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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藍鷺大道 埃尔莫尔·李纳德 8089 2018-03-15
星期六的早晨,麥拉妮穿著毛邊褲口的牛仔短褲,戴著一個沒有吊帶的窄條胸罩,正躺在陽光中遐想。 過去的十七來年幾乎所有的時間她就這麼在陽光中躺著,就像褐色皮虜、金發碧眼的加利福尼亞女人那樣掙錢過日子。她在想,她跟過的男人沒有多少躺在陽光中消磨時光的。差不多十四年前,當她與歐代爾在巴哈馬相遇時,她依靠的那個底特律人佛蘭克就愛這麼曬太陽。佛蘭克是個傻瓜,但是熱愛陽光。拍電影的那些人永遠不曬太陽。日本企業家,或是希臘群島上的中東類型的人也不曬太陽。她曬著太陽看介紹電影明星和那些美人的書刊,書中寫到的所有那些年輕女子當中沒有聽說過哪一個人會這麼草率地跟定一個人的。但是她從來沒讀到過:那些靠曬太陽謀生的女子一旦倒霉,讓太陽曬壞了皮虜,淪落到跟個黑傢伙過日子(何況他又認為老這麼躺著曬太陽也沒意思),她們的下場如何。這就是麥拉妮在三十四歲時住的地方,她待在室外的陽台上,躺在一張塗了防曬藥水的睡椅上。她沒有聽見他們進屋來。

她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起居室裡,直到歐代爾說:“丫頭,看誰來了。” 她扭過頭去,看見歐代爾和一個人,那傢伙穿著淺藍色的運動外套和黃色的衣衫,手中拿著一個伯丁商店的大購物袋。他是一個長相粗魯的傢伙,穿的外套是新的,像是剛從衣架上取下來。她沒認出他來,後來歐代爾說:“是路易斯,寶貝。”聽到這名字,麥拉妮趕緊從睡椅上起來,進了起居室,她用手指縫夾著胸罩的邊,使它不從乳頭上滑下來。歐代爾正在說:“她還是一個漂亮的大胖妞吧?” “天啊,真的。”麥拉妮說:“你真的來了。路易斯,上次我看見你……” “他知道,”歐代爾說:“路易斯不想談那次的事。” 麥拉妮說:“我能理解為什麼。”她放開胸罩,如果它要滑下來就讓它滑吧,她走上前去吻路易斯的嘴,親完也沒退回來。

“那個時候,我認為你們兩個傢伙是我見過最大的笨蛋。” “我剛才和你說了,”歐代爾說:“他不想談那件事。” 她一直看著路易斯。 “可是你們當時在鬧著玩,是不是?還帶著拳擊面罩呢?如果你們當時認為有人肯付我的贖金的話,你們就會綁架我了。” 他終於笑了。 “是的,是這麼打算的。” “他告訴我你來了,我都等不及了,急著要見你。” 歐代爾說:“路易斯要來看我的槍支電影。” 麥拉妮給他們調了伏特加加通寧水,歐代爾放映他在槍支展覽會上買的錄影帶,她就坐下來注視著路易斯,歐代爾用壓過電影中聲音的嗓門說著話。 “他淨跟你說一大套技術上的臭話。是的,這種巴萊塔手槍——我想他說的是PM-12S型的。那倒無關緊要,我沒見過多少這種貨色。可是要仔細聽。嗒—嗒—嗒—嗒。嗯?”

“看,這個打扮花俏的人正在用M-16開槍。要知道你買的這些半自動武器,人人都買得到。然後我把它們換成全自動的,這樣就有了輕型沖鋒槍。這算不了什麼,可是一支要花我一張百元大鈔,因為這個人是個大笨驢,他給抓起來了。我能用這樣的人給我造抑制器嗎?……” “看這兒,你們來看MAC-10上的那玩意兒。和消音器一樣。乓—乓—乓—乓,把子彈射了出來。那人給他們抓住了,在他的貨車裡有八十七個抑制器。他得判三十年,還不准保釋。我在闌塔納另找了一個人給我製造這玩意兒。下一趟我要運整整一百件,換回三萬美金,哥兒們,每件三百美元。”他說:“寶貝,給我再來點冰。” 麥拉妮拿起他的玻璃杯,走進廚房。 “MAC-10是你在所有電影中都可以看到的那種。看,這是著名的烏茲槍,最棒的武器。我用每支一千五百元的價錢就能買來真傢伙。遠在以色殉的猶太人製造這種槍。”

“斯泰爾型自動槍,最棒的一種。注意聽。伙計,響著的就是。貴得很哪,從奧地利來的。我的顧客對這玩意一竅不通,所以沒訂貨。” 麥拉妮拿著歐代爾的酒回來時,他正在發出“暴撲一暴撲—暴撲”的聲音,接著換成了“喔—爆—吧—噠,吧—噠噠噠”從手槍變成了狄茲槍。他每次放電影都來這一套,發一陣瘋後才變得冷靜。路易斯從一開始就沒說過一個字。她喜歡他這樣的,他的粗線條的瘦骨嶙峋的臉,他的一雙大手。 ……手大,老二就大。 “有最好的AK-47型。這是中國貨。我花了八百五美金,省了一半的錢。隨槍帶有上個香蕉型彈匣,外加刺刀,嘿,就刺去吧。” 電話響了,歐代爾說:“幫我接一下,好嗎,寶貝?” 麥拉妮說:“你知道那是找你的。”

歐代爾瞪著她,因為她一向是站起來按吩咐行事。她也許會慢慢吞吞,或者繞著圈子撒撒嬌,但絕不會直截了當地頂他。這還是頭一回。 他說:“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路易斯一直盯著電視熒幕。 麥拉妮站了起來,走到把起居室和廚房隔開的矮櫃那兒,拿起電話。她說了聲“餵”,就把電話放下了,並且說:“是找你的。”歐代爾瞪了她一會兒才關掉電視,站起身。麥拉妮坐在沙發上挨著路易斯。 “挺煩人的,是吧?” “我能從頭看到尾。” “他認為對自己談的事情很清楚。” 路易斯說:“他把槍都存哪兒啦?” “他有個地方……”她止住了。 歐代爾回來說:“紐約的一個人要一種勃恩十型。是種破爛貨,但它是桑尼·克羅克特用過的那種,就值一千二百五了。大鐵塊,十毫米的口徑。”

路易斯說:“你有那種嗎?” “還沒有。我打了個電話,明天就有了,給那小子二百支。”歐代爾按了一下搖控器的按鈕。 “一個人在用TE99開火,那是邁阿密南部造的廉價的散射槍。零售價是三百八。我二百一支買進,再按八百賣出去。路易斯,你能把這些數加起來嗎?……這種TEC-9型的?他們做廣告說它是'像硬漢一樣堅強'。還說它是'在美國犯罪活動中最通用的槍'。不騙你,他們真是這麼說的。” 電話又響了。 “我知道他們在麥德林愛來這一套。” 麥拉妮看著歐代爾關掉錄影機,然後他們互相盯著看了一會之後,她才站起來朝電話走去。她說了聲“餵”,放下電話說:“是找你的。”

歐代爾正在告訴路易斯他是如何把軍隊所有的破爛玩意買到手的,是一個人在巴拿馬戰爭後撿來的,然後他用船從國外運到基斯。歐代爾說他跟路易斯說過的那種M-60型機槍就是在那個地方弄到的。他說看起來就像是在賣主家當場進行的現場舊貨出售,有手榴彈、火箭發射器和其他破爛貨。 “是個女的。”麥拉妮說。 這才讓歐代爾止住話頭,朝電話走過去。 麥拉妮對路易斯說:“我能為你弄點什麼嗎?” 他舉起了他的空杯子。 她說:“不早了點嗎?” “反正我沒上班。”路易斯說。 “所以你就去買東西。”她在指縫間捋著他夾克的翻領。辨別著它是化學纖維的還是什麼別的料子。 “這衣服是誰挑的,是歐代爾嗎?” “我們倆的眼光不一樣。”路易斯說。

“在服裝方面。” “是的,在服裝方面。” 她拿著他的破璃杯走進廚房。歐代爾與她只相隔幾步的距離,正在對著電話說:“他們可能一直在監視你家。讓我想一下。……是的,到公用海灘去。……在藍鷺橋那邊。朝著'霍華德·約翰遜'餐館的方嚮往上走,我在那一帶等著,就會看見你的。……如果你要去的話就現在吧。開你的車去。”他掛斷電話,隔著矮櫃看著麥拉妮。 “我必須出去一會兒。你能好好招待我的朋友嗎?不至於想強暴他吧?是不是想剝掉他的衣服?那可是剛買來的哦。” “在陽台上坐著我沒意見,”路易斯說:“我該曬點太陽啦。” 麥拉妮說:“你不是在捉弄我吧。” “你的皮膚不但好,還是棕色的。”

她說:“你想看看我曬黑的印兒嗎?”說著在沙發上坐正,拱起後背,用拇指挑起胸罩,從她的乳房上往下拉。 “你的皮膚是棕色的,好極了,”路易斯說:“你不會老是露著乳房曬太陽吧,嗯?” “我原先是。不過,我認為乳房看起來自然點更好,你說呢?” “是的,我想你是對的。”她那對乳房可真大。他一直盯著她的乳房看,那些藍色的小血管看起來像地圖上的河流一樣。當他舉起玻璃杯準備喝一口時,發現只剩下冰了。 麥拉妮說:“我給你加點酒去。” 她一直看著他的臉,而不是玻璃杯。當她從他的手中拿過玻璃杯到廚房去的時候,路易斯站了起來,走到室外的陽台上。 這是一幢破爛不堪的建築,褪了色的淡綠色油漆從混凝土上剝落下來,可是如果你想要看大西洋景色的話,倒是可以盡收眼底,出了後門就到了,白色的沙灘一路連到傑克遜維爾。下面只有極少數的人。一直要到左邊的公用海灘他才看了不太多的人,和一排排藍色的避風蓬,不管它們叫什麼吧,從那裡出來的人比待在裡面的人多。今天的天氣非常溫和,輕風足以掀起海浪,偶爾吹過來一片雲擋住暑熱。麥拉妮就在混凝土圍欄旁,與他靠得很近,說:“盯著那條路。你就能看見歐代爾到海灘那邊去與人約會。”

“他去會一個女人嗎?” “是他說的。” “你不在乎嗎?” “你開什麼玩笑。” “我是說如果你和他住在一起的話。” “他不住在這兒,他只是在屋裡待一下。你了解歐代爾,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看來麥拉妮似乎也是隨心所欲的人,她把新倒好的酒遞給他,仍舊在陽光中曝曬著她的身體。 “你不想去曬那兩個寶貝吧。” “我要讓我的後背正對著太陽,”麥拉妮說:“你為什麼不在睡椅上伸伸手腳呢,把你的換衣晚下來。如果你願意的話,把褲子也脫下來。” 麥拉妮拿著他的酒,他脫下襯衣,疊好,放在一張低矮的金屬小桌上,然後又坐在了睡椅上。麥拉妮說:“你這小子,還真的要曬太陽。你一向在哪兒呢?” “在監獄裡。差兩個月就四年了。” 麥拉妮的眼睛似乎變得明亮了,她在和一個罪犯談話。 “真的嗎?他沒告訴我這個。你乾了什麼啦?” “我搶了一家銀行。” 這引起了她的興趣,她朝一邊擺了一下頭,把金發從臉上甩開。她的頭髮非常多。她說:“我總是想到你,想知道你一直在做什麼。……” “我們就見過那一次。是十三年前吧?” “差不多十四年了。我還記得你,剛才我看見你進來的時候簡直不能相信。其實我一下子就認出了你。”她扭過頭去朝公用海灘看了一眼。 他對她說:“你在忙什麼?” 這時,她又打量著他,陽光正好經過她的頭頂照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瞇起眼看她。 “我躺著曬太陽。” “就這些嗎?” “我還看書。” “你心煩嗎?” “煩得很。你想要做愛嗎?” 路易斯說:“還用問嗎?”同時把他的酒放在地板上。 她是那種喜歡在上邊的女人。她會哼哼唧唧,仰起頭叫著上帝,並且把手插進落在胸脯上的頭髮中揉搓著,就像他的胸膛是搓板,來來回回地摩擦著,或者像她正在把一塊面板擦洗乾淨。她用長長的紅指甲抓撓著他,感到非常舒服。他想到上面去,好好乾,但是太陽愈發的明亮了,晃得他睜不開眼,他渾身火熱,沒等他翻身到上面,就已經完事了。她跳下來,沒穿任何內衣褲就套上了褲子。路易斯把褲子拉了上去,從地板上拿起他的酒,估計可能只用了五分鐘就結束了。 麥拉妮說:“唉,我覺得好多了,你呢?” 路易斯點點頭。 “是的,搔到癢處了。” “我們現在該放鬆一下了,”她說:“還可以再來嘛。” 歐代爾對賈姬說:“我聽不見你說的話。走近點再和我談話。” 她正背對著他,站在濕沙子上,讓浪花沖過她的赤腳,海風吹起她的頭髮。真氣人,這個女人能惹他發火;但是在這樣一個早晨,看著她身穿T恤衫,兩條棕色的長腿從白色短褲中伸出來還是挺好看的。 她朝他扭過頭去說:“把你的鞋脫了吧。” “我把鞋往哪兒放啊?”這是一雙價值四百美金帶穗的深紅色鱷魚皮矮腰鞋。 “我脫了鞋,就會有人順手拿走了。”他的鞋裡有沙子,而且他本來就知道不該在這兒見她。他每次到這片海灘來散步,鞋裡都進沙子。可是,歐代爾從來不願像麥拉妮和謝倫妲那樣赤腳走路。除了他的大腦告誡他,只要不是睡覺的時候鞋都不能離腳,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了。他不游泳,從來沒下過水。 ……他說:“丫頭,你想讓人拽著頭髮拉過來嗎?” 瞧瞧她這會兒的樣子,既沒生氣,也沒緊張。這時她朝他走了過來,風把她的頭髮吹到了臉上。從這裡走過的游泳的人,盯著地上尋找貝殼。 “你覺得有人在跟踪你嗎?” “我不知道,”賈姬說:“我不常乾這種事。” 他嗅到了一種香粉的氣味,馨香而清爽。 “你的行動還像回事似的,你很冷靜。” “不管他們是不是跟踪我,我認為那無關緊要。他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歐代爾說:“那又怎麼樣呢?” “我告訴他們我們會見面的。” “等一下。你告訴他們是我了嗎?” “他們已經知道了。他們對你的了解比我還多。那個管理局的傢伙總是談到槍。我說那方面我幫不上你們的忙。……” “可是你該明白你是可以察覺出什麼的嗎?” 她往他的身邊湊了湊說:“依我看,我能獲准飛行的唯一辦法就是看我願意不願意幫助他們啦。我必須向他們提供一些線索。起碼得像是這麼回事。但必須是他們可以查證的東西,不然的話,我乾脆信口開河,亂吹牛皮好了。所以我告訴他們的第一件事是他們已經知道了的。你懂嗎?” “第二件事是什麼呢?” “我告訴他們你的錢在自由港,你讓我把錢帶到這兒。你存了五十萬,還會有更多的進款。” “你把這些都告訴他們啦?” “這都是真的,不是嗎?” “這麼說了又有什麼用呢?” “那是不是真的嘛?” “我說過差不多是那個總數。” “他們知道我在幫你帶錢,”賈姬說:“我提到過那五十萬——他們對錢不感興趣,他們需要抓住你賣槍的事。我說,那好,如果你們想得到他賣槍賺到的錢的證據,就得讓我把錢帶進來。我將分兩次帶,第一次帶一萬元,好比是排練。我說,你們監視著,看看如何行事。然後,到第二次我再帶來五十萬元的時候,你們就出動。” “如何行事呢?”歐代爾說:“我到你那兒拿起來就走嗎?” “我告訴他們你是非常謹慎的。你派一個人和我見面,可是我從來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歐代爾說:“這倒是個辦法。你認為怎麼樣?” “如果你聽下去的話,”賈姬說:“你就會明白這是個十全十美的辦法。我第一次帶錢的時候,他們潛伏在附近,他們看見我把那一萬元交給一個人。” “是誰?” “我不知道,你的一個朋友。” “一個女人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是的,我想是個女人。” “下一次往返,當我帶上所有的錢回來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我要把錢交給以前我交給的那個人似的。” “可是你沒有。” “對,我早把錢給別人了。” “然後他們跟踪錯誤的那一個,”歐代爾說:“以為她要把錢給我,嗯?” “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我們需要兩個人,兩個女人。” 賈姬點點頭,看起來好像她還在考慮著這件事,或者是在回憶她還和他們說了些什麼似的。好一個冷靜的女人。 “在哪兒碰頭呢?” “我還不知道。” “你有兩個不同的航空旅行袋,然後來個調換。” “我估計是這樣的。” “你估計?” “我還沒考慮好呢。” “他們認為那個女人拿了錢,可是沒有,他們就要追著她要錢了。” “如果她沒拿錢,會出現什麼問題呢?” “必須是個不開口的女人。”歐代爾停下來細想這個辦法。 “他們仍然知道錢終歸還是要送到我手裡。” “你一旦拿到錢,”賈姬說:“那就是你的問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必須明白這裡有給你的一份。” “百分之十。另外,我們已經談妥了。如果我坐了牢,再加十萬。” “可是你幫了他們。他們會放你出來的。” 她轉過身,面對著大海,對他說:“可能吧。”她把眼睛閉上,微風吹動著她的頭髮,樣子很好看。 歐代爾說:“如果他們說讓第一批錢通過的話,為什麼我們不在那次全都帶回來呢?” 她仍舊閉著眼睛,說:“我還沒有信任他們到那種程度。我們看看如何進展吧。”她從頭上脫下了T恤衫,抖開她的頭髮。 歐代爾看見一件像是游泳衣胸罩的東西罩著她的一對“傻瓜”。露得不多,但顯得很美。他說:“我得好好考慮考慮這件事。” 她說:“你應該這樣。”並且走向一堆硬梆梆的濕沙子。她站在那兒,然後上下打量著他。 “你認識一個叫庫赫的人嗎?” 這到底怎麼啦?老兄,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 “他幹嘛?” “他在恩施醫院。” “你們說什麼啦?” 她說:“昨夜他給擊中了。”然後就朝大海走去。 “等一下!” 歐代爾衝著她大喊,可是她繼續往前走。他跑到那堆硬梆梆的沙子那兒。 “是誰告訴你的?”她沒聽見,所以他朝著她邊走邊喊:“回來!”浪花翻捲過來,漫過了他那雙鱷魚皮鞋他都沒有發覺。他媽的。他眼看著她跳進一峰海浪中。他看見她遊了上來,然後又潛入了另一峰海浪,她穿著白色短褲的屁股在向他挑釁。 麥拉妮把伏特加酒放在了咖啡桌上,靠近盛著冰的一個碗,這時路易斯抽著一支雪茄煙大小的含有大麻的香煙,是麥拉妮卷的牙買加式的,路易斯在白色的煙雲中不停地吸著煙。你為這傢伙做點什麼他都感激不盡。到目前為止,五杯伏特加已經下肚,外加含大麻的紙菸,他有滋有味地享受著。他的頭枕著沙發墊,自始至終用他那深深的、黑色的、擴大了的瞳孔盯著她,聽她講著有關他們的朋友歐代爾的事情。 她講到過去有段時期他是如何看中了古柯鹼生意,後來發覺這一行競爭太厲害,遍布所有的偏僻角落,要是想往裡邊插一腳,就會挨槍子。不過,槍呢,你不需要有經銷權,就可以把槍賣到任何需要的地方。她講到,歐代爾如何把自己看作是一個國際軍火商,別瞎說啦,他只賣給癮君子,牙買加狂熱分子,現在還有從麥德林來的那幫販槍集團。 “不過,他還是頗有進展。他幹得不賴。”路易斯慢慢舉起玻璃杯說。 “唉,到目前為止,還算可以。”麥拉妮說,口氣中帶著某種懷疑。她已經洗完了澡,穿上了一件襯衣,剛才那種浪漫的事暫時告一段落。她說:“你得承認他不太聰明。” 路易斯說,他不會傻到說出那種話的。 麥拉妮說:“路易斯,”用的是一種非常從容的嚴肅口氣,“他看書的時候要用手指對著單詞,還要動著嘴唇。我們就算他還能把握行情吧。但這並不能使他不做傻事。” 路易斯說:“如果你指的是那次綁架,我也參加了,這你是知道的。” “你不在自由港的,對吧?”麥拉妮說:“當時我依靠的那個人接到通知把錢交出去,不然就永遠別見到他老婆了,對吧。而且他已經提出離婚了,如果他不去見他的老婆,就可以保住他的錢,對吧?”麥拉妮朝路易斯笑了笑。 “是的,你不在。有一部電影就是這故事。我已經忘了叫什麼名字了。丹納·德維托飾演丈夫,貝特·蜜德勒飾演被綁架女人?” 路易斯好像也在想那個名字,然後搖了搖頭。 “我們偶然在電視上看見了這部片子,在不到一個月之前。歐代爾看著電視說:'這他媽的是什麼?你信嗎?'我說:'嘿,就算在電影裡,看著都不對勁……'最近他又說起那件——我指的是那次真的綁架。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遇見了那個納粹分子。” “大個子,”路易斯說:“我看見他了。” “在那次'白人權力'集會上。這就是他帶你去那兒的原因,”麥拉妮說:“去見見他。” 路易斯點點頭。 “因為他看起來像理查。” 她一直盯著路易斯,直到他說:“什麼?” “我聽說你和理查合不來,”麥拉妮說。 “你想殺了他。”她看見路易斯聳了聳肩,似乎很勉強。 “理查強奸了你們綁架的那個女人。……” “他想來著。” “你喜歡她,是嗎?” “她不錯。” “在警察去抓理查之前你就幫她逃走了。是不是帶到你的公寓了?”她等著,但是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歐代爾認為你在那兒乾了點什麼。” 路易斯搖了搖頭。 “你要是乾了,那倒怪了。”麥拉妮看著路易斯嘬了幾口酒,然後把酒放到大腿上。 “得啦,歐代爾要辦什麼事,他一定已經告訴你了。” 路易斯說:“你是指命運把我們兩個拴在一起的事嗎?” 麥拉妮貼著沙發朝他湊過肩膀。 “命運,我的傻瓜。他把你拉進來,只有一個目的。當他去追踪那個納粹分子和他那些槍時,要找個人去把他殺了。他想讓你去幹。” 路易斯轉過頭,靠著沙發墊,離她近得差不多要挨上了。他盯著她看了半天,才說:“為什麼?” “大個子像誰?像理查,你過去想殺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 “歐代爾這麼認為,他告訴我的。他說:'路易斯到了會場,看見了大個子,他要去找理查,還想砰了他,只要我一句話。'”路易斯笑了,她說:“我學得像他的腔調嗎?” “是的,很像。” “如果你去,別把後背對著他,”麥拉妮說,朝他挪了挪,凝視著他那碩大的瞳孔,“就是說他想把你撂在那兒。我是指打死你,路易斯,槍在你手裡,他就脫鈎了。” “是他跟你說的?” “他目前是這麼想的,他會變。前幾天的一個晚上他殺了一個為他幹活的人。” “為什麼?” “問他去吧。” “我得離開這兒。這是你要說的嗎?” 麥拉妮做了個鬼臉,一時之間很痛苦。她說:“噢,不……寶貝,我要你待在附近。在他利用你之前先利用他,得到你想要的。”她說:“我想像不出一個搶過銀行的人還怕這種事。” 她看見他咧嘴笑了起來,說不准是什麼意思,直到他說:“你是認真的。”於是她也沖他咧嘴笑了起來,由於離得太近,從他的呼吸中聞出了雪茄煙的氣味。 “你相信我。他為我們做過什麼呢?” 路易斯似乎考慮了一會兒。 “我想沒做過什麼。” “噢,伙計,”麥拉妮說:“你知道我為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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