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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二流小說家 大卫·戈登 2484 2018-03-15
摘自TRL龐斯特隆所著《無論你去向何方,蕩婦飛船指揮官》第二章: 時間旅行比你想像中要慢得多。要進行星際跳躍,你必須利用時空統一體內的褶皺和破口,因此你感覺不到運動,也就是從一點到另一點的漸進過程。我們一動不動地站在飛船裡,飛船懸浮在冰冷的黑暗空間之中,但這時候我們已經走了一光年。然而,身體知道真相,大腦拼命領悟,向前或向後調整,努力彌補丟失的時間。這是佐格星兒童在學前物理班上(類愛因斯坦理論、後量子理論、普魯斯特理論和矮魔法理論)討論的狹義相對論問題。假設你的粒子列車在鬼明時分離開大麥拉星,以每秒五百公里的速度飛馳,那麼列車要是在布拉伯多克車站臨時停車五分鐘,感覺為什麼像是五個小時呢?時空旅行的概念和這個差不多。幾分鐘跑完了幾十年的里程,但這幾分鐘感覺卻慢得可疑。彷彿永無止境。你越來越不安、多疑和惱怒。你胃痛或者突然很餓,但菜單上的東西卻提不起你的胃口。穿越這幾百萬光年的時候,你會感覺你等完了整段人生。

在這些壓力的作用下,旅行者常會受到暈空、黑洞鬱和腳踝浮腫的折磨。更嚴重的,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精神融毀的病例,機組和乘客都變得異常暴力,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五三二一年天狼六大血案(不過由於時間錯層,屍體於四四四〇年被發現)。為了避免類似的悲劇,也為了減少不適,例如宇宙幻旅逆流症(飽受折磨的人裡就有我),所有以五級及以上(或六級及以下)時空速度航行的佐格飛船必須加裝輪班深眠系統。糅合了超級藥物和假死的技術被用來讓機組成員輪流冬眠(時間上限為一個世紀)。不冬眠的成員在現實時間內“生活”,履行“日常職責”,吃“三餐”,最後也去“睡覺”。等下一個班組甦醒,意識體會被誘使認為它是昨天才睡下的,雖說“昨天”可能是一千年之前,而“今天”也許只會持續一個小時。

聽起來都很簡單對吧?理論上確實如此,但我是陰莖十二號的船長兼指揮官,這是一艘標準的愛奴飛船,除我之外的六名機組成員都是性慾旺盛的女性,所以我發現生活非常簡單,尤其是星際氏族戰爭爆發之後,基地被摧毀,我們只能在深空遊蕩,尋找可供避難的時間。我意識到我們有可能會一走就是百千年,於是決定執行深眠計劃。每名成員工作一百年,然後休息五百年,我每一百年醒來一次,檢查飛船的運行情況。 剛開始情況很順利。我把我可靠的老陰莖對準遙遠的過去,一口喝掉甜美的藍色藥劑,鑽進睡眠艙休息。一百年以後我醒來,煎培根的香味撲鼻而來。 複調在廚房做煎餅、培根和炒蛋。她是A型歡愉蕩婦,所有配件一應俱全,醒來時胃口好得驚人。她在溫暖的飛船里赤身裸體,一邊做飯,一邊開心地哼著小調。她還年輕,時間旅行對她影響很小。她剛洗完空氣浴,金發直垂腰際。她只戴著頸圈,按照規定,她全身上下一根毛也沒有。她可愛的胸部向上翹起,散發著香料星球的油膏氣味,嘴唇和陰唇都塗著美味的閃亮星粉,那是消亡恆星餘下的顆粒狀塵埃。除了專精於烹飪和色欲道之外,她還是陰莖號的系統專家(SX),負責維護艦載電腦。

“早上好,複調。”我走進廚房,用皮鞭輕輕抽打她豐碩但結實的臀部。我這個船長喜歡照章辦事,雖說只有我們兩個人,但我還是身穿標準制服:工具腰帶、皮靴、手套、斗篷和儀式頭巾。 “什麼東西這麼好聞?” “早上好,指揮官。”她說,“早餐準備好了。” 吃飯時我聽她的匯報。飛船的全部功能都正常運轉,但附近還是沒有安全港。我們決定趁機休息,享受接下來的幾百年時光。我們從洗澡開始。複調從頭到腳給我擦身,然後用溫暖的合成水(循環利用自氫燃料電池和睡眠船員的尿液)為我沖洗。接下來,根據《身心健康條例》,我們做了“提神愛”,首先在雲室裡漂浮嬉笑,而後在更激烈的性車上,模式先調在“脈動”擋,然後是“全力衝刺”,最後是“多重組合”——這是複調的最愛。我們檢查引擎,吃了頓簡單的午餐。下午我們玩四維填字遊戲,漫步水栽森林,採摘松露供晚餐享用。我們歡笑,手拉手走路,甚至就在假草坪上來了一場“模擬性愛”。可是,吃晚餐的時候,複調卻沒怎麼碰她的食物。

“怎麼了?”我問,“你都沒有攝入推薦量的卡路里。” “沒什麼,”她嘆道,“我只是在想事情。”但我知道她在說謊。肯定不是“沒什麼”,而是“有什麼”。躺下睡覺的時候,我看見她眼裡的淚花。 “求你了,複調,到底什麼事?告訴我吧。” “只是你離開後我會想你的,指揮官。在你讓我入睡以後,那整整五百年。” 我微笑著擦掉她的眼淚,說:“但感覺就像一個晚上。另外,在此之前我們還有整整一個世紀呢!” “我知道,”她說,“確實很傻,但我忍不住。我忍不住要想,每過去一天,無論多麼美好,都等於少了一天,等這些日子用完,我們就將分開很久。” 最後我終於說服她不要多想,她蜷縮在我懷裡睡著了,但我卻心神不安。儘管她這種性愛機器人在設計時就包括了高智商,可她的反應卻遠遠超出情緒範圍。她應該是一台歡愉機器,快樂而無憂無慮。然而,她卻成了這個樣子:雖說不懷念過去(因為她並沒有過去)也不懼怕未來,卻在當下哀悼尚未發生的離別,哀悼她正在享受的這個時刻。她入睡後我取出工具,悄然檢查她的維生系統。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睡眠艙的停滯障礙,用錯了藥物,固有的設計缺陷——總之損壞了她的大腦。她的時間感準確得可怕。假如你我討論當下,這個當下其實是個近似概念,甚至是一段記憶,因為真正的當下是個短暫得超出我們感知能力的時刻,就像轉動中的星球似乎一動不動,肉眼無法察覺植物的生長。但複調不一樣。對她來說,時間長河中的每個時刻都是單獨來去的,有如一滴滴落下的水珠,時刻和時刻的離去是無法分割的同時事件。歡樂和悲哀一體兩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的指揮官職責說得很清楚:關閉她的大腦,銷毀她的身體。但我猶豫了。為什麼?我告訴自己是因為我們在邁向未知目標的長途跋涉之中,我需要她的技能,而備用軀體的庫存已經低得可憐。然而,也許更因為她為我沐浴的手法,還有我將性車調到最高擋時她的表情。 也許只是因為她在我的睡眠艙內沉睡時呼吸的聲音。我下不了撳按鈕重設的狠心,而我的麻煩就是這麼開始的。我,朱利烏斯·狗星指揮官,十二級大師,應該檢查我的維生系統。 我應該摸自己的脈搏,感知血液裡的細微黑太陽如何飛向我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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