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藍鷺大道

第17章 第十六章

藍鷺大道 埃尔莫尔·李纳德 8244 2018-03-15
星期天晚上,歐代爾早早地就帶路易斯到了他在西棕櫚區三十街的寓所,把他介紹給西蒙娜,叫她好好款待路易斯,說他要在這兒住上幾天。歐代爾指給路易斯那間客房,在五斗櫃抽屜裡的巴萊塔九型手槍是他明天要帶上的,然後歐代爾就走了,說是必須到醫院去拜訪一個朋友:“早晨見。” 這個星期天的晚上可真長了見識。 路易斯認為這個黑女人可能是歐代爾的姑娜。西蒙娜問,她要不要為他弄些吃的。路易斯說不必客氣。她進了她的房間,路易斯坐下來看電視“她寫,兇殺”,心想西蒙娜一夜就待在裡邊,上了歲數的人通常都睡得早。接下來是“每週電影”節目。 大約九點半,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從臥室走了出來。原先進去的那個人看起來像是身穿一件老式的主婦長袍,頭上包了一條圍巾的賈邁瑪大嬸走出來的這個人要年輕二十歲。黑亮的頭髮盤了起來,還垂著一對搖搖晃晃的耳環,眼睛周圍塗“藍色的眼影”,黏上了長長的假睫毛,身上穿著緊身絲衣裙,腳下配的是沒有後鞋幫的高跟鞋。她對路易斯說,她知道他是從底特律來的。她說,她原先在那兒認識很多白人小伙子,和他們在“火焰表演吧”,在“娛樂樹”,後來在“莫三鼻克瓦茨俱樂部”約會,完事再到那些過夜的地方去。她問路易斯:“你去過那些地方嗎?”他說有時候去,他和歐代爾就是在瓦茨俱樂部遇到的。西蒙娜說:“寶貝,我來帶你回家。”“每週電影”節目結束了,“摩盪”音樂節目開始了。

星期一早晨,路易斯沒等西蒙娜起床,早早地就離開了,在丹尼餐館吃了早餐。他們約定就在南林蔭大道上的希爾頓飯店的停車場見面,離“州際”不遠。路易斯到達時,看到歐代爾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作服,站在一輛貨車邊上抽著煙,旁邊是他的賓士轎車。麥拉妮在車裡聽著收音機,隨著音樂節拍晃著頭。歐代爾走到路易斯的車前,說:“讓我瞧瞧你有什麼,這麼得意。” 路易斯打開行李廂,給歐代爾看他那些閃閃發光的槍,柯爾特巨蟒手槍和帶雷射瞄準鏡的摩斯伯格五〇〇型。從五斗櫥裡帶來的巴萊塔小手槍也在裡面。歐代爾說:“帶著它。”路易斯拿出“巴萊塔”小手槍,別在腰上,他的運動上衣剛好垂下來遮住。 “還有那支星際旅行滑膛槍,”歐代爾說:“他媽的那玩意能把大個子一槍打得栽跟頭。”

路易斯把那支槍拿出來,用一卷報紙裹著,把汽車行李廂蓋好,跟著歐代爾走到貨車後面。歐代爾轉過身對他說:“西蒙娜讓你操她了?” 路易斯一副無辜的樣子,然後苦笑了笑,他知道歐代爾等了那麼長時間,眼睛看著槍,其實是要問這個問題。 “她表演了一場節目。”路易斯說。 “不錯,是這樣。” “她表演的'寶貝親愛的',用盡了表情。” “她是在設計動作,”歐代爾說:“你敢發誓那是'至上合唱團'嗎,嗯?” “是'至上合唱圑',唱片上有字。” “我的意思是那女人是怎麼動的。” “她演了'住手!用愛的理由'。” “'在你使我心碎之前'。”歐代爾說。

“她還學了格拉迪絲·奈特的表演。” “帶不帶伴奏?有沒有伴奏她都演。” “帶伴奏。” “她學了賽瑞塔·賴特沒有?” “我不知道。她演的一些我從來沒聽過。” “賽瑞塔和史提夫·汪德結婚了。” “她很了不起,”路易斯說:“我是說她把每個小動作都做到底了。” “她讓你操她了嗎?” “她想讓我到她的房裡去。” “是嗎?” “她說她在這麼動過一陣子之後要按摩後背。” “她也喜歡按摩腳。” “我跟她說,伙計,我已經筋疲力竭了,而且還頭痛。” “是嗎?” “我可能是半夜醒的,西蒙娜和我睡在一起。她說:'你的頭痛怎樣了,寶貝?不痛了吧?'”

歐代爾說:“你操了她,是不是?” 那輛貨車的後門開了,一個身穿黑色班丹納印花布衣服的黑小子伸出頭來說:“'麵包',我們坐這兒啦——伙計,我們是去還是不去呢?” “馬上就走,”歐代爾說:“到那後面去。”然後將車門開得大大的,讓路易斯看見有三個黑小子蹲在那裡,他們手裡拿著槍——看起來那些槍像是AK-47——睜大眼看著路易斯。歐代爾說:“這是路易斯,底特律人,搶銀行出了名,我跟你們提起過吧?路易斯,這兩個傢伙是斯韋特曼和斯諾,還有那個他媽的等不及的模樣難看的傢伙叫蘇魯。他們叫我'麵包',嗯?'白麵包'的簡稱。咳,你們大家現在給我的哥兒們路易斯想出個名字來。”歐代爾說,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他對路易斯說:“他們都喜歡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是底特律人,這就是他媽的最好的推薦書,伙計。你和這些老鄉都是那兒的人,你就是自己人。”

麥拉妮趕緊從賓士車中鑽了出來,她穿著一件擔肩露背的背心,肩上背著一個磨破了的編織袋。她說:“你好,路易斯,”說話時並不看著他,只是抱著胳膊站著,這時歐代爾說他和路易斯要上貨車裡去和他的哥兒們在一起,而麥拉妮要坐在路易斯的豐田車跟著他們。路易斯問為什麼她要坐他的轎車?歐代爾說,因為要回來。好像這就算作了解釋。路易斯說:“隨你怎麼說吧。” 他們就要開出南林蔭大道朝洛克撒哈奇路駛去,歐代爾大聲地談起這夥人,好讓他們在後面都能聽得見,歐代爾稱他們是一幫他媽的瘋子,還問他們聽說過手槍手沒有?他們是一幫哥倫比亞的弟兄。歐代爾看著後視鏡告訴他們:“你們在麥德林那麼一個世界的毒品城那兒撂倒一個政府的人能得到二百萬披索。也就是說那些吸毒的人付給你們二十萬美元。讓你們在吸了他媽的他們叫'貝素柯'的那玩意後覺得飄飄欲仙,那玩意是從古柯鹼中提煉的,但是能更厲害地控制住你。你們想想看,二十萬美元,兄弟,你們能給自己的母親在那個鬼地方海灘買一棟私人公寓。若是再乾掉一個政府人員,就能給你自己買一輛像我那樣的轎車和所有你想買的衣服。只不過你們要知道,在那兒除了吸毒的和手槍手之外還會碰上什麼人呢?你們能碰上互相射擊的各種各樣的地痞流氓和人渣。你們會碰上恐布分子——你們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嗎,恐布分子?你們會碰上他們和我提到過的其他人,你們也會碰上敢死隊的傢伙,大家都走來走去互相殘殺。你們知道去年單單在麥德林那一個城市中有多少人被槍打死或者死於暴力嗎?超過五千人,他們中的多數人是你們這種年紀,剛剛開始新生活。你們聽見我在說什麼了嗎?甚至比在底特律過去的任何一年裡被幹掉的人都多十倍——告訴你們那城市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你們知道住在美國這兒有多幸運嗎?”

路易斯扭過頭看了一眼那幫兄弟,是三個大塊頭的小子,他們的頭和肩隨著貨車的顛簸而搖動。在黑洞洞的車的後面十分安靜,他們面容嚴肅。要不是他們手握著中國造的槍,真像是被拉去上班的季節工。 歐代爾一句話沒提他們今天上午要幹的事,過了洛克撒哈奇路上的監獄幾英里之後,他驅車離開南區,穿過一片空曠的矮樹林,這時周圍就剩下他們自己了。遠處有一條暗線,標誌著甘蔗地的起點,那片甘蔗地從這裡一直延伸進埃弗格萊茲,足有五十萬英獻。歐代爾看著他的後視鏡。 “我們現在快到了。拐上這條土路。……那小子不想讓人輕易地到他的地方。” 在一條失修的運河的另一邊,有一條路,兩邊都是叢生的澳洲松。又行駛了幾英里塵土飛場、石子彈撞貨車底盤的路程,路易斯就看見了樹叢中的一間農舍:一座外觀整潔的紅磚房,房子的一邊有帶圍欄的倉庫和拖拉機棚,另一邊是一個用瓦楞鐵預製板搭成的半圓形活動屋。歐代爾緊轉方向盤,小貨車在土路上的車軌中進進出出,路易斯緊緊拽著拉環。

“你看見那隻烏龜了嗎?媽的,我沒看見他。”歐代爾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後視鏡。 “你們現在趕緊盯著點,注意我們會遇到什麼情況。我們一過橋,可就進入那小子的地盤了。” 貨車顛簸著駛過了橫在運河上的一座鬆鬆垮垮的木板橋,歐代爾又看著後視鏡。 “看見那個白鐵皮大房子了嗎?那叫瓦楞鐵活動房,那小子把他全部的槍支和軍用玩意都藏在裡面。在一輛吉普車上裝著一支M-60機槍,我們要準備好馬上把它開走。那兒還有手榴彈。有他們叫作LAW的火箭發射器,還有一捆火箭彈,上面印著發射說明。那屬於輕型反坦克武器。火箭彈都裝進了發射器,隨時可以發射,這是一種可以隨意使用的武器。政府的人開著車一直追他到麥德林——砰,他已經跑了。”

歐代爾說:“我估計我們會發現那小子是孤身一人。我聽說他老婆成天給他檢查和擦拭武器,已經煩透了。就這麼離開他了。”他把車子開上一條碎石舖的車道之後,說:“不對,看來今天上午那小子還有別人。那兒有兩輛摩托車……” 車道上,那兩輛哈雷摩托車停在一輛小型貨車的後面,而他們的貨車又停在摩托車的後面,把摩托車夾在中間。 “他們在那邊的射擊場上,”歐代爾說:“看見了嗎?就緊鄰在那白鐵皮房子的後面?” 離房子大約五十碼遠,有一張長桌,上面還遮著一個平頂。有兩個人站在那兒。在他們身後的遠處,有插在標杆上的靶子,和一個像防洪堤似的高土崗。 “那兩個騎摩托車的是種族主義分子,”歐代爾說:“正在練習,準備在我們到他們住宅的周圍活動和拿他們的女人取樂時,好開槍打我們這些非洲裔的美國人。你們現在都彎下腰,等我和路易斯一下車,你們就要像耗子似的別出聲,聽明白了嗎?別往窗外看。你們要是聽見我們在房子裡開始開火了,那就是信號。你們就直接幹掉那兩個騎摩托車的。那就是你們在這次行動中的任務,開槍要乾淨利落,嗯,聽到了?”他們能聽見從射擊場傳來的砲火聲,從野外傳來的微弱而短促的爆裂聲和斷斷續續的槍聲。

“射擊呢,”歐代爾說:“他們在靶上畫了面目醜陋的黑人,供他們練習瞄準。有個黑人用大砍刀襲擊他們——你們知道,這個弟兄就給斃了。他的身上沒帶槍,活該倒霉,誰讓他那麼蠢呢。” 路易斯又扭過頭去看。那幫小子正在吸古柯鹼,他們用茶匙從一個小口袋中掏出來,一人一份,他們用鼻子吸,然後再用袖子把鼻子擦乾淨。 “我們有自己的槍手。”歐代爾說,又盯著後視鏡,然後伸手從手套盒中取出一支槍,好像是0.45口徑的柯爾特自動手槍。他拉上槍機,把槍插進工作服裡,對路易斯說:“你準備好了嗎?咱們先禮後兵。” 路易斯取出那支用報紙包著的摩斯伯格槍。那支巴萊塔手槍他不知放那兒才好,先插進他的褲襠,又從褲腰里拔出來,放在座位上,然後關上車門。路易斯繞到貨車的前邊和歐代爾湊在一起。他朝後面望去,看見麥拉妮正從停在他們後邊的豐田車中下來,肩上背著那個編織袋,朝他們走了過來,顯得不太高興。

“他在那兒。”歐代爾說。 他舉起手揮動著,路易斯看著那座農舍。 “你最近可好啊,大個子?” 歐代爾一直誠牙咧嘴地笑著,這時壓低聲音說:“盯著他媽的。把他想成是阿道夫·希特勒。” 在他們前面院子當中的土崗上站著一個人,他穿著一條“沙漠風暴”式的黃褐色迷彩褲和一件美國兵穿的卡其布T恤衫,套著傘兵皮靴的兩隻腳分立著,兩手叉在腰上。 麥拉妮說:“如果你們認為我要去纏住那傢伙,除非你們是神經錯亂。” 歐代爾扭過頭。 “冷靜點。你只要使盡手段把那人纏住就成了。” 然後轉過頭說:“看看我帶誰來見你啦,杰拉爾德。還記得我跟你提起過的麥拉妮吧?她來了,伙計。” 杰拉爾德在他多疤的松木牆上掛著犄角動物的頭和鹿角,他還有裝了鏡框的各種魚的彩色照片。他有棕色的皮家具,一個馬車輪枝形吊燈,壁爐上交叉放著滑膛槍,有玻璃的槍支櫃裡擺放著戰利品,一個獵槍架……屋裡沒有一樣東西與女人有關。 歐代爾正在和杰拉爾德說他的朋友們多麼渴望見一見他的住處,希望他不介意他們這樣隨便地進來拜訪,這時麥拉妮轉來轉去看著擺設,她撅著屁股俯身去看,杰拉爾德的眼睛一直跟著她轉。 路易斯握著用報紙包著的摩斯伯格槍站著,環顧四周,然後走到一扇窗前察看一下那兩個摩托車手。他們還在外面射擊。 杰拉爾德拿掉叼在嘴角上的香煙,把它扔進一個用砲彈殼做的煙灰缸中,然後縮著肚子走到麥拉妮跟前,給她講那些魚的照片。這些不同的品種你全都能從奧基喬比湖中弄到。美洲鮰魚、銅吻鱗鰓太陽魚、海峽貓魚……杰拉爾德偷偷地看著麥拉妮裸露的肩膀,還從她背心前身的上面往下看,他把一雙手塞進兩個後褲袋中,好像生怕它們去摸她似的。路易斯心想,這樣大塊頭的男人居然會害羞。杰拉爾德轉向歐代爾,說他們要到廚房去,“你和他在這屋裡不必客氣。” 歐代爾拿起一顆手榴彈,它現在是個打火機了,然後朝路易斯走了過去,對著他輕輕地彈著這顆手榴彈。 “大個子可不是個一般的人,嗯?” 路易斯從窗前轉過身。 “你跟他講過麥拉妮的什麼啦?” “我說她要來看看槍,真是這麼說的。” “所以他想試一試,幹她一下。” “我想是這樣。你要想保護她,就進去,把他斃掉。” 他倆面面相覷。 路易斯說:“你知道到頭來只好斃掉他。” 歐代爾說:“有人會這樣做的。” 他們倆回來了,麥拉妮拿著一大杯咖啡,編織袋還吊在肩上。杰拉爾德說:“你們倆幹嘛不到外面的射擊場上去呢?我幫你們裝兩管子彈。” 歐代爾對路易斯說:“把你的槍給大個子看看。” 路易斯把摩斯伯格從捲著的報紙中拿出來。他注視著杰拉爾德看著那槍,不覺得怎麼樣。 “上面還有個雷射瞄準器呢,”歐代爾說。 杰拉爾德走過來,從路易斯手裡接過槍,拿著槍回到端著咖啡的麥拉妮身邊。他對她說:“要我直說嗎?我不會把這玩意兒掛在我的廁所裡的。”他這時檢查著槍,拉得槍機嘩嘩直響。他握緊槍柄,瞄準著,把紅色的雷射點對準牆上一頭白尾公鹿的兩眼之間。 “你還得握著武器防止後座力。那個紅點沒他媽的用。請你原諒我的法語。”他對麥拉妮說:“我要用我年輕時弄到的一支老式單打的雷明頓步槍和他比賽,我得分還能超過他,什麼時候都行,只要他願意。在這上面押點錢,玩一把。”他把槍還給路易斯,說:“現在小心點,子彈已經上了膛。”他搖了搖頭,然後說:“這種槍有什麼用?全部鍍鉻了?我敢說,鬼也不會拿著它去打仗。” 路易斯說:“用來搶一家酒館還是不錯的。” 麥拉妮轉著眼球瞟了他一下。 杰拉爾德聳聳肩。 “槍速也就只能幹幹這個。” 起初,路易斯還以為這傢伙在起疑,甚至連他看麥拉妮的神情都似乎不放心。這些人來這兒做什麼呢?或許杰拉爾德正為這樣的原因心煩,因此才不大開口講話。現在路易斯是這麼看他的:這傢伙喜歡要蠻;得想個辦法挑他動動腦筋。杰拉爾德有五十歲左右;路易斯可以打他的肚子,但對他可能算不上重擊。路易斯毫不懷疑,杰拉爾德穿著那身“沙漠風暴”顯得很靈巧,而且他還堅信,杰拉爾德那個留著平頭的腦袋裡沒什麼玩意。這種人使路易斯厭惡。他看著那傢伙,心中湧起一種熱騰騰的犯罪念頭,他知道他可以控制這種念頭,戲弄那傢伙。 路易斯探探那傢伙的年紀說:“杰拉爾德,你打過仗嗎?” “我在戰術營裡待過,”杰拉爾德說:“在喬治亞州和佛羅里達這兒。當年,我受訓參加'豬邏灣行動',但沒趕上。” “你親眼見過死人嗎?” “什麼意思?” “戰爭——你怎麼看?” “我參加過真槍實彈的演習,”杰拉爾德說:“由前海軍陸戰隊偵察兵作假想敵。別懷疑,我知道開火打仗是怎麼回事。” 路易斯其實也沒打過仗。不過,他看過兩個人開槍——一個人從亨茨維爾的勞動隊裡逃跑,另一個在施塔克監獄翻籬笆牆——還看過一個人給捅死,一個人放火,一個被用晾衣架勒死的人,毫無疑問,這些都能算得上點經歷。因此他對杰拉爾德說:“吹牛!那算不上親眼看見人死,那是鬧著玩。小孩子的玩意兒。”路易斯看透了這個穿著戰鬥靴站在這滿是槍支的房間裡的臭拘屎。路易斯心中有數,對即將發生的事有了譜。 歐代爾在他要加入行動時從窗前走開,說:“大個子受過訓練,準備乾一場黑人革命。”他用手把工作服上的拉鍊拉上拉下地擺弄著。 “他聽我們說我們要獲勝,而且知道這事一定發生。” 路易斯已經把頭扭了過去,看著窗外。他在聽歐代爾說話,而沒有去聽屋外射擊的聲音。射擊已經停止了。他看見那兩個摩托車手在射擊場上的一張長桌旁,可能在裝新的子彈。 歐代爾說:“那可不像是在開闊的沙漠中進行的'阿拉伯戰爭'。嗯,這場黑人戰爭要打的是巷戰。它的任務是對付我們這些當地人,是吧,伙計?”歐代爾激怒著那傢伙,說:“你認為你和你的種族主義的弟兄們能對付得了嗎?” 杰拉爾德說:“你說話的態度像是在我家裡嗎?”他板著臉,發起火來。 “你憑什麼來這兒,還帶著你的婊子?你的黑屁股欠揍嗎?你需要的話,我就給你來一下。” 歐代爾把工作服的拉鍊拉到了腰,把手伸了進去。要出事了。歐代爾要朝那傢伙開槍了。路易斯感覺到了,如果歐代爾要動手的話,就需要他緊跟上去。路易斯有點擔心——他還得趕緊看上一眼窗外,監視那兩個摩托車手。 他們正離開射擊場,兩個身材矮胖的傢伙走過來了,隨身帶著手槍和步槍。 路易斯從窗前轉過身。他說:“那兩個傢伙來了。”他盡量保持冷靜,讓歐代爾知道不必亂了陣腳。 然而,還是使歐代爾慌了手腳,他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手還在他的工作服裡。 此刻麥拉妮大叫著:“斃了他!” 路易斯看見麥拉妮剛剛從肩膀上拉下了那個編織袋,就趕緊把他的摩斯伯格槍轉向杰拉爾德,對准他,同時那傢伙走到歐代爾跟前,並衝著他猛擊一拳。這一拳打得歐代爾重重地跌進一把皮椅中,那支柯爾特自動手槍暴露無遺,就在他的手裡握著,杰拉爾德從他手中拿走了那支槍,先沖他嘴上來了一拳,然後擰著他手裡的那支槍,奪過去,把它扔在沙發上手構不著的地方。接著他又蹲下來,用鈎拳擊歐代爾的臉,另一隻手跟著又揮出一拳,把歐代爾的頭打得撞到了掠色皮墊上。 麥拉妮又喊:“斃了他!”杰拉爾德停了一下,跪下一條腿,好像要休息,然後回過頭來看著。 路易斯以為他在看麥拉妮。但是那傢伙正看著這個方向,正對著他,瞪著眼。路易斯緊握槍柄,看見那個紅色的雷射點落在了杰拉爾德的前額上。杰拉爾德對著他齜牙咧嘴。 “你有那個膽量嗎?你還問我過去有沒有親眼看過死人。他媽的,你從沒打過仗吧,是不是?” 麥拉妮的聲音在說:“你還等什麼?” 杰拉爾德把身體轉得能夠看見她。 “他那兒有大號鉛彈,寶貝。他想打我,怎麼能不傷著他的黑鬼朋友呢?”他對路易斯說:“我說得對嗎?他媽的,反正你沒那個膽。” 路易斯朝杰拉爾德走了過去,把那支摩斯伯格舉到自己頭部,瞄準那平頭,卻擊中了那像伙的肩膀。杰拉爾德穿著他那件美國兵的T恤衫站了起來,他把兩隻胳膊的勁全用上了,抓牢那個搶管,擰了一下,路易斯緊緊抓住那支槍,給摔在椅子上,壓到歐代爾的身上。路易斯就勢一滑,歪到了那傢伙一時還構不到的地方。站了起來……杰拉爾德正背對他站著。 杰拉爾德和路易斯眼看著麥拉妮從她的編織袋中拿出一支短粗的藍鋼色自動槍。杰拉爾德說:“你拿的那是什麼,一種低級的女人手槍嗎?” 麥拉妮雙手握槍,伸直胳膊,瞄準杰拉爾德。 他突然舉起那支滑膛槍,扔到沙發上,看著麥拉妮說:“得啦,寶貝,你把那玩意放下吧,我不會朝你衝過去的。”他對自己的話過於自信,好像這麼一說就解決問題了。 麥拉妮什麼也沒說。她擊中了他。 路易斯嚇了一跳——槍聲在這間密閉的房間中竟這麼響。他看著杰拉爾德,這傢伙沒動;他站在那兒。 麥拉妮說:“我不是婊子,你這個傻大個。” 天啊,她又朝他開了一槍。 這一次,路易斯看見杰拉爾德摀住身體一側,好像覺得刺痛。 她又朝他開了一槍,他用雙手去摸胸膛,在他朝她挪動的時候雙膝開始彎曲,她又朝他開了一槍。這間佈滿槍支和動物頭顧的房間中迴盪著槍聲,直到慢慢消失,那傢伙躺在地板上。 歐代爾勉強動著他流血的嘴,吃力地說:“他死了嗎?” 麥拉妮說:“你可以相信他死了。” 歐代爾問路易斯:“他們來了嗎?”然後對麥拉妮說:“丫頭,你從那兒弄的那支槍呢?” 路易斯就站在窗邊。 他看見那兩個摩托車手拿著步槍,聳起雙肩,躬身站著,正朝這邊看,他們這時離這所房子比離那個射擊場要近一點。他看見他們小心謹慎地從那片開暗地裡露出身形。還看見他們倆開始轉身朝車道望去,並且舉起了他們的步槍。路易斯聽見了一種自動武器的聲音,這聲音不那麼響,不像他在歐代爾放映的槍支影片中,或是他看過的任何一部電影中所聽到過的聲音。他看見兩個摩托車手在剛才站立的地方倒了下去,沒放一槍就倒下了,那種自動武器的聲音一直延續到這場戰鬥的結束。不出片刻,那幫小子出現了,拿著他們的中國造的槍,上面裝著香蕉形的彎曲彈匣,他們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人,然後朝房子這邊走了過來。 路易斯不知道打仗是不是就是這樣。假如你有個地方坐,就能觀察到這種戰鬥。 他聽見歐代爾說:“他們斃了摩托車手嗎?” 路易斯點點頭,說:“是的。” 他聽見歐代爾說:“伙計,我的嘴一動就痛。我想我得去看牙醫了。” 還聽見他說:“現在我得讓那幫小子往貨車上裝貨了。我們坐路易斯的車回家,如果那輛車能裝得下的話。”又聽見他說:“你以前開槍打過人嗎?” 他聽見麥拉妮說:“沒有。” 他注視那幫小子用槍口撥弄著那兩個摩托車手。這時歐代爾出現了,正朝他們走著,這使路易斯感到驚奇;他沒聽見歐代爾離開這房間。路易斯從窗前轉過身,看見麥拉妮坐在沙發上,手中還握著那支手槍。 她說:“你為什麼不朝他開槍?” 路易斯說:“你幹得挺好的。” 麥拉妮看著地板上的杰拉爾德,說:“我指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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