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迪斯科偵探星期三

第70章 第二十章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我之前在大腦中描繪的所有圖景,還有實際畫在紙上的所有圖示都像沸水一樣湧了出來。 我不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我回到眾人所在的鳳梨居,取出圓珠筆和筆記本坐到三郎的書桌旁,開始思考。我已經知道自己需要思考的方向了。 就是開啟鳳梨居的方法。 說是開啟,其實並不意味著將它再次變回奈津川山莊的樣子。因為將其變回奈津川山莊,我能看到的只有停車場而已。 我必須在更大的範圍內將其開啟才行。 因為這次開啟之後,被釋放的將不僅有被壓縮的停車場。 而是一個廣袤無垠的世界。 是草原、大海和山巒,還有飄浮在空中的圓形雨林,以及高高的積雨雲和許多太陽。 更不用說一郎和二郎,還有他們帶過去的雙胞胎們。

那個世界簡直跟我們如今所在的世界有著一樣的大小。 我首先回到了諾瑪的“對折宇宙論”,既是“恆常宇宙論”又是“膨脹宇宙論”同時也是“振動宇宙論”。我知道這個從圖面上看來無比優雅的想法完全不僅止於假說而已。因為我已經確認過被稱為“終結時刻”的對折時間點,以及時間流相逆的宇宙二重構造的存在。而且也親眼目睹了“世界的盡頭”。 但針對包含在其中的,鳳梨居中隱藏著的秘密壓縮空間,我之前一直將其想像為在“終結時刻”前後相連接的東西了,不過它似乎並不是相互聯繫著的。話說回來,我在雙胞胎世界內部嘗試移動到未來的時候,也只是單純地跳了起來然後落地,被一郎和二郎嘲笑了一番,那會不會根本不是那個世界的特質,而是在暗示那裡根本不存在連續的未來嗎?可是這樣一來,雙胞胎們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呢?想到這裡,我只能動用想像力進行空想,根本找不到任何實際線索。

還是藉助示意圖來思考吧。我之前描繪的示意圖裡,對折並重疊起來的兩個時空中各自存在的兩個壓縮空間都被我當成了“裡鳳梨居”表示出來,但如果它們沒有在“終結時刻”被連接起來的話,那就應該是位於同一場所的兩個不同空間才對。其中一個空間聚集了許多動物的雙胞胎,它們自由奔放地生活著;而另外一個空間則擠滿了人類的孩子,將整個天花板覆蓋。那個天花板世界是以“終結時刻”為最早的過去一直向前流動的,所以一旦時間流動到鳳梨居變回奈津川山莊,奈津川山莊最後又變回建造以前的狀態後,那個空間可能就會同時被消滅了吧……不對,我把孩子們藏在了裡面。只要他們還有可能成為梢式的犧牲品,我一定就會將那個空間整個轉移到別處,以維持它的存在吧。那麼,雙胞胎世界又如何呢?雙胞胎世界位於向著“終結時刻”突進的時間流中,莫非它在撞到“對折時間點”的那一刻,會跑別的什麼地方去嗎?還是說會就此消失呢?

那個世界會跑掉或消失嗎?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 不對,一定不是我不明白。 而是根本不存在這麼一個原因。 位於同一場所的空間本來就應該在連續的時間中相互連接的。可是那個連接卻不見了。只要這個謎團依舊存在,我就沒有必要去思考為什麼其中一方會消失。 我在“終結時刻”的三十分鐘前還到過那個雙胞胎世界。在其中並未發現任何危急狀況,甚至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氣息。而在那個世界裡,人們是可以自由操縱時空的,他們不可能察覺不到已經逼近的危險。所以我覺得它應該不可能會突然消失。 如果沒有消失,那麼它究竟去了哪裡呢? 應該更加單純地進行思考。如果沒有跟天花板世界相連,那就一定跟別的空間實現了連接。 我像突破“終結時刻”的“壁壘”時一樣,將雙胞胎世界直直地延長出去進行思考。在一切事物都實現了對折的“終結時刻”的“壁壘”另一端,只有雙胞胎世界直直地伸展出去……

我在這個想像中感覺到的不協調,大概是因為這會讓諾瑪的“對折宇宙論”失去其全部的優雅性吧。 可是比起圖表的外觀,更多的不協調感來自於那個想像的形態,它並不具有雙胞胎世界的自由、廣闊和龐大。 沒錯。那個世界裡的雙胞胎們一定帶著自己的世界移動到了遙不可及的地方。而且就算每一對雙胞胎的世界觀範圍都是有限的,但那個世界本身卻根本不存在界限。 因此我必須重新描繪這張圖表,使其擁有一個符合以上特點的正確形態。 我想起了剛才自己想到的那句話。 雙胞胎世界是一個巨大的世界。 那個世界簡直跟我們如今所在的世界有著一樣的大小。 我根據這句話的意象,大膽地重新繪製了一幅圖(見圖17)。 “終結時刻”以後的時間被分成兩股支流,雙胞胎世界一旦經過“終結時刻”便開始了急劇膨脹,直到變成另一條支流對折之後重疊在一起的兩個空間加起來的大小……然後圖就完成了。

這在“恆常宇宙論”的範圍內也不會發生意義的矛盾。到“終結時刻”為止,相互逆流的世界重疊在一起,而從“終結時刻”開始,則在以前的世界內部生出了另外一個世界,並不斷擴張…… 這是世界的更替。 我盯了自己畫的那幅圖好久好久。 這張圖說白了,就是一個新世界從一個既有時間軸上誕生的圖解,同時也明示了舊世界的死亡。 或者把它看成巨大宇宙的細胞分裂,就可以解釋為一對雙胞胎宇宙的其中一邊在尚未能成長的時候便死去了。 這樣一來,舊世界就是在新世界的陰影下悄悄流產並就此消失的宇宙的“消失的雙胞胎”了…… 如果從這張圖解來進行思考的話,集中在天花板世界裡的孩子們究竟會到哪裡去呢? 我不能讓他們回到對折以後的未來世界。就算送到對折之前的過去世界裡藏匿起來,也遲早都會被發現並帶回去,最終成為大人們的犧牲品吧。因為“黑鳥男人”和黑天鵝公司甚至在“終結時刻”以前的世界也能把JJ等人捲進來幫助他們進行活動。

我能否製造出另外一個與天花板世界擁有同樣的未來時間流的空間呢? 當然,這在對折以後的未來世界應該是十分簡單的,但恐怕是無法維持像鳳梨居這種程度的安全吧。因為那個未來將會被史泰龍公司和黑天鵝公司所掌控。 然而在對折以前的世界,根據我所選擇的場所,說不定能夠成功地躲過他們的搜尋……可是那個地方又能躲多久呢? 畢竟我要藏匿的將是三億個正處在生長發育期的人類孩子。這些孩子靠著他們的六億個雙親拼命工作才能算是過上正常的生活,而我們這邊現在頂多只有三十一個人而已。雖然不至於會讓他們像天花板世界那樣擠在一起像一群養雞場的雞,但不能給予他們正常的生活也跟虐待沒什麼兩樣。而且這跟時間短、效果好的性虐待比起來大概還說不定哪一邊比較好呢。

我果真還是希望能夠把孩子們帶到那個雙胞胎世界去,想讓他們在充滿秩序和溫情的環境中不受任何虐待地長大成人。 但那可能嗎? 我再次盯著那張圖。 然後發現了一點。 我在這個“對折宇宙論”中看漏了一個關鍵之處,這個圖中存在著一個特殊的地方。那個特殊的地方正是“終結時刻”。在其他任何一個時間點,都是兩個時間流相逆的時空重疊在一起的,比如在“時間的開始和結束”的地方,雖然被膨脹的未來盡頭的時空壓垮了,但過去盡頭的時空卻並不會變成零,像這樣,明明存在著兩個時間方向完全相反的宇宙,但只有在“終結時刻”這一點上是兩個完全同一的宇宙重疊在一起。也就是說,只有在這一瞬間,兩個宇宙會變成一個。 既然時間流的方向相同,那個白色的“壁壘”也一定就會消失。

那麼,只有在“終結時刻”這一瞬間,無論什麼人、物、動物,都能自由來往於這兩個時空。就連被塞在天花板世界裡的三億個孩子,也能在“終結時刻”那個瞬間移動到雙胞胎世界去……而且,他們一定已經移動過去了。那些隨機出現的孩子們一定只在天花板世界待了一瞬間,便被過渡到廣闊的新世界去了。 那麼,我現在終於能重新提問了。為什麼要通過天花板世界來過渡呢?直接把他們運送到“終結時刻”的雙胞胎世界不就好了嗎? 可是那實在太困難了。 我想起來了。在這個雙胞胎世界裡,根本不存在統一的過去和未來。 如果不經由可以用時鐘來計算時間的天花板世界,是無法計算時機的。 很好!很好!我開始興奮起來。我感覺到自己描繪的那幅圖漸漸充滿了力量。

然後,我又想道:我該如何實現這幅圖所描繪的東西呢?我要如何將雙胞胎世界從這個原有的世界中釋放出去呢? 想著想著,我就明白了。讓鳳梨居在更大的範圍內二度開啟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在更大的範圍內開啟,意思就是一直開啟到世界的盡頭。要讓它向著世界的外圍擴張。然後我又想起了“向世界的外圍”這個短句。 JJ讓我看的那個二〇一九年的我留下的信息。 THE WORLD IS MADE OUT OF CLOSED ROOMS 這是愛媛川十三的一本推理小說作品的英文標題,其日文原版標題是《世界是由密室組成的》,我聽JJ解釋完後轉頭就忘了這回事,但當時我確實在這個英文標題的字裡行間感覺到了某種異樣。

嗯?我不禁想。 “我”到底在說什麼啊?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 我感覺到的異樣是這麼回事。 be made out of的意思是“由……(的材料)製成的”,這雖然跟整句話意思相符,但它後面跟著的卻是“out of closed rooms”,也就是說,“out of”後面被接上了“場所”,這讓我隱約感覺到了“密室之外”的意思。可是如果這樣解讀的話,這個標題的意義就會完全顛倒,變成“世界被創造在密室之外”了。 世界被創造在密閉的空間之外。這不正是非常符合我那張說明圖的標題嗎? 因為時空的對折而無法通過“世界的盡頭”,就算跨過了“終結時刻”也無法在另一側的時空留下任何影響。也就是說,那個“未來的我”其實正在催促現在我的,讓我在這個歷史被密封,從外部無法施加任何影響的“對折宇宙”之外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嗎? 而且,我一定能夠做到的。 因為我已經到過了“世界的盡頭”。 並且只要是我去過的地方,無論何時都能再次前往。 於是我看著自己的圖再次陷入思考。 如果歷史是一個事先決定好的,基本上不可改變的東西,那麼或許並不是我在這個“對折宇宙”的另一邊創造了一個新世界,而是因為這個新世界的存在,才會讓舊世界發生對折吧?新世界的生與舊世界的死難道是同時發生的嗎? 換句話說,將這個世界對折並殺死的罪魁禍首其實正是我不是嗎? 這樣一來,我就更加明白了。 藏匿孩子,把他們保護起來,並讓他們通過“終結時刻”這個方便的方式轉移到新世界去定居,對這種設定抱有最強烈期待的本來就是我。 我的憤怒和憎恨將命運裹挾進來,讓這個世界迎來了終結。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將自己畫的圖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用抽屜裡的打火機點著,又將燃燒後的殘渣用空間轉移扔到“世界的盡頭”去。同時也在測量著我跟“世界盡頭”的距離。 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而且一定會去做。 因為這一切已經決定好了。 因為命運與意志都已經備齊,我胸中蒸騰著強烈的使命感,卻又莫名地冷靜。 我看看時鐘,現在是下午兩點三十五分。 時間非常充足……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發現桌子上的時鐘投下的影子突然拉長了。窗櫺的影子也緊跟在後面穿過我的視野。隨後我感覺窗外好像有個強光劃了過去,便往外一看,發現太陽迅速地向地平線沉下去。我重新再看時鐘,依舊是下午兩點三十五分,秒針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可是外面的晚霞已經像剛才被我點著的那張紙片一樣猛烈地燃燒著,隨後漸漸散開消失不見。赤色的雲霞消失後,留下的並不是灰燼,而是昏暗的夜空和閃爍的群星。 發生什麼事了? 我趕緊跑出書房。 剛才還在中央大廳騷動著的劇團員和名偵探們已經不見了。我嚇了一跳,卻聽到頭上傳來一個聲音。 “像這樣夜幕降臨,外面的光線變暗的時候,只要我們不點亮中央大廳的吊燈,而只開啟迴廊上的壁燈的話……” 那是水星C。他似乎正在演示魔鏡和天窗的對鏡使用方法。魔法陣浮現出來,同時倒映在天窗上。 我抬起頭,發現大家都聚集在我的正上方,正在聽水星C講解。 他們又開始搞什麼了? 水星C看到我在下面,就說:“哦,偵探。你也趕快把門關上,到上面來吧。我現在正在跟他們講解以後誘拐來的孩子要藏在哪裡呢。” 他說什麼?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水星C毫不理會我的視線繼續道:“我從'倒吊的男子'這條暗示上……” 他在重複我不久前剛走過的路。 我對他說:“別說了,水星C。你不要亂來。” 可是水星C卻說:“你在說什麼呢,我也是'mercury'啊。同樣也是羅馬神話的'墨丘利',是希臘神話的'赫爾墨斯',也就是北歐神話的'奧丁'啊。'倒吊男子'其實也同時暗示了我的名字,我也肩負著探尋真相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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