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純屬杜撰·杜撰探案集

第6章 古墓謀殺案

純屬杜撰·杜撰探案集 杜撰 24855 2018-03-15
姜侯村是一個處於群山環抱中的閉塞村落,從最近的縣城出發,坐公共汽車在山間顛簸半個小時之後,便會在公路邊出現一條勉強能通過一輛拖拉機的土路,下車沿著這條土路向山里走,大約兩個小時後便能抵達姜侯村了。不過這條土路每逢下雨便會泥濘難行,即使是在平時,路面也總是凹凸不平、坑坑洼窪的,因此一般的汽車根本就開不進村。姜侯村的村民祖祖輩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靠著在山間種植梯田為生,生活也總是那樣平淡無奇、一成不變。 艾富順在姜侯村多多少少也算是一個人物,不僅因為他爹曾經當過二十多年的村支書,還因為他家的地是整個村里最多最好的。不過近幾年來,艾富順的風光不再了,村里一個以前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叫姚健福的窮小子不顧眾人反對,借錢把家裡的田地通通改建成了魚塘,幾年下來,竟成了村里第一個住進兩層洋房的人。艾富順不禁大為眼紅,經過一番合計,他決定也把自家的田地改成魚塘。

這天,艾富順正領著一群村民在自家的田頭開掘魚塘。 “我說大哥,以後發財了可別忘了咱們啊。”艾富順的本家堂弟艾富國一邊掘地,一邊開著玩笑。 “不會,等大哥我賺了錢,一定給你娶個好媳婦。”艾富順笑嘻嘻地說。 “艾、艾老四,你、你就成、成天想著娶、娶媳婦吧。”艾富國身邊一個黑黝黝的大漢一邊笑,一邊一巴掌拍到艾富國的背上。這個黑大漢叫張明春,因為口吃,同村的人都叫他“張結巴”。 “你個張結巴,你下手也太重了啊。”艾富國被張明春這一巴掌拍得呲牙咧嘴,大為不滿地嚷道。 “哎喲,這地底下有石頭,把我的手震得好痛。”正在掘地的張明春突然叫道。 艾富國正想取笑張明春一番,卻聽見那傢伙又叫了起來:“哎,你們快過來看,這下面是什麼東西?”

大夥聞言紛紛湊上去一看,只見從刨開的黃土之間隱約露出了幾塊土磚。 “咦,這地下怎麼會有土磚?”艾富國放下鋤頭,好奇地說。 艾富順畢竟見過些世面,他皺了皺眉,說:“大家再挖挖,把這塊地清出來,看看下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大家一聽趕忙拿起鋤頭,三下五除二把周圍的黃土都掘開,只見這層黃土下面竟都細細密密地舖著一層土磚。 “大哥,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座古墓啊?”艾富國一邊挖,一邊好奇地問。 艾富順放下手中的鋤頭,答非所問地說:“你知道咱們這里為什麼叫姜侯村嗎?” 艾富國一頭霧水地看著艾富順,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聽我爹說,咱們村之所以叫這麼個名,是因為三國的時候,蜀國的薑維曾經在咱們村屯過兵。你想想,在三國時代咱們村就是軍事要地了,那出兩三個古墓有什麼奇怪的?依我看,這古墓說不定就是姜維的咧。”艾富順興奮地說。

“可是我聽村里的張老師講過三國的故事,說姜維好像是被什麼人給殺了的,他的墓怎麼會在咱們這裡呢?”一個村民探頭探腦地說。 艾富順聞言滿臉的不高興,他大手一揮,粗魯地說:“我只是說可能是姜維的墓,又沒說一定就是姜維的墓,你們還愣在這里幹什麼?趕快把磚挖開,咱們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啊。” 一聽地底下可能有值錢的玩意,大家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操起了手中的農具,甩開胳膊乾了起來。這地下雖然舖的是土磚,卻也夯得十分結實,眾人用鋤頭砸了半天,也只是在磚面上留下了幾處鑿痕,奈何不得。不過金錢的誘惑力畢竟十分巨大,艾富國帶著幾個人飛奔回村取來了開山鑿石頭用的鐵釬、大錘等工具,眾人拿了工具,橫下一條心都卯足了勁兒向下挖去。這地底下的土磚竟然鋪了不止一層,眾人滿頭大汗地忙活了好幾個小時,才撬開了一個勉強能容下一人進出的洞口。

艾富國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洞里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把手伸進去,只覺得洞裡涼颼颼的。這時,一陣陰風襲來,眾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一個個都縮頭縮腦、畏首畏尾地愣在那裡,剛才那滿頭大汗、熱火朝天的勁頭早就被扔到爪哇國去了。 “我說,”艾富順吞了口唾沫,說,“咱們誰下去看一看,弄弄清楚這裡面究竟是個啥?” 艾富國看了艾富順,又看了看身邊的張明春,怯生生地說:“大哥,你說這古墓裡不會有啥不干淨的東西吧?” 艾富順瞪了艾富國一眼,底氣不足地說:“你不懂就別瞎說,咱們這里山好水好,什麼時候出過不干淨的東西?再說姜維是誰,那可是諸葛武侯的徒弟,大大的忠臣,他老人家鎮守過的地方能有不干淨的東西嗎?我說你們別傻愣著,趕快找個人下去看看啊,我要不是這幾天風濕病犯了,我早就下去了。”

眾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下去。這時艾富國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嚷道:“我說張結巴,你平時不是總說你膽子大嗎?這下考驗你的機會到了,怎麼樣,敢不敢下去看看?怕是你不敢吧。” 張明春被艾富國這麼一將,雖然心裡發毛,可是在眾人面前卻也不好意思說他不敢下去,只得硬起頭皮結結巴巴地說:“艾、艾、艾老四你小子別、別、別造謠,誰、誰、誰他媽的不敢、不敢下去了!” “好,張哥的確是條漢子,兄弟我佩服你。”艾富國聞言連忙對張明春改了稱呼,他招呼大家取來一段粗麻繩,牢牢地栓在張明春的腰上,就要把他縋下去。 “等等。”艾富順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截碎布頭,摸出打火機點燃扔進了洞裡。眾人探頭向下望去,只見那截碎布頭在洞底幽幽地燒了一會兒才熄滅。

“火在下面能點燃,說明里面還有氧氣,”艾富順邊說邊找一根枯樹枝,把一塊擦汗的碎布撕成幾塊,纏在樹枝上,做成了一個火把遞給張明春,“拿著,小心點,要是看見火把熄了,就趕緊拉繩子讓我們把你給拽上來。” 張明春接過火把,點了點頭,就拽著繩子讓眾人把他縋了下去。 一見張明春下到了洞底,眾人一個個都把頭伸得跟鴕鳥似的,湊在洞口朝下望去。可是畢竟洞口太小,張明春下去之後舉著火把一轉身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能看見幽幽的火光忽閃忽閃的,好像是夏夜裡墳塚間飄忽的鬼火,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眾人心神不定的時候,突然從洞底下傳來了張明春的一聲慘叫,接著艾富國手裡的繩子被猛地拉了好幾下。眾人猛然一驚,不禁都被嚇得後退一步,彷彿從洞口裡立刻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妖魔鬼怪一樣。

“快,把張結巴拉上來!”艾富順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把搶過艾富國手中的麻繩,用力拉了起來。 驚惶不定的眾人這才定下心來,趕忙在艾富順的帶領下連拉帶拽地把張明春給弄了上來。 只見張明春手中的火把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他面色慘白、雙股戰栗,好像剛從鬼門關上走過一遭似的。 “張結巴,快說,你在下面看到什麼了?”艾富順放下手中的麻繩,一把抓過張明春,焦急地問。 “死……死……人,”張明春驚魂不定地看著艾富順的眼睛,口齒不清地說,“下……下面有……有死人。” 由於張明春驚嚇過度,再加上結巴,根本說不清楚下面的情況,而現場眾人誰也不敢再下到洞底。於是艾富順當機立斷,讓一個村民扶張明春回去休息,艾富順又派了一個腿腳快的村民跑回村里打電話向縣上報告,讓上面趕快派人來,剩下的人則手執鐵釬、鋤頭,守在洞口。

縣里接到姜侯村發現古墓的消息後,也不敢怠慢,立刻向市裡有關部門做了匯報。市文物局接到報告後立刻派出了以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丁哲蒙為首的一批考古工作者乘車向姜侯村趕去。 由於道路狀況太差,因此當考古隊抵達姜侯村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四十五分了。 這時村里的頭頭腦腦早已守候在洞口邊,現任村長叫吳大星,小眼睛、紅鼻頭,留著兩撇稀稀疏疏的八字胡,一見上面派的人來了,連忙搶步上前握住丁哲蒙的手,激動地說:“市裡的同志終於來了,這下可好辦了,這位領導同志您說咋辦咱們就咋辦吧,我們全村男女老幼一定全力配合市裡領導同志的工作。” 丁哲蒙鬆開吳大星的手,冷冷地說:“我叫丁哲蒙,不是什麼市裡來的領導同志,只是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一個研究員——你就是這裡的村長吧?”

“是的、是的,我姓吳,叫吳大星,您叫我老吳好了。”吳大星熱臉貼了冷屁股,不過他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一味屁顛屁顛地跟在丁哲蒙的身後。 丁哲蒙大約四十歲上下,表情冷漠,看上去很孤傲的樣子。他走到洞口前,俯身向下看了看,然後轉身問村長吳大星:“有沒有人下去過?” “剛打開這個洞的時候,村里的張結巴下去過,不過馬上就被拉上來了。”吳大星忙不迭地說。 “張結巴?” “哦,你看我這嘴笨的,平時叫習慣了,他大名叫張明春,據說這小子被拉上來之後都被嚇得魔怔了,只是一個勁兒地說下面有死人,您說這不是廢話嗎,哪個墳頭里沒有死人?您說是這個道理吧,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說到這裡,吳大星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望著丁哲蒙,說,“領導同——哦,不——丁、丁研究員同志,您說這下面究竟有個啥呢,會不會真的是那三國的薑維大將軍的墓?”

丁哲蒙斜睨了吳大星一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說:“姜維當年因為圖謀復國被殺,身死族滅,屍首早就不知道上哪裡去了,現在四川、陝西等地倒是有好幾處姜維墓,不過都是後人仰慕姜維而建的衣冠塚,裡面又怎麼會有死人呢?” 一聽下面不可能是姜維墓,村長顯得大為遺憾,他垂著頭,悶聲看著洞口。 “不過那個老鄉看見的死人可能是墓裡的人殉,從這點上來看,這墓大概也有些年頭了。”丁哲蒙出聲安慰道。 吳大星顯然沒有聽明白什麼是“人殉”,但是一聽到專家說這墓應該有些年頭,立刻來了精神,眼前一亮,說:“研究員同志,那您趕緊下指示吧,我們全村男女老幼一定配合您的工作啊。” 丁哲蒙點點頭,他轉身對身後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說:“小張,我先下到裡面去看看情況再說吧。” 小張立刻表示要和丁哲蒙一起下去。 “下面的情況還沒有探明,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有多大,兩個人下去反而是累贅,再說之前已經有老鄉下去過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我一個人下去就可以了。”丁哲蒙擺了擺手,說。 見此小張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而是忙著準備工具去了。 丁哲蒙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問道:“吳村長,那個下去的老鄉現在怎麼樣了?” 吳大星使勁搖了搖頭,說:“正在家裡躺著呢,滿嘴胡言亂語,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啥,只是一個勁兒地說下面有死人,看來被嚇得不輕。這小子平時總是吹自己大膽,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鍊子,真是個銀樣蠟槍頭的貨色。” 丁哲蒙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就扭頭去和小張一起準備考古工具了。 不一會兒,丁哲蒙他們就準備停當了,和張明春一樣,丁哲蒙的身上也拴了一根長麻繩,只是手裡拿的是電筒而不是火把。 這時洞口周圍已經聚集起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村民,大家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朝里張望,生怕漏掉了什麼,畢竟誰都想知道這古墓裡究竟能有什麼東西呢。 考古隊的人小心翼翼地把丁哲蒙縋下了洞口。艾富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也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那個叫什麼考古研究員的好像在下面呆了很長的時間,艾富順顯得有些不安了,他急於知道結果。畢竟這個古墓可是在他的指揮下發現的,對此他感到很自豪,更何況這古墓還是在他家的地頭上,若是裡面真能發掘出什麼值錢的寶貝,成立個博物館啥的,政府從他手裡買下這塊地時一定會給他豐厚補貼的,因此艾富順也就顯得格外關心了。就在艾富順胡思亂想之際,身邊的堂弟艾富國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激動地說:“大哥你看,他們正要把人拉上來呢。” 聞言艾富順連忙朝洞口看去,果然發現考古隊的人正七手八腳地拉起繩子,把那個下去的研究員給拽上來。只見那個研究員滿身灰土,神色異常,身邊的考古隊員都湊在他身邊,他們正小聲地商量著什麼,村長吳大星站在一旁,臉上的神情也顯得很詫異,眾人聚在洞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們說得很小聲,不過間或還是有幾句話順著風飄進了艾富順的耳朵裡,那個下去的研究員好像在說什麼“下面有死人”之類的,村長則在說“報案”什麼的。 死人有什麼好奇怪的?墳墓里當然會有死人,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可是那個研究員怎麼看都像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為什麼要說這樣一些奇怪的話呢?艾富順感到很奇怪,他聯想到之前張明春那一臉驚恐的表情和滿嘴的胡言亂語,不禁從心頭感到一絲涼意,他開始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腦袋一熱就下到洞裡看個究竟,否則還不知道會碰見什麼晦氣的東西哩。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下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呢? 艾富國一邊搓著手,一邊偷眼看著身邊的考古隊員。這個姓張的小伙子為人倒是很隨和,不像那個姓丁的傢伙成天板著臉,好像人人都欠他兩百塊錢似的。 “我說,這段時間可夠冷的啊。”艾富國沒話找話地說。 “是啊,”小張看了看手錶,說,“不過我們只是守上半夜,下半夜守在這裡才叫冷呢。” “你們工作挺辛苦的吧?” “那是啊,”小張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兩支香煙,遞給艾富國一支,“不過怎麼說呢?也算苦中有樂吧,嘿嘿。” “那是,”艾富國看了看那黑幽幽的洞口,猶豫了一下,說,“我說,你能給我說說你們那個姓丁的領導究竟在下面發現了什麼嗎——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怕裡面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心裡毛毛的,下午張結巴不是給嚇得魔怔了嗎?裡面不會真的有啥不干淨的東西吧?” 小張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說:“別怕,這裡面絕對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要真有不干淨的東西,就憑咱們倆又怎麼能看得住呢,你說是吧?” “那是,那是,”艾富國也跟著笑了笑,可是又不放心地說,“那裡面究竟有個啥啊,咋就能把張結巴嚇成那樣?” 小張苦笑了一下,說:“這下面的確是個古墓,丁副所長說從裡面的佈局以及一些陪葬品來看,應該是個漢墓,不過墓裡有很多白骨,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人殉。” “什麼是人殉啊?”艾富國疑惑地問道。 “人殉就是古代的貴族死了之後,把身邊的奴婢或者妻妾殺了陪葬,先秦時代的墓葬里人殉十分普遍,不過漢墓倒是很少見到,也不知道這裡面的那些白骨究竟是不是人殉。”小張笑呵呵地說。 “我的媽呀,可真是地主老爺,死了以後還要殺人來陪葬。”艾富國瞠目結舌地說。 “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真正奇怪的是,”小張突然斂住了笑容,一臉嚴肅地說,“在下面還發現了一具屍體。別的屍體,都死了很久,早變成白骨了,身上的衣服也早就爛掉了,可是唯獨這具屍體倒還完好無損,身上的衣服也都穿得好好的,雖然屍體已經腐爛得不像樣子了,不過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會是古人的屍體,那人死了連一年也不到。” 艾富國嚇了一大跳,他面色煞白地說:“那、那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一個現在的死人出現在古墓裡?” 小張大笑了起來,他拍拍艾富國的肩膀,說:“別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早就說了嘛,這下面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那是怎麼一回事啊?”艾富國怯生生地問道。 “丁副所長在墓室發現了一個盜洞,這個墓已經被人盜過了,這具屍體嘛,估計就是其中一個盜墓賊的,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死在了這裡面。因為這人死了沒多久,所以我們決定向公安機關報案,明天讓公安局派人來先把地下的這具屍體處理了,然後我們才能展開考古工作。為了防止有好奇的村民下到古墓裡破壞現場,丁副所長才派我們來守住洞口,這下你放心了吧。” 聽到這裡,艾富國傻笑了一下,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張結巴那小子也太膽小了啊,看到個死人就被嚇成那樣。” 小張掐滅手中的煙頭,說:“這也不能怪他,憋在古墓裡,猛地在一堆白骨裡發現一具腐爛的現代人屍體,任誰也會被嚇一跳的。” “那是、那是。”艾富國突然想起了什麼,惋惜地說,“可惜這墓已經被盜過了,好東西都沒了啊。” “是啊,”小張嘆了口氣,說,“不過這也算情理之中的事,俗話說'十墓九盜',咱們全國發現了那麼多座漢墓,很少有沒被盜過的,如果能發現一座沒有被盜過的漢墓,那可就是考古學上的大發現了。話又說回來,一般的盜墓賊都是拿一些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墓裡的其他陪葬品——比如陶器啦、漆器啦、銅器啦——他們基本不拿,這些東西出土以後也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哩,因此即使墓被盜過,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發現。” 艾富國正想說話,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又傳來了重物落水的聲音。 這古墓處在一個小土包的半腰位置,以這個小土包為界,土包這邊是艾富順家的地,土包那邊則是姚健福家的魚塘,而剛才的那聲慘叫正是隔著小土包從姚家的魚塘那邊傳來的,好像什麼人落水了。 “那邊出什麼事了?”小張聞聲猛地轉過頭,隨即朝土包那邊跑了過去,“我過去看看。” 艾富國慌忙丟掉煙頭,這時他發現在這黑幽幽的洞口邊竟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剛才小張在的時候兩個人說著話倒不覺得什麼,現在仔細朝四周一瞧,只見地頭那棵歪脖子老槐樹在夜色之中看上去竟好像是張牙舞爪的鬼魅一般,樹邊低矮的灌木叢在陰風之中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音為那鬼影吶喊助威。艾富國覺得自己的後脖根一涼,心裡就好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一樣——七上八下,再一看那陰森幽怖的洞口,心裡更是惶惶不安,生怕從裡面爬出個什麼怪物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艾富國打了個冷顫,他猛地想起那洞口下面就躺著好多具屍體,在陰風四起的寒夜裡,一個大活人守著一堆死人,光是想想也夠嚇人的了。艾富國不禁驚出一身冷汗,膽子幾乎被嚇破,他疑神疑鬼地掃視四周,夜黑如墨,樹影憧憧,那黑幽幽的洞口更是鬼氣逼人,讓人又驚又懼,冷汗直流。 這時,從土包那邊傳來了小張狼狽的聲音:“餵,快到這邊來一下,好像有個人掉到魚塘里淹死了,快過來幫把手!” 艾富國慌忙大聲應道:“哎——來——來了——” 帶著顫音的喊聲劃破夜空,艾富國臉色慘白地朝魚塘方向跑去,慌亂中腳下一個趔趄,雖然沒有摔倒,可是卻把腳崴了。艾富國痛得直咧嘴,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流了下來,他大口喘著粗氣,可是一點用也沒有,胸腔裡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幾乎要讓他窒息過去。艾富國使勁喘了幾口氣,緩過些勁兒來,他一把擦去額上的冷汗,咬咬牙,一瘸一拐地朝魚塘方向走去。 黑暗中,小張正焦急地站在魚塘邊,他指指前方,說:“你看,那裡好像躺著個人,無論我怎麼喊,也沒反應。” 艾富國抬眼朝魚塘中望過去,只見魚塘靠近岸邊的一片淺灘中躺著一個黑影,那黑影一動不動,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形。 “一定是有人掉進魚塘里了,那里水不深,咱們把那人先拖上來。”艾富國一邊挽起褲腿一邊說,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腳踝處已經腫了起來。 小張也趕忙脫了鞋襪,挽起褲腿,跑了過去。 冰冷的池水刺激著艾富國的神經,他的腦中卻一片空白,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攪在一起幾乎要讓腦袋炸裂,只能一件都不去想。艾富國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黑影前,這時小張已經把那人翻了過來。 即使今晚沒有月光,艾富國也能清楚地看到一雙因恐懼而睜得大大的失去光澤的眼睛和一張沾滿淤泥的猙獰扭曲的面龐。一陣徹骨寒意如觸電一般掠過他的身體,艾富國驚恐地發現,這具濕漉漉冷冰冰的屍體正是張明春。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的時候,三輛警車已經呼嘯著開到了姜侯村。從最前面的三菱越野車上跳下來一個長著三角眼、八字眉、略有些齙牙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市刑警隊副隊長羅培高。 村長吳大星照例守候在村口,一見羅培高跳下車來,忙不迭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說:“公安同志,你們終於來了,這下可好辦了,這位公安同志您說咋辦咱們就咋辦吧,我們全村男女老幼一定全力配合公安同志的偵查工作。” “我叫羅培高,你是這裡的村長吧?你以後叫我老羅就行了,”羅培高點點頭,然後直奔主題地說,“屍體在哪裡?” 吳大星點頭哈腰地說:“我是村長吳大星,昨天晚上我已經讓鄉親們把屍體停放在死者家裡了。” “那古墓呢?” “由於考古隊的同志吩咐過,所以古墓咱們一直沒動啊,還專門派人看著,就等著公安同志們來勘查了。” “嗯,”羅培高點點頭,說,“那我們先去看看昨晚發現的死者吧,那個古墓等聽取了考古隊同志的意見後再勘查。” 在村長的帶領下,眾人來到張明春的家。張明春的家很破舊,只有三間土磚房,張明春的大哥、二哥都在外打工,他自己至今尚未娶妻,只是和七十多歲的老母相依為命。 一見羅培高,張母立刻悲不自勝、老淚縱橫,羅培高連忙上前握住張母的手,連聲說道:“老人家節哀順變、保重身體,您放心,我們一定徹底調查清楚您兒子的死因,給您一個公道。” 張母早已泣不成聲,幾乎要暈厥過去,羅培高趕忙示意吳大星把張母攙到別的屋裡去休息。這時羅培高身後的祁法醫已經上前一步,揭開了蓋在張明春屍體上的白布。只見張明春全身泥濘、衣衫凌亂,後腦有一處明顯的鈍器挫裂傷,手部和麵部也有多處擦傷。 羅培高扭頭對著身邊的刑警黃國勇說道:“你和小趙留下,配合祁法醫他們檢查屍體,順便也向鄰居們了解一些情況,其他的人先跟我去案發現場。” 吳大星忙帶著羅培高等人來到了姚健福家的魚塘邊。這個魚塘很大,呈正方形,靠近岸邊則是一小片淺灘,裡面雜亂地長著一些蘆葦,屍體正是在那片淺灘裡發現的。 路坎大約比魚塘高出了整整兩米,羅培高彎下腰來,在路邊的草叢裡發現了一些踩踏拖拽的痕跡,這應該是昨天夜里報案人從魚塘里把屍體拖上來時的痕跡。 “羅警官,你看,那個古墓就在土包的後面。”吳大星指了指羅培高身後的小土包,說。 羅培高站起身來,朝後看了看,可是土包剛好擋住了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吳村長,那座古墓是誰發現的?” “是張明春挖出來的。”吳大星忙不迭地把昨天艾富順、張明春他們發現古墓的經過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這時,艾富國和小張已經被村民們叫到這裡來了。羅培高看了小張一眼,見他模樣斯文,便先問他道:“你就是案發現場的發現人之一吧?我叫羅培高,是負責調查這起案子的警官。” 小張和羅培高握了握手,說:“你好,我叫張慎行,是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副研究員。” 羅培高又和艾富國握了握手,艾富國也連忙緊張兮兮地做了自我介紹。 “你們把昨天晚上的情況再向我介紹一下吧。” 張慎行和艾富國對望了一眼,艾富國示意讓小張來講,於是小張清了清嗓子,把昨晚晚上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你聽到慘叫聲時,大約是幾點鐘?”羅培高問張慎行道。 張慎行想了想,說:“大概十一點過五分的樣子吧,十一點的時候我看了看表,後來又抽了一支煙,抽完煙沒多久就听見慘叫聲,這中間大概得有五分鐘的樣子吧。” “嗯,你聽到慘叫,跑過小山包的時候,除了魚塘里的黑影,真的什麼也沒看見嗎?” 張慎行點了點頭,說:“當時我聽見慘叫,又聽見了落水的聲音,就以為是有人走夜路不小心掉進魚塘里了,所以當我翻過小山包的時候,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魚塘里,真的沒注意到周圍還有什麼別的人。” 羅培高看了看周圍,只見魚塘邊正好有一小片樹林,如果那時真有個人躲在樹林裡,張慎行他們在黑夜裡一時半會兒也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那麼在聽見慘叫之前,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羅培高掏出香煙,散了兩支給艾富國和張慎行。 “當時我們正聊著天,根本沒注意周圍有啥聲音。”艾富國一邊點煙,一邊說。 張慎行也點點頭,表示同意艾富國的話。 “你們把張明春的屍體從魚塘里拖上來之後就到村里報告了村長,是吧?” “是的。” “那麼從你們離開現場到村長帶著大家重新返回這裡,大概隔了多長的時間?” 張慎行低頭想了想,說:“我想怎麼著也得有一刻鐘的時間吧?不過我當時很緊張,根本沒顧著看表,所以也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到底是多少。” 這時,一個刑警走了過來,示意羅培高過來一下。羅培高跟著那個刑警來到池塘邊的樹林裡,另一個刑警遞給羅培高一個物證袋,裡面裝了一顆碗口大小的石頭。 羅培高接過來,只見這顆石頭呈不規則狀,有一端略尖,有點像一粒扁瓜子,透過塑料袋,能隱約看見這顆石頭的尖端上有一點血跡。 “帶回去給祁法醫,讓他和死者後腦的傷口對比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凶器。”羅培高小聲說道。 在古墓的洞口邊,羅培高見到了丁哲蒙。 一番寒暄之後,羅培高對丁哲蒙說:“這個案子可是十分棘手,說實話,像古墓裡出現了一具現代的死屍這樣的案子,我還是第一次辦,不過我估計像這樣的案子,咱們全國也沒幾起吧。” 丁哲蒙沒有答腔。 “對了,這個古墓是哪個朝代的啊?”羅培高問道。 “應該是漢墓,我昨天只是草草地下去看了一下,根據墓室的結構和陪葬品的情況來看,屬於西漢中期的墓葬風格。”丁哲蒙面無表情地說。 “呃,西漢中期,大概距現在有多少年啊?”羅培高有些傻乎乎地問。 “大概距現在兩千一百年左右吧。” 羅培高咋了咋舌,感慨道:“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古墓了,得好好保護。” 丁哲蒙說:“那還請你們盡快開始勘查吧,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好,待會兒我和你一起下去,我檢查一下現場情況,拍照存證之後就讓人把屍體給抬上來,然後咱們該查案的查案,該考古的考古,你看怎麼樣?” “這樣最好。”丁哲蒙表示贊同道。 商量妥當之後,羅培高略做準備,便在丁哲蒙的帶領下,順著梯子下到了洞底。墓室裡的空氣很悶,還有股說不清的怪味道,甚至比屍臭還難聞,雖然隔著一層口罩,羅培高還是覺得很難受。丁哲蒙拿著手電筒照了照四周,對著羅培高介紹道:“這個墓室並不大,一共有三間,這間是主室,主室後面還有兩間耳室,大體上整個墓室呈'品'字狀分佈……注意,你的腳下就是白骨。” 羅培高聞言連忙收回剛邁起的腳,他拿手電筒朝地下一照,果然在自己的腳邊發現了一具白骨。羅培高趕緊又朝墓室四周照了照,一共發現了四具白骨,看起來都像是未成年男性的屍骸。在墓室的正中央,擺著一具體積不小的棺槨,上面描著紅漆,還畫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動物,除了正中的一條大龍外,其他的羅培高一個也不認識。 “那具屍體在左邊的耳室裡,那裡有個盜洞。”丁哲蒙說著便帶著羅培高朝主室後面走去。 羅培高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踩著什麼東西。耳室大概只有主室的一半大,裡面擺著一些壇壇罐罐的陪葬品,一具已經呈現白骨化的男屍靠牆倒著,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羅培高幾乎要暈倒過去。 “這裡面通風不好,空氣質量太差,咱們得趕快行動,別在下面待太長時間了。”丁哲蒙說。 羅培高點點頭。他自認也算是閱屍無數的人了,可是像今天這樣濃烈的屍臭,他還是第一次聞到。羅培高暗自慶幸自己戴了口罩,不然要是當場被臭氣熏暈過去,那這個臉可就丟大了。 那男屍的面部已經完全腐爛了,有的地方還能看見森森白骨,眼皮和眼球也都沒有了,羅培高用手電筒仔細照了照,隱約能發現一些囓齒動物撕咬的痕跡。男屍上身穿著一件深色夾克,下身穿著灰褲子,腳上穿著黑色旅遊鞋。衣服很凌亂,上面還有一些破洞,估計這些也都是囓齒動物們的“傑作”。屍體的身上除了衣服外什麼也沒有,也沒發現有什麼能證明男屍身份的東西。 羅培高取出照相機,將屍體周圍的情況都一一拍下來。 “你看,這裡有一個盜洞。”丁哲蒙把手電筒的光柱移向了屍體旁邊,只見在屍體旁邊的牆壁上,有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這洞似乎是從地面斜著挖下來的。 “不知道這個洞通向哪裡?”羅培高說。 丁哲蒙搖搖頭,說:“專業的盜墓賊盜完墓後,一般都會把盜洞的入口回填封死,普通人在地面上根本就找不著盜洞的入口。” 羅培高點點頭,端著照相機一通猛拍。 等羅培高完成拍照存證的工作後,墓室裡的男屍便被運了上去,和張明春的屍體一道準備送去市公安醫院做詳細的屍檢,古墓也正式移交給考古隊進行發掘工作。 羅培高又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張明春的家,這時祁法醫已經完成了初步的屍檢工作。 “我在創腔內發現了一些磚石碎屑,經過初步對比和這塊石頭是一致的,”祁法醫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塊石頭,說,“也就是說死者是被這塊石頭擊中後腦,造成了顱骨凹陷骨折,目前看來,這是唯一的致命傷。” “死亡時間呢?” “嗯……”祁法醫抬腕看了看表,說,“大致是在昨天晚上十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屍體上沒發現有廝打搏鬥的痕跡,所以我推斷死者是被人從後面突然襲擊的。不管兇手是誰,我得說這傢伙可夠狠的。” “死者的衣服裡裝了什麼東西嗎?” 祁法醫搖搖頭,說:“有一串鑰匙,都是開自家門的,褲兜里還有幾塊零錢,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那就煩勞你先把屍體送回去做詳細屍檢吧——剛剛我還從古墓裡運上來一具,夠你忙活一陣子的了。”羅培高笑笑,說。 祁法醫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黃國勇呢?”羅培高看了看四周。 “有,我在這兒呢。”黃國勇聞言連忙走了上來。 “鄰居的證詞調查完了嗎?” “調查完了,根據張明春的鄰居們反映,張明春這個人雖然平時好佔點小便宜,但是並沒有聽說他得罪過什麼人。他們家在村里也算不上富裕,張明春的大哥張明豐和二哥張明瑞都在廣東打工,我已經讓村長盡快通知他們回來料理張明春的後事了。” “知道了,現在我們去問問張明春的母親吧。” 因為怕張母看見兒子的屍體傷心,鄉親們已經把張母帶到了鄰居家裡。羅培高再次見到張母時,在鄉親們的勸慰下,她的情緒已經稍微穩定了一些。 “老人家,現在我問您一些問題,請您配合我們調查,爭取早日抓住殺害您的兒子的兇手,您說好嗎?”羅培高大聲說。 張母一邊抹眼淚一邊點點頭。 “那麼昨天您兒子被人從地頭送回家後,一直都在床上躺著?” “是啊,那孩子不知道見了什麼牛鬼蛇神,臉嚇得白煞煞的,回來以後就躺在床上。鄰家李老三說明春他們發現了一個古墓,這孩子下到了墓裡,結果被墓裡的妖怪迷了心智,魔怔了。” “那您兒子回來以後說什麼沒有?” 張母搖搖頭,淒苦地說:“那孩子回來以後只是躺在床上,口中叨叨地說著什麼'墓裡有死人'之類的,問他話他也不答,聽李老三說這是被妖怪迷了心智,可把我嚇壞了,家裡老大和老二都在外面做活兒脫不了身,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我一個孤老婆子可怎麼辦啊!” “那後來呢?” “到了天黑的時候,我煮了點稀飯,這孩子勉強吃了點,精神也好些了。後來村長和那個什麼考古隊的姓丁的領導都到家裡來了,看了看孩子。那個姓丁的領導還告訴我,說這孩子是被嚇的,不是被什麼妖怪迷了心智,只要靜養幾天就好了。聽領導這樣說,我才稍微放寬心。領導走了以後,我見孩子已經睡了,也就跟著熄燈睡了,誰知道卻出了這樣的事,真不知道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才遭此報應啊。” “您睡覺的時候大約是幾點啊?” 張母想了想,哽咽著說:“平常我都是十點左右睡覺,昨天倒是沒有看表,不過也差不多吧,總是十點鐘的樣子。” 羅培高點點頭,說:“那麼您睡了以後,您兒子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您一點都不知道嗎?” 張母悔恨地搖搖頭,邊哭邊說:“說來說去都怪我,睡得太死,孩子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早知道是這樣,我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孩子出去啊。” “您兒子平時都和什麼人比較要好啊?” 張母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這孩子平時都忙著家裡的農活,就見和村里的艾老四走得比較勤,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羅培高“哦”了一聲,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好言撫慰張母一番,便告辭出去了。 話說羅培高剛從張明春家裡出來,正好碰上從古墓那裡回來的村長吳大星,羅培高連忙叫住吳大星。 “喲,羅警官,您有什麼事嗎?”吳大星滿臉堆笑地說。 “昨天晚上張慎行、艾富國回村來報告在姚家的魚塘里發現一具屍體的時候,大概是幾點鐘?” 吳大星揚起腦袋想了想,說:“好像是十一點十五分左右吧,當時我已經睡下了,艾富國跑來敲我們家門,說張結巴淹死在姚健福家的魚塘里了,我一聽,趕忙從床上爬起來,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鐘,也不知道準不准。” “對了,考古隊的丁副所長是住在你家裡嗎?”羅培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是啊,這次考古隊一共來了八個人,我都分別安排他們住到了村里,我家裡因為有一間空房,所以就讓丁副所長住我家裡了。” “那昨天晚上艾富國來敲你家門的時候,丁副所長人呢?” “我起來以後沒多久就看見丁副所長也從屋子裡出來了,他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就告訴他了,丁副所長一聽,就和我一起帶著人去魚塘把張結巴的屍體抬回來了,後來還是丁副所長打電話報的警。” “嗯,知道了,”羅培高想了想,又說,“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你要注意多跟鄉親們宣傳宣傳政策,發現古墓是一件好事,不過不能讓人跟封建迷信什麼的扯上關係,否則以後丁副所長他們的工作就比較難做了。” “好的、好的,”吳大星忙不迭地說,“我以後一定大力宣傳黨的政策,我們全村……” 羅培高揮手打斷吳大星的話:“對了,村長你有事先忙吧,我這兒還有些工作要做,以後還有很多需要煩勞你的地方,到時候還請你多配合。” “好,您放心,您說咋辦咱們就咋辦,我們全村男女老幼一定全力配合公安同志的偵查工作……”吳大星唾沫四濺地說道。 羅培高無可奈何地苦笑著。 刑警隊在姜侯村忙活將近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收隊。第二天刑警們在青衣縣公安局裡召開了第一次偵查會議。姜侯村屬於青衣縣管轄,按理說發生殺人案應該由青衣縣公安局負責偵辦,但是縣公安局最近因為人事調動的原因人手十分不足,加上局裡已經近五年沒有偵辦過大案了,更何況本案還牽扯到一座漢代古墓的發掘工作,因此在接到報案後縣局便向市局做了報告,希望能從市裡抽調人手協助偵辦此案。市局接到報告後才決定由羅培高帶隊、抽調市刑警隊人手協助青衣縣公安局偵辦此案。 坐在羅培高身邊的正是青衣縣公安局負責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李師佟,他是從部隊上轉業過來的干部,對於刑偵工作還不太熟悉,因此基本上不發表意見,把調查權全交到了羅培高手上。 羅培高倒也樂得如此,在會上決定把漢墓裡發現的無名男屍和張明春的命案併案偵查成立專案組,將刑警們分為兩隊,一隊負責調查無名男屍的身份,另一隊則負責調查張明春的人際關係以及張明春的命案是否和漢墓有關。 偵查方針定下來之後,刑警們便投入到了緊張的調查工作中去。偵查會議召開後的第三天,那具無名男屍和張明春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 無名男屍身高一米七左右,年齡在四十歲上下,後腦有一處明顯的鈍器擊傷,導致顱骨凹陷骨折,屍體其餘各處並沒有發現明顯的外傷,體內也無中毒痕跡,屍體應該是死後才被放進古墓裡的,第一案發現場不明。根據屍體的腐爛情況推斷,該名男子至少已經死亡六個月了。 張明春的死因被確定為石塊擊中後腦,導致顱骨凹陷骨折並引起顱內出血死亡,死亡時間確定為案發當晚十點半至十一點十五分之間。 兩天后,無名男屍的身份被確定下來了。死者叫賈譽輝,四十二歲,本市人,曾因製造假文物被判詐騙罪入獄五年,其家人於六個月前報案稱其失踪。 案件的調查工作初戰告捷,專案組的刑警們很高興,興奮地投入到進一步的偵查工作中去。可是大家誰也沒想到,幾天后的一個發現卻讓整個案件的調查走進了一個異常詭異的迷宮之中。 事情緣起自張慎行的一個電話。卻說這日專案組接到了考古隊員張慎行從姜侯村漢墓發掘現場打來的電話,說發現一些情況,說不定對案情有幫助,請專案組派人到漢墓發掘現場來。 接到電話後,羅培高帶著手下的刑警黃國勇和梁亮迅速趕到了姜侯村,在漢墓的發掘現場見到了正埋頭工作的張慎行。 “啊,羅警官,你好。”張慎行剛從漢墓裡出來,滿頭大汗。 “你好,有什麼情況呢?”羅培高發現通向漢墓的洞口已經被擴大,電線也被接到了考古現場。 “是這樣的,”張慎行擦了擦汗,說,“我發現了漢墓裡那個盜洞的入口。” “哦,在哪裡?”羅培高興奮地問。 張慎行聳聳肩,說:“不過只是理論上的,因為現在那個盜洞的另一半已經不存在了。” “此話怎講?” “那個盜洞挖得十分齊整,並且呈一條斜下的直線直通墓室,一看就知道是專業的盜墓賊所為,”張慎行接過羅培高遞過來的香煙,點上,邊抽邊說,“因此只要能測量出盜洞傾斜的角度,就能大致計算出盜洞的入口在哪裡。” “可是,”羅培高身後的黃國勇打斷張慎行的話,說,“盜墓賊為什麼不直接在漢墓的頂上挖洞呢,這樣不是省事得多嗎?” 張慎行笑了笑,說:“漢墓的頂上原本是艾富順家的菜地,盜墓賊在上面挖洞,只能有一個晚上的行動時間,如果遇到什麼突發情況,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因此只有採取迂迴的辦法,從沒有人耕種的荒地上挖洞直通漢墓。” 黃國勇點點頭。 張慎行抽了口煙,繼續說:“這幾天我利用業餘時間,測量出了盜洞傾斜的角度,也計算出了盜洞入口的理論位置所在。” “那入口在哪兒?” 張慎行指了指小土包,說:“就在土包那邊的魚塘下面——也就是發現張明春屍體的那個魚塘底下。我問了問這裡的村民,他們說那塊地因為土質不好,一直是無人耕種的荒地,直到去年才被村里的姚健福承包下來開掘成了魚塘,據說當時挖魚塘的時候的確是挖出了一個洞口,但是村民們沒有人敢下去探個究竟,只是草草地把洞口回填了事,現在看起來,那個洞口應該就是盜洞的入口了。” 羅培高點點頭,突然他猛地抓住了張慎行的肩膀,緊張地問道:“等等,你說什麼?那塊地去年就被挖成了魚塘?” 張慎行被嚇了一跳,他怯生生地看著羅培高,說:“是啊……怎麼了?” “那個漢墓裡還有其他的盜洞嗎?”羅培高問道。 張慎行搖搖頭,說:“只有一個盜洞。” “你確定那個盜洞的入口應該是在魚塘的底下嗎?”羅培高的神情變得很嚴肅。 張慎行猶豫了一下,說:“理論上來說是沒錯的。那個魚塘很大,盜洞如果以那樣的傾斜角度通向漢墓,那麼無論如何入口也應該在魚塘下面,否則這個盜洞的工程量可就太大了——再說也沒有哪個盜墓賊會做那樣不合常理的事啊。” “你知道那個魚塘建成的具體時間嗎?”羅培高眉頭緊皺地問。 張慎行想了想,說:“據吳村長說,好像是去年十月份的事吧——到底怎麼了?” 羅培高答非所問地說:“魚塘是去年十月建成的,也就是說那個盜洞從去年十月起,就已經被封死了,是吧?” 張慎行點點頭。 “換言之,從去年十月至今的整整一年零兩個月裡,就沒有任何通路能進到漢墓裡了,是吧?”羅培高又問道。 “是的,我們沒有發現其他的盜洞,而且漢墓也只被盜過一次。”張慎行肯定地說。 “但是我告訴你,墓裡發現的那具男屍是六個月前死亡的,那麼問題就來了,”說到這裡,羅培高臉上的表情變得哭笑不得,“屍體是怎麼被放進漢墓裡的呢?” (本報訊)近日,在青山縣境內的薑侯村發現了一座漢代古墓。 據悉,位於姜侯村的這座漢墓是該村村民艾某於本月十七日在自家地頭修建魚塘時偶然發現的。市文物局接到報告後,立刻派出了以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長丁哲蒙為首的一批考古工作者驅車趕往現場進行搶救性發掘。 據現場的考古人員介紹說,在古墓裡已經出土了能證明墓主人身份的銅印以及一些陪葬的陶器和漆器,另外,考古人員還在古墓裡發現了四具未成年男性的屍骨。據記載,墓主人田壽是漢武帝時的大臣,受封為臨江侯,後因牽涉進宮廷政治鬥爭而被迫自殺,他的四個兒子也因受到牽連而被迫自殺。考古人員說,古墓裡發現的四具白骨很可能就是當年和田壽一起自殺的四個兒子。 負責此次考古行動的丁哲蒙副所長遺憾地告訴本報記者,考古人員在古墓內發現了一個盜洞,墓里大量的陪葬品可能已經被盜。據悉,目前在我國已發現的古墓中,被盜的情況十分嚴重,有的古墓甚至多次被盜,大量的出土文物通過黑市流向海外,這對於我國的考古學研究來說,實在是令人痛心的損失。有關專家為此多次呼籲相關部門應該加大力度保護地下文物,因為這些文物不僅僅是祖先留給我們的珍貴遺產,同時也是不可再生的寶貴文化資源,保護我國的地下文物是每個中國公民義不容辭的責任。 杜撰放下報紙,似笑非笑地對羅培高說:“你是說,在密封的古墓裡,憑空多出了一具男屍,是吧?” 羅培高皺皺眉,無可奈何地說:“也可以這麼說吧,案件的調查的確是在這里卡殼的,對此我毫無頭緒。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呢?” 杜撰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棉睡袍,懶洋洋地坐在書櫃前的沙發上,兩條腿舒服地翹在書桌邊緣。他搔了搔蓬亂的頭髮,伸手從書櫃上抽下幾本書,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讓我們來看看這個田壽是什麼人——他在《漢書》裡沒有傳,查他還得費一番功夫呢。” 羅培高沒有搭腔,他對杜撰這種答非所問的習慣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徑自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點燃抽了起來。杜撰則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書,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只聽見沙沙的翻書聲。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見杜撰興奮地叫了一聲:“哈,找到了,'徵和二年(漢武帝徵和二年即公元前91年)九月,壽坐太子巫蠱事,自殺,其四子年少,懼以罪為吏所執誅,皆飲藥自殺,國除',這倒霉傢伙,估計是站錯隊了。” 羅培高抖抖煙灰,好奇地說:“那個叫田壽的傢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是'太子巫蠱事'?” 杜撰放下書,說:“所謂'巫蠱之術',就是把木人偶埋在地下,用以詛咒別人的邪術。漢武帝晚年多病,懷疑別人用巫蠱術詛咒自己,於是大興牢獄,從后宮妃嬪到宗室大臣,誅殺了數百人。徵和二年,漢武帝的寵臣江充因為和太子劉據有仇,就誣告太子用巫蠱術詛咒皇帝,並在東宮裡挖出了木人偶。太子十分害怕,聽從了少傅石德的建議,派人詐稱武帝使者捕殺江充等人。住在長安城外甘泉宮的武帝得知消息後懷疑太子造反,派丞相劉屈發兵收捕太子,太子舉兵抗拒,兩軍在長安城內大戰五日,死者數万,血流成河。太子兵敗逃亡,他的母親皇后衛子夫——也就是抗擊匈奴的大將軍衛青的姐姐——被迫自殺。後來太子被官吏追捕,畏罪自殺,兩個皇孫也一併遇害。到了征和三年,太子的冤案逐漸水落石出,武帝十分後悔,誅殺了江充三族,後來丞相劉屈也因為被人告髮用巫蠱術詛咒皇帝而腰斬於市,其妻也被梟首。這前前後後的政治鬥爭使數万人失去了生命,歷史上稱之為'巫蠱之禍',也就是書上所說的'太子巫蠱事'。這個臨江侯田壽因為和太子有牽連,在太子兵敗後被迫自殺,他的四個年幼的兒子也因為懼怕被捕而服毒自殺,封爵和封地都被收回了。” 羅培高搖了搖頭,喃喃地說:“真是亂死了。” “誰說不是呢?”杜撰晃晃腦袋,說,“說到這個巫蠱術的歷史淵源,可是非常有趣的,嗯,我記得以前看過一篇相關的論文,我找找看——” 說著杜撰就要站起身來,羅培高慌忙出言打斷他:“哦,不用了,咱們還是改天再討論巫蠱術的事情吧,當務之急是解決這件棘手的案子。” 杜撰聞言又重新坐下,他點點頭,有些掃興地說:“好吧,改天我再給你詳細介紹巫蠱術的一些情況,我保證你會對它感興趣的。嗯,案子的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現在我需要到姜侯村去實地考察一下,有些情況——” 這時羅培高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餵,我是羅培高……嗯……什麼?!你馬上通知青衣縣公安局的李副局長……嗯……讓他派人去姜侯村……我馬上趕過來!好,就這樣。” 放下電話,羅培高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急急忙忙站起身來,對杜撰說:“快,把衣服換上,咱們現在就去姜侯村。” “出了什麼事?”杜撰問。 “姜侯村的村民說張明春是因為擅自掘開古墓,得罪了墓主人才被咒死的,古墓裡發現的那具男屍也是因為擅闖古墓而喪命,現在村民們聚眾鬧事,要求考古隊停止挖掘,把古墓給重新填回去——這不成心添亂嗎?”羅培高氣鼓鼓地說,“我早就跟村長吳大星說了,要他多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不要讓封建迷信思想大行其道,這下可好了,全亂套了——餵,你換衣服換快點,我這都火燒眉毛了,咱們得盡快趕去姜侯村。” “好的,馬上——媽的,我那根手杖不知道放哪兒去了。”從隔壁臥室里傳來杜撰翻箱倒櫃的聲音。 “你帶著你那根燒火棍做什麼?”羅培高一邊開車,一邊問。 杜撰不滿地抗議道:“什麼燒火棍?這是我在峨嵋山旅遊的時候帶回來的羅漢杖,是用大涼山羅漢竹做的——” “好吧,不管這玩意兒叫什麼,你帶它有什麼用?”羅培高咆哮道。 “到鄉下地方,有個手杖總是方便很多,”杜撰晃晃腦袋,用極端嚴肅的口吻說,“鄉下地方大家總喜歡把雞敞養在外面,天哪!想想看,路上到處都是那些臟兮兮的愚蠢而可怕的大鳥,不帶手杖怎麼行?” 羅培高白了杜撰一眼,嘟嘟囔囔地說:“真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個毛病,別的東西都不怕,獨獨怕雞,雞分明就是一種很溫順的家禽嘛——” “好,就在這裡把我放下吧。”杜撰打斷羅培高的話,這時羅培高的三菱越野車即將駛進姜侯村。 “你到哪裡去?”羅培高一踩剎車,悶聲悶氣地問道。 “我自己到村里看看,調查一些情況,”杜撰跳下車,揮舞著手杖,說,“隨後會去和你會合,如果運氣好的話,我想今天應該能解決問題。” 羅培高有些詫異地看著杜撰,說:“你是說今天就能破案?” 杜撰用手杖戳著地面,字斟句酌地說:“如果運氣好的話……嗯……是的,好了,你快走吧,先把村民們的思想工作做好,我調查清楚後自然會去找你的。” 羅培高將信將疑地看了杜撰一眼,然後發動汽車,呼嘯而去。杜撰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長風衣,裹著黑色圍巾,一腳深一腳淺地向著村子裡走去。 “餵,你是誰?” 杜撰嚇了一跳,他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穿著皮夾克的年輕人正警惕地看著他。 “我叫杜撰,是和羅培高副隊長一起來的,”杜撰笑了笑,說,“我是在查案。” “哦,你也是警察?”年輕人走近一步,上下打量了杜撰一番。 “不是,”杜撰想了想,說,“我算是業餘偵探吧,警察的特別顧問,哈哈。” “哦,那不是和福爾摩斯差不多嗎?我原來以為這樣的人只有小說上才有呢,”年輕人也笑了笑,伸出手來,“我叫張慎行,是考古隊的。” 杜撰和他握了握手,說:“我知道你,你就是張明春命案現場的發現人之一吧?” “是的。挺棘手的案子吧?我看警察都查好幾天了,也沒啥頭緒,”張慎行沖杜撰擠擠眼睛,說,“不然他們也不會把你這個特別顧問叫來啊。” 杜撰抓抓滿頭亂發,說:“的確是這樣。不過在我看來,這案子挺簡單的……嗯……幾乎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是嗎?”張慎行有些不相信地說,“別的先不說,你知道兇手是怎麼把那具屍體放進古墓裡的嗎?要知道,當那傢伙死的時候,古墓可以說是處在一種密封的狀態下的,偵探小說上是怎麼說的來著……嗯……” “密室殺人。” “啊,對,密室殺人,”張慎行拍了拍手,說,“你說兇手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嘛,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向大家解釋的,現在還是不是時候。”杜撰揮了揮手杖,說,“你怎麼在這裡,不用去考古現場嗎?” 張慎行聳聳肩,說:“村民們都跑去古墓那裡,又是磕頭又是燒香的,說我們挖墓驚動了神靈,會給村子裡帶來災難,現在丁副所長正在那邊做工作呢,聽說還準備從縣里調來武警維持秩序,反正我看這一時半會兒是不要想開工了,所以就出來瞎轉轉。” 杜撰點點頭,說:“那倒也好,我正需要一個嚮導呢。怎麼樣,你不介意給我帶帶路吧?” “行啊,沒問題。”張慎行爽快地說。 “我們先去村長家看看。”杜撰說。 “好。”張慎行轉身帶著杜撰朝村子裡走去。 “對了,村長家養狗了沒有?”走著走著,杜撰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張慎行一愣,說:“養了,鄉下地方幾乎每家都會養狗的吧,村長家養的是一條黑色的土狗,只要生人一走近就會狂吠一通,看起來很凶悍的樣子呢——丁副所長剛住到村長家的時候還差點被那條狗咬了。” 杜撰縮了縮脖子。 “別怕,現在狗都拴起來了,咬不了人的,”張慎行笑笑,說,“啊,到了,這裡就是村長家了。” 村長家是一個獨立的小院,房子呈“冂”字佈局,圍牆不高,院子雜亂地堆著很多東西,一條健壯的黑狗正衝著杜撰他們狂吠,脖子上的鐵鍊繃得緊緊的。 “吳嫂在嗎?”張慎行沖著屋裡喊道。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粗壯的農村婦女走了出來,一見是張慎行便笑著打招呼道:“喲,是小張啊,來,裡面坐,這位是……” 張慎行忙做了介紹,一聽杜撰是來查案的,吳嫂顯得有些緊張,她將二人迎進屋裡,又忙著端水泡茶。 “考古隊的丁副所長住在哪間房啊?”一番寒暄之後,杜撰問。 “就住在東廂的那間房裡。”吳嫂說。 “村長現在還在古墓那邊吧?這事鬧得夠嗆啊。”杜撰喝了一口茶,說。 “可不是嘛,我家裡的不要我亂說,可要我說啊,這就是挖墓驚了神靈——小張別見怪,我也不是在說你——這神仙一生氣,就要給咱們村降下災禍呢。你想想啊,那張結巴下午剛挖出了古墓,晚上就掉進魚塘里死了,還有那古墓裡發現的死人——聽說古墓的洞口是被封死了的,怎麼會憑空多出一具屍體來?這就是神仙降罪的證據咧。我家裡的回來告訴我,說考古隊的丁副所長說了,那墓主人是古代的大臣,因為搞巫術被皇帝殺了,你想想啊,那古人可是會法術的咧,咱們驚擾了他的墳墓,他怎麼會不報復呢?我看啊,還是早些把墓給填回去,再請廟裡的和尚來做一場法事,咱們村或許才能保住平安呢。”吳嫂一臉認真地說。 張慎行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看了杜撰一眼。 “對了,那天晚上你們大概是幾點鐘睡覺的?”對於吳嫂的話,杜撰不置可否。 “我想想,”吳嫂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說,“好像九點多鐘就睡了吧,我們倆平時都睡得挺早的。” “那丁副所長呢,他是多久睡的?” 吳嫂瞇起眼睛想了想,說:“他也是那個時候睡的吧,哎呀,我也記不太清楚了,這都好幾天前的事了。” “啊,對了,”杜撰突然站起來,說,“能藉你家的廁所用用嗎?” 吳嫂指了指後面,說:“就在後面豬圈邊。” 話音未落,杜撰便抓起手杖衝了出去。 看著杜撰出去後,吳嫂神秘兮兮地湊近張慎行,疑惑地說:“餵,這個年輕人沒毛病吧?” 杜撰從廁所回來後,便拉著張慎行要走,吳嫂送他們到了院門口。 “啊,對了,”走到門口時,杜撰突然回頭問吳嫂,“那天晚上你們睡下後,有沒有聽見狗叫?” 吳嫂一怔,想了想,說:“好像隱約聽見一陣狗叫,怎麼啦?” “沒什麼。”杜撰心滿意足地揮揮手,告別了吳嫂。 “現在到哪裡?”從村長家裡出來後,張慎行問道。 “去古墓那邊吧。我猜羅培高他們在那里肯定已經焦頭爛額了。”杜撰漫不經心地說。 走了一會兒,杜撰又說:“對了,你給我說說那天晚上你們來敲村長家門時村長和丁副所長身上的穿著。” 張慎行看了杜撰一眼,有些猶豫地說:“嗯,讓我好好想想,村長披著一件軍大衣,穿著一條深藍色的褲子,腳上卻趿著一雙女人穿的紅拖鞋,現在想想真是好笑,一定是村長慌亂中穿錯了;至於丁副所長嘛,穿著他那件鼠灰色的外套,深色的西褲,腳上穿著皮鞋……哦,不,應該是那雙黑色的旅遊鞋。” “你觀察得挺仔細的嘛。”杜撰滿意地說。 “可是,他們穿什麼跟案子有什麼關係嗎?”張慎行疑惑地問。 “當然有關係了,”杜撰揮舞著手杖,興奮地說,“而且是大有關係。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羅培高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點燃抽上,不耐煩地說:“我已經說了多少次了!關於地下文物的出土發掘,國家是有相關政策的,有個《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你知道嗎?我告訴你,你們這麼做可是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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