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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燭之謎

蠟燭之謎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 偵探推理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118395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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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佩利·梅森推開他私人辦公室的門,對著戴拉,史翠特微笑。戴拉正在清理辦公桌的桌角,一副秘書的關切神情表露無遺。 “早安,老闆。”戴拉問候說。 梅森慎重其事地將他的帽子放在帽櫃中,走到辦公桌旁邊,看著桌上的郵件。三堆郵件整齊地排列著,第一堆上頭有張便箋寫著:“應該閱讀——不必回覆。”第二堆標示著“必須閱讀,但不必你的口授即可回覆。”第三堆包括了大約六封信,上面標示“必須由你個人閱讀並回覆。” 戴拉走進毗鄰梅森辦公室的秘書辦公室,她把抹布放在書桌的一個抽屜裡,然後回到梅森的辦公室,將她的速記簿攤在自己的膝蓋上,手裡拿著鉛筆,等候記下梅森所要交代的話。 梅森開始翻閱那堆需要他特別注意的信件。他瀏覽了第一封,停下來望著窗外,望著南加州晴朗的天空,突然說道:“戴拉,今天是星期五吧!”

戴拉點點頭,準備好鉛筆。 梅森問道:“他們為什麼老是要在星期五處決兇殺犯呢?” “可能是因為一般人都認為,在星期五開始一段旅程是不祥的。”戴拉說。 “的確是。這是個野蠻的風俗,我們應該給兇犯一個機會,讓他們以一個乾淨的石板為起點,開始步向另一個世界。”梅森說。 “其他人也可能在星期五去世啊!就像他們在別的日子裡過世一樣。為什麼兇殺犯就比較特別呢?”戴拉表示自己的看法。 梅森將目光從窗戶上轉移到戴拉的臉上。 “戴拉,你很容易變成一個現實主義者。你是否想過:我們可能會墨守成規哦。” “在這間辦公室裡會變得墨守成規,是我最不可能想到的事。”戴拉感性地說。 梅森指著位於另一邊,通往法律圖書室和接待室的那一排辦公室。 “戴拉,在那幾扇門背後就是一連串例行活動的聲音。葛蒂在交換機座前接電話,記下所有進來的客戶的姓名、地址和職業;在接待室裡的一個辦公室中,傑克森正坐在那邊孜孜不倦地工作。想一想傑克森的情形:他是一個十分熱衷法律知識的人,他的人生已經被傳統的法律條文規範、約束著,以致根本沒辦法讓自己去接受任何新的事物。他……”

此時,從法律圖書室那頭傳來了指關節敲門的聲音。 梅森對戴拉說:“這將是證實我的話的第一項證物——傑克森本人。請進!” 傑克森推開門。在學者那種嚴肅氣質的沉重壓力下,他削瘦的外形似乎有點彎曲;他的臉龐瘦長、突出,顯露著嚴峻的專注;鼻子長長的,堅定的嘴唇薄薄的,嘴角已經明顯地往下垂;深邃的皺紋從鼻孔蝕刻而下;但是他的額頭沒有皺紋,只是散發著全然平靜的氣息。傑克森深信每件事情都必須依法辦理,而他也確實知道法律為何物,這使得他擁有一種全能般的沉著與穩重。 傑克森一向都只關切自己的法律問題,他似乎連道聲“早安”的閒工夫都沒有,一進來就說:“我有一個相當令人困惑的個案,我實在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處理下去。一部屬於史金納希爾·卡拉庫公司的大卡車運送了一批卡拉庫綿羊,在途中突然緊急煞車,司機沒有打出任何訊號;一部由亞瑟·畢克勒——就是請我們代理他的那個客戶——所駕駛的車子撞到卡車的尾部,而受到非常嚴重的損害。”

“有沒有人跟他一起在車內呢?” “有!他太太莎拉·畢克勒。” 梅森微笑著說:“我聽說,那名卡車司機說他的確打了訊號,表示自己正要把車子停下來,而且從照後鏡裡看到那輛汽車快速接近;他說他發現汽車裡的男人當時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話,根本沒有註視著前方;他按了三次喇叭,緊張地揮動著手,然後閃爍卡車車尾的燈光,設法在減低車速的同時引起汽車駕駛的注意。” 傑克森沒有絲毫笑意,他銳利的目光透過眼鏡查閱著他所做的筆記。 “不!卡車司機堅持說他發出訊號,也從照後鏡中看到那部汽車快速地接近他,可是汽車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跡象,反而撞進卡車的尾部。他並沒有說自己曾注意到轎車司機沒在看著前方的道路。” 梅森看了戴拉一眼,說:“可能是個經驗不足的卡車司機吧?”

傑克森繼續說道:“接著一個很奇特的情況發生了,亞瑟·畢克勒從轎車裡爬出來,卡車司機也走出駕駛座,兩人彼此批評、互相指責一番,然後亞瑟·畢克勒就從口袋中取出一枝鉛筆,記下卡車車身上所張貼的一個標示名稱'史金納希爾·卡拉庫公司'。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提出異議。” “他們為什麼要提出異議呢?”梅森問。 傑克森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然後說:“這就是令人奇怪的地方啊。接著畢克勒先生就走到卡車後面,抄下車子的車牌號碼。他一寫完,卡車司機就伸手搶走畢克勒的鉛筆和筆記簿,放進自己的口袋,嘴裡一邊唸著'真是的!'然後爬上他的卡車揚長而去。” “有任何身體上的傷害嗎?”梅森問。

“畢克勒太太堅持自己受到了精神上的驚嚇。” “電話簿裡有沒有任何有關史金納希爾·卡拉庫公司的資料?” “沒有。他們甚至沒申請任何正式的公司名稱,也沒有一個通稱。” “好,”梅森說。 “通知保羅·德瑞克。只有幾個地方在賣卡拉庫畜養的商品,德瑞克可以和那些地方聯絡一下,看看他們最近是否賣出了一些綿羊,在史金納希爾區一帶運送;或者他們是否對卡拉庫公司有任何了解。這件工作應該不難辦到才對。” “在這個個案中,我們面對了普通意外案件所具有的一切不確定因素。”傑克森指出。 “我們的客戶可能得不到補救,而且還有所謂'造成意外之疏忽'的問題存在,我有點懷疑……” “不要讓你自己陷入疑惑的迷霧中,”梅森打斷他的話。 “一個充滿懷疑的律師對他本人或客戶而言都是一文不值的,如果你認為我們有任何機會的話,就好好把握。”

“很好,既然現在有預支調查費用的問題,我想在使用這項經費之前,應該先得到你的許可。” “我同意,你儘管用吧。” 傑克森關上門,梅森以閃爍的目光望著戴拉。 “你必須承認——傑克森的確是保守了些。” 戴拉佯裝正經八百地說:“所有的律師不都是這樣嗎?” 梅森的眉毛往上提,戴拉急忙補充說:“性情衝動的律師可能會變成一個危險人物。” 梅森說:“麻煩的是——凡事小心翼翼的律師往往都墨守成規,一成不變。就拿傑克森來說吧,他的心已被嚴肅的答辯所佔領;他不喜歡即席的表現,他已拋棄了所有的直覺反應和靈感,也從來不相信自己的觀念。除非他能夠找到一個'四平八穩'的確切個案,否則他根本就不敢真正地去思考。當他結婚的時候,他娶了一個寡婦,無疑的,他不會對一名女子採取任何浪漫的行動,除非他證明了先前的浪漫行為已經成立,有先例可做為明確的依據,而且……”

電話響了,梅森對戴拉點一下頭,她立刻接了電話,轉向梅森說:“葛蒂問你是否要接一通'史帝克南、柯羅與羅斯公司'的史帝克南先生打來的電話,那個人堅持要和你本人說話。” 梅森接過聽筒,同時對戴拉說:“叫葛蒂接過來——餵?” “嗨,梅森。我是史帝克南、柯羅與羅斯公司的C·V·史帝克南。” “你好,史帝克南先生。” “你是不是代理一名叫畢克勒——亞瑟·畢克勒——的客戶?一件車禍的案子?” “是的。” 史帝克南問道:“如果和解的話,你的客戶有什麼要求?” “你們願意付多少?” 史帝克南的聲音頗為謹慎。 “我的客戶可能要付到三百元那麼多,希望就此擺脫所有有關單位的攪擾。”

“你現在是代表史金納希爾·卡拉庫公司嗎?” “是的。” “我再回電話給你。” “盡快打給我,”史帝克南說。 “我的客戶急著要解決這件事。” 梅森掛上電話,對戴拉微笑,說:“戴拉,看來事情有好轉的跡象了,叫傑克森進來。” 幾分鐘之後,戴拉和傑克森一起回來。 “畢克勒夫婦還在你的辦公室嗎?”梅森問。 “是的。” “他們要索賠多少來擺平這件事呢?” “我還沒有和他們討論這一點,但是畢克勒先生認為他的車子損壞的程度至少有兩百五十元之多。” “事實上損壞的情形如何?” “這個嘛……”傑克森疑惑似地說:“如果能夠把零件湊齊,損壞可能就不會那麼大了。但是,當然——嗯,無論如何,他所要的就是兩百五十元。”

“畢克勒太太呢?關於她精神上所受的驚嚇,她希望得到多少賠償呢?” “她提到的數字大約是五百元。” “他們一共要七百五十元才和解嗎?” “哦,是的。其實我想五百元就能息事寧人了。” “去和他們談談,”梅森說。 “看五百元可不可以。” 傑克森離開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了。 “以現金五百元和解的條件,可以接受。”他說。梅森的眼睛又閃爍著光芒,他拿起電話,對葛蒂說:“幫我接一下史帝克南、柯羅與羅斯公司的C·V·史帝克南。” 過了一會兒,梅森對電話中的史帝克南說:“我發現實際的情況比我先前所想像的還要嚴重,不只是畢氏夫婦的車子受損,畢克勒太太也受到嚴重的精神傷害,而且……” “要賠償多少?”史帝克南打斷梅森的話。

“而且,”梅森繼續說。 “我客戶的權益似乎已受到你們專橫的漠視……” “到底要多少錢?” “兩千五百元。” “什麼!”史帝克南大叫。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梅森說。 “下次當我在述說客戶的冤情時,請不要打斷我的話。” “太荒唐了,簡直是坑人嘛!太不合情理了。” “好吧,”梅森說。 “隨便你。”然後很快地掛了電話。 傑克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說:“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梅森把手錶放在書桌上,說:“給他五分鐘,讓他有機會和他的客戶聯絡,然後再向我提出一個相對數字。” “可是,這些律師是如何知道我們正在處理這個案子呢?” “大概他們已經設法和畢克勒夫婦聯絡上,發現他們在一個律師的辦公室裡,或者是向鄰居打聽出來的……我怎麼會知道呢?傑克森,目前重要的是,他們正急著要解決這件事情。” 梅森注視著手錶上的分針,電話鈴聲隨即響起。 “兩分十秒。”梅森欣喜地說,並拿起電話。 “梅森先生,”史帝克南粗獷沙啞的聲音帶著焦慮。 “我已經和我的客戶聯絡過,他們覺得你客戶的要求太不合理了。” “好吧,”梅森輕鬆地說。 “那我們就對簿公堂,看陪審團對此事有何觀感。我們……” 史帝克南連忙打岔。 “但是,我的客戶準備拿出一千兩百五十元來解決這件事啊!” “不成。”梅森毅然說道。 “聽我說,”史帝克南以祈求似的口吻說。 “為了解決這件事情,我願意負責叫他們再多加兩百五十元,這樣一共就是一千五百元了。” 梅森說:“畢克勒太太堅稱自己受到嚴重的精神傷害。” “哦!我相信那可不是一點小錢就能夠醫好的。”史帝克南語帶諷刺。 “你這麼說,就對我的客戶太不公平了,”梅森責備說。 “史帝克南,我打算這麼做——告訴你的客戶:如果在下一個鐘頭內他們願意付兩千元的話,我們就答應簽個和解協議書。你多久之後能給我消息呢?” “只要一會兒,”史帝克南。 “請先別掛斷。” 梅森聽到微弱的談話聲,然後史帝克南又回來通話。 “好!梅森先生,半小時之內,我們會派一個人帶保付支票到你的辦公室去,請讓你的客戶在那裡等候,好嗎?我們將會請他們在一名公證人面前簽一份完整的協議書。” 梅森掛上電話,同時對傑克森微笑。 “我的良心應該會困擾我,但是事實上卻沒有。”傑克森的額頭起了皺紋,他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的,只要五百塊我就跟他們和解了。在那兩分十秒內,我好像熬了一百年一樣。” 梅森說:“傑克森,慢點走。我最近好像聽說了些有關史金納希爾的事,我們事務所裡不是有樁與該地區之產業問題相關的案件嗎?” 傑克森先是搖搖頭,然後又恍然大悟似地說:“等一下,有個金蒙案。” “金蒙案到底是什麼案子?”梅森問。 “你還記得收到一封愛德萊·金蒙寄來的信嗎?後來你交給我,我和她聯絡,勸她繼續訴訟,但是她認為自己已沒有錢再打官司,所以我想這個案子實際上已經被刪除掉了。” “再多告訴我一點有關這個案子的事吧!”梅森說。 傑克森有點誇張地清清喉嚨,這是他在針對法律問題大放厥詞時慣有的初步動作。 “愛德萊·金蒙對於位在史金納希爾地區的一片土地,本來持有官方記載的擁有權,那片土地有八十英畝之大。後來她和一名叫做法蘭克·帕勒摩的牧人簽了一紙轉售的合約,合約中議定的價錢大約是五百元;其實,除了幾英畝適合羊群吃草外,這片土地並沒有什麼價值。但帕勒摩沒有付給她一毛錢,卻堅稱自己已擁有該土地,因為金蒙太太在財務上有了某種困難;他已佔有那塊土地若干年了,有關單位也評定土地是他的,他也繳付了稅金。因此,他聲稱自己藉著所有權的移轉,已經理當擁有那塊土地;顯然的他就是那種聰明、狡猾又貪婪的人,隨時都在找機會佔便宜。” “愛德萊·金蒙不想採取什麼行動嗎?”梅森問。 “是的,她發生了一個意外——斷了一條腿。我知道她目前正待在舊金山一家醫院的病房裡,她已六十五歲了,又沒有任何基金;在這種情況下,她覺得自己實在打不起官司,連預付初步的經費都很困難。” 梅森說:“坐下,傑克森。讓我們來想一想。” 傑克森在辦公桌前面坐下來。 梅森問道:“你想,這家史金納希爾·卡拉庫羊毛公司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以他們所希望的方式來進行和解呢?” “無疑的,一定是在他們聽到該名卡車司機蠻橫地搶走亞瑟·畢克勒的筆記簿和鉛筆後,就不敢上法庭去了。” 梅森搖搖頭,然後說:“當時發生了一件車禍的意外,警方勢必已做了一份報告,然而直到今天早上十點之後,才有這個消息傳出。傑克森,請特別注意這一點:是在十點以後哦。” “這與該意外事件有何關係?”傑克森問。 梅森說:“那就是我們要思考的地方。'十點'這個時間有什麼重要性呢?” “那是銀行開門的時間吧?”戴拉暗示說。 “也是高級主管上班的時間,”梅森補充說。 “因此,假設這份意外事件的報告是先交給一名下屬,這個下屬再於今天早上十點把報告放在一名高級主管的桌上。這名主管設法與畢克勒聯絡,派了一個調解者到他家裡去,結果發現畢克勒已經去見一名律師了,或許有個鄰居告訴他那個律師的名字。於是,這名主管——不論他到底是誰——就打電話給他的律師們,請他們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這個案子和解。為什麼呢?” 傑克森搖搖頭,說:“我不懂。” 梅森說:“我想我懂。戴拉,去德瑞克偵探社找保羅·德瑞克,告訴他趕快調查一下史金納希爾·卡拉庫公司,和卡拉庫綿羊的飼養者取得連繫,並且查出貨是賣給誰的。請他盡可能調查每一件與卡拉庫公司有關的事情。尤其是當他們將那份協議書送來給畢克勒籤時,看我們能否拿回畢克勒的筆記簿。然後,想辦法取得運送羊群的那部卡車的車牌號碼,我想你將會發現:那部卡車的車牌號碼就是整個狀況中的主要關鍵。” 傑克森似乎有點迷惑,他說:“我必須承認,我無法了解你的推理過程,梅森先生。” “你不必嘗試去了解,”梅森嘴角露出微笑說。 “我甚至不確定我剛才所說的,就是你所謂的推理過程,我只是道出自己的直覺罷了。打電話給愛德萊·金蒙,告訴她目前不要做任何和解或簽任何文件,如果有任何疑問,就請她直接來找我們,並且跟她說:我們要將她從現在所住的病房轉移到一個有特別護士照顧的私人房間去。對了,明天早上再延請一位舊金山最好的骨科專家。” 傑克森的眼睛充滿迷惑與訝異,他問:“那誰要付賬呢?” “我們。”梅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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