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蠟燭之謎

第20章 第二十章

紐華克法官坐上法官席,他好奇似地看著傑克森身旁那空無人影的律師座位,然後問道:“梅森先生沒有來嗎?” “梅森先生交代我繼續進行辯護的工作。”傑克森以嚴肅的語氣說道。 “如果庭上同意的話,”毛利斯·林頓開口說道。 “檢方希望……” “等一下,”紐華克法官打斷他的話。 “本庭希望在兩造發表進一步的聲明之前,先宣布一件事——本庭將要針對潮汐時刻表進行司法審理的程序,但是,在遊艇停泊的那個特定地點上,潮汐變化的時間可能會有一些出入。我相信在河口或海灣的範圍——在某一個特定地點後方以及有些遲滯不動的水域裡——都會有地方性的差異。本庭想要取得一份證據:就是公開的時間流程表與案發時遊艇停泊地點兩者間的明確時差。檢察官先生,此刻你有沒有可能提出這樣的證據呢?”

漢密頓,伯格帶著嚴肅的神情,緩慢地站起來。 “庭上,我想恐怕不太可能。這個案子經過一整夜的發展之後,檢方希望能夠延期審訊。我想向庭上透露一點——我這麼做應該還不算失態才對——就是遊艇已在昨晚被疑似炸藥之類的東西摧毀了。” 紐華克法官清清喉嚨。 “在遊艇被炸毀之前,檢方有沒有做過任何實驗?” “庭上,很遺憾,我們並沒有做。但據我的了解,梅森先生是進行過實驗了。” “梅森先生目前不在場嗎?” “是的,庭上。” 紐華克法官拿起一枝鉛筆,說道:“本庭很重視潮汐的變化狀況,那可能是整個案件的關鍵因素。傑克森先生,對於延期審訊,你有什麼意見?” “我接受的指示是,反對延期審訊。”傑克森說。

紐華克法官說:“我相信有一條法規章程,限定延期時間總共不得超過六天,每一次也不能夠多於兩天。而且,申請延期審訊的動議必須在具結書中載明、提出;伯格先生,你有具結書嗎?” “沒有,庭上。我認為,同意延期審訊並不會對被告造成任何損害。” “辯方律師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如果可以延到今天下午的話,”漢密頓·伯格焦急似地要求說。 “我想我可以跟梅森先生本人聯絡上,然後……” “如果審訊的時間延到今天下午的話,你有何意見?”紐華克法官問傑克森。 “我只接受辯方律師的指示,反對任何延期的提議,庭上。” “很好,檢方必須繼續審理這個案子。” 伯格說道:“庭上,在這種情況之下,檢方請求撤銷告訴、不受理本案。”

紐華克法官臉色一沉,說道:“檢方當然有權反對本庭的期待,但既然沒有構成什麼……”法官猶豫了一下,彷彿在考慮他將道出的叱責話語到底要有多強烈的語氣。 傑克森接著說:“我也接到一個指示,就是不反對撤銷告訴。庭上。” 紐華克法官當下做了裁決。 “很好,本案撤銷,被告當庭開釋。然而,萬一被告再度被收押,本庭將會把這個案件中所發生的事一併列入考慮。退庭。” 紐華克法官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他的辦公室;然後,又回頭說道:“請雙方代理人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好嗎?” 傑克森匆匆走到走廊附近的一處公用電話亭,撥了梅森私人辦公室裡的電話,以懇切的口吻問道:“葛蒂,老闆在嗎?” “他還沒來。” “這裡有點麻煩,法官要雙方代表到他的辦公室去。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法官好像對於某種潮汐的說法頗感興趣,我想,梅森先生應該來這裡一趟才對。”

“他們怎麼處置這個案子?” “撤銷了。” “好,我想辦法跟老闆聯絡上,你先拖延一下時間;如果梅森先生回來的話,我會請他打電話過去的。”葛蒂說完,掛了電話。 傑克森通過法庭,打開紐華克法官辦公室的門。 漢密頓·伯格和毛利斯·林頓似乎有點不自在。紐華克法官正在一張白紙簿上寫些數字,他抬頭望著他們,說道:“傑克森先生,請進。梅森目前人在哪裡呢?” “他還沒有回辦公室去,我已經留話給他了,要他一回去就打電話過來。” “很好,”紐華克法官說。 “兩位,請坐。我了解在現行的法律下,你們可以採取更直接的方式縮短或避免訴訟。然而,我還是不喜歡這種策略。” 伯格以帶著歉意的語氣說:“法官,我也不願意公開地做那樣的宣告。但是,目前黛芬妮·彌兒菲已承認星期五晚上九點半左右她登上了那艘遊艇;一名與她熱戀的年輕男子向卡麥隆租了一艘小艇,然後載她到那艘遊艇上面去。”

紐華克法官在紙上記下時間,又寫了幾個數字。他緊閉著雙唇。 “她是否聲稱當時她丈夫還活著呢?” “她說當時他已經死了,她表示自己是在辯方律師稱之為'第一個陳屍位置'的地方發現他的——頭部靠近通往艙房的銅質門檻。” “她為什麼沒有報告這件事?”紐華克法官問。 “因為她害怕自己將被誤會成謀殺佛瑞得的兇手,於是設法隱瞞這個事實。” “哼!” “我對這件事也頗不以為然。”伯格說。 紐華克法官開始在那張紙上漫無目的地畫著線條,然後說:“醫生的證詞顯示,在致命的一擊之後,自發性的出血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因此,命案一定是在遊艇開始傾斜時發生的,但是當時遊艇尚未完全傾斜到一側;而在命案發生之後,船還繼續傾斜了大約二十分鐘,因此使得屍體翻滾到船艙的低處。現在,問題來了,遊艇的傾斜是怎麼發生的?它是緩慢、逐漸傾斜的;還是先傾斜到某一個階段之後,靜止不動一段時間,然後再突然改變位置,一股腦兒地倒向一邊去?這是本案中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能找到答案嗎?”

“我不能。”伯格說。 “那是這個案件中的一個重要關鍵。”法官說道,他的聲音中含有責難的語氣。 “我知道,”伯格承認,然後有點憂鬱似地補充說:“現在……” 法官辦公室的門開了,梅森梳洗整齊、神情愉悅地走進來,點頭說道:“各位,早安。” 紐華克法官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梅森先生,”他說。 “我對潮汐變化這個問題十分感興趣,我在想,如果將這一點列入考慮的話,就有可能解開這個案子的謎團了。你能告訴我昨天晚上你有什麼發現嗎?能夠了解這方麵線索之重要性的人似乎就只有你了。” 梅森微笑著說:“漲潮之後,遊艇似乎在地面上停了兩小時十五分到二十分鐘左右;接著,它又逐漸地傾斜,直到偏離垂直線大約十七度。隨後,有一段時間,遊艇靜止不動;然後船身一歪,突然傾斜到一邊去了。”

“遊艇突然傾斜到一側是在什麼時候呢?” “昨晚的時間是在漲潮後大約四小時的時候。” 紐華克法官的眼睛閃爍著,似乎興致勃勃的樣子。 梅森說:“很多律師不重視間接證據,我卻恰好相反,我對間接證據沒什麼質疑,我所不欣賞的就是很多人習慣於對客觀的事件做欠缺思考、不負責任,甚至不正確的詮釋。我很討厭那種草率的思考方式。 “就拿目前這件案子來說,現在我們知道,黛芬妮大概是在晚上九點半的時候登上那艘遊艇;在此之前,遊艇已經傾斜到一邊去了。我們也知道,潮水退去時所產生的力量會讓遊艇傾斜,於是船身的右側就下沉。而且,當遊艇傾斜十七度時,有人又點了一根蠟燭,然後將它插在前一根蠟燭燒剩的那塊蠟團上。”

“那你是否認為,黛芬妮·彌兒菲就是命案的兇手呢?”紐華克法官問。 “如果是的話,她是怎麼犯下這個案子的?你可別忘記,醫學上的證詞顯示,死者頭部所受的傷一定是因強大的撞擊造成的。” “因此,”梅森笑著說。 “我們面臨了一個明顯的矛盾——命案一定是在遊艇處於平穩狀態時發生的,否則那個沾了血蹟的鞋印就不會出現在梯路踏板的中央。但是,如果屍體滾到我在這張圖上標示為'第二個陳屍位置'的地方,那麼死亡時間一定是在遊艇完全傾斜到右舷去之前的二十分鐘內。” “你不能讓這兩個相互抵觸的事實同時成立,”伯格說。 “你必須選擇其中之一做為解釋本案的憑據,總不能兩者都兼顧。” 梅森微笑著說:“其實,事情本身非常簡單,只是煮熟的鴨子從你眼前飛走了。”

“恐怕我還不懂你的意思。”伯格以嚴肅的語氣說道。 梅森說:“佛瑞得被殺之後,屍體原先是倒在第二個位置,但兇手把它翻滾到第一個位置去;之後,潮汐的影響使它再度滾回第二個位置。但是,就在此時,死者的頭部已經停止出血。因為我們發現,當屍體躺在第二個位置時,頭部下方的地毯上染了血跡。所以我們可以下這樣的結論:在潮汐的影響下,當屍體滾到那個位置時,頭部仍有出血現象。另一個解釋非常簡單,也很明顯,會讓你怨嘆自己為什麼當初沒有立刻想到這一點。” 紐華克法官把梅森的圖拿過來。漢密頓·伯格站起身,走到法官的桌子後面,從他的肩膀上方往下看。 “哇,真想不到。”伯格輕聲地說。 “但是,如果屍體是倒在第二個位置的話,”紐華克法官指出。 “那死者當初就不是因為頭部撞到門檻邊緣才死的。要是這樣,死亡原因到底是什麼?還有凶器呢?”

“凶器是遊艇上火爐旁邊的鐵製撥火棒。” “如果死者是被人用一根撥火棒從背後襲擊的話,”紐華克法官說。 “那兇手一定是一名強壯有力的男人的說法就不成立了。因為,即使是一個女人,也可能從背後出其不意地襲擊佛瑞得,用撥火棒使勁地打在他的頭上,這種力量可以大到使他的頭骨破裂出血。” “的確,”梅森說。 “但是,兇手忽略了一件事。為什麼屍體會被移到第一個位置去呢?顯然,兇手是要牽扯出柏班克。如果以前在紐奧良發生的那個案子被攤到檯面上,柏班克就會被定罪。 “因此,”梅森繼續說。 “兇手設法讓羅傑·柏班克陷於目前的窘境,可見這個人一定知道柏班克的過去。” 梅森拿起那張圖,摺疊起來,放進他的口袋裡,說道:“當然,我沒有資格命令地檢署怎麼做。但是,假如我是伯格先生的話,我一定會開始進行逼問的工作。當兇手移動那具屍體時,就已經露出破綻了。各位,以上敘述的就是我對這件蠟燭奇案所了解的一切。這些線索應該足以偵破此案了——如果你們手腳快一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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