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碑文谷事件·鬼貫警部全事件I

第26章 10

山下一郎看起來似乎已經從喪妻的打擊中回復過來。電台的麥克風前,報上的評論,漸漸看到他的活躍。朋友們都為他高興。 百合過了拘留期限立即被起訴,關在小菅的拘留所。有凶器、有動機、而且最靠近殺人現場,這些考慮讓百合的立場頗不樂觀。救她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揪出真正的犯人。這樣,非得打破偽造的不在場證明不可。但是兩項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有可能攻破嗎?鬼貫警部想不出辦法,無精打采的,任由雙頰消瘦,乾瞪眼,數著日子過去。 矢野明授課之餘常去面會,鬼貫警部卻一次也沒出現。他堅信她的清白,使他更難成行。碑文谷警署的搜查本部早已解散,知道百合清白的,在偌大的東京就只有鬼貫警部、矢野和百合自己三個人。 五月的早晨。鬼貫警部從國分寺的住家上班途中,坐上電車的座位時,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四月十六日到山下家拜訪時,上一個客人從二樓下來大聲的說,“怎麼啦?又這樣了?真是冒失的傢伙。明年春天可要小心點!”這樣的話吧?當時山下回了句“今天星期幾?”現在想起來,讓人覺得,以他當時說話的口氣,應該很討厭這個話題,故意冷淡的撇開。 其後進了音樂室,看著鬼貫警部的臉,“沉不住氣嗎?盡做些愚蠢事。”毫無做作的說了這句話,應該是想到什麼,脫口而出吧?鬼貫警部當時也沒多想,聽過就算了。 但是,二十四小時都把案件反复咀嚼的鬼貫警部。坐在電車座位的一剎那,疑問忽然浮上心頭。他所說的“蠢事”到底是什麼?因為妻子遭遇悲慘的命運,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的愚蠢嗎?所以朋友指摘他“又這樣了?慌慌張張的”,提醒他注意。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一般人身上,倒也不足為奇。可是用在犯人身上,可能因為殺妻而驚惶失措吧?而且,“明年春天可要小心點”,為什麼會這麼說?為什麼來春不注意不行?他慌張的轉移話題,是不想讓鬼貫警部沾上這個問題嗎?以不想讓人聽見來說,和案件的關連似乎有點不自然。

山下一郎被數落為“冒失的傢伙”,對於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完全沒有提出辯解,如果硬是要說明的話,一定真的發生了什麼令人慌張的事吧? 到站停車,上班族、辦公室女郎迫不及待的搶先乘車,沒多久車內就擠滿了人。坐著的、站著的,身體動也不能動,在香水,髮油的味道和人體的熱氣當中,無謂的消耗精力。但是,今早的鬼貫警部,一點也不以為苦。 隔天一早,鬼貫警部搭急行列車離開東京。在車中度過一夜,到下關下車。他在站前大街左轉,進人稻荷町的特種行業咖啡街;嵌著顏色濃郁的玻璃,色澤強烈的房子羅列兩旁,邋邋遢遢穿著睡衣的女人,呆滯的臉孔從二樓的窗戶往下望。早晨的咖啡街就像個空殼似的,醜陋虛幻,到處飄散著傭懶倦怠與頹廢之氣。

依照人家告訴他的,走過街角再三個轉彎,不久就到達特種營業咖啡事務所。塗著厚厚的黃色油漆,不帶點灰塵的建築物。入口處,一位穿著天鵝絨長褲年近半百的男子,像要把地球吞了似的,打了個大呵欠。鬼貫警部上前搭訕,男子嘴巴一張一合的嚼動假牙,一副知道了的表情。鬼貫警部簡單的表明來意,從皮包裡拿出一張折成四折的放大照片,詢問是否看過相片上的妓女。 聽了警官的要求,男子不疑有他的請警官進入房間,圍繞著沒有點火的長方形火缽坐下。戴起火缽框架上的老花眼鏡對著相片稍稍瞥了一眼,點點頭起身出門。鬼貫警部自己的推斷是否合理?他抱著很大的希望等候妓女的到來。 不到十分鐘,半百男子帶來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表情嚴肅,眼睛細,顴骨長,令人馬上聯想到狐狸。化妝後也許會脫胎換骨,但是,現在看來,濃濃的、疲勞的陰影,正籠罩著眼眶附近的皮膚。

“呀,麻煩你了!有幾張今年先帝祭的照片要你看看。”鬼貫警部拿出山下一郎作為不在場證明的依據——赤間宮的放大照片。 女人蹬直了腿,坐在火缽旁邊。尖銳的眼神瞥了下鬼貫警部,也迅速的看了看照片。立刻把照片扔到榻榻米上,兇巴巴的說:“哼,呆瓜!這是去年的照片吧!我今年穿的衣服可不是櫻花的圖樣。” 去年的照片!他用來證實不在場證明的,是去年的照片? 當然,這早在鬼貫警部的預料中,但是,現在由女子本人口中聽到,更興奮得感覺胸口蹦蹦直跳。 “沒有錯嗎?真的是去年的相片嗎?”鬼貫警部追問了一句。 女人有點神經質,生氣的眼角倒豎,一副準備吵架的樣子。 “當然!去年的和服我怎麼可能再穿!你知道門司海產店的小老闆和下關木材批發商的老闆吧!我可是有兩位老爺照顧的人,同樣的和服怎麼可能穿兩年?什麼嘛!說什麼今年的相片,不要把人看扁了!這次我穿的可是千鳥圖案的和服!”

鬼貫警部沒有理會滿嘴滿臉不甘心的女人。放大的照片中,女妓隊伍的帶頭者確實是這個女人。穿在身上罩衫的圖樣也的確不是千鳥而是櫻花。單手拿著春季外套的,當然是如假包換的山下一郎。可是一旦知道這是去年拍攝的照片,這些日子來,一直自豪、驕傲的長城也要給一個小女子哭倒啦! “你覺得呢?這真的是去年的照片嗎?”念頭一轉,鬼貫警部問半百的男子。 “耶,這邊有個只看到頭的女人吧!去年秋天她從'末廣'被贖身,當大阪商人的老闆娘去了。嗯,沒錯!那個女人去年第一次在先帝祭露面,今年應該沒有參加,對吧?”男子徵求同意。 “哼,我不知道!”女人噘著嘴。 四月十六日到山下家訪問時,為什麼山下被說是“冒失的傢伙”?這個疑問在鬼貫警部心裡蘊釀成一個假說。這句話是針對受傷這件事來說的嗎?被說成粗心大意的傢伙,會不會以前也曾經受過同樣的傷……

但是,以前是什麼時候?那時客人又說,“明年春天要注意點”。從這個暗示觀察,如果把來客的意思補足就是,“去年春天左手都受過傷了,今年又同樣的左手受傷,真是冒失的傢伙!有二就有三,三次就太糟了,來春要特別注意呀!下回可不會只有左腕骨折而已……”,說的會是這個吧? 如果這樣的推測成立,可以這麼想:去年春天,山下一郎的左手一定也綁著繃帶。鬼貫警部的推理也是如此展開。 上班途中想到這件事,鬼貫警部一到警視廳,立刻要刑警們依據這個假說查訪事實。那天傍晚就證實了自己的推理沒錯。 依照這種說法,去年春天山下到下關旅行,拍攝先帝祭照片的時候,把當時受傷纆著繃帶的左手,也攝入鏡頭。其後進行殺妻計劃時,利用那些照片當作不在場證明。應該錯不了。

事務所裡,鬼貫警部和兩名男女,三人各有所思。半百男子擦拭火缽的框架,白粉剝落的藝妓似乎還有點生氣,擺出一副平氏蟹般刻板的臉型。只有鬼貫警部心情愉悅。第一項不在場證明己經揭穿,意味著,第二項不在場證明也是虛假。鬼貫警部覺得,幾乎是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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