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北齋事件

第3章 第二節

北齋事件 高桥克彦 6225 2018-03-15
沒有料到會遇上大堵車,當津田良平跳下公交車,距離約定的六點半,已經過了十來分鐘。 午後時分,《美術時代》的杉原允先生打來了電話,說是到了盛岡,相約津田來碰個面,地點就定在二人下榻酒店內的日式料理屋。 這會兒,他想必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 就算用跑,從公交車站跑到酒店,還得再花上五分鐘。津田心急如焚,他不喜歡讓人久等。 津田良平被引到小包間前面,隔扇開啟,視線那一端的女性深綠色的眼眸,讓他心生悸動。 津田良平在電話裡,聽說同席還有一位年近四十歲的女性,經營畫廊。不料跟所抱印像大相徑庭,點頭問候的女子,有著宛如雕琢的深邃美貌,一閃而過的嚴厲視線,讓津田不禁心生敬畏。 “她是混血兒吧?”津田良平心裡嘀咕了一句。

用料考究的白色香奈兒西服,為纖細的身段添以豁達、穩重的氣質。津田努力佯裝平靜。 “這位是執印摩衣子女士。” 桌對面盤腿而坐的杉原允,為津田良平做了介紹。之前津田跟他,只有一面之緣,好在杉原仍然是不變的悠哉表情,津田也放鬆下來。 “萬分抱歉,讓二位久等了。”津田跪坐在預留的坐墊上,再次向二人鄭重致歉。 “你就是那位津田先生吧?哇,還真是年輕喲。”女侍記下點餐,退出房間以後,摩衣子放緩緊繃的嘴角勾起微笑。她的口吻帶有大姐姐般的親近,聲音卻不失張力。掩蓋在秀發下的細邊金耳環,微微作響。 “請問,您所言是指……?” “一晃都多少年了啊,當時我也著迷得很,那起牽扯到蘇富比的事件……”杉原允一邊回憶著,一邊讚歎地點了點頭說,“我參加過那兒的拍賣,聽說案子由你破了,就擅自以為,你是個更加老成的人呢。”

“啊,是關於寫樂的……” 津田良平含混帶過。這並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而是以自己發現,署名“寫樂改近松昌榮”的秋田蘭畫為發端的,連續的殺人事件。 給予信賴的研究同伴國府洋介,以及其妹妹凍冴子,給了他巨大的協助。津田良平和他們共同追尋“寫樂=近松昌榮”的假說,獲得了堪稱確鑿的證據。哪知一切都是捏造,這是看似自殺的浮世繪愛好會領袖嵯峨厚,為了讓津田的恩師——江戶美術協會主心骨西島俊作徹底垮台,而一手策劃的騙局。 原本留校任助教的津田良平,一下子失去了恩師西島和前輩國府,自己也落得個離開大學的下場。 現在,津田良平和凍冴子一起生活,他已經遠離了浮世繪的世界,在老家盛岡的私立中學教授日本史。假如沒有那起噩夢般的寫樂贗品事件,他本應該擁有截然不同的輝煌人生。

“緣分這種東西,還真是說不清楚噢。我簡直沒有想到,能有機會和你共事。”摩衣子低頭合掌,淺笑著說道,“不幸離世的西島老師,同家父是舊識,因為這層關係,我也出席了葬禮。” “這樣啊……”津田良平不知道這種場合下,自己應該如何應對。雖說葬禮的接待,的確由他負責,但也是三年前了,現在還禮似乎不合時宜。 津田良平曖昧地垂下了視線。 “的確是一起讓人印象深刻的事件呢,我到現在還記得,報上公佈的秋田蘭畫。” “總之先來一瓶……” 杉原遞來了啤酒。杉原允是個美術雜誌編輯,自然會關心涉及謀殺的造假事件。 “早都過去了。”津田良平十分感慨地說。 雖然如此說,杉原允和摩衣子兩個人,之所以專程來到盛岡,就牽涉當年的破案關鍵,也就是國府生前遺留的研究論文,怎麼著也沒有辦法迴避。

“說起來……執印女士和那位日本畫的繪畫家——執印岐逸郎,有什麼關係嗎?” 因為“執印”是個罕見的姓氏,津田良平藉機岔開話題。 “咦,電話裡頭沒有說嗎?摩衣子女士就是岐逸郎老先生的千金。” “這樣啊……”津田良平專注地點了點頭,“你一說,我也記起來了,從前聽西島老師提起過,執印先生的千金,正在經營畫廊。真是失禮了,我還藏有令尊的畫集呢。” “謝謝,想必家父也很高興。” 津田良平用歲數並不相符的客套口吻,惹得摩衣子一聲輕笑,可是,津田卻繃緊了神經。 眼前的摩衣子雖然輕描淡寫,但是,這位執印岐逸郎可是在六十年代前期,就被授予文化勳章的日本畫壇瑰寶。他自成一派,獨守孤峰,其影響力在津田這一代仍然了得。

“杉原啊,你真得學一學津田,對待年長的女性要周到有禮,光耍嘴皮子可沒法討人歡心。” “真過分。從東京開始這一路上,我可是像奴隸一樣,為您做牛做馬啊。要是被社長心醉神迷的摩衣子女士嫌棄了,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是嗎?……僅僅三個小時的新幹線,有一半時間你都自顧自地泡在餐車吧?剩下一半全都睡過去了。” “我不也邀請您同行嗎?是您自個兒說不喝酒……” “肯定啊,哪兒有女人大白天就開始灌酒。” “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真夠遲鈍的。”摩衣子不禁苦笑。 “您好好說清楚不就得了,我不喜歡瞎揣摩別人的內心世界……” 津田良平也忍俊不禁。 雖然杉原允口沒遮攔,其實多半和自己一樣,只是為了掩飾跟摩衣子比鄰而坐的難為情吧。她的存在,宛如魅惑人心的妖冶之花,絕非凡人平日里能夠接觸的種類。

“對了……我已經拜讀了令兄的原稿,抱歉沒有事先知會你。” 摩衣子收回嘴角的淺笑,筆直凝視著津田良平,談話的節奏完全被她掌控著。 “的確很有意思,不過……只是這樣就太可惜了。這是我的真實感受。” “太可惜……?” “只是半成品。不如放棄遺稿集的形式,由你進行添補,豈不是更好?這樣令兄的在天之靈,也會更加欣慰。” “杉原先生怎麼看?”津田良平也拿不准主意,索性先徵求杉原允的意見。 原本就是他,相中了國府洋介關於北齋的論文,主動聯繫其妹凍冴子,表示希望出版遺稿集。好在國府洋介的大半研究成果,都保存在計算機的軟盤裡,如果全部打印,恐怕將近四百頁吧。 本來一切進展的挺順利,眼看著就該出校樣了,前幾天杉原允卻突然問他,願不願意更換出版方。

“你要願意做,對讀者來說也是幸事一樁。國府先生的視角十分獨特,但他在撰寫的時候,並沒有抱著出版成書的意識,外行讀起來就非常困難,只停留在暗示階段的部分也很多。經摩衣子指摘,我也很有同感呢。” 津田良平也點了點頭。 確實就像杉原允所說,很多在研究愛好者看來,理所當然的記述,對一般大眾而言,可能十分生僻,更不要說浮世繪這種高難度的領域。畫集的解說還另當別論,換作沒有辦法,大量使用插圖的研究性書籍,如何簡單易懂地闡釋說明,就成為重中之重,否則即便能夠成書,教人看不懂也是白搭。 “可是……”津田良平猶豫不決起來。那起事件之後,他就決心不再涉足浮世繪。 杉原允繼續遊說道:“摩衣子的條件,比我這兒好太多了。肯定嘛,身為策劃,我多少也有些遺憾……不過能有機會,把書做得更漂亮,讓給她家,我也心甘情願。執印畫廊的出版部門,那可是一流的,被讀者關注的機會也要多得多。我認為就算為了國府先生,也應該送給摩衣子那邊兒更好。”

“能有這種機會,當然很榮幸……可是,具休來說,我究竟應該做些什麼?北齋是國府哥的專長,恐怕沒有我賣弄的餘地。” 津田良平垂下眼瞼,瞄著摩衣子綠色的眸子。 在世人看來,浮世繪專家理應無所不知,但就像津田良平擅長寫樂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專攻。要知道光浮世繪畫師,就超過兩千人,就算能記得年代或者名字,除非特別有名的畫師,實際上,連代表作也舉不出來。 當然,像葛飾北齋這種級別的大人物,就算並非專攻的人,也都具備不少基本知識。不過,津田良平也並不天真,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只靠短期的調查,就簡單超越專家級的國府洋介,更別提後者還有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的獨到構思。 “首先,希望你能製作北齋的年表,而且要盡可能詳細一些。然後,請你完善國府先生提倡的北齋密探說。”

“密探說……?”津田良平頓時啞然。 國府洋介的原稿裡,的確有相關記述,但是,至多不過提出一種設想,尚未展開全面調查。年譜還能想辦法製做,但是,津田良平卻沒有自信,能夠舉出密探說的實證。這是迄今為止,沒有任何研究者涉足的新說。 津田良平只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恐怕做不來。” “別擔心。就算沒有辦法實際證明,只要留下你是經過了認真考證的印象就行。”摩衣子安慰津田,“最後,如果可能,希望你能新發現,北齋還不為人知的作品,藉此製造話題。”摩衣子又強加上一道難題。 要能找得到,早就被發現了……津田良平暗暗蹙眉。 摩衣子掛著淺笑,啜了一口啤酒,像是在享受津田良平的反應。她恐怕是把浮世繪,想像得太過容易了吧,津田輕輕搖了搖頭。

“所以才說'如果可能'嘛,我也知道,不可能隨手一撈,就能夠找到北齋的新作,不過……” “不過……?”津田驚奇地抬頭望著對方。 “隨著調查進行,或許就能夠逐步把握,哪些地方有遺留作品的可能性。與其在家裡坐等著新發現上門,不如主動出門去找,希望你能夠抱著這種態度嘗試。” “這樣啊……”津田良平低頭嘟噥了一聲。 摩衣子的意見不無道理。北齋是個周遊各地的畫師,仔細挖掘,說不准真有希望。只是…… “得花費大把時間和金錢呢。” 話雖如此,津田良平卻不無期待。如果接受了這番邀請,就將回歸久違的浮世繪的研究世界,這比什麼都更讓他心潮澎湃。 “儘管放心。”摩衣子微笑著說,“你在調查方面的才能,我都聽他說了,所以,才會下定決心,拿下出版權。” 杉原允半是羨慕,半是挖苦地說道:“執印畫廊是業界數一數二的大財主,還傳說出版部吃喝玩樂,到處散財,保管能讓你調查個過癮。” 津田良平困惑地問道:“可是……您怎麼知道,國府大哥的原稿?” “純屬偶然。之前我去《美術現代》拜訪,原稿就放在社長室的桌子上。他家以雜誌為主,很少做單行本。” “才沒有呢,只是數量太少,沒人記得而已。” “簡單來說……”摩衣子無視杉原允,繼續說道,“我是被標題的北齋吸引,就隨口問了問內容,沒想到是這麼有趣的主題,就硬是藉了回來。當然,想看原稿的話,其實只用等書出版就行了……” 津田良平雖是連連點頭,卻有些無法釋懷。從摩衣子冷靜的談話態度看來,她對浮世繪的興趣並不濃烈,遠不到從別家強奪出版權的程度。或者這就是出版界的常態? 杉原允略帶遺憾地說道:“機打原稿好讀多了,這點確實方便。” “看了整整三天,大部分清晰好懂。不過,也有我讀不明白的部分……然後,我就聯繫了杉原先生,結果越聊越感興趣,索性就提出:這本書能不能改由我家來做……”摩衣子笑著說,“你可能會笑我庸俗,不過看到密探說那部分,我真是震撼得不得了。如果不單停留在設想,而是找出真憑實據,絕對會大賣的。要能再加上新發現的作品,肯定是十萬冊起算的暢銷書。我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杉原先生沒有這麼樂觀,不過,北齋是連普通讀者,也非常關注的藝術家。連我都覺得有趣,準沒錯。” 津田良平聽到這裡,終於了然於心。什麼“有趣”、“感興趣”啊,嘴上說得漂亮,其實都是利益使然,不過反倒是這種真心話,更讓津田感到安心。 最初杉原允向津田良平打來電話,試探他願不願意更改出版方時,津田良平還擔心:這是取消出版的委婉開場白。研究類書籍製作費用高,賣得又少,就現狀來說,印兩千冊都算冒險,臨到出版又全部打回白紙的情況,也時有耳聞。這種行情下,津田自然不會天真到,簡單相信有別家出版社接手。 “國府大哥也真算是走運啊。” 本來能有一家願意出版,都算足夠幸運了,沒料到竟有更大發展。國府哥才華橫溢,卻因厭惡學界陳舊弊病的體質,親自痛斷研究之路。如果他還活著,肯定很高興吧。不過,想必凍冴子會更加開心,她比任何人都更理解兄長的才能。 終於,津田良平做出了決定:“我會竭盡全力。”津田良平暗自描繪著繽紛的藍圖,“真想快些把這好消息,告訴給凍冴子啊。” 之後的酒席一片和樂。有服務生誤以為,摩衣子是個外國人,還壯著膽子,用結結巴巴的英語跟她打招呼,引得房間裡歡笑滿溢。 津田良平兩平也難得喝起酒來,平常他只飲一合就醉得昏昏欲睡,都是靠身在公眾場合的緊張感,艱難抑制醉意。 “執印老先生別來無恙吧?”津田問道。他記得在美術報紙上,看過岐逸郎今年迎來七十七歲壽辰的報導。 “受弟子邀請,他現在去了美國。”摩衣子笑著說,“家父年輕時,曾經在那兒住過,很多熟人,夜裡還滿大街地又唱又鬧呢……或者這就是他永葆青春的秘訣吧。” “老先生很能喝酒呢。宴會上時不時就能見著他,身體倍儿棒。” “宇佐美和仲本都無語了,家父總是半路撇開他倆,悄悄地去會新的女人……明明不是能瞎玩兒的歲數了。” “做弟子的當然擔心。” 杉原允為默默當聽眾的津田良平解說起來:宇佐美和仲本都是執印的老門生,仲本行彥是日本畫的中堅畫家,宇佐美一成則放棄繪畫,在摩衣子開設的畫廊裡,擔任實質上的負責人。 “他們兩位在老先生家里當徒弟的時間很長,一直和摩衣子保持著主僕關係。” “畜生,什麼主僕關係……”摩衣子連忙皺起眉頭來,“杉原先生就是說話帶刺,讓津田誤會了怎麼辦。” “好吧,那就訂正成'他們兩位一直為了摩衣子小姐,弄得神魂顛倒'。”杉原允笑著搖了搖頭,“兩個人都是年近五十的單身漢,實際跟摩衣子往來之後,也不是不能體會他們的心情呢。” “你喝多了吧,開玩笑也不要瞎說嘛。” 摩衣子不掩怏然之情,隨手攏了攏微微泛金的秀發,露出一片秀額,側臉的線條驚人炫目。 “您為什麼不結婚呢?從我家社長開始,憧憬摩衣子的男人多了去了。”杉原允側著腦袋嘟囔著,“您還真不如跟誰結個婚,對那些成天做白日夢的人來說,這也是一種體貼。” 津田良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杉原允的舌頭已經打不過轉了,他從新幹線就一路喝起來,實在過量了。 不過,摩衣子毫不動搖,不如說,她正拿杉原允的醉態尋開心。摩衣子本身也喝得不少,卻沒有絲毫變化。光就這一點,不善飲酒的津田良平,只能甘拜下風。 “我結過婚。”摩衣子撇撇嘴道,“是個毫無才能,卻比別人自戀一倍的男人……,不過,我們不到一年就離婚了,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杉原允冷汗直冒,連酒也嚇醒了。 “別在意。現在父親更重要,在送走他之前,我不打算考慮這些事。” 摩衣子為杉原允斟上酒,握著酒壺的手正微微發顫,晶瑩潔白的臉頰,終於染上薄紅。 對方明明比自己大上將近一輪,卻是如此魅力迷人。津田良平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久久地追遂著她的―舉手、一投足。 “你估計多長時間能夠完工?”摩衣子趁著杉原允上洗手間的當兒,向津田良平問道。 “年譜的話,兩個月應該能夠成形,不過,要想證明國府大哥的假說,恐怕必須進行實地調查。再說寒假之前,我也抽不開身。” 眼下才剛剛進入十月,就算一切順利,也得等到來年開春才能脫稿吧。 “那夏天過後就能出版了,比預想早很多呢。我是做足了心理準備,你就放開手腳調查,直到得到滿意的結果為止。讓我們一起把這本書,做得盡善盡美吧……”摩衣子興味十足地拍手說,“對了,你想去哪兒調查?” “現在還說不上來……” “去美國怎麼樣?” “你是說波士頓美術館嗎?” 津田良平眼底籠上了一層陰影。雖然最終沒能成行,當初為他波士頓之行,開出的條件就是把“寫樂=近松昌榮”說的成果,拱手讓給西島俊作,這對津田良平而言,無疑是段痛苦的經歷。 “那兒的北齋藏品非常豐富。”毫不知情的摩衣子繼續道,“正好美國的不少店鋪,都跟我家畫廊有深交,只要你說一聲,隨時都能配合行程買好票,費用當然也由我負擔。” “真是財大氣粗。”回席的杉原允,拍了拍津田的肩膀,“既然由摩衣子小姐主動提出,你就放心去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杉原喝得通紅的臉,多少恢復了一些正常。 “連我都覺著,比起現在這份工作,還不如跳槽去執印畫廊的出版社呢。有摩衣子這麼善解人意的老闆,當部下的也快活。” “只要杉原你願意賞光,我可是隨時熱烈歡迎喲。不過吧,一年只能做兩、三本書,就怕你耐不住寂寞呢。” 這話讓杉原一臉為難,他完全被摩衣子玩弄於股掌之問。 “去波士頓啊……” 嶄新的希望,彷彿驟然展現在津田良平的眼前,閃念之間的負面情緒轉瞬即逝。本來和他已經一刀兩斷的浮世繪世界,再次向自己招手。 津田良平竭力抑制著澎湃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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