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當祈禱落幕時

第8章 第八章

當祈禱落幕時 东野圭吾 7306 2018-03-15
遙遠的山頂上仍薄薄留著殘雪。雖不巧遇上陰天,但前方廣闊的草原,仍綠油油地令人感到強勁的生命力。 “沒想到這次的命案會和恭哥一起行動。”松宮拿著裝了咖啡的紙杯說。 “我也一樣。因緣際會對你的工作多說了幾句,結果沒想到火星卻突然噴到我身上。所謂的始料未及,指的就是這種狀況吧。”坐在旁邊的加賀回答。他手上拿的是這次命案相關調查資料的影本。 “不過,也許這樣就會加速破案。” “但願如此。”加賀的說法很保守。 兩人正在東北新幹線“隼號”上,目的地是仙台。此行的目的是去見一個人。 昨天傍晚,松宮與加賀同在警視廳某一室中。在他們對面的有小林,係長石垣,以及管理官富井。富井是這次命案的實質負責人。他一看到加賀,便說著“好久不見。”露出笑容。加賀也鞠躬說“好久不見。”松宮這才知道,原來加賀在搜查一課時,是富井的部下。

但問候也到此為止,立刻便進入正題。首先是小林將十幾張照片並排在桌上。這些照片拍的都是放大的文字。有的是“橋”,有的是“淺草”,有的是“日本”。 “就結論而言,”小林看著加賀開口說,“越川睦夫屋裡的月曆上的字,還有加賀老弟提出的筆記,兩者的筆跡經過詳細監定的結果,是出自於同一人物之手。” 松宮感覺得出身旁的加賀身體瞬間僵硬了,松宮本人也感到振奮。 “你所帶來的筆記是令堂的遺物,是吧?”石垣問加賀。 “是的。嚴格地說,是家母屋裡的筆記,所以我無法確定是否是家母的東西。筆跡明顯與家母不同。” 所謂的筆記,是在A4紙上所寫下的下列文字。 當加賀拿出這些時,松宮大受衝擊,因為與越川睦夫月曆上所寫的內容完全一致。但加賀本人也同樣震驚,所以他才對鬆宮說是“一生一世的請求”,請他向專案小組建議針對雙方文字進行筆跡監定。

加賀向富井等人說,母親曾和一位名叫綿部俊一的男子交往。 “所以筆記很有可能是這位綿部先生寫的,但是這位綿部先生究竟是何許人,我全然不知。我曾設法自行查過這些字是甚麼意思,依舊查不出所以然。” “令堂的遺物中,還有沒有其他東西與這位綿部先生相關的?”石垣問。 “也許有,但我無法分辨。不過若是可能對這次調查有所幫助,我願意無條件提供母親所有的遺物作為調查資料。” 加賀的話讓三名長官滿意地互相點頭。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向搜查一課課長和理事官報告過了。”富井說,“我們有必要解開這些筆記之謎,而且本案也需要日本橋署的協助,現在應該已經與署長聯絡了。從此刻起,要請你加入調查。可以吧?”

“遵命,請多指教。”加賀說完,行了一禮。 “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小林說,“你說你對綿部這號人物完全一無所知,那你知道認識綿部先生或是見過他的人嗎?” “有的,有一位。”加賀立即回答。 “還在世嗎?” “應該還在世,住在仙台。” “好極了!”小林起勁地說,接著將一張紙遞給加賀,就是那張越川睦夫的人像素描。 “馬上上工吧。你這就去找那個人。”
松宮看看表,快十一點了。 “還要一會兒。”加賀也看表確認時間,然後把本來在看的資料收進公事包。 “你知道多少?” “知道甚麼?” “去世的舅媽。我只知道舅媽在仙台過世,是你一個人去接回骨灰和遺物的。” 松宮在加賀的父親隆正病倒時聽說這件事,母親克子告訴他的。

“你問這個做甚麼?” “也沒有要做甚麼,就是想知道,不方便嗎?你可能忘了,但我們可是親戚耶,而且不是一般的親戚。是舅舅救了我和我媽,舅舅是我們的恩人。我當然會想知道恩人為甚麼會和太太分開啊。” 聽松宮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本來有點苦澀的加賀,好像想開了似地點點頭,“說的也是。應該可以說了吧,我爸都走了。” “有甚麼特別的秘密嗎?” “不是的,只是有點難以啟齒罷了。”加賀露出苦笑,然後又正色繼續說,“我帶著骨灰回東京之後,去見好久沒見的老爸。為的是告訴他我媽在仙台過的是甚麼樣的日子。我媽在一個小得可怕的房間裡,過著簡陋的生活。我把這些告訴我爸之後,問了一個一樣是很久沒問的問題。我小時候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我媽到底為甚麼離家出走?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一切的原因都出在我爸。我一直猜想,一定是我爸不顧家庭,家裡的事也好,孩子的教養也好,他把這些摩擦衝突不斷的人際關係全都推給我媽,我媽再也受不了才會離開的。可是我去了仙台一趟,認為事情可能不是我猜想的那樣。我媽對身邊的人說,一切都是她不好。”

“舅舅怎麼說?” 加賀聳聳肩。 “一開始他不肯說。說甚麼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事到如今再提也沒有用,就想帶過去。於是我吼了他。我說,難得媽肯委屈嫁給你這種人,你還不能讓她幸福。那至少要在她的骨灰前編個像樣的藉口,給她一個交代。” “哦,恭哥兇了舅舅……真難得。” 加賀笑了。 “是不知分寸、不懂事才會說那種話,那是我最後一次責怪我爸。” “那舅舅有甚麼反應?” “終於肯張開他的金口了。我爸頭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百合子的話不對。她沒有半點錯。要怪,還是要怪我。'” 松宮皺起眉頭,“怎麼說?” “接著,我爸就開始說起往事。先從和我媽的相識開始,他們是在新宿的俱樂部認識的。我媽當時在那家店坐檯,但我爸不是去當客人的,是查出某個案子的嫌犯在那裡出入,請我媽協助辦案。因為這個機緣才開始交往。”

“恭哥的媽媽也做過那一行……” 加賀看著松宮,微微點頭。 “對喔,姑姑以前也在酒店工作過。” “在高崎的時候,是舅舅幫助我們以前的事了。因為親戚都討厭我媽,我媽無依無靠。一個女人家想把孩子拉拔大,還是只能做那一行。” “這就是現實吧,但親戚不光是討厭姑姑而已,我家也一樣。” “恭哥家?為甚麼?” “所以才會提到坐檯這件事。係出名門的加賀家長男,偏偏去娶一個酒店小姐,像話嗎?當時被親戚這樣群起圍攻。不過加賀家是名門這回事,我倒是頭一次聽說。” “那是職業歧視,嚴重的偏見。” “那個時代和現在不同。而且聽我爸說,我們親戚有很多是老古板。不過我跟他們沒有來往,所以不太清楚。”

“說到這個,舅舅三週年忌日的時候,也沒有半個親戚來。” “我自己是不太記得了,但我媽還在家的時候,好像常和親戚起衝突。我爸很忙,和親戚之間的來往只能交給我媽。可是每當遇到那種場合,他們都會擺明了欺負我媽。這件事我媽一直隱忍沒說,最後還是傳進我爸耳裡。我爸氣壞了,要跟親戚斷絕往來。結果事情鬧得更大,親戚更加敵視我媽。這時候如果我爸能幫忙擋一擋就沒事了,但他因為工作,連家都很少回。另一方面,我外婆又癱瘓,我媽必須照顧外婆。再加上要負責養育一個正調皮的兒子,精神上當然會難以支撐。” “真的,光听就覺得好辛苦。” 加賀皺起眉頭,嘆了一口氣。 “後來,我外婆去世了。我爸的說法是,我媽沒有因為這樣而輕鬆一點,可能反而失去了心靈的支柱。在那之前,雖然有吃不完的苦,但還有外婆這個肯站在她這邊聽她說話的人。外婆一定也經常鼓勵她吧。可是,這樣的支柱不在了,她真的變成孤伶伶一個人。年幼的獨生子又無法當她的精神支柱。說起來,這些我爸也是過了很久才想到的,因為當時他根本沒有發現我媽的變化。”

“變化?” “精神上的變化。在我爸看來是沒有變化,但我媽內在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會發現這件事,是我媽某一天晚上的態度。晚飯吃到一半,我媽突然哭起來。說她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既當不了好妻子,也當不了好母親,再這樣下去,會害兩個人不幸。我爸愣住了,但我媽哭了一陣子,就好像突然清醒過來,跟我爸道歉,說請忘了剛才那些話。當時的事,我也有模糊的印象。不過也許是錯覺。” “這個……”松宮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把腦海裡想到的事說出來,但認為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便說,“是不是……憂鬱症?” 加賀緩緩吐了一口氣,點點頭。 “我想這個可能性很高。自我評價低,失去活下去的氣力,都是憂鬱症典型的症狀。我爸也是很久以後才開始這麼認為的。但是當時一般人幾乎都沒有憂鬱症的相關知識,我想連我媽也不認為自己生病了吧。”

“這樣的話,她一定很痛苦吧?” “恐怕是的。我媽沒有把她的痛苦顯露出來,就這樣又繼續隱忍了好幾年。最後終於到達極限,才會離家出走。我是沒看過,但據說她留了信。上面寫著,我沒有自信再當你的妻子,當恭一郎的母親。看了信,儘管我爸沒有憂鬱症的知識,卻也將我媽的出走解釋為精神超過負荷。” “舅舅怎麼沒有去找?” 加賀一端嘴角揚起,笑了。 “他認為去者不追,對彼此才是最好的。就算原因是憂鬱症好了,沒能注意到妻子的變化,沒能幫她解除精神上的負擔,全都是他的錯。百合子沒有半點過錯——我爸這麼說。而且還加上一句,'她臨死之際,應該很想看親生兒子一眼。'還說他一想到這就心痛。”

松宮並不是頭一次聽到這些,他想起幾年前的事。 “原來舅舅和恭哥是約好的。就算舅舅病危,也不要恭哥在身邊。舅舅一定早就決定獨自一人死去吧。而且,舅舅斷氣的時候,恭哥也真的待在醫院外面。” “他大概是認為這是對我媽最起碼的歉意吧,也許也有男人的意氣。我了解他的心情,才配合他的……”加賀的神情有些苦澀。松宮看到表哥的表情,心想,也許表哥對於當時的決定是否正確,還沒有答案。 “舅舅心裡應該是認為這樣算是給舅媽一個交代了吧。” “也許我爸是滿足了,可是我不同。”加賀以嚴峻的眼神望向松宮,“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我媽離家之後,是如何度過她的下半生。如果她把我和我爸都忘了,過起嶄新的人生,那就好。但是假如她對我們還有一絲牽掛,那麼用心體會就是我的職責。再怎麼說,如果沒有她,我就不會出生在這個世上。”加賀以強硬的語氣說完之後,有些害臊似地笑了,“抱歉。我太激動了。” “不會,我很了解你的心情,而且我對舅媽的生活也很感興趣。”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我個人無論如何都想多了解綿部這個人。可以的話,最好是設法把他找出來。” “我看也是。其實昨天恭哥回去以後,富井管理官就說了。恭哥,其實好幾年前他就找你回搜查一課,對不對?” 加賀皺起眉頭,“原來是這件事啊。” “可是不知道為甚麼,恭哥的志願一直是調動到日本橋署,不是嗎?原來是為了要找綿部這個人啊。” “是啊,我想解出筆記上寫的那十二座橋的意義。我認為,要解出來,就必須在那個地方落腳。可是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公私不分,更不希望妨礙你們辦案。” “我從來就沒擔過這種心。”松宮搖搖手,注視著加賀的雙眼,“謝謝你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 “我早就知道遲早得跟你說的。”加賀露齒一笑。 這次的工作內容不包括在仙台市內查訪,所以上司表示可以省略向當地警方打招呼這個行程。一到仙台車站,兩人便搭乘JR仙山線,前往東北福祉大前,因為這裡是離目的地最近的車站。 下了車之後要步行,而且是相當陡的上坡。身為刑警,走路走慣了,但松宮不禁想,一般人生活怎麼辦呢?但看到一群看似小學生的孩童們開心地走著,便領悟到對於住在這裡的人來說,這種程度的坡道根本不算甚麼。 國見之丘是個閑靜的住宅區。比鄰而建的宅邸,每一戶都優雅又氣派。 加賀停在一戶貼有宮本門牌的家門前。他一按對講機,便聽到,“餵。” “我是從東京來的加賀。” “好的。” 過了一會兒,玄關的門開了,一位白髮女士探出頭來。她先是一臉驚訝,然後露出滿面笑容,緩緩走下台階。白色針織衫上披著淡紫色的開襟衫。 “加賀先生,你變得這麼體面。”金邊眼鏡後的眼睛笑瞇了。 “好久不見。上次多虧您的照顧。”加賀行了一禮,“這次又突然麻煩您,真對不起。” “怎麼會呢。反正我閒得很。不過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的確有些吃驚就是了。”她邊說邊將視線移到松宮身上。 “我來介紹,這位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松宮巡查。” 松宮接著加賀的話,說聲,“您好。”行了一禮。 “聽說你是加賀先生的表弟。我是宮本。好高興呀,竟然有年輕人來拜訪,而且一次兩個呢。”白髮老婦人雙手貼在自己胸前。她的芳名是康代,來這里之前松宮便聽說了。 他們被帶到有沙發的起居室,宮本康代為他們兩人泡了日本茶。 聽到她在這個家裡獨居了四十年,松宮吃了一驚。 “因為我先生走得很突然。也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想僱用百合子的。因為我也很寂寞。”說完,宮本康代朝加賀淡淡一笑。 “我想,是宮本女士救了家母一命。如果當時您沒有收留家母,真不知她會變成甚麼樣。” 加賀說明了百合子可能患有憂鬱症一事。 “是嗎?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幾點是滿符合的。”或許是回想起當年的往事,宮本康代極有感觸地說。 “昨天在電話裡也向您詢問過,綿部俊一先生後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是的,很遺憾。” 加賀點點頭,向松宮使了一個眼色。松宮從自己的公事包裡取出五張紙。 “關於那位綿部俊一先生,宮本女士現在還記得他的長相嗎?” 松宮這一問,宮本康代略略挺直了背脊,輕輕點一下頭。 “若見到應該認得。看照片應該也可以。” “那麼,我要請您看五張畫,都是男性的人像素描。如果裡面有長得像綿部先生的人,請您告訴我們。” “好的。” 松宮將人像素描在宮本康代面前排開。人像素描事先已經翻過來隨機排列,他自己也不知道順序。 看到第四張畫時,松宮注意到宮本康代的眼睛睜大了,但他還是若無其事地擺好第五張畫。她也朝那張畫瞄了一眼,但視線立刻回到第四張上。 “您看得怎麼樣呢?”其實用不著問也知道答案,但松宮還是問了。 宮松康代的手毫不猶豫地朝第四張畫伸過去。 “這張畫很像綿部先生。” “請讓我確認一下。這裡只有五張畫。您的意思是,當中勉強要說像的話,就是這張,或是很清楚地相像呢?” “很像。我所認得的綿部先生如果那樣直接上了年紀,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像是眼角有點下垂,鼻子比較大這些地方,特徵都畫出來了。不只是這些明顯的外形,該怎麼說呢,還有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感覺,我覺得很像綿部先生。” 松宮與加賀對看一眼,輕輕點頭,宮本康代的回答令人滿意。她手上拿的那張人像素描,正是越川睦夫的。她看過畫的感想,也符合他們的期待。她不僅指出長相的特徵,也敘述了看了畫之後的印象。過去警方經常使用的合成照片手法之所以優勢不再,便是因為太過具體,無法傳達抽象的印象。反而是人像素描,因為是畫家聽目擊者的描述利用想像力描繪出來的,以印象為優先,容易刺激人們的記憶。 這一趟仙台沒有白跑——松宮心想。越川睦夫,曾經自稱綿部俊一。 “找到這個人了嗎?”宮本康代問。 “是的,上個月不幸遇害了。” 接著松宮簡要說明了命案。聽到這些,她按住了嘴,朝著加賀看。 “是的,”加賀露出若有所失的笑容,“終於找到綿部先生了,但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宮本康代把畫放在桌上,“真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 “可是恭哥的——”松宮以手背擦擦嘴角,重新說道,“加賀調查綿部俊一先生的心意不變。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逮捕殺害他的兇手。關於命案,若您想到甚麼事,無論是甚麼都可以,請告訴我們。” 宮本康代痛苦地皺起眉頭,擠出了無數細紋。 “我也很想幫忙,可是我對綿部先生真的一無所知……我也是現在才知道他住在這個地方。” 加賀從西裝內口袋裡取出一張紙,“這個呢?” 宮本康代接過去,松宮從旁邊探頭看。上面寫的是“一月柳橋二月淺草橋”等等。 “這是從家母遺物中的筆記抄下來的。”加賀說,“小菅公寓的月曆上也有一樣的內容,我完全不明白這指的是甚麼。宮本女士您有沒有想到些甚麼?” 沒有呢——她歪著頭,小聲說了,“對不起。” “宮本女士不需要道歉。我身為兒子卻不懂得母親遺物意味著甚麼,是我不對。”加賀把那張紙收回懷裡。 宮本康代有些躊躇地開口: “那個,到了現在,我是這麼想的,我覺得百合子和綿部先生的關係,好像不是一般的男女關係。不僅不是,我甚至在想,也許他們甚至不是戀愛關係。” 加賀驚訝地皺起眉頭,“您的意思是?” “當時,我沒有這麼想過。可是回過頭來看看,我覺得他們之間沒有情愫,也沒有歡愉之類的感覺。倒是很像……心靈受傷的人互相取暖。” “心靈受傷……” “對不起。也許是我想太多了,請忘了吧。”宮本康代過意不去地在面前雙手合十。 “哪裡。既然宮本女士這樣覺得,我想一定不會錯的。我會作為參考的。”說完加賀行了一禮。 能夠確認人像素描是一大收穫,但看來從宮本康代這裡得不到更多情報了。松宮開口告辭。 “難得能夠見面,真是遺憾。下次請務必私人來玩,我請你們吃好吃的仙台名產。”送他們到門口的宮本康代說。 松宮和加賀同聲道謝,離開了宮本家。 與來時一樣,他們步行到東北福祉大前這一站。一看時間,還不到下午兩點。照這個樣子,傍晚就能回到東京了。 “可以稍微繞到一個地方嗎?”加賀邊走邊說。 “可以啊,要去哪裡?” “一個叫萩野町的地方。”加賀回答,“我媽住過的地方。” 松宮停下腳步,“恭哥,話不是這樣說的。” 加賀也停下來,回頭問,“怎樣?” “這不叫繞路,是一定要跑一趟。無論就個人而言,就刑警而言,都應該要去的。” 加賀笑了,點點頭。 距離當地最近的是仙石線的宮城野原站。從東北福祉大前這一站過去,在仙台車站換車後兩站。 一到宮城野原站,加賀便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朝手機上的地圖看了好一會兒,總算邁開腳步。 馬路右側是一大片公園,在那之後有個看似運動場的地方。而馬路左側則是好幾棟氣氛嚴肅的建築物,停車場也很大。看得到國立醫院機構仙台醫療中心這幾個字。 “和你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嗎?”松宮問。 “是啊。我記得有醫院,但規模好像沒有這麼大。” 他們繼續筆直向前走了一陣子,看到前方有條像是貨運用的鐵路,馬路要從鐵路下方穿過。 過了鐵路就是萩野町了。加賀不時停下腳步環視四周,神情有些茫然地走著。看起來似乎沒有甚麼自信,但松宮也只能跟著他走。 這個地方和國見之丘不同,各種不同的建築物擠在一起。有圍牆環繞的獨門獨院,也有像岩塊般悄然孤立的小房子。巨大的社區旁有兩層樓的木造老公寓。不但有餐飲店、零售小店,也有工廠和倉庫。緊鄰美容院的托兒所,目標客層大概是從事八大行業的女性吧。 在相似的路上來回走著,最後加賀停下來的地方,是一座旁邊就是細渠道的停車場前。看起來應該能停十多輛車,但此刻只停了四輛。地面沒有鋪裝,最近好像下過雨,有幾個水窪。 “就是這裡沒錯。”加賀看著停車場,喃喃地說。 “這裡本來是公寓嗎?那就是拆掉了?” “看樣子是拆掉了。” “這樣啊,也是受到震災的影響嗎?” “這就不知道了。我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相當老舊了。很可能沒等到震災就先拆掉了。” 聽了加賀的話,松宮環視四周。一想到表哥的母親就是在這裡過世的,心中就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這裡對她來說,應該是一片舉目無親的陌生之地才對。 她臨死之際,一定很想看親生兒子一眼,一想到這就心痛——加賀父親的話在心中響起。 “走吧。”說完,加賀踏出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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