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蠟燭之謎

第14章 第十四章

警察總局的那個房間裡,窗戶都加了鐵條,有一張乾淨卻稍微損壞的桌子,十幾把椅子,還有三個銅製的大型痰盂擺在橡皮墊上,此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那是個很普通的房間,顯然只是做為某種特殊用途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裝飾,也毫無歡愉的氣氛。拘留在房間裡面的人,就彷彿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等著被趕到屠宰場去。 戴拉和卡洛只是靜靜地等著。她們坐在靠近窗戶、離桌子較遠的那一頭。接受指示要“看著她們”的那名警察則坐在桌子的另一頭,就守在戴拉、卡洛兩人與門口之間,他的一隻手肘靠在桌面上,雙腳擺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下方的橫撐上。在戴拉和卡洛看來,他是一個剛步入中年的男子,外形和輪廓顧得有些結實、強壯。 歲月的滄桑使他對女性的美麗視若無睹;而長年與警察同仁的共事,更使得他對人類的苦痛和悲慘司空見慣,甚至已麻木不仁了。他的神情顯示出:雖然他的人在屋子裡,但是心神早已雲遊在外了。

他的身體在囚犯和大門之間顯得頗為龐大,這一幕讓人覺得他忠實地執行了自己的職責。然而,他還是魂不守舍、心猿意馬,想著明天下午賭馬獲勝的機率有多大,以及如果他符合領取養老金條件的話,他會有什麼樣的計劃;他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早上他和太太之間的爭吵——她那河東獅吼的功夫實在令人無法喘息,而他卻在事後才能找到最好的反駁話語;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有點悲哀、懊悔。他太太有這方面的天份吧,不!該死!她是遺傳了她母親的個性——嗯!一定是這樣。他岳母大約是在十年前去世的,他還記得她生前與自己相處的若干情景;當時,美寶就已學會了那老太婆經常表現出來的勃然大怒。那個時候,美寶還沒發胖,她當時的確有副好身材;嗯……想到這裡,不禁反觀他自己——也發福了些。自從他不再玩手球運動之後,他的身材就走了樣;回想起來,他也記不得是什麼時間歇手的。原先是得了一個流行性感冒,然後他們就把他練習的時間更動了,接著……

戴拉堅定地說道:“我要打電話,這是我的權利。” 那名警官因思緒被打斷而皺著眉頭,他甚至沒有轉眼看戴拉,只是機械化地說:“如果他們准許的話,你們就有權打電話給律師了。” “我要求現在就立刻允許我跟一名律師聯絡。” 那名警官一言不發,他皺著眉頭,還在努力回想:到底是什麼原因使他停止打手球呢? ——那與警方內部的一次人事異動有關。他心里納悶著:隊長接受大陪審團的調查是不是就在那個時候呢? 戴拉語氣堅定地說:“我有權跟佩利·梅森先生聯絡;他是我的老闆,也是我的律師。” “小姐,那對你沒什麼用的。” “好了,你已經聽到我提出要求了。我倒要看看這對我有沒有用。我相信關於這一點,必定有法可循。”

“你可以跟組長談一談。” “好,讓我跟組長談談。” “等他準備好,自然會見你。” “嗯,我已經準備好了,但我卻沒有跟組長交談——卻在這裡跟你說話。” “我只是聽命行事罷了。” 戴拉說:“你可能會發現自己惹上麻煩了,你知道嗎?佩利·梅森是不會喜歡你們這樣的。” “小姐,佩利·梅森喜不喜歡——那是他家的事,我們組長才不管那麼多呢!” “當梅森先生不喜歡某件事的時候,”戴拉繼續說。 “他就很可能會針對它採取某種行動,他甚至會考慮控告你。” 那名警官雙腳“砰”一聲踏在地板上,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戴拉,說道:“控告我?” “不錯。” “什麼罪名?” “拒絕讓我跟律師連繫,也不儘速帶我去見距離最近的執法長官。”

“等一下,”那名警官說。 “你們還沒有被逮捕。” “那你們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地方檢察官要跟你談話。” “我不要跟地方檢察官談。” “那是你的運氣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被帶到此地來當證人?” “嗯……從某一個觀點來看,是的。有一件刑案正在調查中。” “如果我是被當作一名證人,”戴拉說。 “你們就要先得到法院的命令才能拘留我啊!要是我被逮捕了,你們也必須毫不耽擱、盡快地帶我去見最近的執法官員。” “嗯,我們正在找機會跟執法官員聯絡上。”那名警官微笑著說。 “隨便你,”戴拉說。 “但是,萬一你被控訴了,可別說我沒有警告你。你看起來像是個有大好前途的警官,如果你現在出了點差錯,而讓你領不到那份養老金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嘿,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明一個事實,要是你侵犯了我的權利,因此而讓你吃上官司的話……” “餵,餵,聽著,我只是奉命行事。” “要你把我拘留在這裡,卻不讓我跟律師通話——是這樣的命令嗎?” “嗯……我是受命要把你們留在這兒。” 戴拉帶著勝利的口吻說:“你應該很清楚——當有人開始施壓的時候,高階長官總是會說:'什麼?我們只不過指示那名警官,在接待室裡提供幾個座位給她們坐而已。我們並未告訴他說她們已被逮捕了。當然,我們以為她們樂意待在那裡,等著協助我們調查案件;我們根本沒有告訴他說,她們不能跟律師聯絡。我們當然認為他明白一件事,就是她們並沒有被剝奪憲法所賦予的權利。如果他違反了法律,那是他個人的問題;我們不負任何責任,我們從來就沒有給過他那樣的命令。'”

那名警官說:“嘿,等一下。你好像我的老婆哦,你們女人都一樣。” 他把椅子往後推,皺著眉頭,似乎預感到什麼不祥的徵兆,然後有點笨拙地走到門口。他打開門,站到走廊上,一隻手還抓著門,使門開了五、六英寸寬。 卡洛說:“史翠特小姐,說得好。你讓他忐忑不安了。” 那名警官提高嗓門說:“吉姆。”然後他關上門。 戴拉和卡洛在屋內獨處了大約五分鐘,接著門又開了,那名警官說道:“組長現在要見你。” “我又不要跟任何人說話。” “嗯……你不是想要打個電話嗎?” “是的。” “既然如此,這個房間裡沒有電話,你要不要到另一間有電話的房間去?” “好啊。” “好,那就請吧!” 戴拉和卡洛起身,跟著那名警官出去,他們的腳步聲在走廊上迴響著。警官打開一扇門,比了一個輕鬆的手勢說道:“好了,組長,他們來了。”

崔格坐在房間角落的一張橡木書桌旁,桌前有三把椅子排成半圓形。 “請坐。”他客氣地邀請她們。 戴拉說:“我要打電話給梅森先生。” “我要先問你幾個問題。” “我必須先打個電話給梅森先生。” 崔格說:“聽著!我不想找你麻煩,史翠特小姐。但是,當佩利·梅森開始利用你去為他在虎口拔牙的時候,我就別無選擇了。我不得不將梅森同所發生的事件聯想在一起;而唯有透過你,我才能把其中的關聯理出個頭緒來。” “發生了什麼事?”戴拉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你心裡有數,你知道的跟我一樣清楚。你和佩利·梅森試圖藏匿證據。” “胡說。”戴拉說。 “你匆忙地趕去接柏班克小姐,然後把她拐走了,讓我們找不到她。”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帶柏班克小姐到一家旅館去,並用她自己的名字為她登記住宿,我這麼做難道是在藏匿證人嗎?你只要向旅館的櫃檯查詢一下就……” “是的,我知道。”崔格說。 “你做得很有技巧,但是你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隱藏證人。” “你試著證明給我看!”戴拉以挑戰的口氣說道。 崔格說:“那正是讓我感到遺憾的地方——由於你狡猾地運用策略,故意登記柏班克小姐自己的名字,所以我才無法證明。” “那你又為什麼要拘留我?” “聽著,”崔格帶著勝利的笑容補充說。 “我可以憑一件事情拘留你——那就是你藏匿證據的企圖。” “什麼證據?”戴拉問。 崔格組長突然以相當戲劇化的動作打開書桌旁的一個抽屜,拿出一雙女用鞋子,然後說:“我想你會說:你從來就沒有看過這雙鞋子吧?”

“我的確沒見過。”戴拉立刻回答。 崔格的微笑看起來盛氣凌人。 “史翠特小姐,可惜的是,這個謊言與事實不符。佩利·梅森指示卡洛·柏班克小姐帶走這雙鞋,用一張咖啡色的紙包裹起來,拿到聯合終站的包裹檢查站去存放,然後拿到一張收據。她照著做,弄到了一張提領卡,再轉交給你。你再把那張提領卡放在一個信封裡,然後親筆在信封上寫了'佩利·梅森'這個名字。” 戴拉沉默了四至五秒,才開口問道:“那雙鞋子有什麼不對勁嗎?” 崔格組長拿起一把放大鏡,在皮革鞋底上方的部位檢視了一下,說道:“史翠特小姐,這雙鞋子沒有什麼不對勁,它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這雙鞋子……” 此時,門突然被推開,梅森快步走進房間,說:“好了,組長。你說得夠多了。”

一名警員探頭進來問:“你有叫他來嗎?” “我沒有。”崔格組長說。 那名警員進了房間,對梅森說:“出去!” 戴拉很快地說:“崔格組長!這位是我的律師。如果你們要控告我什麼罪名的話,他是我的法律顧問;如果你們不要控告我任何罪名的話,我就不要當什麼證人,也絕對不向你們說什麼話。日後,除非依照正規的程序以傳票召喚我,否則我仍然要保持緘默。” 梅森說:“我以這兩位小姐的律師的身分,要求立刻帶她們去見最近以及最容易聯絡上的執法官員。” 崔格帶著冷漠的笑容說道:“梅森,遺憾的是,今天是禮拜天,恐怕你必須等到禮拜一早上才能夠找到一個有空見你們的官員啦……” “別開玩笑了,”梅森打岔說。 “羅斯曼法官特別優待我,容許我去他的法庭找他,他現在正坐在那兒等著呢!” 崔格慢慢地將他的椅子往後推,然後疲憊似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他終於放棄了原先的強硬態度。 “就這麼辦。” 梅森向戴拉和卡洛點頭示意。 “你是說,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卡洛問。 崔格沒有回答。梅森走到門口,打開門,戴拉走出去,卡洛跟在她後面。當梅森正要關上門的時候,崔格說:“午夜之前她要回來;而且,下一次她得留下來。” 梅森出去後,順手把門關上。梅森的表情沒有顯示出任何反應,就像他根本沒聽到崔格說的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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