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迪斯科偵探星期三

第18章 第二章

我們在西曉站下車,看到站台的一端有人舉著一台攝影機拍攝一名拿著話筒的年輕女性。他們旁邊圍著一圈工作人員,還有另外一個採訪組正在搬運行李,使得狹長的站台熱鬧非凡,但除去這些媒體的工作者,基本沒有什麼一般的乘客。如果這裡沒有發生殺人事件的話,平時大概會更冷清一些吧。站台是由粗大的水泥塊和石磚拼接起來的,上面覆蓋的金屬板已經退色,其上又鋪了一層高低不平的塑料板,那些板材沾滿了連接處的螺絲釘的鏽跡,到處都開裂了,下雨的時候恐怕會把周圍的地面都污染了吧。 不過今天的福井天氣晴好。我和水星C從列車上下來時,太陽還高高掛著,這裡比東京涼快,相對溫度也不高,因此不會出一身的汗,讓我感覺全身的關節都變靈活了。

車站前等待載客的出租車司機一整天都在往鳳梨居搭載媒體工作人員和警官,應該賺了不少錢。不過他們好像因為過於忙碌,已經不再為自己的好生意高興了,坐在駕駛席上握住方向盤一臉疲憊的司機,好像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才是這次事件最大的受害者。還沒等我和水星C坐好,他就一溜煙衝了出去,“嗖”地開上高架,越過鐵軌進入國道,沿著河邊開了一會兒,馬上又渡過那條河,瞬間就開到了我們的旅館門前。七百五十日圓。太貴了!這點距離走走都能到了。日本的出租車貴得太離譜了。 西曉悠遊的房子看上去就像開在鄉下的大型口腔醫院。旅館色彩斑斕的外牆就像在引誘害怕牙醫的小孩子進門,門邊還有一個與之極不相稱的花壇。不過我好像猜錯了。我們沿著台階走到旅館的玄關,只有門口那一截鋪了大理石地磚,其後綿延著廉價的地毯。提供給我們的是褐色堅硬的塑料拖鞋。可是裝飾在大堂中央的插花卻出奇豪華且頗費了一番工夫,虧得這盤插花,把“口腔醫院”一口氣提升到了“旅館”的高度。看來這裡其中某位工作人員應該很擅長插花吧。穿過玄關馬上就是前台,一名穿著朱紅色和服的年輕女性走出來接待我們,我跟她完成了入住手續。本以為她會對我和水星C的名字和著裝大大吐槽一番,但她卻什麼也沒說……估計是因為她剛剛才在這裡接觸到好幾位名偵探吧。前台的女孩子微笑著說:“請這邊走,我帶二位到房間去。”說著,她輕盈地走出前台。這家旅館小得要讓前台兼任接待員嗎?她踩著小碎步邊走邊流利地向我們介紹這是大浴場、那是露天浴池等,這時水星C在她背後對我說,“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我聽了一陣反胃,便強硬地拒絕道:“不去!!”

我們請悠遊的前台叫了一輛出租車,司機跟剛才送我們到旅館的是同一個人,我和水星C坐上車說:“到鳳梨居。”那名司機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問:“兩位也是名偵探嗎?”水星C非常唐突地回答:“那當然。”他的回答讓我吃了一驚。 “我說點不好聽的,你們最好別去那種地方。其他名偵探不是一個一個都被殺了嗎?那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你們不是住在悠遊嘛,別去那種地方了,就在悠遊吃吃養麥麵或者新鮮的魚,嚐嚐日本鄉下的好東西然後回去得了。”“說得也對啊,我們會那樣做的。不過這之前想先去看看風梨居的情況。”水星C說道。看來他真的準備確認一下梢是否在裡面然後馬上回去吧。可是梢是以幽靈的形態待在鳳梨居里的,我們能輕易碰到她嗎?不知道梢見到我之後會不會馬上現身呢?搞不好水星C根本就不相信梢的存在。他不是為了見到梢才來這裡的,而是為了證實她並不存在才跟著我來的。為了打發時間。

可是,即便真的找到了梢,我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未來?的梢?”說不定還佔據著梢的身體,而且“島田桔梗”說不定也還在她附近。我只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但如果問我怎麼回去,我也無從得知。 而且,只要梢的身體空出來,她的靈魂似乎就會自動回到其中,說不定就在我們到達鳳梨居的時候,梢剛好回到了位於東京的自己的身體裡。那我們就白跑一趟了……可是下次再有別人進入梢的身體,她的靈魂就會再次被趕走……下次還是會來到鳳梨居嗎? 對於鳳梨居就是鳳梨隧道這一點,現在的我還無法對此產生懷疑。鳳梨居的房間都環繞著走廊排列成一個圓圈,就像鳳梨的果肉一樣……所以才會被稱為鳳梨居。它實際上是一座圓柱形建築,但其中央部分被設計成圓形大廳,屋頂則是圓形的玻璃頂天窗,所以看上去更像是類似年輪蛋糕一樣的圓筒狀建築……這樣一來,也可以把它看成對著天空張開大口的短小隧道……可是這需要從空中俯視的視角,在地面上的人們是看不到的。鳳梨居位於西曉町東南方向,被建在田之倉入口附近,暗病院名下的一座山的頂峰。又滑又暖,又硬又酸的鳳梨隧道。

“大爆笑咖哩是這個鎮上的人嗎?”我突然想起這事,便向司機詢問道。 “沒錯啊,我還見過他好幾回呢。”“啊,原來如此啊。”我看了一眼放在方向盤旁邊的名片。他叫岩崎浩輔。 “那小子沒有駕駛執照。所以我經常去接送他。”“住在這附近要是沒有車的話也很傷腦筋呢。”“對啊,太不方便了。”“可是,住在這麼僻靜的地方,名偵探也不會有太多工作吧?”“也不是這麼說,這裡還是發生過很多大事件的,那小子也忙得一塌糊塗。不過看上去還蠻開心的。”“開心嗎?”“對啊,看上去好像興奮得不得了。不過也只限於那小子的好時節。”“好時節?”那難道還有“壞時節”或“悲慘時節”嗎……岩崎說:“那小子好像得了什麼心病。情況不好的時候真是一蹶不振,根本就出不了門。”是躁狂抑鬱症嗎?很多腦力勞動者和藝術家多少都會有些神經質,像歌德、達爾文、柴可夫斯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雖然沒有人統計過,不過名偵探中神經質的人也一定很多。 “不過,大爆笑先生就這樣去世,實在太可惜了。”“是啊,那小子其實很拼命的。每次都是一到案發現場就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解決,馬上就回來了,而且每次都很出色,沒想到這麼出色的人竟然會被殺了。我覺得還是因為他總是出入危險的地方吧。”風梨居已經有兩位名偵探被殺了,而且都是在密室裡。

在山腳的入口處停著兩輛警車,我們的出租車被看守人口的警察攔住了:“你們要去哪裡?”我把車窗搖下來說:“我們要去鳳梨居。”“我估計也是。你們是來採訪的嗎?”“我是偵探。”“啊,是嗎。請問你叫什麼?”“踴場水太郎。”“能出示一下身份證件嗎?”我在護照裡夾上踴場水太郎的名片遞過去。 “本名是……這是什麼,迪斯科?”“迪斯科·亞歷山大·星期三。”“這名字好奇怪啊……咦,哦,哈哈哈。”穿著警服的警官大叔笑出聲來。 “你先等等,迪斯科先生,這是你的名字嗎?”“是的。”“稍等一下,這個先借我用用。”那個警官拿著我的護照,走向站在警車旁邊的另外一個同事。我看著對我的名字反響熱烈的幾名警察,心中了然。看來他們也終於發現鳳梨居的“鳳梨小姐”並不是像媒體所報導的那樣“想去跳舞”,而是在呼喚我的名字“迪斯科”。片刻,三名警察同時向我走來。他們都是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其中一個人問我:“你到鳳梨居來幹什麼的?”“我是來找一個小女孩的幽靈的。”我的音調被他們的方言影響,也帶上了一些腔調,但深感震驚的警察們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有了警車做先導,我和水星C所乘坐的出租車再次發動。隨著視角的移動,我看到了原本被警車擋住的景色。那裡被黃色的封條圍住,裡面是一條橫貫車道的褐色巨蛇一般的物體。但那並不是蛇,而是被堆成S形的土堆。那個土堆被經過的車輛碾壓,原本的S字形已經快變成$了。在土堆成形前好像還下過雨,因此到處都是水窪,經過那些水窪的部分,連$的形狀都被浸泡坍塌了。警官之所以會把那個現場保護起來,一定是因為它跟鳳梨居事件有所關聯,至少被認為有所關聯。離開S形土堆,我們乘坐的出租車繼續往山頂駛去。途中與一列救護車打頭,後面跟著小麵包車和摩托車的車隊擦肩而過。水星C說:“他們節奏真快啊。”我也想起了什麼,對岩崎說:“能麻煩你開一下收音機嗎。”“這是怎麼回事,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司機大叔看上去很不耐煩。

根據剛剛收到的消息,西曉町暗病院終了宅邸,通稱鳳梨居中,繼暗病院先生被害後發生的名偵探連續殺人事件再次出現新進展,又有一位名偵探被發現死於密室狀態的房間中。最新的受害者是蝶空寺兄弟的兄長蝶空寺快樂,享年二十八歲,初步推斷,死亡原因同樣是面部被刺入筷子造成大腦損傷,因為要通過解剖了解詳細死因,蝶空寺快樂的遺體已被迅速送往武生市赤星醫院…… “又有房間空出來了啊。”水星C笑著說,“這樣萬一走不了我們還可以住在裡面。” “別這麼說啊。”岩崎在駕駛座上說,“你們最好別管那件事,趕緊看完趕緊回去,對吧。”陽光穿過杉樹的樹蔭,照在大叔的臉上,又流轉到別處,周圍突然亮了起來,我們已經穿出了山路。

眼前出現一片藍天和點綴其上的圓柱。是鳳梨居。 梢。 “小兄弟,說真的,你們最好快點回去。”我把車費付給還在絮叨的岩崎,跟水星C下了車。 “謝謝了。”水星C說。關上車門,出租車離開了。在我和風梨居的大門之間,聚集著沒有加入剛才那個車隊的麵包車、摩托車和媒體的工作人員,房子裡則聚集著很多警察。給我和水星C打頭的警車裡的警察向我們走來說,“請跟我來。”他走向鳳梨居的正門,我們跟在其後,馬上被媒體包圍了。 “請問你是相關人員嗎?”“請問你叫什麼名字?”“請問你是名偵探嗎?”“你能透露一下姓名嗎?”我和我同伴的名字好像都不太適合大聲報出來啊,這時水星C卻在我旁邊說:“我是名偵探無茶小子·無茶茶哦,討厭啦,人家害羞……”他像唱歌一樣開著玩笑。但還是有記者很認真地在做筆記。難道無論多麼奇怪的名字,只要被安在名偵探身上都不會惹人發笑嗎?

進入鳳梨居,我們又被便衣警察包圍起來,直到這時我才回過神來,掏出手機給勺子打過去。 “餵,你好。”“勺子,你那邊怎麼樣?”“啊,我們吃完飯後一直在睡午覺哦。”“梢怎麼樣了?”“她還在睡。”“不對,是梢的身體。”“啊,沒變化。還是十七歲的身體。”“是嗎。我們已經到鳳梨居了。”“哦。那你一定要找到小梢哦。”“嗯。”我掛掉電話,其中一個警官對我說,“你是星期三先生?”“對,我是來找一個小女孩兒的。”“那先請你到這邊來一下。” 鳳梨居是一座茶色洋磚堆砌而成的西式建築,外圍的一圈點綴著精巧的裝飾物,讓它看起來就像一座中世紀的大劇院。 這是一座兩層的洋房,我掃了一眼排列整齊的窗戶,看不到梢的身影。但她一定就在裡面。

我跟在警察後面走進鳳梨居的玄關,忍不住叫了一聲:“梢——” 走在我前面的七名警察吃驚地回過頭來看著我,一臉這傢伙在叫什麼啊、這個老外在搞什麼、腦子燒壞了嗎的表情。就在他們背後,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向我跑來。那好像是個棉布做的小小的……是什麼呢,“野豬”的玩偶?那個小東西“啪嗒啪嗒”地跑過來,穿過因為發現了它而全身僵硬的警察們,“噗”地撲到我的小腿上,那個輕輕的、暖暖的、小小的好像野豬一樣的小東西在我腳下抬頭看著我,我被萌到了。 “梢?”我叫了一聲。 “野豬”那圓不隆咚的前腳緊緊抱住我的腿肚子。 糟糕,她太可愛了。 “哇,太可愛了。”水星C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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