唇,看起來好像有意的,自嘲似的撇了下嘴角。鬼貫警部想起當初拜訪宇井歌子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她是犯人。相反的被玩弄於股掌,心中很不是滋味。當然,他心裡所想的,喜美子哪裡知道。 “我,必須鄭重向您道歉!” “為什麼?”鬼貫警部露出微笑看著她。寬額頭、和藹的眼眸,和追查事情的咄咄逼人完全兩樣,洋溢著熱情。 “我對於警察的推理能力,評價一向不高。但是,現在改觀了,實在相當高明。這是我的臨別贈語。” “謝謝!”鬼貫警官用簡短,但充滿善意的聲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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